秋迟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洗漱，随便用凉白开和面包对付两口，就坐公交车去到大玲姐店里。正巧赶上送东西的小货车过来店里，她直接帮忙从门口拎到后厨。大玲姐特地设置了相当实惠的早餐套餐，所以即便周末都有不少客人。
当然，并非每个人都把周末当成休息日，比如这面包店就正忙里忙外的。秋迟每次都会特地选在可能忙碌的时间点出现，毕竟不忙没必要多个人，也省得被误以为是有什么心眼。大玲姐和星河恐怕不会这么想。但对方会不会和自己做不做是两回事。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大玲姐确实挺照顾她的，哪怕听秋迟说吃过早饭了也会多留一份给她。最开始，还三番五次地准备给她点钱作为辛苦的补贴，然而秋迟从来不收，于是最终作罢，但逢年过节绝对不会忘记秋迟，粽子也好，月饼也罢，总有她的份。中午，大玲姐不断招呼秋迟在店里吃完饭再回去，她回答说下午有同学要来家里，先不留了。
“同学？在班里交到朋友了吗？”大玲姐笑呵呵问道，“还是谈起恋爱啦？”
“朋友。”
“那也挺好呀。你不早说，等会儿。”她快步走到玻璃橱柜后面，拉开橱窗，挑了好几款面包和蛋糕，“朋友到家里做客，怎么也得招待招待啊，可别跟我说准备再去买哦，这里不是有的是吗？你只管开口就是了，跟我们没什么可客气的。”
秋迟见退路也被堵住了，就无奈地笑了笑，应了句好，接下沉甸甸的手提袋。
“这太多了吧。”她说。
“不多啦，才哪到哪。挑你们喜欢的吃，实在不行你留着吃，这袋子你就让朋友带回家吃。”说话间，大玲姐又塞了一大袋给她。
秋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好好收下，道了声谢，心里确实被对方的热情感动到了。
大玲姐摆摆手，“哪有什么谢不谢的，秋迟你也帮了我很多。这个不是正餐，记得好好吃饭。”
“我知道的。”
“知道就行，路上慢点哦，我就不送出去了。”
“没必要送的。”
秋迟拎着两大袋面包和甜点离开，心里一边盘算着午饭的事，一边回想刚刚的场景。看样子，虽然有应晴在，自己不至于没人说话，但终究不在一起上学，大玲姐对她在学校里的生活还是有点担心，听到有相熟的人估计松了口气。当然，对秋迟而言，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介意独处，也不期待交际，和诗予成为朋友是意外。不过，既然成了朋友，秋迟肯定会好好对待这段关系——这时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和诗予的关系会在这个下午忽然前进一大步。
思来想去，秋迟决定买份炒饭，小区门口就有，简单吃一口便是，也省事。上了公交，她发消息联系诗予，确认下碰面时间。对方的聊天框回复得特别之快，秋迟正准备将手机放回裤兜里等消息就感觉到了震动。诗予那边说几点都行，又立马问秋迟是不是已经忙完了。
“忙完了，我在回去路上，”她回复道，“那我买个饭，然后在家等你吧，你随时过来都可以，中午也不用太着急，你睡个午觉什么的再过来都行。”
“我现在过去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可能要在门口等一会儿。”想了想，秋迟又继续打字，“我还在车上。”
“我可以等呀。”诗予的消息后面跟了只摇着尾巴的可爱小狗。
“还是稍微晚点吧，别等太久了。你午饭吃了吗？”
“吃饱了。”这句加上接着出现的欢快表情，不免让秋迟想到急着出门玩而胡乱吃了几口东西的小狗。
“行，你随时过来吧。路上小心。”
“好，我会小心的。我现在出发。”
“嗯，我差不多……”秋迟转头看向车窗外，瞧见沿街一片全是五金店，她便大概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又估计了下买饭的时间，才补完没发出去的消息，“四十分钟吧。楼下有凉亭，你可以在那边稍微坐一会儿。你应该知道大概在哪，昨晚出去的时候有路过那里。”
“好。”诗予的回复下一秒就送到了。
秋迟没再说什么，一路望着窗外消磨时光，倒是比她预计的要早到。早个三两分钟罢了。有卖炒饭的小店坐满了客人，看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她干脆去隔壁买了点白粥、南瓜，之后看着菜单琢磨片刻，实在没什么想吃的，索性又要了点蘑菇炒肉。进了小区，她远远便看见诗予的身影，而后者显然也马上发现了她，迅速站起身小跑迎了过来。
“不用跑也没关系的。”秋迟微微一笑，觉得诗予这副急切的模样倒是可爱，“大中午的，等了有一会儿了吧？”
“没有，不算很久，手机看一看时间就过去了。我帮你拿一点吧。”
“不是很重，没事。哦，对了，这份是给你的。”秋迟将装着一大堆面包和点心的袋子递给诗予，“有点沉哦，要不我先拿上去？”
“没关系，我试试，我应该可以的，只是——”诗予有些犹豫，“可以吗？”
“就是给你的呀，拿着就是了。大玲姐一听有朋友来找我，准备了一大堆，喏，我手里还一袋呢，差不多，光是这袋都不可能指望我们今天吃完。你拿回去和家里人分一分，尝一尝。”
诗予极其郑重地双手接下，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沉，于是漾起腼腆中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好多耶。”
“是吧，她就这性子。”
“大玲姐，是应晴姐的嫂子吧？”诗予问，“秋迟你昨天有说过这事。”
“嗯，没错。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感觉是个好好的人。”
“那倒确实是，星河可没少炫耀他老婆。不过，怎么说呢，夫妻俩也谈不上谁更爱谁，他们俩互相依靠、互相扶持，日子过得还挺好。边走边说，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
秋迟迈步往前走，诗予很是乖巧地跟在她身边。
“真厉害啊，他们两个。”
“是很厉害。”
迎面驶来一辆黑色SUV，秋迟拉着诗予往边上靠了点。
“这算不算爱情的力量？”后者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继续这个话题。
“是吧。应该是。”她目视前方，淡淡作出回复。婚姻那种玩意，她见过一个极端，也见过另一个极端，于是也不能确定其中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发挥了多少效用。当然，她由衷为星河夫妻俩把日子过得红火这事感到高兴。据大玲姐说，最困难的那段日子他们天天吃卖不掉的面包和开水，虽然相互都心知肚明，但都咬着一口气谁也不提关店不干的事，星河跑去送货补贴，她就守着店，有空做点小手工半卖半送多赚些钱，两人就这么扶持着挨过来了。后面吃饭时，大玲姐把鱼推到秋迟面前，笑着开起自己的玩笑，她说那时候她都已经准备好陪这个男人饿一辈子肚子了。秋迟明白，大玲姐这句是实打实的、毫无保留的心里话。她真会这么做。
“秋迟以前有跟谁交往过吗？”诗予问。
“没有，哪有时间做那种事。”
“要等到大学再开始谈恋爱吗？”
“没想过，我现在懒得思考这么麻烦的东西，也不准备做个计划，或者起跑线什么的。”
秋迟闭上嘴，掐断这个话题。她们走进楼，正好赶上电梯下来，顺顺利利到了家。放好东西，秋迟打开纸袋挑了挑。
“要吃什么？这个纸杯蛋糕怎么样？还是这个，呃，这个叫什么来着，可颂？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她将提到的东西都摆到诗予面前，让她自己挑，“都不喜欢的话你自己拿哦，没关系的。”
“我现在吃不下啦。”
“那冰箱里有可乐。”
诗予撅了噘嘴，有些不满道：“不是说随便点吗？我不要那么客气的招待。我喝白开水。你喝什么我喝什么。”
“行，我只是昨天买了一罐可乐来着。我去倒点水。”
“我来吧，我来，”诗予抢先迈步，“秋迟你快吃饭，好晚了。都快不能算午饭了。”
秋迟看了眼桌上还没开启的打包盒，听从她的安排坐了下来。确实，自由自在就行。诗予也给她倒了一杯水，好奇地打量着她买的饭。
“咦，喝粥吗？”
“嗯，本来想买炒饭的，但那店里太忙了，谁都没工夫理我。就隔壁随便买了点。”秋迟拿起筷子，夹了块南瓜。诗予没再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我只是……稍微在想点事情。”顿了两秒，诗予才后知后觉回答道，显然没想好说法，于是又停了一两秒，“你脸上什么都没有，还是那么漂亮和帅气。”
秋迟愣了愣，倒不深究，继续吃饭。喝白粥时，她忽然想是不是买个白饭会好点。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念头。买都买了。诗予目光没有移开，仍旧沉寂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秋迟没什么所谓，不过既然有人在等自己，所幸稍微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蘑菇炒肉味道还行，可圈可点，南瓜则是完完全全的南瓜味，没什么可评价的。感觉还是点多了，一个菜估计足够了。算了。她抬眼看向诗予，想瞧不出那一副表情中欲言又止的意味恐怕有点困难。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的，没关系。”她干脆问了出来，同时把餐碗递到嘴边。
“没有啦。我……”
诗予再又沉默。
她倒是不急。毕竟她既没有能够步步紧逼的立场，也没有步步紧逼的打算。她决定如果下次还去这家店的话，就不买白粥了。
诗予视线紧紧盯着正喝粥的秋迟，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把话问了出来：“秋迟你……是不是喜欢女生？”
“怎么说？”她不太在意这个问题，慢条斯理地把南瓜都倒进碗里。
“听说，”诗予的语气显然有些犹豫，“你以前跟女生告白过。”
“你——”秋迟抬头看向面前模样娇小可怜的女生，眉头微蹙，以为诗予在到处打听自己，然而又过一瞬，她便明白过来，大概琢磨出是怎么回事了。“周洁琳说的咯？哼，呵。”
秋迟勾起嘴唇，浮现戏谑的笑容，倒是感觉事情有点意思了。她没再作回应，干脆地闭了嘴，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所以……”少顷，诗予又轻轻地、极其谨慎地开口问道。
“所以？”
“是真的吗？”
秋迟沉默不语。
“抱歉。”诗予见状立刻就将话题退了回去，稍稍低头。
“没事，无所谓。你不要老是跟我道歉，我没那么在意。我只是感觉，周洁琳那家伙，呵，真有点烦。”秋迟顿了顿，“而且，那件事是假的。”
“诶？”诗予猛地抬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意识到不合适后，又努力镇定下来，“这，这样啊。”
“我没有跟女生告白过，一次也没有。不过，你说的传闻我倒是知道。”
“大家瞎说的吗？”
“也不是。”秋迟放下碗，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开后递给诗予，后者紧张的情绪明显消退。“我是被告白的那个。至于为什么传成那样了，我大概知道，姑且算是心里有数，但没什么想澄清的。反正想着说到高中后换个环境就过去了。哈——这城市还真是小得可怜啊，好死不死还遇到那家伙。”
“所以，接受了吗？”诗予赶忙问。
“没有啊，你在想什么呢。”
“我以为——呃，哈哈哈，没有就好。”说着，诗予怯生生地露出一个漾着欣喜的笑脸，“那，秋迟你喜欢女生吗？”
秋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把筷子横到餐盒上，换用勺子。她舀了勺粥放进嘴里，然后又是一勺。
片刻，在诗予的表情明显挂上几分不安后，她终于开口：“你怎么想呢？”
“我——”见问题又被抛了回来，诗予急忙接住，慌张地思考起来，“我，如果秋迟你喜欢女生的话——我……”
“我？”她重复一遍，放下汤匙，全神贯注地等候答案。
“我会很高兴吧。”诗予仿佛卸去重负般说道。
“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吗？”她反复咀嚼着这个说法，“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
“嗯。”诗予低低应了一声，清秀的脸上飞来两抹动人的红晕，“没有错。”
“但是……”
“我知道，你刚刚说了，我也听到了。所以我，我想成为你的，你的宠物。”
“你，”秋迟沉默片刻，只是看着面前的诗予，而后者被注视着低下了头，随即却又扬起脸，似乎是为了努力展示自己，目光中仍带有几分紧张和羞怯，“你，唉，你到底，我确认一下，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至少大家明面里都活在文明社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啊？”
“我知道。”诗予的语气中充满在她身上少见的果决，“我明白的。而且，现在只有我和你。不是明面里。我真的知道。”
“真的？”
“真的。”
秋迟感觉自己脑袋像被哪里路过的猩猩敲了一记闷棍，头晕目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少许无奈的沉默过后，她站起身，把自己的手举到诗予面前。
“舔一下看看。”
诗予毫不犹豫地双手拉住她的手掌，索性也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把脸凑过去，恐怕是那有如海啸般压来的羞涩让她娇小纤细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秋迟同样紧张不已，当她的指尖真正与诗予柔软湿热的舌头相互接触时，触电似的将那股游走的颤栗也传到她身上。她挪动手腕，挑起诗予的下巴，后者便跟着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她。秋迟用拇指轻轻摩挲诗予被口水浸润的下嘴唇。
“秋迟……”那双迷离眼眸的主人喃喃唤着她的名字，“我想，很想，待在你身边。”
应该是嘴唇被秋迟把控住所致，诗予话不成话、音不成音，但她想表达的东西秋迟倒是明白。
“你还真舔啊……我呢，不是什么好人，一无所有，没养过宠物，恐怕也养不起。”秋迟注意到诗予的眼神黯淡下去数分，半垂着眼皮，无比惹人心疼，像是即将被抛弃在雨天的无助小狗，“不过，既然遇到自称很好养的宠物，试试也无妨。何况，我还挺喜欢她的。”
诗予眼底的光会蓦地变得闪亮，立刻激动地开口：“真的吗？”
“真的，你别那么兴奋。安静。”
她乖乖闭上嘴，唇角始终保持甜蜜的弧度。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以后你会后悔哦？后悔过去的自己做了些傻事，喜欢上了一个无趣的人。”秋迟另外一只手往诗予腰肢摸去，一点点把诗予的衣服下摆往上推，后者微微颤抖，但什么都没做，任由秋迟行动，“等到吃干抹净，或许就来不及了哟？不再考虑看看吗？”
“嗯。”诗予努力挤出一声坚定的、硬邦邦的回答，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喘息间多了几分娇媚。
“那你自己掀起来吧。”
说罢，秋迟停住手，和她四目相对。诗予抬手捏住衣摆，又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显然一副迟疑不定的模样。
“怎么了吗？嗯，果然做不到的，对吧？”秋迟故意慢慢抚摸她皮肤细嫩的脸颊，半眯起眼，微微笑着，略带轻挑的挑衅意味，“没关系。明白了吧？我不是什么善良的狼，但你真的是小白兔哦？没事，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现在推开我，露出尖牙，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宠物。”
“不是的。我只是——”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诗予胸前的起伏逐渐变得柔和，她努力控制不让自己颤抖，“不是那样的。只有你，我只想成为你的宠物。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马上作为恋人站在你身边。我明白，秋迟，我明白，现在的你绝对不会接受我的告白，但是，我……我得找个理由一直待在你身边，这样我才安心。”
“说实话，我还是不太理解你的思路。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不行，还不够。我想要的是比朋友更深、更特别的关系。如果有一天你和林月也成为朋友的话，我说不定就被抛下了。更何况，应晴姐我也赢不过。”
“这么可爱的小脑袋瓜怎么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秋迟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如何评价，“林月先不谈，我和她没多少交集，应晴嘛，她算是我半个以上的家人了。”
“那我想成为一整个。”诗予毫不犹豫回答道，满脸倔强之色。
“但是好像有人在害怕。”秋迟的手不客气地在诗予腰间柔嫩的肌肤上游移。
“我没有在害怕，不对，我害怕的不是这件事，不是这样的。”她刻意别开她的视线，稍稍拉起衣角，朴素的白色文胸露了一部分出来，“今天的内衣，完全不可爱，太土了。我怕——我怕会让你失望。”
“想什么呢，我算是服了你了。”秋迟不住莞尔，摸了摸诗予的脸颊，“其实吧，我没打算做这种事，当然，也没有做过这种事。从来没有。具体是不是这么进展的，我完全不明白。你啊，莫非在偷偷期待着什么？不准低头。”
她有些强硬地让诗予保持与自己四目相对的状态，她的动作没遇到任何阻力，后者脸上由羞怯和激动混杂而成的潮红乱作一团，那迷醉的神情无疑表示诗予对秋迟已经言听计从。
“我，我是有点期待，这点是没错啦。”诗予嗫嚅道，全心全意仰视着她，“我也没有做过这种事啊。我不清楚，秋迟，我也不太明白该怎么做才好。但是，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接吻才对？如果秋迟你想看，你愿意看的话，我——咳、咳咳咳！”
诗予忽然被自己慌乱的、忽急忽缓的表达给噎住了，咳嗽了好几声。
“干嘛那么拼命，莫名其妙。”秋迟一把将诗予往怀里拉，像哄孩子睡觉似的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不要着急。”
“我感觉自己笨手笨脚的。可以抱你吗？”
“可以，抱吧。”
诗予没再说话，默默环住秋迟的腰，把脸埋进秋迟胸口。她继续抚摸她的后背。
稍过片刻，秋迟调侃道：“所以，你打算叫我主人吗？嗯，不是很适应。算了，你自己决定吧，我开玩笑的。”
“姐姐。”诗予闷声说道，“可以吗？”
“倒是也可以吧。不过，反正你在学校里可别这么喊我，而且，我觉得你在学校里最好少找我。”
诗予浑身一颤，用手紧紧地抓住秋迟的衣服，不作回答。
“怎么了？”秋迟问，话里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
“我不要。”
“这么快就不听话了啊。”
“我当然会听话，只是，秋迟，姐，只是我不想——”诗予把话又闷进肚子里，跟地鼠似的缩回脑袋，仿佛正静静感受着秋迟胸口的温热。
“你听我说，我不是讨厌你，也并非不想理你，而是希望你继续在你的圈子里好好过活。”秋迟用十分和缓的语气开口劝慰道，“最近一段时间，你都是跟着我的吧？时间久了，次数多了，熟人也会有意见的。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姑且这么说吧——放弃其他的社交。还有，先说好，我没有融进那群人里的想法，不用想着把我拉进去。当然，我也明白，至少大部分都是挺好的人。我只是……呃，性格上面的别扭吧。反正，我懒得和那么多人有交集。放心好了，有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把我当成影子之类的东西就行，视而不见也无妨。”
“我不想对你视而不见，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诗予略有不快地表示道，“至少，让我偶尔跟你打打招呼。”
“打招呼……”秋迟想了想，“行吧。那你其他的事情得答应我。”
“我知道了。”
她又一次把诗予的下巴挑了起来，认真地注视着那对深情款款的眼眸。
“确定知道了吗？”
“嗯。”
“然后，我和你的关系恐怕也没法跟别人说。我并不介意告诉其他人，但是吧，你看，再怎么说，介绍你是我的宠物什么的，是不是太扯了？”
“唔，是啦。”诗予一时语塞，也答应下来，她想必也知道这事确实没法对外讲。“既然，既然我听话了，那可以给我一点奖励吗？”
“奖励？”秋迟反问道。
随即，诗予很是干脆地踮起脚尖直接吻了上来。
“你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着莫名其妙的勇气呢。”
“那是我的初吻。”
“说得好像我不是一样。”秋迟勾起诗予的下巴，“算了，我本来也不在意那么多。吃着饭呢，满嘴油，真亏你亲的上来。”
“我不在意的。”
“是吗？”
说罢，秋迟便拉着诗予的身体抵到最近的墙面上，嘴唇相叠，力图让这个吻以自己作为主导姿态进行。她往前将腿伸到诗予双腿间，反而被紧紧夹住，但也不算多用力。诗予手一环，勾着秋迟的脖子。舌尖触碰到舌尖时，那股仿佛浑身在被看不见羽毛搔弄的酥麻又一次从心下涌出来，更加清晰、更加强烈。她明白，这段关系已经完完全全越过朋友界线朝远方奔去，而且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说实话，她也搞不懂接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就顺从本能作出反应。有点像忽然被要求来一段贝斯即兴独奏。如果现在要她弹点什么的话，秋迟大概会想起《the rain must fall》的贝斯部分。抓住律动，食指中指交替着肆意拨弄琴弦，随心所欲发挥。暴雨将至。湿润、温暖的触感从舌尖和腿上一齐围了过来。
不多会儿，她的嘴唇离开她的嘴唇，牵出一股晶莹剔透的丝线。
“姐姐……”此时此刻，诗予的表情只剩任凭摆布的心甘情愿。
“还想要吗？”秋迟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笑容舒展。她对自己这次的即兴演出颇为满意。
“嗯……”诗予乖巧地应答道。
“想要什么呢？”
“你。”诗予痴痴地望着她，双颊绯红。
“我不太明白，可能要说得更仔细一点。”
“我想要……被你触碰。”她拉着秋迟空出来的手，慢慢从腰肢往上游移，一路掀开上衣，直至露出自己耸起的胸脯。诗予呼吸变得急促，节奏混乱地喘着粗气。秋迟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我，我会成为你的宠物。只会成为你的、你一个人的宠物。”
诗予咬住嘴唇，身体一个劲颤抖着。秋迟知道，她在等待自己更进一步的动作。接下来，恐怕除了无可挽回的接受，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又一次拥吻。
秋迟将手绕到诗予背后，她发现脱掉自己的内衣和解开别人的内衣完全是两种过程。
如今，她和她已经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秋迟的舌头轻而易举便撬开诗予的嘴。
四周扬起湿热的气息。
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