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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姊姊还有去旅游的心思吗？」
「我们只是一起出来玩而已。」
「...」
人们为什么非得把杀人看作是那么重的罪孽呢。依蓝疑惑道，她的小脑袋还不足以区分生死的界限。但她也很快就释然说：
是呀！所以才要放松一下吗~用愉快的想法去思考问题，换个角度就会收获幸福和美好。从现在开始，试着变成美好的姊姊好不好？就像小依纯那样。穿着依纯的衣服就要做和依纯一样的事什么的不是夺舍吗？但是夺舍也很好呀，她总是这样迷恋她的姊姊。
「旅游的心思..和妹妹一起旅游。」
恒春古城是美丽的地方。
恒春古城是国家二级古迹，位于屏东县恒春镇。
恒春古城是本岛保存最完整的古城之一，建于清朝光绪元年。
恒春古城城墙周长约880公尺，高约8公尺、厚约5公尺，以石灰、砂土和糯米浆为黏合材料。城内设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门楼题有「东门迎曦」「西门望海」「南门朝阳」「北门拱极」等字，象征着四方通达与地方安宁。
恒春古城的城门至今仍保存完好，是本岛少数保留完整的古代城门体系之一。
所以，恒春古城是美丽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非得是恒春古城不可呢？
因为，正如名字一般，我也是个一直在发春的姊姊啊（笑）
想和妹妹一起，去这样的地方。
不对吧。
询问一下妹妹，怎么样呢？如果编造一个这样的故事。
「因为，小时候全家人一起去过这个古城呀。本来就是名景点，又在家附近的。所以父母曾经驱车带我们去古城玩。妹妹妳年纪太小，所以就不记得了呢？」
原来如此！躲在房间一角的依蓝举起手来。她依然坐在柜台后那张为儿童特意垫高的木椅上，双腿悬空，脚尖沾着已经开始发黑的血渍。白色的裙上胸口、裙摆、袖口全是喷溅状的暗红。依纯的血。恋血癖和恋童癖。
是啊
是啊是啊
姊姊还有去旅游的心思吗
不不不
我们只是一起出来玩而已呀
一起出来玩而已
用愉快的想法去思考问题呀
换个角度就会幸福呀
从现在开始变成美好的姊姊好不好
就像小依纯那样笑着笑着笑着
是呀
旅游的心思
和妹妹一起旅游的心思
一起旅游
恒春古城是美丽的地方
美丽的地方
国家二级古迹
屏东县恒春镇
保存最完整的古城之一
光绪元年
城墙八百八十公尺
高八公尺
厚五公尺
石灰砂土糯米浆
糯米浆黏黏的
东门迎曦
西门望海
南门朝阳
北门拱极
四方通达
地方安宁
城门保存完好
少数保留完整的古代城门体系
所以
所以
恒春古城是美丽的地方
美丽的地方
美丽的地方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是恒春古城不可呢
因为
因为名字呀
恒春
恒久的春
我也是个一直在发春的姊姊啊
（笑）
（笑）
（笑）
想和妹妹一起
去这样的地方
发春的地方
恒春的地方
一起
不对吧
不对不对
询问一下妹妹
怎么样呢
如果编造一个这样的故事
如果
如果
「因为小时候全家人一起去过这个古城呀」
「本来就是名景点」
「又在家附近」
「父母曾经驱车带我们去古城玩」
「妹妹妳年纪太小」
所以就不记得了呢！
○
「不记得了。」妹妹还是冷淡地回答，「反正我现在是被妳挟持了。选择权在妳。妳不就想要这样的妹妹吗？只会按照姊姊的想法行动，不会反抗。」
尽管如此，妹妹故意把「挟持」两个字咬得极重，心存芥蒂。言毕还扯了一下嘴角，那个笑意根本到不了眼底，只让唇角浮出一道尖锐而苍白的弧度。
「选择权在妳。妳不就一直想要这样的妹妹吗？」
她微微倾身，声音低了下去像冰面下暗涌的水流流淌着潮湿的恨意与自嘲。
「妳成功了。」
妹妹是比恒春古城更美丽的妹妹。
「妳还去美容店吗，平时。」
妹妹愣了半秒，像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然后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弄。
「去啊。」
她把头发拢到耳后，故意让我看见她耳垂流畅的弧度，还有耳洞。不过，上面并没有悬挂耳饰。如果悬挂亮晶晶的小挂饰就很有少女的韵味了吧。
「是这样呀。仅靠平时的零花钱够了？」
「嗯。我平时有在做一些...小的兼职。」
「依纯会喜欢的吧。」
妹妹猛然的一脚狠狠砸中我的腹部。
力道大得惊人，痛感像被钝器砸碎内脏。我整个人弓成一只煮熟的虾，膝盖砸在地板上，胃酸瞬间冲到喉咙口，腥甜的血味在口腔炸开。我死死咬住牙关，硬是把那股翻涌的呕吐意咽回去。
不能吐。
不能再次吐到妹妹身上。
不能让妹妹觉得脏，觉得恶心，觉得我又在用这种下贱的方式强迫她接受我，不能让依蓝再见到我的丑样。我撑着地板，指节发白，慢慢、慢慢直起身子。背脊挺直，肩膀打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像我永远是那个不会倒下的姊姊。
我坚强地直起身子，让自己变成永远杀伐果断，守护妹妹的姊姊。
「我要带你走，这点不会改变。这也是为了依纯。不过，在此之前——」
「够了...姊姊...妳疯了...」
妹妹突然打断我，声音碎得不成调子。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她哭了，肩膀剧烈地抖着，啜泣一声一声地从喉咙深处撕出来，带着血腥味的颤抖。
她抬头看我，红得滴血的眼眶。眼泪却还挂在睫毛上不肯落下。那双眼睛里全是困惑，全是彻头彻尾的绝望。她哭得肩膀一耸一耸，却连大声哭都不敢，只敢把脸埋进膝盖里，把哭声闷成一团湿黏的颤抖。小时候被我偷摸时的她是否就是这个样子？惊慌、错愕、不知所措，却又不敢真的推开我，只能把自己缩得越来越小。
不对，那是依蓝。
是兴奋地接纳了一切「姊姊」的依蓝。
是把呕吐物含在嘴里、对我露出甜腻笑容的依蓝。
是张开○○、喊着「姊姊快来摸摸看」的依蓝。
「不要再提依纯了...就让她安息...恒春古城...我去...」
「是的！给逃亡画上重点吧！恒春古城，和姊姊一起同吃一根牛肉棒冰的记忆我还保存着呢！」
依蓝总是这样。明亮、甜腻、充满孩子气的雀跃，声音。简直像另一个人从她身体里硬生生挣脱出来。我无奈地吐槽道：
「哪有牛肉棒冰这种东西啊！？记错了吧，是乳酪棒冰！乳酪！和牛肉发音倒是差不多啦。」
「诶~那就乳酪好了。但是『酪』怎么写...?不管了！还是先去古城再说吧！另一个可爱的『妹妹』~依纯姊姊的『妹妹』~」
依蓝向妹妹笑吟吟的伸出手——
妹妹她。
「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哭，不是喊，是从喉咙最深处硬生生撕出来的惨叫，有人拿刀把她的声带一刀刀割开，血淋淋地往外翻。她双手抱住头，死命往后缩，指甲在地板上抠出刺耳的声音。眼泪、鼻涕、口水混在一起糊满整张脸，却完全止不住那种近乎疯狂的颤抖。
「依蓝……依蓝……！！」
她盯着我，盯着我身边明明空无一物的空气，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满脸惊恐，看见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妹妹」正站在面前对她伸出手。
「妳、妳看见了吗？！姊姊！！妳看见依蓝了对不对？！她在那里……她在那里啊！！！她不是应该留在店里的吗？！她怎么跟着我们来了？！她头发上还有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空的……！！」
「姊姊！！妳看见了对不对？！妳说话啊！！依蓝在那里……她就在妳后面……她一直在笑……她一直在笑啊！！！」
我低头怜悯地看她。妹妹整个人蜷成一团哭到近乎窒息，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我：
「妳看见了对不对……？求妳告诉我……我不是也疯了……她真的在那里……对不对……？不对...姊姊是真的吗？这几天和姊姊一起也是真的吗？假的！？杀人也是假的？姊姊那样的人...又胆小又懦弱...只会偷偷猥亵自己的妹妹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嘛！对嘛！我说就是这样嘛！太好了！对，又是梦！又是噩梦而已！是梦！那就只能是梦了！梦！太好了...依纯...你在哪里？也就是说还活着的话...对....出去！得先从这个梦里出去才行！依纯...是的！就是那个方法！把这个该死的姊姊的头砸爆...」
妹妹终于破涕而笑。她用手背胡乱擦掉眼泪，鼻涕黏在手背上也不在意，笑得气都喘不上来。她笑着笑着，又开始掉眼泪，却还是固执地笑。
原来如此，她自以为找到了一切的答案吧。只是原先那个无尽噩梦的再一次重演而已，原先的是将依纯对妹妹表白的那个场景，无限加以丑化的噩梦。唯独这次稍微吓人了一些。美好的生活一定还可以继续下去吧。她一定这么天真地在想这些的事情。妹妹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再哆哆嗦嗦地两手抓住旅馆的木质椅子，费力地举过头顶。椅子太重，她整个人都在晃，重心不稳，像随时会被反作用力砸倒。她举着椅子，指向我。光凭这个可是砸不烂我的头的啊。
这不是梦来着...很遗憾。
我抽出熟悉的折叠式水果刀。
像是为自己献上祈福一般。喃喃道：
眼睛看见的并非全部。把身子往后靠，摆出一个疏离而脆弱的表情。指头沿着下颌线条滑下声线逐渐甜美。
「杀啊……姊姊……快杀啊……反正妳最擅长了……」
女人都喜欢亲手构筑属于自己的美好幻境。你们也是这幻象中的点点星火...
我把她整个人拖到墙边。她挣扎着指甲抓破我的手臂留下血痕。我把她另一只手也反剪到背后，膝盖顶住她的腿，让她无法移动。
跃动的或许正是你们的灵魂碎片与永恒坠落时的光。所有的故事不足以面对现实。
第一刀。刀尖穿透布料，穿透皮肤和肋骨间隙，刺进心脏外壁。
我们在这个世界不停要走去带我下地狱的人实言难谴既失望也无拘束敬意。我能卸下的地方很少...
第二刀。直接穿透心室。
甚至会妒忌一个闯祸跌入深渊的人的身后有人默默陪他再生怎么说...在同一片星空永别了。扯人肺腑的感觉倒让我怀恋一个人的温度...
姊姊...姊姊...请惩罚这个不知廉耻的妹妹...！
第三刀。我沒有拔出来。握著刀柄，贴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往里推，推到刀柄完全没入。妹妹的呼吸变成气泡破裂的声音，血從嘴角、鼻孔、伤口一起往外冒。我把她慢慢放倒，让她靠着墙滑坐在地。
感受着风。
在依纯死亡后的第二日，她的妹妹死在了同一个人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