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梦是无形的镜子，映照着你灵魂的深处。梦见之事，或许是白天不敢直面的思绪，或许是潜意识里对你轻声低语的预兆。 」

坐在桌子那头的金发占卜师小姐轻轻摊开双手，示意我分享更多，动作灵活地交叠着手上的阿卡纳牌。

「亲爱的，塔罗牌占卜可不是随手摸一张喊『哎呀中奖啦』那么简单：一种与你内心深处的共鸣；通过牌面符号来揭开真相的艺术。告诉我，是什么小麻烦在妳心头打转？未解的谜团？还是藏在心底的粉红色渴望？让我透过这些线索为你揭开梦境的纱幕，偷瞄一眼命运的小裙角——」

...心事重重走出家门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某个街头占卜师缠上了，不占卜就『欧内该』跪下来随地撒泼求妳别走那种。虽说如此，那深灰色宽檐帽下闪烁着细碎星光的眼瞳又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可能是戴了美瞳什么的。浑身犹如神明般的神秘气场亦很难不让人信服。我说：

「...我不说。」

「哈？」坐在对面的占卜师微微皱眉，「妳不说我怎么给妳解牌？」

「我就是不说。顾客不想说妳还问，有没有点专业素养？」

在梦里自己最喜欢的vtuber妹妹被姊姊侵害退坑了，醒来之后又被现实中的妹妹言语精神暴击，这种事说出来找谁哭去。

「唉，行吧。请你切牌，这是妳与牌建立连结的仪式。请妳集中精神，回想妳在意的事——」

在占卜师的指引下我随手切着牌，随之抽牌并组成牌阵。她一遍解说一边偷瞄我的表情：

「我们现在要摆的牌阵叫做凯尔特十字。来，抽到的第一张放在中间，这是核心牌，代表妳的现状。嗯，这张牌是『恋人』。小姐，这代表妳所困恼的事情多半和恋情有关，或者是一种理想化的爱，是吗？」

「我不说。」

「行，」占卜师嘴角抽了抽，硬挤出一个笑容，咬牙切齿地指示我继续摸牌，「这张牌横着放到第一张牌的上方。第二张牌象征挑战，妳的结果是『宝剑三』倒位，暗示妳在处理和『恋人』有关的事务时的痛苦或冲突。」

「不对，完全不对。」

占卜师彻底无语了，一幅「那妳告诉我啊」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如同放弃挣扎的社畜继续硬着头皮指挥我抽牌：

「继续。接着牌阵会延伸——第三张是过去，揭示这件事的根源；第四张是近期过去，告诉你最近的影响；第五张是目标，指向你潜意识里的渴望。现在，你的过去抽到了『女祭司』正位，说明妳一直以来都习惯用直觉和内心去理解妳的恋人，甚至在梦里也在寻找更深的连结。而目标是『星星』，正位，则暗示妳希望给她带来治愈和希望，即使这和妳的现状是违背的。 」

占卜师越说越起劲：「牌阵的后半部分更精彩——第六张是近期未来，预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第七张是内心恐惧，第八张是外部环境，第九张是内在情感，最后第十张是最终结果...现在！妳的最终结果抽到的是『审判』正位！精彩！这是个大转折的讯号，它召唤妳正视自己的角色，找到属于妳自己的位置！现在就要和妳所想的恋人在一起！对，马上去和妹妹表白！ 大搞特搞禁断的姊妹百合！....」

「蛤？」

正在我感叹塔罗牌真是瞎蒙也能蒙出点东西以及不明白怎么就扯到我妹妹的时候，牌桌被突然出现的女生被掀翻了。我的妹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气鼓鼓地发出指控

：

「妳前脚刚在我身上搞乱来，现在又想祸害我姐！？滚蛋啦！」

塔罗牌像受惊的鸟群般漫天飞舞。整个摊子被掀翻的占卜师小姐风中凌乱中。她摘下宽檐帽，顺势扯下脖子上的月相围巾，露出满头绚丽的金发，接着痛斥道：

「我忍妳们两个很久了啊！我可是姊妹百合之神！神明亲操的占卜哪里会有假的！我不就劝一下妳姐搞点骨科姊妹情深一下嘛？那么生气做什么！？我还想从她嘴里挖点情报，结果她就一直不说不说不说~和妳一个德行！」

什么神不神鬼不鬼啊。妹妹不再管她，气势汹汹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拖住我就走：

「现在说吧，姊姊把和楠mana有关的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劫。

言归正传。被妹妹指控我用她的照片做色色的事情之后，她就开始以此做把柄，死咬我交出和楠mana有关的证据。我当机立断便决定抛却理智逃出家门，结果现在又被抓了回来。

虽然耍赖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更加社死的事了。把姐控vtuber当心灵救赎绝对没有比被妹妹在照片堆里抓包点潮笔更社死。

「如果我还是不说呢。」

「我就给父母写信，然后去妳公司拉横幅。」

我直接光速滑跪，把她带到公寓的私人储藏室去指认现场。

「就是这些。我不就是看个vtuber妳至于吗...」

「变态妹控闭嘴。」

妹妹蹲下来无声清点着见不得光的罪证。相谈会纪念吧唧，签名海报和书信，周年LIVE纪念票，压克力立牌，手作玩偶...冷酷的稽查员妹妹翻翻找找，开始拿起我最珍视的小绒布球开始端详。

「啊！那个绒布球很珍贵的！不要乱扯！」

「baka。」

急忙忙想要扑过去抢救的我被妹妹斩于马下。捏着绒布球转来转去的妹妹意味深长道：

「这个做工和用料...我记得这种礼物的等级可不低呀，如果没记错的话还会附有手写祝福——『To KOU』。这就是你的网名？」

「嗯...」

妹妹的手开始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接着这份震颤逐渐扩展到全身，让我差点以为她挨手上的玩偶电到了。

「K-O-U。真的是妳？」

我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KOU其实就是こう的罗马音啦，就是说mana酱就是我的光（こう）啊幸（こう）福啊什么的，不知道她会不会懂...」

妹妹强行打断我的话：

「妳给她打了多少钱。」

「不多啦，也就几万...吧。」

「妳骗谁啊。」

「嗯....那就十万出头。」

「********（鸟语花香的地球粗口,以下出现的*均同）」红温的妹妹一把将手上的绒布球狠狠摔在地上，「妳是不是以为我在跟妳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啊***！？那个每次直播都刷『我爱妳妹妹』、打赏红色超火还坐地排卵的变态榜一大姐KOU！？那个榜没有几十万能打上去！？***妳知不知道**平台打赏抽成**多少钱啊！？抽他妈税后4成啊！妳有这钱直接给我不就好了吗！？还敢只丢几张购物卡打发我！？姊姊妳这******（鸟语花香）」

储藏室的门突然「咚」地被撞开，刚才那个自称「姊妹百合之神」的占卜师踏着短靴不知啥时又冒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张塔罗牌，兴奋地大喊：

「我就说嘛！『审判』正位，命运的召唤！妳们姊妹果然是要搞百合大结局啊！我再给妳们加个祝福牌阵，保证感情升温——」

「滚出去！！！」

「不！！！我的流麻压克力砖——！！mana酱——！！」

占卜师小姐被妹妹用周边中一块最像砖头（实际也是）的东西砸了出去。流麻里的mana摔在地上支离破碎真的变成酱了。现在的妹妹，好恐怖...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鼓起全身的勇气颤颤巍巍地反驳道：

「那也是我自己的钱！我想打赏谁就打赏谁啦！给妳做什么！妳又不是mana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