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与茉莉(1)

作者:HiNaruu
更新时间:2025-12-03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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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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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在滂沱大雨中奔跑。

衣物被雨水浸透,变得沉重,初冬的寒冷趁虚而入,紧紧裹住我的身体。

我不禁打起冷颤。

或许把包内的雨伞打开会好些。不,这种天气雨伞根本不起作用,说不定还会在狂风中被折断。这把伞和茉莉的那把可是一对,它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会很困扰。

其实我今天有带雨衣,或者说我的包中一直有备雨衣,对于我来说这件雨衣才说得上是雨具,而伞只有和茉莉一起回家,且下着小雨时才有机会出场。

一是为了让茉莉知道我有好好在用这把伞,二是让她认为这把伞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普通的伞而已,若非出于这些目的,下雨时我一定把自己的雨衣给它套上,可别把这宝贝雨伞淋湿了。

但我今天不着雨具的跑回家可不是因为真把雨衣给伞穿了,若是如此茉莉回家后一定发火。虽然被她说教感觉也还不错,但这一定会给她留下坏印象。况且我身体本就虚弱,把自己淋感冒的话也会给茉莉带来麻烦。我不会做让茉莉讨厌的事,也不想给她带去麻烦,更不想看着茉莉因淋雨而生病。

于是我放学时将雨衣硬塞给茉莉,然后逃也似的离开学校。

她是不会带雨衣出门的,毕竟正常人只会随身携带一件雨具。让她穿着雨衣回家就好,这样就不会被淋湿——也不会让她有想用雨伞的念头。

茉莉的伞要是在雨中折断就糟了,毕竟我所悉心保护的伞是和茉莉一对的那把,它若失去了这个属性,我的所为也就没了意义。

后者不是重点,它只是防止茉莉生病的附加奖励,没有什么比茉莉的健康更重要。

这样一来,我们的伞都不会折断,茉莉也一定不会淋湿,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想到这,我心头的温暖仿佛就能驱散严寒。好心情使我奔跑的速度更加快了。

……

我到家后立刻洗了热水澡,换上毛茸茸很暖和的小羊睡衣,还沏了一壶滚烫红茶。若是自己真因此生病了可不好。

明天是寒假第一天,在这时生病,就像足球比赛一开始就失了一球,绝不是好兆头!

不幸的是,我现在正倒在床上,瑟缩在被中。意识模糊,心跳快速、散乱而沉重,身体寒冷又盗汗,简直像是回到了方才的大雨中。

我想就这样睡去,凭我对这副柔弱身板的了解,淋雨引起的发热大概隔天一早就能消退。可各种不适症状刺激着我,让我难以安眠。

闭上眼就感觉自己仍在雨中,开始满脑子都是伞和茉莉的事,一旦思考,头就像要炸裂一样胀痛,迫使我下意识睁开眼以逃离想象,只得徒然望着头上那正在上下翻飞的白色天花板。

简直像是将我从雨街硬生生拽回到床上。

“姐姐?好些了吗?”

我耳边响起了悦耳亲切的声音,若非其如此熟悉,我说不定会认为是自己烧出了幻觉,竟听见天使的耳语。

我知道是茉莉在呼唤我。我煽动双唇,想回应茉莉的问候,但喉咙一阵生疼,即便费尽力气也只能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侧过头,就能看到茉莉正坐在我的床边,那清秀面庞上挂着柔和又满是担心的表情。一想到茉莉这样的表情竟是为了我,她现在是独属于我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茉莉,就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躺下去。淋雨也罢,发热也罢,这样……说不定就是极好的。

这么自私的我,真的配做她的姐姐吗?想到这,我周身变得更是滚烫,心却像被丢进冷库角落一样孤寂,空洞,又寒冷,还伴着冷缩的强烈挤压感,简直要被冻碎了。

我轻轻点头对茉莉的发问做出回应,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说没事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我自觉病情还在加重,但还是希望自己面对茉莉的表情还算健康,最起码要把那颗有点恶心的心收回去。

“喝水吗?”

我还是点头。茉莉将我扶坐起来,用几个枕头立着垫在我背后,让我保持不费力就能坐稳的状态。

被茉莉喂了水,嗓子的状况有所缓解。

我现在一定要说点什么,至少告诉茉莉赶快离开这儿,不要把感冒传染给她。将视线抛向房门,但虚晃着嘴却没吐不出半个字来。真的说不出话了吗?明明在水的作用下喉咙变得稍有舒适。我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茉莉,想待在这吗?”

自责的我将不忍脱口的话换了种表达。或许是我良善的一面在进行自我惩罚,每个讲出的字都像是刀片一样划过喉咙。

“如果姐姐说想让我离开,我就会走。”

“和我待在一起可能会被传染。”

“所以,姐姐想让我走吗?”

在我莫名其妙的发问后,她抛出了这样的问题,我心跳空了半拍,深感惊愕。语境上看来,她简直像是在用问题回答问题。

她总是很温柔,很会关心他人,有时我也会利用她的这份温柔来满足我的自私念头。

她的眼中总满是温柔,现在也是,连语调也温婉柔和,像沐雪阳春,像那暧昧春光中沾染白雪的芽,清新又圣洁。但我此刻凝集意识将视线抛入她的眼底,竟在那名为眸的澄澈湖中望见了一抹昏黑。

她现在正双手放在膝盖上,用有些锐利的眼神看我——她在等待着我的答复。

那是我在她脸上没见过的神情。我和茉莉嬉闹过,也吵架过,家人会做的事我们几乎都作过,可我偏偏没见过这副温柔又锐利的表情。

我组织语言,我沉默不语,无力的我仿佛置身她眼中的湖心,即将被其名为温柔的漩涡所吞噬。

我猜她在开口发问前就知道答案。她只是想听答案从我口中吐出。

我想遵循她的想法,生怕自己的回答违背茉莉的意愿,但她一直用那温柔遮掩住自己的真意。这么想来,我好像根本不了解自己心爱的妹妹。伞也好,其他事情也罢,都只是我的自我满足,一直只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宝贝妹妹,却好像从未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独立的人看待过。

一个真正的人是有棱角的,没有人会永远温柔,即便吵架时都很温柔的她,也一定有阴暗面,或是尖酸刻薄,或是无礼刁蛮,抑或是怨声载道,傲慢贪婪,人总会在某一刻变成这样。曾经的我为什么从没思考过这点。

不,一定是我把脑子烧坏了,才会想到这些。

或许是见我发呆过久,茉莉长叹口气,整个人向我靠来。

她在我的视野中越来越大,直到我的眼中满是她。

“别动哦。”

我被茉莉这样命令道,身体倏然一抖,心脏更加不安分地鼓动,头痛感也更为强烈。

我仿佛还不适应与人过分亲昵,于是闭上双眼。

随后,额头感到一阵冰凉。

是退热贴。

在茉莉用手掌按压平整退热贴后,她远离我,又坐回床上。我不禁长舒口气,又因她的远离而倍感失落。

“姐姐连晚饭都没吃,饿不饿?”

她转移了话题,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她刚刚才进入我的房间,我们还没开始过对话一样。

“我不知道。”

“那我就当你饿了。妈妈熬了白粥,喝些再睡吧。”

“已经到妈妈回家的时间了吗?”

恍然发觉还有时间这一概念,我转头望向床头柜上的白色电子闹钟,那是前年茉莉送我的生日礼物。它方如盒却有着圆滑的棱角,上面赫然映出“23:21”的字样,中间的两点在有节律的闪烁,一下,两下,在闪烁第三次时“21”变为了“22”,这让我产生了一分钟只有三秒的错觉。

它也很快会变成“23”,“24”……时间是先后继起的,即便一分钟不止三秒,分也会在“59”后归零,这一夜终将在分的几次归零后过去,而茉莉离开我房间的时间只会更早。明天它依旧会显示“23:21”,但我却不会再回到现在。

它的时间循环往复,我的时间却滚滚向前,永无归复,正因这无归的时间,我们才常聚散有时,又不知何时。茉莉和我,也是一样。她终归会离开我的房间,说不定明天的某时还会进来;她现在和我在同一屋檐下,可未来某时我们就会各有归所——我不知这些事何时会发生,因为我的时间并无归复,因为我能且只能凭靠预演才能确认某件事的发生。

但不停流动的时间并不允许我预演,正如一分钟前的我不会想到现在的自己会胸闷难忍,似窒息般。

“姐姐?”

茉莉用担心的口吻轻声问道,想必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扭曲。明明这一切都只是我在烧坏脑袋后的胡思乱想。

“姐姐我现在,有点奇怪,脑袋好像要烧坏了。”

“啊?”

“现在的我会思考曾经从未想过的事。”

“可以和我说说吗?”

茉莉的身体向我挪动,她露出关心的神情,用双手环握住我的右手。那双手纤长白嫩,触感光滑柔软,单单和这只手有所接触,我就感觉自己和茉莉有所连结。

“是不礼貌的事,我不想说给你听。”

“欸?”她有些惊讶,但这惊讶只体现在惊叹的言表上,“有人惹姐姐生气了?”

“没。”

我也没觉得自己想的事情有多冒犯,但说给茉莉听一定会让她觉得我是个矫揉造作的人。事实上我就是,可我唯独不想让她知道。

“不想说给我听,是指其他人就可以吗?”

不,我不想说给任何人听。都怪我说了多余的话。

还未待我思考如何回复,我的房门被敲响,妈妈推开门,端着一个荡着热气的白瓷碗走进来。

“哦?茉莉也在啊,这么晚还没睡。”

“看姐姐很难受的样子,就想来陪一下她。”

“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向妹妹撒娇啊。”

妈妈将粥放在我的床头柜上,伸手来摸我的额头。

“还好吗?额头摸着挺凉快的,退烧了吧。”

“那是退热贴。”

我鼓起两腮没好气的说,妈妈居然把我说的那么幼稚……我心中的某部分在说“妈妈说的对”,更让我恼火了。

“没差啦。那你们两个再玩会吧,不要熬得太晚哦。有什么事来卧室叫我,妈妈我要睡了。”

妈妈伸着懒腰,一副轻盈样的离开了房间。她总是这样,表现出一副欢快样,还会开莫名其妙的玩笑,这种乐天派居然能生出我这种想法恶心又自私的女儿,真是奇迹。

茉莉端起白瓷碗,用勺子搅动碗中的白粥,向其吹气。升腾的热气被茉莉的吐息冲散,它们向下卷曲撞在粥的表面,抑或是向上溃散没了踪迹。我的思绪现在也是这样。

“姐姐你,究竟有多喜欢我呢?”

片刻后,茉莉如向平静湖面抛出石子般问出这个问题。这一举动简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用扁石打水漂。

砰,砰,砰……这并非扁石在水面上跳跃的声音,打水漂的石头不可能一直跃于水面。

喜欢啊,我一定是深深喜欢着亲爱的茉莉,才会在发热时脑子里不断想着各种事情。我想和她有共同的时间,共有的感触,即便语言无法完全承载心意,即便人们终将别离,即便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也想站在珠穆朗玛之巅,歇斯底里的对全世界大声呼喊——我就是深爱着,比任何人都喜欢着与我朝夕相处的茉莉啊!

过去的时间,让她成为我最重要的人,这种心意会像月亮,太阳,银河,甚至在它成型时就如宇宙法则般的不会变更。这就是我最爱的天使,茉莉啊。

“若是我再因淋雨发热,你还会来照顾我吗?”

“嗯。”

这种事情自过去就从未改变。

“我是个好姐姐吗?”

“一直都是。”

但我却从不这样认为。

“茉莉总有一天也会厌倦我吧?”

“在那天到来前,我不会。”

我们不会知道那天何时到来。

“人总会分开吧。”

“或许吧。”

我想即便是我们也不会例外。

“如果……”

没等我把话说完,茉莉就将勺子塞入我口中。温热的粥,弥漫着米香,下咽后进入我的体内,它仿佛能在离心脏更近的地方温暖我的心。

仅凭这口粥,我就能确信,在世界上是有人爱着我的。妈妈也好,妹妹也罢,仅凭这股温暖,我就能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我或许已经猜到姐姐的心意了,但还请以后不要为了我而伤害自己,因为同样爱着姐姐的我,也会因你的不幸而感到悲伤。”

我含着勺子,明明粥已经被咽下,却还是保持着这个动作。

“我也一定会做出像姐姐今天所做的这般事,到时候姐姐也可以用这句话来谴责我。”

“……嗯。”

我无意识间张开嘴,勺子被茉莉抽走。

“茉莉你,就是天使吧。”

“如果这么想对姐姐精神上有正向反馈的话,那我就是。”

“不要……”我倏然语塞,咀嚼着口中粥的残余,把“离开我”三个字也一同嚼碎咽了下去。

“……没什么。”

我有些脱力地说道。

看着茉莉泛红着的微笑面庞,我叹出口气。

为什么我们姐妹俩在说着这么羞耻的话?

是的,起因是我在胡思乱想,然后说了意义不明的话。

不要离开我哦,这种愿望简直像是在约束对方,像是即便厌倦我了你也不要离开我,即便我讨厌你,你也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本身是自私的,是暴力的,是非理性的,约定未来本身并不是一种约定,而是束缚,更何况要说出口的是“不要离开”。

我现在很幸福,很快乐,希望还能和茉莉度过每一天,我希望我们“不要分开”,但看来这种话并不适合说出来。

所以对于我来说,“不要离开”最好不要是一种约定,而是一种目的。人活着总是要对抗某些东西,比如生存阻力,社会压力,家庭变故,会破坏“不要离开”这一目的的事物一定会作为我们今后无时无刻不在对抗的存在。

这样就好,这样一来即便未来终会分别,那它也定是像出生、死亡、存在、虚无般,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终局。

但是,我还是希望,并且努力的能动的去让我和茉莉不会迎来那种终局。

我相信和同我抱有同样想法的茉莉一起,一定没有问题。说不定我们会成为连永无归复的时间也无法分离的存在。

想到这,我的脑袋晕晕的,身体飘飘然,像是醉酒了。

茉莉用勺送来了第二口粥。在下咽粥的同时,我将视线再度抛入茉莉的双眸。方才一定是我搞错了,那眸中湖心的昏暗并不锐利,它或许只是是扁石沉入湖底所卷起的泥沙,现在泥沙已然沉淀,那片静谧的湖也回归了澄澈。


各位好!第一次在这里发文,有点紧张。
年初——一月一号,我写了一个叫《发热的我与照顾我的天使妹妹》的短篇,也就是以上内容。我得承认写文是兴趣使然,也深知自己的文笔很烂,但还是希望能被读者看到(这不是在折磨读者吗?),于是,我就带着这个短篇辗转了两个平台——毫无反应。这绝对是我的问题,我好像写不出什么吸引人的东西来。
后来鬼使神差下,我想继续写下去——或许是带着这个短篇辗转各处,让我对其中的角色有了感情。
总之,这里将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站了,以后会不定期在这里写一些,如果有人看我会很开心,当然,毫无呼应亦是常态。我现在可能只是想把它放到一个适合它存在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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