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还走吗？”

“不走了，最后，还是想留在这里。”

“那……你的身体还好吗？之前，还挺严重的。”

“还好，目前还死不了。”

“那就好，回来了就好好调养一下，那时我接到消息，真的要吓死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魏来风开车载着向明曦到了她在沪城的一处房产，不是平日里常住的地方也没写她的名字，魏来风可不敢带向明曦去她家，箫安然可还没有放弃，都追到家里去了。毕竟是合作方，何况箫安然姐姐特意打了招呼，“请魏总多担待”，魏来风就更不好推脱了，拒绝不得也躲不掉，魏来风是真的对箫安然没有办法了。

虽然，生活里的确多了一丝别样的趣味，魏来风也不全觉得无奈 。

向明曦仔细看了看魏来风，眼珠子转了又转，“来风姐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看着愁眉苦脸的。”

“还不是你那好闺蜜，一天天缠着我要你的下落，好妹妹，你要不还是和她们联系一下吧？救救姐姐我。”魏来风做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还是不了，免得她们伤心，慢慢地就会忘了。”向明曦摇了摇头。

“我就不伤心了？你对我就那么狠心啊？”魏来风喝了口水，杯子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向明曦合上眼睛，数秒后又睁开。

魏来风叹了口气，桌面上的手机不断闪烁，嗡嗡震动个不停，魏来风拿起手机将屏幕对着向明曦，看清来电人以后，向明曦无奈笑了笑，抬手比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眼神示意魏来风接通。

魏来风刚点下接通，手机里就传来了朝气的吵闹声：“魏来风，你在哪里？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箫二小姐，我去哪里也要和你报备吗？我们只是合作方，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太多了。”魏来风的声音有些冷，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场。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箫安然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向明曦知道箫安然虽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她最怕像她姐姐那样的商业精英，魏来风此刻就是那样的语气。

“我很忙，箫二小姐，没时间陪你闹。我说过我不会说的，你用不着天天往我这里跑，挂了。”魏来风沉声说完，不等箫安然反应就掐断了通话。

魏来风刚松了口气，就瞥见捂嘴憋笑的向明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上前捏住向明曦的脸左右一扯，“还笑！我这都是因为谁遭了这份罪？！”

或许是作为唯一知道向明曦的人，魏来风和向明曦之间的相处方式比起出国前要亲近了许多，拿掉神秘滤镜以后，魏来风越发觉得向明曦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是个会笑会哭的小姑娘。向明曦的年纪和她表妹差不多，魏来风不自觉地就用上了与表妹之间的相处模式。

“我错了我错了，来风姐饶了我。”脸上并没有痛感，魏来风也就是假意拉一拉，向明曦果断抬起手求饶。

“咳咳咳！咳咳咳！”魏来风刚松手，向明曦就咳了起来，喉间有腥甜的滋味，向明曦连忙抽了几张纸捂住嘴，当咳嗽停下时，纸张上已有了点滴血色，不多，却足够刺眼。

“小曦！你！”魏来风很担心，一把抓住向明曦的手腕，“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咳咳”向明曦摇了摇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将喉间的痒意压了回去，“这是正常的，你就当是后遗症吧。来风姐，这次回来我还有事情想拜托你。”

“你说。”魏来风松开她。

“来风姐最近有打算扩展业务到演艺圈？”向明曦问。

“你怎么知道？”魏来风疑惑。

向明曦笑而不语。

魏来风眼睛上下扫了扫，微微一怔，“是……‘她’回来了吗？”

向明曦只是笑。

“那你……”

“没有，没有变化。”

魏来风鼻间呼出一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她用手撑着下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沙发，“的确，有投资的打算，这两年市场还不错，也能帮着打打广告。怎么？要回来？”

向明曦摇头，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魏来风，“是想请来风姐投资一下，这里面……有一个故事，我想，如果有机会，能将它拍成电影。当然，拍不了也没关系。”

魏来风拿着U盘放到眼前看了看，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导演和演员有倾向吗？”

“导演……来风姐或许可以将剧本递给施行鹿导演，她可能会接。”向明曦在纸上写下施行鹿的电话，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至于演员……其他角色无所谓，但主角，我想要明希来演。不过，还是希望来风姐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故事的来源，作者，就写无名好了。”

这会是向明曦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笔。

“你要找明希演？”魏来风的神情有些异样，她双唇微启却欲言又止，魏来风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将话语压了回去，好半天才说了句：“她不一定会接。”

“没关系，她不接，那就算了。”

魏来风盯着向明曦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她收起U盘对她点了点头，“可以。”

“谢谢。”向明曦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第二件事，我想请来风姐帮我找个地方，让我渡过最后的这段时间。”

魏来风没说话，也没看向明曦，她闭着眼，指尖在扶手上敲着。向明曦没有催促，耐心等着魏来风的回复，她小口喝着水，以此减缓喉间的不适。

“你还有多久？”良久，魏来风开了口。

“或许半年，或许一年。”向明曦盯着杯中清水，没有抬头。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向明曦沉默片刻，回道：“好，但是不能留下记录，来风姐，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行，你先休息，我过两天安排好就来接你，我要想想怎么才能甩掉小尾巴。”魏来风颔首，她持有一间私立医院的股份，不留记录的确不是难事。

“谢谢来风姐。还有最后一件事，麻烦来风姐帮我找个律师，我要立遗嘱。”

“好。”

魏来风起身准备离去，向明曦送她到门前，魏来风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她没有回头，却开了口：“小曦，‘她’……真的没有回来吗？”

向明曦仍旧没有回复，只是对她说了声：“再见。”

魏来风推开门走了出去，门锁缓缓关合，向明曦含笑的脸也即将被掩藏，恍然间，魏来风好像听到一声轻笑。

呵。

那笑声很轻，轻得恍若她的幻听一般，不真切，如同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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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魏来风，向明曦已然倦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床边，喃喃唤了句：“阿姐？”未等听见什么回应，便已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声声“明希”呢喃着。

离开明希以后，向明曦将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一个月，哪也没有去。一个月后，她重新踏出房门，向明曦去了许多地方，见到了许许多多她未曾见过的景色，那些只在书本上看过的描述，一一映在眼中。

Emma有时会陪同，有时则会换个人陪同，偶尔，向明曦也会一个人开着车前行。

旅途中，向明曦看到了美好，也看到了苦难，分明已然没了要求，向明曦却还是习惯性伸出援手。其实，一路走来，直接或者间接，向明曦已经帮助了许多人，那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所以，在看到孩童含泪的眼睛时，向明曦没有犹豫。

自幼生活在华夏，向明曦从未在生活里见过枪林弹雨，对于枪的认知，向明曦还停留在影视道具，以及警察和军人手中守护的武器。

那是第一次，向明曦直面枪口。

华夏禁枪，普通人很难拿到枪支弹药，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遇见持枪袭击。可国外不一样，大到恐怖袭击，小到琐事矛盾，都有可能对上枪口，Emma也给向明曦准备了一把枪，就放在包里，但向明曦从未使用过。

无辜的幼童被卷入，华裔面孔让她在一众孩子中颇为显眼，孩子们四散逃跑，将挡了路的同伴推倒在地，向明曦下意识就冲了过去，抓着孩子拔腿就跑，寻找就近的掩体。

看不清拿枪的人，烟雾中不断有子弹射出，四周也不断有人倒下。

向明曦终究无法快过子弹，胸口好像被重拳击打，麻木感和灼烧感自心口传来，而后是揪心的疼痛，胸口有什么流了出来。

凭着本能躲入小巷，将两个孩子藏到垃圾箱里，似乎是力气尽了，向明曦双腿一软向前栽去，却没有感受到地面的冰凉。

好像有一双手扶住了她，让她落入一个有着些许暖意的怀抱。

但向明曦已无法分辨，黑暗遮住了她的双眼，意识消散前，向明曦只是想起了明希。大抵是走马灯闪过，向明曦有些遗憾，没能好好地与明希告别。

“明希”那是一声低到不能再低的轻语，无人听见，就连说出口的人都未能听见。

好想再见你一面。

涣散的黑暗里，向明曦似乎看见了明希的面容，明希笑着，唤了她一声“小曦”。

如果有来生……

向明曦便彻底没了意识。

恍然间，她听见了一声叹息。

睡吧。

第九十九章

梦里全是明希，从最初的相遇到最后的离别，如同水流淌过。

恍惚间，向明曦好像看见明希在同她道别。

脸上不知何时湿润了，她挣扎着，挣扎着，想要去抓住她的手。

明希！

向明曦睁开了眼，她没死，从黑暗里爬回来时，她正躺在医院里，这次没有明希在，向明曦转动头所看见的，是正在打电话的Emma。麻药药效过了，胸口很疼，她只是略微转动一点儿，就疼得不行。

“嘶……Emma？”向明曦唤了一声，将Emma的注意力从电话中拉出来。

Emma惊喜地看着向明曦，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She's awake!（她醒了）”她挂了电话走过来，用特别夸张的口吻说：“Oh! My dear Xiang!You're awake! They said if the bullet had been slightly off, you would've met your maker!（噢！亲爱的向！你醒了！他们说子弹再打偏一点，你就要去见上帝了！）”

“Sorry to worry you. What's the time now？Where are those two kids?（抱歉，让你担心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两个孩子呢？）”向明曦撑着身子坐起来，扯出一丝抱歉的笑容。

已经是第三天了，那群持枪袭击的人来势汹汹，逃跑也很迅速，所以向明曦才能够及时得到救助，两个孩子也平安无事，被送回了她们的家中。据Emma所说，子弹刚好穿过肋骨，并未伤及内脏，连医生都说是奇迹。

向明曦可不相信这样的奇迹会降临在她身上，身体里的感觉很熟悉，有种隐隐被治愈了的感受，心里暗自有了猜测。刚吃完东西，向明曦就以“想休息了”为借口送走Emma，待到空无一人时，向明曦轻声唤了一声：“阿姐？”

没有熟悉地回应。

向明曦等了好一会儿，耳边依旧没有声音传来。

“是错觉吗？”向明曦将手轻轻放在胸口上，有心跳的力度。

窗外的风景仍旧陌生，即使在这个国家也停留一段时间了，向明曦仍然觉得它是陌生的。倒在陌生国度的那一刻，向明曦有些后悔，只差一点，她就要死在异国他乡了。

想回家。

想回到有明希在的国度。

回到，她生长的国家。

向明曦从未如此归心似箭，她这片落叶，终是要归根的。

可她总存了几分顾忌，向明曦害怕了，一旦回到沪城，她会想要去见一见明希，向明曦按下了归国的心，也阻止了魏来风想要前来的想法。

身体恢复得很快，可精神上总是不大好，出院后向明曦总觉得很累，时而喉咙很痒，经常咳个不停。向明曦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太对，但仿佛，她的生命线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又过了几日，向明曦刚和魏来风通完话，挂断电话后的下一秒，眼前就黑了，手上也没了力气，直直地朝前方倒去。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好像落入了谁的怀抱，手动了动，却摸了个空，没有触碰到衣物或者皮肤的触感。

眼前还是一片黑，可身体悬空了，好似被人抱了起来。

【你啊……】那声音无奈地叹着气。

感知到身体陷入沙发里，那若有若无的力量随之离去。

“阿姐？”向明曦唤了一声。

【嗯？】声音回复了。

“你……”纵使看不见，视线所及只有漆黑，可头顶传来的轻拍之感做不了假，分明没有温度，向明曦却好似感受到了，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阿姐……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阿姐轻轻笑了，她隔空抽了张纸巾按在向明曦眼角。

阿姐也没想到她还能回来，意识几乎消散在黑暗里时，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回来……求你……我……想……”纵然她听不清那人的声音，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名字，是她的爱人在呼唤她。

她一定做了什么。

满目血光，红得阿姐难以呼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灵魂依旧虚弱，刚刚醒来就两度救人，这让阿姐感到不支，但她咬牙强撑着，见缝插针地休息，若不是向明曦此刻出了状况，她可能还在再恢复几日。

“那、我是不是……”向明曦迫不及待地想要询问，茫然的双眸好似有了点滴闪光。向明曦之前认为，阿姐消散使得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但现在阿姐回来了，那，她和明希，是不是还有可能？

【我不知道，小曦，抱歉，事情并没有变化。】测算结果如一，一切都没有改变，无力感再次席卷阿姐，【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现在你可以回去，有我在，明希不会再发生‘意外’了。】

话语将希望点燃，可向明曦也察觉到了阿姐的未尽之意，“阿姐，有什么直说吧，我受得住。”

【你都没有时间了，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退化，过不了多久，用机器检查就能发现，器官都已开始衰竭，至多，你活不过一年。】我也没有时间了，我们都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那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也没有落处，向明曦眨了眨眼，睁开，又缓缓合上。

良久，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向明曦又一次认命。

【小曦，我们可以再试试，万一……】阿姐忍不住劝导，但向明曦打断了她。

“算了，阿姐，我……还是算了。”向明曦捂住双眼，仰头，让自己靠在沙发背上，阿姐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见掌心掩盖下闷声：“对不起，阿姐，对不起……”

向明曦低低地哭了。

阿姐便也不再言语，默默地“坐”在她身边，轻轻地在她隔壁上“拍了拍”。

许久之后，阿姐轻声说了句：【回国吧。】

她们这两片落叶，总得埋在自己的根系之下，埋在故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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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的资料，明希眼里泛起冷光，眉宇间漫起薄薄的冷意，许海山、许清然姐妹俩坐在她旁边，也都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中的调查结果，怒意浮现在她们脸上。

“他们！他们怎么敢！”许清然死死捏着手中的纸张，几乎要把它撕碎。

“小然！”许海山喊了妹妹一声，她眼中同样燃着怒火，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她克制把手放在腿上，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她的怒意，“收着点力，别撕了。”

“报警！不对，直接以牙还牙！”许清然听话地松了手上的力道，那几张纸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明希！不能放过他们！”

“清然，海山姐。”比起两姐妹明显的怒气，明希倒显得冷静许多，只是那眼里的冷意很深，如同见不到底的深渊，“别急，我们慢慢收拾。”声音也是如此。

突然，欢快的铃声响起，系统自带的音调说不出的欢快。虽然不是特意设置的专属铃声，但这个默认，当初是向明曦给她选择的，“你看着就冷，手机铃声欢快点儿好”向明曦说过这样的话，即使她不在身边，明希也一直没换。

风暴被铃声打断，明希眼中的寒意还未退去，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魏来风。

一个明希未曾想过会主动联系她的人，她对许家姐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按下接通与扩音。

“明小姐。”魏来风的语气带着三分熟稔。

“魏总，有事？”明希冷淡回应。

“明小姐身体还好吗？那天可把我吓着了。”魏来风说着关心的话，意有所指。

明希知道魏来风的意思，微微蹙眉，“魏总有话直说。”

“你知道我有投资电影的打算，恰好我这里有个剧本，不知道明小姐有没有时间接一下？”魏来风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好似只是随意提议。

“抱歉，我最近没有时间。”明希果断拒绝，原本此时她该在剧组的，但那场事故让她不得不将其推后。

“别急着拒绝，明小姐就当发发善心，帮我完成一个朋友的心愿，也当作我‘救’你一次的回报如何？”魏来风毫不在意明希的回绝，言语里直白展示挟恩图报的意味，而后话音一转，神秘兮兮地说：“这个故事，你会感兴趣的。”

魏来风搬出“救命之恩”，明希的确犹豫了。那日车祸，魏来风开车载着箫安然率先赶到，她带着保镖沿路搜寻，找到了山下正在找寻大路的明希。

除此之外，明希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朋友？”会是小曦吗？明希揣着一丝希望，“魏总朋友很多。”

“的确很多。”

不是小曦吗？“抱歉，魏总，我最近真的很忙。”明希再次拒绝。

“明小姐。”魏来风换了语气，严肃又认真，“我这个朋友对我很重要，希望明小姐考虑一下。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

“在电影上映之后。”到那时，恐怕小曦也……无法再躲避了。

“你发过来。”明希不再拒绝。

“那拜托明小姐了，我还想邀请施行鹿导演参与，也麻烦明小姐代为联系了。” 魏来风笑眯眯地挂了电话，在明希所看不见的地方，魏来风在纸上写下向明曦和明希两个名字，用笔画了一个圈，将她们的名字圈在一起。

圈外空白的纸面上，笔尖点了三下，都落在了同一处。

“她这是？”不止明希疑惑魏来风这通电话，许海山同样疑惑。

之前再三恳求魏来风从不松口，这次，居然会因为一个剧本，对明希提出交换条件。

“不清楚。”明希摇头，她也不明白魏来风为何会突然态度转变。魏来风肯定不可能只有向明曦一个朋友，如果不是向明曦，那只能说，这个朋友当真对她很重要，让魏来风不惜放弃帮向明曦隐瞒。

“海山姐，帮我调整行程。”明希说。

“知道了。”许海山回。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曦，我会找到你的。

第一百章

当车子飞出护栏时，明希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车辆翻转，身体也随之倾倒，那挂在脖子上的戒指也滑出衣领，它晃荡在半空，映入明希眼中。

小曦……

处在生死之间到底是让视觉也出了错，明希怔怔地看着前方，要不然，她怎么会隐约觉得戒指在发光呢？

车体已经变形，可身体却没有传来多少疼痛信号，只是胸口处被压迫得难受。这大抵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除了那一星半点儿的不适，身体仿佛轻飘飘的，飘离了座位似的。

明希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这时，原本因为车体变形而扣死的安全带却自己开了，像是被人拉了一把，在车子即将落地前，变了形的车门被大力撞开，而明希，也被“甩”出了车。

有一股力量拉着她飞出，又稳稳地停下，明希睁眼看去，她已远远地靠在了大树底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车子爆炸了，火光让她眯起了眼睛，那灼热不近，却仍有余温。

碎石擦着明希脸颊划过，只差一点就要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却在即将触及时被挡开，就好像，身体表面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为她挡住了一切伤害。

明希说不清她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奇迹”发生的疑惑。

明希低下头，下意识朝着戒指看去。

戒子碎了。

只堪堪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残块，虚虚地挂在红绳上，并随着明希的动作，从红绳上滑落，明希连忙接住。

眼目微睁，心脏在这一刻也裂成了几块，顾不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也来不及想她要如何离开这里，此刻的明希，全心放在戒子残块上。那是向明曦留给明希的最后一件物品，心里的痛楚让明希难以呼吸。

“怎么会这样？是爆炸？不对，我离得那么远。”明希慌乱蹲下，试图在周围寻找其他残块，一无所获。

泪，落了下来，滴在残块上，发出蒸发的声响。

明希连忙看去，借着火光，她仔细观察其手心里的残块，边缘的裂纹很不自然，像是突然爆开一般，金银交错处，残留着灼烧的痕迹。

玉石里原本若隐若现的血色，此刻却清晰可见，变得暗淡无光。

比起完整戒指的光彩熠熠，残块肉眼可见地灰暗，就好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失去了原本的微光。

“这是？”明希疑惑不解，心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但她无暇思考，因为，明希恍然发现，此刻分明下着大雨，可她却没有半分被淋湿的模样，连冰冷的雨水都没有感受到一滴。

身上好似被屏障笼罩，那雨滴落在身上，就好似碰到了光滑的玻璃似的，自然地顺着边缘滑落。

明希陡然睁大了双眼，有惊恐，但更多的是疑惑。

“这……”明希不认为她是突然激发了什么超能力，直觉告诉她，这些“奇迹”与戒指破碎有关。

明希突然想到，向明曦当初给她这枚戒指时，颇有些急躁不安，还特意强调要戴满三天才能摘下。

难道……小曦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她的离开是因为这个吗？不、不对，如果小曦离开是因为这场谋杀，那她不会给我这枚特殊的戒指。

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明希在脑中不断思考，猜测一个接着一个，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明希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车子已经爆炸，但说不准对方会不会来确认她是否已经死亡，现在还下着大雨，屏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效，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躲雨的地方。明希一边想着，一边借着微光观察四周。

突然，戒指的残块忽明忽暗闪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微光从破碎的边缘浮了出来，它们飘向前方，却又停在不远处，好像是在等明希过去一般。明希向着它们走了几步，果然，微光又继续往前飘去，它们是在指路。

跟随着微光，明希找到一个山洞，山洞不大，却足以容纳她避雨，也足够隐秘，明希钻了进去。

雨夜的山洞本该是寒冷的，可明希并未感到丝毫冷意，温度自掌心里遍布全身，她小心翼翼地将带着暖意的残片放到内侧的口袋里，开始清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让明希更加意外的是，衣服侧兜里居然发现了手机，屏幕碎了，但能够打开，可明希分明记得，还在车上时，手机并没有在身上。

或许是暴雨的缘故，手机一直没有信号，为了节省电量，明希只好关了手机，打算明早再尝试，她裹紧衣服，蜷缩在山壁边沉沉睡去。

暴雨之后的早上艳阳高照，亮堂得让明希能够看清山里的每一处，她小心看着路，一边找着信号。高速公路下的山路并没有开发，还保持着原有的生态，路并不好走，又是雨后，明希好几次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滚下山去。

从昨晚就未进食饮水，加上遭遇事故，明希此刻是又累又饿，感觉意识都有些混沌了。

眼前的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走了好几个小时，明希只觉得要晕过去了似的，意识朦胧到，她好像看见了向明曦的身影。

走这边。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对她说，那声音并不熟悉。

几乎是本能带着明希在走，听见声音以后，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多久，衣兜里的手机响了。

明希猛地清醒过来，连忙掏出手机接通。

“明希。”

“希宝！”

白雾和箫安然的声音同时传来。

“你在哪里？”

“我……”明希抬头看了看，全是树，她并不能分辨方向。

“找到了。”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远，明希分辨了几秒，是魏来风，她有些诧异。

“明希。”魏来风的声音近了许多，显然是接过了电话，“你站在那里别动，我的人看见你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好，谢谢。”明希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

电话没有挂断，听着那头箫安然哭兮兮的话语，明希背靠着大树坐下休息，这时的她可没有精力在乎形象。

果然，没有多久，明希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是魏来风的女保镖，几分钟之后，白雾、箫安然和魏来风也带着一同搜救的人到来。

明希总算放心晕了过去。

她未曾注意到，原本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残块，在人来之时，又有一部分化作齑粉，只余下不到四分之一。

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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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里的戒指碎了，明希看着碎成三块的戒指，心沉了下去。

明希也曾尝试找人修复，但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有人觉得不值得，有人在尝试维修时屡屡失败而不得不放弃。

唯有一位久负盛名的珠宝修复师仔细端详了许久，老师傅神情凝重，对她出言打探：“明女士从哪里得到这两枚戒指的？这戒指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面前之人是明希拖了许多关系才请到的，她是第一个看出戒指不同的人，明希连忙追问：“朋友给我的，您认得它们？”

“不算认得，只是见过类似的设计。想来你对那位朋友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这两枚戒指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吧？”老师傅慎重地放下残块，她摘下眼镜，用布慢条斯理地清洁镜片。

“是。”

“看样子是不同时间所作，这一枚明显生疏许多，而这枚残块虽然所剩不多，但能够看出精细了许多，作用自然也有所不同。我见过的那枚戒指，比这还要精美许多，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重新戴上眼镜，老师傅动作小心地将戒指包好，把它们往明希身前推了推，“它们的作用尽了，若是强行修复，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这世上能彻底修复它们的，除了制作者本人，恐怕只有两个人可以做到，但她们恐怕不会接下。”

“劳烦鲁师傅您帮我问问，它们对我很重要。”明希躬身请求。

“师母正在闭关，师傅她……现在也不方便见客，明女士，请回吧！”鲁师傅叹了口气，眼里的拒绝之意很明显。

记忆回笼，明希看着掌心里的残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曦，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离开呢？”

没有人回答明希，那一声声询问，终是落了空。

明希将它们收回盒中，揉了揉眉心，打开了魏来风所说的剧本。

刚看了开头，明希就愣住了。

“这是……”

一页页看下去，明希的神情愈发凝重，心里犹如掀起滔天海浪。

这是一个女性故事，是重男轻女背景下山村女性的缩影，是那些不被看见的女孩，是那些消失的女童。故事本身并不跌宕起伏，只是很平静地讲述了一个女性的一生，从被嫌弃的出生，到令人叹息的落幕。类似这般的电影，虽然不多，却也有一些，明希也曾演过类似的剧本。

这类电影通常叫好不叫座，若没有好的导演和班底，通常拍摄出来连一点水花都不会有。

可它还是让明希愣神了，隐隐约约，明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影子，就好像，写这份剧本的人，是向明曦一般。

是她，在写她的人生。

真实又直白。

可行文用词，言语表述方式，分明都不是向明曦的习惯，创作者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将这段故事娓娓道来。

生动地在明希眼前勾勒了一个形象，一个与向明曦相似的形象。

剧本被合上摆在面前，明希看了它许久，直到窗外有鸟儿落在树枝上，好奇地叫了两声，明希拨通了许海山的电话。

“海山姐，魏来风的本子，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