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意燕都铃已好多天。
从升上五年级开始，我与过去的好友不再同一班级，一时有些寂寞。
同学们虽然友善，没有欺负我之类的糟糕情况，但总是吵吵嚷嚷，非常无趣又厌烦。
我们班级里的规矩，是单人单桌单座，矮者在前，高者在后。燕都铃最为矮小，她的位置在正中间最前方，即讲桌跟前。
而我则身处她的右后方，稍低下视线，就能看到她桌洞里的状况。
里面没有多少书，却总堆砌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燕都铃的发，散落下来能及腰，总是扎成复杂的发髻，插满发簪，夹子，发圈。她还带着项链耳坠，手链脚环，像一个精致的插花。
她的脸蛋称不上多么漂亮，碎发又刻意遮住半张脸，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只是在发呆，几乎没有听到她说话过
与常人不同到了足以引起恐怖的地步。我惊异没有人欺负她，询问朋友，却说早有与她有任何牵扯都会招致不幸的传闻，说得信誓旦旦。
诸如曾有人偷她的午饭，之后几天一点食物吃不下，险些饿死。
将她关在厕所中后，走习惯的路遇见鬼打墙，惊恐万状之类的事。
今天，我亲眼见到，在上课之前，她拆开一包干脆面放在课桌中，左手一节课都在桌洞中，决没有动嘴偷吃的动作。
一节课细细碎碎的声音后，干脆面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空包装。
在燕都铃课间离开班级之际，我还潜到她的座位检查，只余一点点细微的碎屑。
难道说，燕都铃同学真的是妖怪。
我用她的笔与笔记本写下张纸条，“今天放学后，我在4-3等你。”随手写完后，才觉得不妥。燕都铃的笔记本与笔都是全新的。
我又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我邀请燕都铃同学去4-3那空教室……”
这时，燕都铃同学从我身侧经过，我扣住笔记本，她全然没有在意我的样子。
她看到笔记本上的留言，站起来扫视全班同学一遍。我低下头，假装无聊的在课本上涂涂抹抹。
“字很漂亮。”燕都铃同学的轻轻说。
四楼三号教室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里面装满不用的桌椅，被不知谁摞好，出现一个在门外无法看到的空间。
我先一步抵达。
喘喘不安地等待中，我担心燕都铃同学不来赴约。
毕竟她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向她搭话，只有嗯，啊，呃的回应。
没有听到脚步声，她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她少见地将发别到耳后，露出大而有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看。
“林素安。你叫我过来，有何贵干？”
我被她吓到，在心中排练过多次的，先是和蔼的招呼，再表示亲近，之后小心询问，所有的准备都抛掷九霄云外。
只颤颤巍巍地问：“燕都铃同学。今天我看你吃零食，没有动作零食就消失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想学。”
她显得轻松一点。“叫我燕都铃就好。
只是为这种小事啊。你看我的手。”
燕都铃轻轻摊开双手。
“我还以为你一个好好学生，不会想着偷吃零食呢。”
“啊！”我惊叫。“妖怪啊！”
在燕都铃娇小的手掌心，长着一张违和的血盆大口。没有嘴唇，两排相互耦合的坚固牙齿闪着尖锐的光，猩红细长的舌头如蛇信子一样不断抽动。
燕都铃是妖怪。
那大口开开合合，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像被掐住喉咙后尖尖的下巴猛然咋。
“我就是用这张嘴吃掉零食。就算觉得不对劲也逮不到我，尤其是那个老太婆。
你还好吧？脸都白了。”
我只庆幸没有奇怪的温暖和气味从下半身传来。
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立刻从右手侧的窗户跳下去。
燕都铃见我面色苍白几要倒下，迈步来扶我。
她比我要矮五六公分，也瘦的多，我很感激她的搀扶。
但是她左手的舌头与牙齿在我胳膊上蹭来蹭去，渗出黏糊糊的口水。
另一条手掌也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一个极富弹性的球状体顶住我的手肘内侧。
我双膝一软，跌到燕都铃怀里。
再次叹息，燕都铃没有多少肉，骨头和身上的装饰咯的我疼。而且她胳膊腿都纤细异常，撑不住我的身体。
于是我们两个并排躺到地上，她还抱着我的胳膊。
“你想要试试么。”她的嘴巴对着我的耳朵，声音很轻，温暖的气流吹入我的耳孔。
“什么？”
“在手心的嘴巴。你想翘课，想偷吃，想作弊，想破坏规则违背道德，所以来找我吧。”
恨一摔后，我刚缓过气来。一转头正对燕都铃清澈明亮的双眸。
“我在你的眼里这么坏吗？”
“并非。林素安不仅容貌标志，平易近人，而且头脑很好，还不惹是生非。是被所有学生与老师欣赏的双料好学生。”
燕都铃的语言很怪，应该是在夸我而不是阴阳怪气。我不敢肯定。怀疑的说：“谢谢…”
“越是乖乖女，越喜欢触犯禁忌。不是吗？”
燕都铃轻巧的翻身坐起，扯住我的手到胸前，将一个圆滚滚冰冷且粗糙的东西按到我的手心。
“我不是妖怪。”
我我感觉到，我看到。
我手掌中，多出一颗眼珠。
燕都铃高傲的扬起小脸，在我的诡异的第三个视角之前。
“我是巫女，坏心眼的巫女。”
燕都铃盯住我手中的眼珠。并未与她对视，而是向下撇
“你在看哪里？林素安大色狼在看哪里！”
“是这样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一瞬间，我务必冷静。作出请相信我这样严肃的表情。
最后，燕都铃嫣然一笑。
实在是过于明媚的笑容，与阴郁的孤独的燕都铃完全不相称的笑容。
我痴了。
下一刻，燕都铃将她尖尖的下巴猛然砸进我的手心。眼珠还没活过一时三刻，就被捣碎了。
“啊！！！！！！！”
燕都铃确实是个巫女。
她本人非常瘦小，只是在骷髅上贴出浅薄的皮肉。所以最小尺码的校服，在她身上也殊为宽松。
她扣下我掌心的眼珠后，从校服外套的衣兜中掏出一大把纸折成的小玩意，
粗制滥造的手脚眼鼻口，用原子笔胡乱画上颜色，充满后现代的想象。
顺带一提，燕都铃是个坏心眼，砸碎我的眼球后，嘲笑我满地打滚的狼狈样子一会，才拆下坏掉的眼珠。
手指插入眼眶的滋味，也是奇妙极了，并不感觉痛，而是支离破碎的遗失感。我不想再体会半次。
仙度瑞拉的经历，也不会比我更传奇吧。
燕都铃将折纸不由分说的插到我身上，两腋下长出垂到膝盖，粗壮的胳膊。
屁股上长出两条反向的长腿，成章鱼般的形状。
后颈衣领下探出一颗蜗牛似的眼珠，两手掌心皆是血盆大口，我很可惜。
“很有趣吧。安酱。”
燕都铃也将身上胡乱安上错乱的肢体，她咽喉上的嘴巴与嘴巴与手心的嘴巴同时猖狂的笑，放肆的笑。
“对了，还有这个。”
燕都铃解开校服外套的拉链，露出鼓鼓囊囊的衬衫。衬衫在不断上下起伏，诡谲的凸起与凹陷眼看要从扣子的缝隙中渗出。
一时接受超越人类理性的信息，我无所适从的满地打滚。而燕都铃同学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果然还是妖怪。
“拿开，我不要看啊。”
“切。真可惜啊。”她撇撇嘴，将一瓶什么液体凑到我的鼻子上，气味恶臭刺激无比，我心中一清。
顺带一提这个鼻子长在新加的右腿的脚背，是像鼹鼠鼻一样的小凸起。
“冷静下来了吧。尽管体验，什么时候想摘下来和我说。”
笑容从那小脸上失去，有变回我看厌的漠视一切的神情。她变成一个颠倒扭曲的妖怪，却什么也没有变，亦或这就是她本身的模样？
我活动身体，已经适应新增长的器官，甚至比我原有的躯体还要好用。
稍微用力，双臂抬起一摞四张课桌。
凭我本身的力量，勉强能举起一张。
后颈的眼睛能看到身后的景色，所谓后脑勺长了眼睛就是如此吧。
我没有穿校服外套，只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发现后背连接双臂出拽不动，我的血肉到底有没有透过衬衫与假的双臂相连呢？
“燕都铃。你是在吓唬我吗。”
我也看向窗户 不过并非是看窗外，而是恰恰相反的，借模糊的反光，打量我自身。
一个极尽人类想象的怪兽。
两个极尽人类想象的怪兽。
我与燕都铃。
“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做到偷吃零食的，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我将双手的贴近窗户，窗户凉地出奇，口中呼吸哈出白气。
这是在骗人，我说过，我在意燕都铃，已经很久了。
“嘘声。”燕都铃悄声说，同时手迅速捂住我所有的嘴巴。还余有一只手指点到嘴唇上，对我示意。
“有人来了。你想被人看到现在的样子吗？”
眼见燕都铃竟然露出焦灼之色，我老实的摇头。
她又从口袋中摸出几张黑色的薄片，贴到她和我的手掌脚掌上，接着手脚并用的沿墙壁爬上天花板。
“跟上来！”
我随着她的动作，由墙壁轻巧的翻上天花板。黑色垫片黏住墙壁，外装的肢体本能的运作，像壁虎一样灵活的绕过风扇与灯管，跟着燕都铃躲避到教室堆砌着桌椅的一角。
远远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与两人说话声，是两个女学生。燕都铃没有给我加装更多的耳朵，而她的脸颊上却有，所以她听得更远。
我沿桌椅缝隙悄悄伸出后颈的触手，偷窥这二人。
由校服看是我的同级，而其中一人是曾经的同班同学，长发略显茶色，嘴角常含笑，叫郑婵夜。我不认识的另一人，容貌比郑夜更可爱，却面如表情，以及微蓝色的短发，显得冷漠疏远。
我清楚，郑婵夜看似热络，实则内心中排斥与别人交往。或许如此，两人才会凑到一起吧。
“别看了，快走。”
一根触手缠住我的触手，轻轻颤抖摩挲。比声音更直接的，我感受到燕都铃要传递的话语。
“那两个人在，我们怎么走的了。”
无师自通的，我的心声通过缠绕的触手传递给燕都铃。
“这还不简单，只要……”话说到如此，听到角落女孩的声音，“婵夜，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是不认识的女孩，她的声音软绵绵的，与冷冽的神情完全不和。
我和燕都铃急忙抽回触手，接着她又伸过来向我抱怨：“如果被发现会有很大麻烦，你给我谨慎一些。”
“你刚说离开这里很简单呢。正反话都由你说了，可真讨厌。”
“因为我低估了你拖后腿的能力。你只要老实的跟着我的指示，别做多余的事，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克制住多余的好奇心，先忍耐谋划肯定再行动……”
几乎没有与燕都铃说过话，想象不到她的嘴巴能这么毒。她的触手飞快的抽动，我勉强能分辨她的话语，根本无力还击。如果用口舌相争，可想燕都铃嘴唇飞快哒哒哒的开合，口水会喷我一脸。
“我认输了。请您有什么高招。”
“安静等待。等我指示。”燕都铃满意地鸣金收兵，这几句话的振动由轻又慢。
我没事可做，只能听下面二人的对话。
“典榛。你可听说过这件教室的故事？”
郑婵夜随意地坐在地板上，穿着牛仔短裤，也不在意灰尘。她没等那名为典榛的女孩的回应，自顾自地讲下去。
“据说很久之前，这件教室被正常的使用。某天早上第一个到教室的人，却发现一个学生正悬吊在空中。自杀的女孩身带一封信，上面倾诉满她对另一人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爱意。更离奇的是，那个被心心念念的人，招来灾祸的人，其实并不存在。”
典榛坐在椅子上，面对窗外，闻言瑟瑟发抖，紧张的转头四望。
突然听到她惊声尖叫，又戛然而止，接着恼羞成怒的喘息。原来坐在地上的郑婵夜，趁典榛四下看时，悄悄袭击她。
“别看了，我们走吧。”燕都铃拽拽我同时传声。
“诶，那两个人还在啊？”
“我刚才一直在释放信息素，现在她们两个意乱神迷，绝对注意不到我们。快走。”
说罢，燕都铃松开我倒吊着迅速爬出门外。我急忙跟上去。
在门外转弯时，后颈的触手向下从腰际伸出，看到此时郑婵夜紧紧抱住典榛的大腿，比平时更放肆的笑容。而典榛抓着她的脸颊揉来揉去，好像左手拇指还深入她的腮内。
离开的最后一个画面，我看到郑婵夜错愕的瞪大眼睛，视线凝固，似乎看到我了。
一汽冲锋，直到四楼与三楼间的楼梯间，才慢下来。速度与我尽力跑步相差不多，但我感觉一阵晕眩与窒息，大概是新加肢体对体力的消耗。我脸色通红，不得不大口喘息。
燕都铃脸色如常。
姑且可以确认，我还是人类，一个在被女巫愚弄的可怜人。
“她好像看到我们了。”
我第一次主动伸触手传音。这里用我们而不是我并没有推卸的意思。
“别担心。相信我的厉害。她俩顶多会以为遇见妖怪或者鬼魂。联系不到你我身上。
说完话后，她的触手摩挲我的触手几下，好像在安慰我。
我们很快抵达自己的教室，燕都铃突然停下。教室中有人在。
那人正在我的座位，柔顺的长发侧拢到身侧，带有不符合幼小容颜的安详气质。
她是我多年的好朋友，莫远梅。笨学期与我分别后，在担任隔壁班级的班长。
见到我的留言后，急忙转身离开班级，向楼梯间去了。我见不到她的神情，可想是蹙着眉，焦虑又担忧。
眼下的我无法见她，决心待此事了结，一定向她抱歉。
燕都铃手脚一松，轻飘飘的落到讲台上。
我手脚上的垫片黏住天花板，怎么也做不到随她的动作降落，只能绕路从墙壁爬下来。
爬下来的过程，几眨眼的功夫，燕都铃身上所有多余的肢体都已经消失不见，又变成那个瘦小孤僻的女孩。
她低着头，散发遮住面庞，手中把玩着一个银白色的玩意。
那是什么。
拿东西不算小，有小臂长短，一边粗圆，有数个渐大的线圈，另一边却是四方形，其中有一个孔，燕都铃的手指正在空中转圈。
“玩的开心吗？我觉得今天非常刺激，差一点就暴露了。虽然没来得及让你吃点东西，有些可惜。”
“很有趣。先把我身上的也拿下来。我现在都直不起腰来。”
我的四个后肢一起发力，总算把双手从地面拽起来。脚与地面黏糊糊的，每一步都费劲至极。
“这可不行。如果你方便了，我可难办。”
燕都铃扬起脸，她的眼中闪着寒光。举起手中的东西，对准我的脑袋。
枪。
一把奇形怪状的枪。
“林素安。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你，一定能理解吧 。今天你想知道我怎么偷吃零食，也想得到同样的能力，惹出多少麻烦。”
“铃！你要做什么！”我的嘴巴们一齐大叫。拼命的想要躲开枪口，被黏住的手脚成为拖累，成为一通可笑的滑稽剧。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这把枪只能消除你的部分记忆而已。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个内向又无聊的女孩就好。放心，这事我做过不知多少遍，早就轻车熟路。你不可能逃脱，放弃抵抗，还能省点力气。”
燕都铃曾经捣碎并且抠出我手心的眼球，虽然疼痛非常，但是我的手完好无损。
既然新装的肢体是燕都铃的陷阱。
我的双手从后腰伸向屁股，也就是大腿加装的连接处。
伸下巴咬住领带，两臂竭力戳下！
“啊！！！！！”
剧痛在连接处响起，大概真的插开血肉也就如此疼痛吧。
右侧的大腿已经从身上脱落下来，变成手指大小的纸条。我用三条腿支撑柱身体，感谢三角形的稳定性。
“何必如此呢。林素安。”
燕都铃似乎被我的行动所震惊。这是我的机会，如果她大惊之下直接射击就死局了。
“你个白痴。要想把守秘密就别做可疑的事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小动作我瞎才会看！不！到！”
如法炮制拔下左腿，一起喊出心声来分散注意。最后几个字破了音。
明明肢体是由纸折的，摘下后也会变成纸，在身体上之时却有骨血的沉重。
后背上双臂的重量，让我站立不稳，却没有合适的姿势发力摘下它们。
我支撑着桌子站起来。
“燕都铃。你为什么不开枪。这么久，多少枪都足够了。”
“我想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因为你绝对没有机会。”燕都铃淡淡的断言。
从我的位置到燕都铃只有三步，如果还带着那两个累赘，我绝对跑不过枪。
我拉下外套的拉链，从袖中费力的拔出手臂。
燕都铃甚至将执枪的手垂下，笑语妍妍看戏的样子。
“有方便的能力而不用，我可做不到。我本就是软弱的人。比如，假如我身陷你现在的处境，可就会放弃而不是做无用功。”
无视她无视她。
我将外套的两个袖子并在一起缠在手臂，绷住全身拽曳。
似乎喏的两声，两件手指大小，纸做的手臂落下。
“呸。”吐出咬痕明显的衣领，已经没有故作宁静余地。
“我准备好了。”我对燕都铃粲然一笑。
我没有胜过燕都铃的信心，一丝也无。
“燕都铃。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在童话故事中，丑陋的女巫才会被打倒。而燕都铃，是多么美丽的女孩子。
不如说是坎坷波折的公主更合适吧。
黄昏残余的光芒下，蓄势待发的我，燕都铃手中枪械闪动的银光，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燕都铃的左手打出一记响指。
诶？
在后背，某个东西的存在感一下压垮我。感官莫名清晰，细长而有力的东西缠绕住我的脊柱，并向后脑钻进去。难受地想吐，但是脖颈之下已经失去知觉，只能像没水的鱼一样大张着嘴，祈盼一丝气息。
是那条触手！
因为它不影响我的行动，就没有费力去处理。
“我说过。你没有机会。我一直在教室里释放信息素。如果你不摘下附肢，就会被它们操控。而摘下附肢的时间，信息素又会发挥效力。”她像偷到鸡的狐狸般窃笑。
“立正！”燕都铃突然命令。
两脚啪的用力并起，身体挺立，两臂自然下垂。我的身体自己作出标准的立正动作。
“稍息！立正！做的很漂亮很标准，安酱有没有练过啊。向左转！向右转！”
我的身体像人偶般在她的命令下翩翩起舞。无论什么动作，我都用仅可以活动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如果燕都铃上前来两步，我一定会吐唾沫啐她。
“蹲下！起立！”
她脸上挂着开朗的小孩子的笑容，让我火大啊！
“呸。”我还是忍耐不住，口水抛落到她白色的衬衫上，染出一丝赤色，不觉间我嘴里咬出血了。
“如果拒绝你们的祈求，我也会很伤心。但是，知晓我能力的人，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燕都铃依旧在笑，“怎么才能两全其美呢。我想啊想，最终结论就是，先完成你的心愿，再消除你的记忆就好了。”
“燕都铃你是大笨蛋！”
我心中无限思绪流转，想倾诉的话都被她轻蔑的眼神堵塞，只余破口大骂。
“敬礼！”
我不甘的抬起右手，五指对准太阳穴。
微笑着的燕都铃将枪对准我的眉心。
夕阳独有的橙黄色消失不见，只余下暧昧的光照。
我在意燕都铃已好多天。
从升上五年级开始，我与过去的好友不再同一班级，一时有些寂寞。
同学们虽然友善，没有欺负我之类的糟糕情况，但总是吵吵嚷嚷，非常无趣又厌烦。
我们班级里的规矩，是单人单桌单座，矮者在前，高者在后。燕都铃最为矮小，她的位置在正中间最前方，即讲桌跟前。
而我则身处她的右后方，稍低下视线，就能看到她桌洞里的状况。
里面没有多少书，却总堆砌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燕都铃的发，散落下来能及腰，总是扎成复杂的发髻，插满发簪，夹子，发圈。她还带着项链耳坠，手链脚环，像一个精致的插花。
她的脸蛋称不上多么漂亮，碎发又刻意遮住半张脸，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只是在发呆，几乎没有听到她说话过
与常人不同到了足以引起恐怖的地步。我惊异没有人欺负她，询问朋友，却说早有与她有任何牵扯都会招致不幸的传闻，说得信誓旦旦。
诸如曾有人偷她的午饭，之后几天一点食物吃不下，险些饿死。
将她关在厕所中后，走习惯的路遇见鬼打墙，惊恐万状之类的事。
“醒醒，醒醒。”
抬起头来，教室的灯正大亮。灯只有天气过于阴暗或者风雨交加之时才会开。
窗外几乎没有光，已经很晚了。
唤醒我的是语文老师，一个年轻的新人老师，对工作认真。她说自己远远看到教室的灯光开着，回来看情况的时候发现了我。
最后一节课就是语文，讲解古诗江畔独步寻花。语文课本还摊开在我的课桌上，中国的诗人杜甫的相片上被我画一个不伦不类的帽子。
我担心被她训斥，她虽皱眉明显不悦，却没有责备我，只问我家的位置，要送我回家。或许她也很疲惫了。
因为天实在很晚，没办法放任小孩子在黑暗的夜中独行。
宋佳诚老师真是好人。
“林素安，以后放学后无论有什么情况，赶快离开学校。”驾车抵达我家后，宋老师随意告诫。
我点头回应。
对，我是为什么留在教室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