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护的、相拥的后半夜。
当激情终于消退，热意满盈的充实感在我体内流窜。
星象图中的光点四处游移，隔水似的有失真切。
我用手背盖住嘴巴打哈欠。
“您觉得瞌睡了吗？”
“不知道。”
“如果用灵感去除……”
“不要。哈啊……我喜欢，这种感觉……”
好像在秋季，好像穿着一件陈旧的、起球的羊绒外衣。
意识缓慢地流淌，没有方向。
我在被褥下握紧莉莉安娜的手掌，用热的掌心感受彼此重合的纹路。
莉莉安娜侧身靠在我的肩膀上。
因为身材矮小，她微微屈起腿，膝盖正好压住我的腹部。
“爱丽丝小姐，您收到鸡蛇的相片了吗？”
“嗯……”
“有安多恩掩护，王国的人应该不会起疑。”
“很顺利呢……”
“我尝试催眠它。发现比起活物，它更接近死物。”
“哈啊……标本啊……”
“标本吗？原来如此……不愧是爱丽丝小姐，果然收获了有价值的情报。”
“女仆……还有希吉尔……”
“我会留意它们的。”
她轻轻点头，因为与我贴合，下巴扫过我的肩膀。
细腻的触感划越思维，与莉莉安娜齿间的热团一起，让我颤栗。
双唇适时地逼压我的脖颈。
舌尖滑向肩胛，舌面覆盖吻痕。
因为充斥房间的低温而变得敏锐的紫斑，在刺激下泛滥情感的海潮。
压在身上的被褥让我难以动弹。
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不适的粘连感让我本能地弓腰。
感受到腹部的浮起，莉莉安娜松开口，在我耳旁呼呼地吐气。
“睡吧、睡吧……爱丽丝小姐……”
“唔……”
轻柔、持续，伴随着愉悦感的酥麻，从耳廓处向外扩散。
不……
是从更隐秘、更深层的地方开始，在身体中旋转的缓和的快感……
神经逐渐舒展，朦胧模糊的意识中，我清晰地、由外而内地感知到自己的睡息。
我半梦半醒，在一种类似于冥想的状态中，度过深沉、情热的夜晚。
清醒时，已然天光大亮。
房间背面有一座弧形的阳台，墙承式，围栏由带浮雕的柱体组成。
窗帘特殊的材质能够反射室内的灯光，也能透视窗外的光景。
我起身来到窗前，打开一半的窗扇。
室内浑浊积重的空气被倒灌的朝早光风吹散。
脸颊炽热干燥，一部分精神因为夜晚奇妙的酥麻，不能很好地散发。
我将手放在还关合着的另一半窗扇上，俯视笼罩在颅骨阴影中的圣首颅城。
我的耳力尚不能覆盖整座城，但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圣首颅城的异常。
寂静、冷漠，就算是街上的行人，对圣首颅城也展示出对陌生城市独有的拘谨。
据我所知，王庭中的舞会日夜不休。
甚至于，如果我将耳力专注在舞厅的方向，能够捕捉到浪荡的喘息声。
仅仅与地上的圣首颅城相隔数百米，便天差地别。
王国的秩序竟然能够维系。不可思议。
“爱丽丝小姐……”
“吵醒你了？”
“不……我们无需睡眠。模仿永恒生命中一朝一夕的循环，全因为我贪恋于您的睡梦。”
“连接梦的魔法吗？”
“只是意象。不过，如果您有这份需求，我这就请求露娜瑞拉先生教授相关的魔法……”
“嗯。不要。”
“啊！既然爱丽丝小姐这么说了。”
我的睡梦短暂而且片段。
连接梦的魔法，说来也不是什么高深神秘的玩意。
至少在我的理解中，将复数对象的意识抽取，注入单独构建的空间。
意识的保护机制会自发将空间的形态转换为梦境。
就像拼搭积木。
从两侧堤岸开始，向中间搭建桥梁，因为接口处不符合，只能作出妥协。
连接梦的魔法，与之相差无几。
毕竟只是魔法。
我不希望莉莉安娜对我失望。
她从消化腔中取出外衣。
房间并未配备单独的浴室。
按照马菲的安排，会有服侍的女仆照顾我的起居。
莉莉安娜蜕下表皮，作为宝贵的食物，她将其翻折并且存放在消化腔中。
“爱丽丝小姐，接下来的安排……”
“按照计划。它们的计划。”
“明白。希吉尔与女仆的事情，我会详细调查的。”
“要小心。不可以勉强。”
“啊啊……怀抱定会回到爱丽丝小姐身旁的决心，请相信我。”
她靠在我的后背摄取气味。
领结的折痕摩擦我的臀部。
我忽然想起，比安卡·伏尔松格在天梯前赠送的那束花儿。
还有两张特殊的纸条。
我轻轻地摘下莉莉安娜，走向软床。
希格妮蜷缩在床头柜与床沿构成的夹角中。
呕吐物脱水干结，粉末状的秽物因为从希格妮口腔中流出的涎水缓慢地融化。
我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就像她避开我和莉莉安娜的感知，舔舐了我的脚掌。
作为暗杀者，能力还真是出彩。
我从收纳包中取出纸条，回到窗前。
已经穿戴整齐，鞋头闪闪发光的莉莉安娜，用根须纠缠编织出两张椅子。
我将纸条一一打开。
博格希尔德塞给我的那一张纸条上写道。
辛菲奥特利掌握真相。请一定见证他。
栗色短发的女仆用脚踢给我的那一张纸条上写道。
下尾锚城。狼毫装饰的废弃战壕。带上领结。辛菲奥特利正在等候您。
“辛菲奥特利……”
“希吉尔曾提起他。”
“据安多恩的消息，他是王国反抗军的领袖。但包括安多恩这个促成反抗军建立的人在内，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他。”
“诶……”
“两张纸条的倾向相同，可以认为同属于反抗军一方。”
“下尾锚城很远。”
“看起来短期内不用在意呢。”
王国为我规划了巡游的路线。
我将乘坐飞艇，从王国北端的圣首颅城出发，途经壮棘钢城、百翼枢城，抵达南端的下尾锚城。
即，横跨整个王国。
袭击王庭的鸡蛇正好也逃窜向南方。
“嗯。莉莉，还有鸡蛇的事情……”
“安多恩正在加紧搜捕。他会避免被王国方察觉。”
“如果不顺利，就直接杀了。”
我做出安排。
莉莉安娜用根须操纵手机，将我的话音转化为文字。
“不顺利……直接杀了……”
“让他归纳一下王国手机持有者的人员名单。”
“归纳……名单……”
“就这些。”
“就这些……好。啊，收到回信了。”
“嗯？”
“‘谨遵次使的御令。惶恐，恳请次使停留壮棘钢城时，接见仰慕神使与次使已久的一位教会主教。愿上神的光遍照’，爱丽丝小姐？”
天上天教会的一切权由红教皇统揽。姐姐神使的身份与红教皇相当。
往下是分管四大教区的大主教。
再往下便是主教。一般会在各势力核心据点处的教堂任职。
再再往下的神甫一职，优于助祭嬷嬷，是文职人员掌权的第一步。
统称为“侍神骑士”的武职则相对独立。
预备神选骑士以上不得擅自接受未被大主教批准的调动。
换句话说，这位主教大概率是安多恩的熟识。
“好啊。反正很无聊。”
“好……嗯，已经安排下去了。”
“然后啊。那束花儿？”
“唔……我驯服了王庭中的植物，确认其原品种应该是天风曼陀罗。不过，它曾接受改良。如果被茎上的刺扎到，就会狂热地爱上眼前人。”
“诶？啊啊……妖精王的花汁啊。”
姐姐人偶的关节需要经常性地进行润滑。
设置在迷宫下层的“妖精王的花汁”便是前辈为她准备的润滑剂。
据说，滴在眼睛中便能让相看两厌的人无可救药地爱上对方。
是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可怕道具。
当然，这束花儿绝无这等效力。
“妖精王的花汁？”
花汁对植物来说，有点像恐怖故事。
“嗯。姐姐的润滑剂。不过不是从花朵中取得的。”
“姐姐大人……如果爱丽丝小姐有需求的话……”
“我有需求的话——”
“我能为您，制作属于我的花汁吗？”
“……香水？”
“啊，与那些有添加物的次品不同……完整的、全然由我构成的液体……不行吗？”
“可以啊。只要是莉莉准备的，我都喜欢。”
“爱丽丝小姐！”
莉莉安娜离开自己的椅子，单膝靠在我的腿间，倾身与我相吻。
贪婪、不舍的长吻。
几乎要掠夺我的全部。
舌头滑入我的喉管。
这漫长、纠缠、侵略性的吻，最后在被唾液稀释的花蜜中落幕。
湿漉漉的液体流淌在我的胸口。
“我感受到了，爱丽丝小姐。”
“什么？”
“您腹中的花种……快要健全、快要破开您的肉。”
“这样啊……大概什么时候？”
“预期在——”
叩门声打断了莉莉安娜的话音。
米安带动剑鞘，缓慢地摇动着。
从气味来看，是守候在走廊中的女仆。
“——催眠解除了。”
“这样啊……好吧。”
“对不起，爱丽丝小姐。按照计划……”
“按照它们的计划。没关系。晚上来找我。”
“啊啊……一定、一定。”
我们碰撞双唇，快速克制地分别。
莉莉安娜呼气收起根须，走向阳台。
她招手然后越过围栏跳下，我也来到房门处，将门把上的米安拿起，丢到一旁。
我将门打开。
“啊——”
哎呀。
竟然都是标本。
唯一能感受到涌血实感的女仆，因为我的赤身而呆滞着。
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什么的……太没礼貌了。”
“——万分抱歉！勇者大人！失礼了……不对！冒犯了您是我们的过错！请您饶过我们！”
“我没在意啊？道歉就好了。”
我让出位置，用指节叩响门扇。
在我的催促下，为首的女仆——姑且称为女仆长吧，迟疑着带领标本女仆走入房间。
她们收拾着地上散乱的衣物，用清新的喷雾驱散积攒的气味。
很快，女仆长率先来到床前。
“咝……好可怕……”
好像听到了类似的嘟囔。
因为与我无关，我并不在意她的闲话。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标本女仆的侍奉，当然，我拒绝了她们提供的衣物。
女仆长将她们唤走，为我预留单独的空间。
我一边挑选衣物，一边看向被架起来的希格妮。
她安睡不醒，好像再也不会醒来。
啊啊。
再也不会醒来……太可惜了吧？
明明有着那么煽情的进食方式，我不舍得她就此消逝。
为了让她清醒过来，我挥手让女仆退散。
她们似乎为希格妮准备了礼服，原来皮制的镣铐已经被去除了。
全新的内衣也一样窄小，几乎无法遮挡任何部位。
我用食指与中指夹住她的舌。
我让心火汇聚在我的犬齿。
然后咬破她——啃咬她。
要想唤醒希格妮，这是最快捷的方法，仅此而已。
我绝对、绝对，没有怀抱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