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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之后,赶来的员警们便将那个女人控制了起来。我和妹妹也难免到警局接受询问。幸好口罩女罪证昭然,据说身上还搜出了乙醚这样的危险管制品。而整个案发过程也有粤韵芳华的邻居老头得以佐证,我们在这个案件上没有受到太多刁难。
「只不过...」
办案的员警捏着物证袋皱着眉头——里面正是我扎入口罩女手臂的兽用麻醉针。
「妳们比她还厉害啊。乙醚是管制品没错,但氯胺酮可更是只有兽医师能搞到的最严格管制精神药品,私自持有要触犯枪砲药管制法的。90mg/ml的氯胺酮扎进去真的会死人的懂得伐?但是针管里的药液浓度偏偏被特意稀释成了仅能麻醉的浓度...以上这些,请问能解释一下吗?」
哈哈。我和妹妹扭头大眼瞪小眼,这可怎么办啊。我只好继续问员警大人:
「请问这个氯胺酮...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知道K粉吗。」
「在反毒宣导里听到过。」
员警面无表情道:
「就是这玩意。」
哇靠!做戆仔予人摆了!
我差点就被吓尿了。
怪不得还不让我们走啊!?现在完全是被警方控制起来了吧!?
「妹妹...」
我直接扑到妹妹身上躲起来。虽然妹妹也被吓得不轻,但只好摸起我的头:
「没事啦姊姊。反正妳也不可能藏有毒的啊。下次不要捡奇怪的东西了好不好?」
「对不起...姊姊要先进去蹲几年大牢才能给妳做饭了...T T不过出来之后工作也要丢掉了啊T T」
「肯定不会蹲大牢的啦好不好?而且反正我赚的钱也够养姊姊半辈子了。工作什么的早就不要也罢。」
感觉旁听的员警耳朵都听直了。但是这可不是黑金什么的啊!?而是妹妹的血汗钱...我的头贴在妹妹的肚子上磨蹭,很快就听到内部传来轻微的响动。不禁悲从中来:
「妳还没吃饭吧?连累妳和我坐这么久。回去之后记得把我的便当微波吃掉。这是姊姊给妳做的最后一顿饭...(抹泪)」
「我改变主意了。姊姊还是进监狱去吧。起码里面不会有这么多的tiktok梗。」
「诶嘿~☆」
「够啦!打情骂俏闹够了没!鉴于妳们有重大犯罪之虞,现在要对妳们两个分开侦讯...」
终于看不下去的员警正要把吵吵闹闹的我们分开,突然被询问室外的其他警察叫了出去。
○
紧接着就被放走了。
仅仅是签了保证书什么的就被赶瘟神似的赶出了警局。嗯...虽然是好事啦。
只是一出门就看到某位坐在折叠板凳上摆夜摊的金发占卜师,在对我们温柔地展露笑颜。
我急忙控制住想要去掀摊子的妹妹。
「老妹这个不能掀啊!就是她给我的麻醉针啊!不然妳今晚就被劫走啦!」
「别拦着我!这不就意味着是这家伙让姊姊差点进监狱吗!」
挣脱我束缚的妹妹一脚踹翻了占卜摊。但占卜师小姐却也不恼,只是向我拱手贺喜:
「恭喜妳,破解了血光之灾。」
「谢谢您的帮助,只是差点就把我送进去了。」
「哈哈,有我在,那些警察不会拿妳怎么样的。虽然有我的帮助,但是更可贵的是妳自己的努力啊。妳为了妹妹而敢于舍身与歹徒智斗,更是体现了深厚的姊妹之情。只是血光之灾的劫数尚未远离,妳仍需大搞特搞姊妹百合才是。告辞。」
说罢占卜师小姐便转身离去,精致的裙摆随着晚风扬起。飘飘然超脱世外,颇有神仙之姿。
「那个,你摊子怎么办?」
占卜师小姐潇洒道:
「我早料到她会来踹一脚。所以全是些不值钱的义乌货。不要了。」
紧接着消失在夜色中。
…
「根本就是个怪人。」妹妹没好气地说。
「但是她说血光之灾还没远离诶,除非大搞特搞姊妹百合。」
「这种话姊姊都信?嗯...这个稍微信一下也可以。过来帮我收拾垃圾啦。」
虽然踹翻了摊子,但妹妹最终还是选择将杂七杂八的占卜物品收拾起来扔到垃圾箱善后。简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我叹道:「我说妳干嘛那么恨她呀。」
「因为我那天没钥匙开门结果她说自己是来凑字数的...算了。姊姊,我们还是回家吧。」
「回家嘛...」
是啊。回家。
经过这么久的折腾,妹妹也该是又飢又累了。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妳家已经不能回去了吧。」
「诶?啊...对啊。毕竟已经暴露了呢。虽然今天抓到犯人,但是地址也许在网上流传开了...姊姊,我无家可归了。」
我怜爱地将妹妹拥入怀中。
「没办法,从今晚开始妳就住我家吧...呃。」
「怎么了姊姊?怎么突然愣住了?」
等等。
我幹。
怎么自然而然就发展成同居关系了!?这也是计画的一部分吗!?我都看到迈向禁断姊妹百合结局就在向我招手了!
可是,妹妹确实也是无家可归了。毕竟是我的妹妹,总不能让她流浪街头吧。
我正色凝视妹妹。
「先说好,因为床只有一张,我今晚先睡沙发。等过几天把你的床搬过来之后...」
「所以姊姊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睡吗?」
泪眼婆娑,泫然欲泣的妹妹。
「诶?」
坏了,我没招了。
妹妹颤抖着声音,把压抑许久的恐惧一口气宣泄出来...
「我真的…呜…嗯…好害怕…从警局出来之后…呜…彻底放松我才感受到…嗯…其实,我…早就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了…呜啊…姊、姊姊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和妳撞上…吓得不行吗…呜呜…那时候我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我一个人真的、真的好怕…怕哪天被不认识的人就这样…呜…劫持…或者、呜啊…杀掉…这样就…见不到姊姊了…呜…可是…自己在当vtuber的事…又没法和姊姊说…呜…根本就没法想象自己播的这些…如果被姊姊知道…会不会…嗯嗯…被讨厌…呜…我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结果今天真的发生了…呜啊…这样的事情对吧?不仅有刀…甚至…甚至还有乙醚…呜…是想劫持我吗?还是…呜呜…想把我迷晕之后…对我的身体做些什么?呜、呜啊…被玷污?被拍裸照?呜呜呜…如果没有姊姊来救我的话…我今天…我今天肯定…呜啊啊啊…已经遭到毒手了…而且这样的人…呜…肯定不止一个…对吧?我…我到底…呜呜…已经被多少用心恶毒的人盯上了?想到这些…我根本…呜…现在颤抖到连路都走不稳…姊、姊姊忍心丢下这样的我吗?呜…真的要让我…一个人睡吗?还是…呜啊…姊姊觉得我…觉得我脏…不好说出来?只是为了…呜呜…挣死宅的钱…才天天在网上说些…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呜、呜嗯…搔首弄姿…故作姿态…一直以来…呜啊…都麻烦姊姊照顾我…麻烦姊姊…在直播里陪我做这样那样的事…姊姊如果觉得这样的妹妹…呜呜呜…很讨厌的话…那我…呜啊…我就不耽误姊姊…直接回去好不好?呜…我这种烂人…就该…呜啊啊…自生自灭…以后再也…不想当什么vtuber了…呜呜呜…」
妹妹的话像一把尖刀直剜胸口。
仔细想来,这是妹妹最近第几次哭了呢?哪次是权宜之计,哪次又是情真意切?
我不知道。妹妹擅长用哭声掩盖自己的情绪,这种习惯或许是我从前就惯出来的。然而我却为此感到欣慰:妹妹在同我的长久相处中渐渐得出规律——只要向姊姊一哭,就能得到姊姊的回报,姊姊就能把她护起来,不会凶她也不会打她,而是不问情由,确凿无疑地向她送去最温暖的怀抱。
所以,我其实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为了履行姊姊的神职而无从选择。我紧紧抱住她,怕她下一秒就会被夺走。
「妳怎么能说这种话!妳怎么能觉得我会嫌弃妳!?妳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把自己推开的妳!什么脏不脏、烂不烂、vtuber不vtuber,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妳是我的妹妹,听见没有?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所以不准妳再说放弃、不准妳再说自生自灭!要是妳敢再说一次这种话,我就──」我哽住了,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我就再也不原谅妳了!」
妹妹愣愣地看着我,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这么激动。她慢慢伸出手,颤抖着回抱住我,把脸埋进我的肩膀里。
「对不起...姊姊...」她呜咽着,声音含糊不清,「我真的好怕...可是妳这样说...我就觉得...好像可以活下去一样...」
「傻瓜...」我边哭边笑,抹去她的泪水,手轻轻抚揉着她鬓角的碎发,「只要我在,就没有谁能伤害妳。今天也好,以后也好──我都会保护妳的。」
我们紧紧相拥,直到彼此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妹妹低声问:「那今晚...姊姊可以陪我洗洗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