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魏来风那边，明希清楚地知道什么也打听不到，纵使不抱希望，但明希不肯放弃，她问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却始终如一。
晨曦的微博停在留有“暂别”二字的那条，对于粉丝的询问和质疑，晨曦始终没有回应，她的微博再没有亮起来过。
“小曦，你连晨曦也不要了吗？”盯着“暂别”两个字，明希知道，恐怕是没有“暂”只有“别”了。
明希曾旁敲侧击问过薛锚，薛锚还打趣了她两句，显然是不知道向明曦离开之事。
“安然，你知道小曦在哪吗？”
明希怀着希望去问了箫安然，在明希看来，箫安然无疑是向明曦所有朋友中关系最好的，平日里箫安然也时有打电话来，向明曦自己也说，箫安然比起朋友更像妹妹。所以，明希想，也许箫安然会知道。
遗憾的是，箫安然并不知晓，并非是她有意隐瞒，箫安然的的确确是不知道向明曦的行踪。
“曦姐不见了？”箫安然十分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向明曦的行踪明希回来问她，“她前几日还和我们说她接下来会很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我们见面，可能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箫安然这时也感到不对劲起来，她有些心急，“她还特意和我说，接下来要去封闭拍戏，所以不用打电话给她，她接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希简略地和箫安然说了情况，包括向明曦要退圈，包括魏来风，箫安然更疑惑了。
“魏来风？没听过这个人啊？”箫安然在手机里搜索魏来风三个字，很快就跳出相关报道，箫安然看着报道里的侧脸，总觉得十分眼熟，“嗯……我想起来了！大四时我看到她来找过曦姐！曦姐说是兼职时认识的，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
明希没想到，向明曦与魏来风之间的来往，连箫安然都不知道，也难怪向明曦会找魏来风作为受委托人。
“对了，上个月我在我姐那里见过她，好像是在谈合作。希宝，你等我问问，我求我姐帮忙找一找曦姐。”箫安然同样担心向明曦，向明曦一声不吭地消失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向明曦能够丢下明希，丢下所有的人际关系，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箫安然去问了唐繁星、燕归、万听雨和乐知，一无所获，反倒是让几人也跟着担心了起来。
“似雪……”
“雾姐姐……”
明希问了何似雪，也向白雾请求帮助，却始终寻不到半分踪迹。
当明希找到白雾时，白雾不免感到惊诧，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说“爱明希”的人，转眼之间就将明希抛弃，白雾想不通，也不能理解。
向明曦口中的“爱”，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白雾本想对嗤笑，可直觉在说，向明曦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回想到向明曦那日所说的话，白雾默默沉思片刻，敲着桌面的指尖停了下来。
是时候该和过去做个了结了。
白雾出神地想。
动用了能动用的关系，明希竭尽全力调查向明曦的下落，第一周，一切归于无。
星辰娱乐在魏来风的介入下，向明曦顺利解约，当初签约时违约金定的不算太高，但对于当时的向明曦来说是一笔数额巨大的金钱，三百万在现在看来，却是能够轻而易举解决的数额。连带着与各类在期代言解约的费用，魏来风一并处理。
挂在公司名下的户口也被魏来风转移出去，至于转去了哪里，明希不得而知。
第二周刚刚开始，就发生了令明希感到奇怪的事情。
“希宝，太、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我和老大她们说曦姐，她们、她们竟然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说的是谁，她们忘了！她们说不记得了！”箫安然打来电话，也许是太过震惊，她的呼吸是乱的，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稍稍缓了缓才好一些：“她们自己也很惊讶，说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忘记了！这真的、这太奇怪了。”
明希再次愕然，眼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恐惧。
这不是明希第一次知晓此事，三个小时前明希刚和许海山见了面，许海山也是同样的情况。
“小曦？那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我不知道的人？我和你说，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能随随便便相信别人。”许海山茫然的神情不似作假。
“海山姐，不开玩笑了。”明希的心因震惊而颤抖，她不由得再次重复：“我说的小曦，是向明曦。”
“向明曦？”许海山抬手摸了摸下巴，想了好一会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向明曦，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而明希派出调查的人和所找的私家侦探，在明希打电话过去询问时也是迷茫，他们甚至忘记自己是要干什么，反复确认后才想起来工作内容。
没想到，连和向明曦朝夕相处了数年的唐繁星她们，也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不知为何头有些疼，明希按住太阳穴，忍着不适说道：“安然，你先别慌，我们再调查调查。”
不止一次，明希旁敲侧击地同周围人试探过，无一例外，全都对向明曦印象模糊。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足够将向明曦存在的痕迹几乎抹平。向明曦两个身份账号的微博粉丝数量一掉再调，大部分的人都处于“以前关注了一个人，现在不喜欢了，所以取关”或者“以前觉得这个小明星还不错，现在既然退圈了，那就取关了”再有就是“我怎么关注了这个人？不知道，可能是误点了，取关取关”类似这样的想法层出不穷，生活里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占据他们的情绪，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一件“小事”，最后留下的人们，或许是忘记还关注这么一个人，又或许有其他情况，却没有人感到奇怪，网络上并没有人对此疑惑。
到最后，向明曦和晨曦的账号，各自只剩下寥寥几百人保有关注。
明希愈发胆战心惊，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向明曦才离开一个月的时间，世间就已经将她遗忘。若非那些文字和已经留下的影像能够证明向明曦的存在，明希几乎要以为，对于向明曦的记忆是一场幻象构筑的幻梦。
她是她的幻觉，所有的过往皆为空幻的妄想。
那一刻，明希有种感觉，好似除了她，无人记得向明曦。
好在上天没对她那般残忍，向明曦不是一场梦，而是切实存在于她身边的人，至少曾经是。
“我们再想想办法，希宝，你千万别放弃！”电话里的箫安然比之前镇定了许多，事到如今，比起恐慌，箫安然反倒是担忧更甚，向明曦的情况显然在她们认知之外。
这下连白雾也心感怪异，这超乎寻常的情况完全在她的认知之外，派去调查的人状况频出，时常忘记自己查的是谁，又或是刚有线索突然遗失。
“这恐怕，是在我们能力之外的状况。”白雾神情严肃，看了看对面面色疲惫的明希，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听说京市那边有一家以玄学盛名的家族，白家在京市也有人在，我托人问问。”
“谢谢你，雾姐姐。”明希道谢。
白雾没再说什么，走上前抱了一下明希，而后离去。
箫安然记得，白雾也记得，魏来风……也记得，能够清楚记得向明曦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她们四人。
唐繁星她们只记得大学时有个不太熟的室友，毕业后就断了联系，而她们的手机也都因各种突发故障，与向明曦有关的聊天记录全都遗失。而薛锚，只记得曾经有个兼职配音的朋友，因故退出配音圈，现下断了联系。
当明希再度联系魏来风时，对方依旧是轻松地问候：“明小姐是考虑答应代言了吗？”
“你……还记得向明曦吗？”明希没有理会魏来风的笑言，只是晦暗不明地询问。
“嗯？当然记得，明小姐这是怎么了？”对于明希地询问，魏来风不明所以，她平日里不关注娱乐圈，处理完向明曦经纪合约相关事务以后，她没再关注其他事务。
“你记得，你果然记得。”电话里明希的喃喃自语被魏来风听得清清楚楚，魏来风正疑惑，便又听见明希说：“魏小姐，我恳求你，能告诉我小曦到底怎么了吗？”
“嗯？”明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小曦的行踪。”魏来风停下转笔的动作，在电脑网页上搜索向明曦三个字，没看出什么奇怪。魏来风边说边点开微博，在关注的人中找到向明曦的头像点开，看清粉丝数一栏时，她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会掉得这么快？难道——
魏来风想到方才明希奇怪的言语，瞬间有了猜想，魏来风总算知道向明曦当时的言语是什么意思了。
“只用解约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帮我瞒着明希就好，别人找不到我的，反正……”
“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无力的神情和没说完的话语，原来，是这个意思。魏来风直到今日才明白。
“原来是这样。”魏来风盯着屏幕自言自语。
魏来风的声音很轻，但明希还是听见了，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机，语气却是坚定：“你果然知道什么。”
魏来风回神，叹了一口气道：“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明小姐，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任何事情，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找不到她。”
“为”什么？明希只堪堪讲出一个字，似是想到了什么，就面色一变，沉默了下来。
魏来风也沉默了，通话仍在继续，许久之后，魏来风再度开口：“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托辞。向明曦藏了很多事，那些事，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知道。”魏来风着重强调了“人”这个音，“如果……明小姐有心，请你再等等，她……会回来的，虽然到那时……”
“抱歉。”魏来风再次说道。
“打扰了。”明希没再接着询问，安静地将电话挂断。
时间一天天过去，调查毫无进展，派去查向明曦过往的人却只查到大学就戛然而止，向明曦的户口迁入星辰娱乐前是挂在学校名下，再往前的记录却是缺失的。
“几年前那场出名的户籍档案受损案您有印象吗？当时境外不法分子攻击，加上内部间谍作梗，致使部分公民户籍信息遗失、损毁，您要查的人可能就是当时的受害者之一，她的注销和迁移记录只有大学之后的。她所在大学的档案也因一些事故影响，当初的生源信息也缺失了。很抱歉，我们是在查不到。”
白雾派去调查的人和私家侦探的回复一致，就好像，向明曦这个人，是从大学之后才开始存在的一样，之前没有一丁点生活痕迹一般。
调查就此终止，明希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来只要向明曦想，她真的可以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短暂地与她拥抱一下，片刻温暖过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曦……”明希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滴泪，落在了上面。
明希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找不到向明曦。
第九十七章
冬日过去了，2038年的新年，房间再度恢复了寂静。那个夜晚，空荡荡的房间里，明希再一次抱着向明曦没带走的衣服入睡，衣服上已然没了向明曦的气息，只剩下满是泪水的痕迹。
春天来了，明希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生活里堆满了工作，处于公众场合考虑，戒指被从无名指上取下，她穿了根红绳，将它挂在心口，而先前的那枚戒指，则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柜子里。
白雾和箫安然的调查也早就停止，京市的消息来了，却并不如人意。很不凑巧，白雾所打听到的玄门夏家，目前家主正在闭关，不接受一切拜访，而夏家其余人听了来意，只是掐算一番，便都表示无法胜任，只能等家主出关。而箫安然那边，她求着姐姐接手了与风来智能相关的工作，时不时借着合作缠着魏来风，誓不挖出向明曦的下落不罢休，搅得魏来风生活里多了一丝趣味。
明希好像忘了向明曦一般，再也没将她提起，只是那栋房子里的画作越来越多，堆满了向明曦的模样。明希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越来越生人勿进。
这段时间里明希遭遇了一次事故，高空坠物险些将她砸到，若不是突然被自己绊了一下，她就正正站在坠物底下了。
无人发现，柜子里的那枚戒指，又多了一道细纹。
就这样，春日也走了。
盛夏的沪城很闷热，三伏天热得人心里发慌，明希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这日，老警察发来消息，说是事故查到些眉目，以她的直觉来看，事情不会到此为止，让明希平日里小心些，千万不要单独出门。
明希：知道了，谢谢您。
刚刚将回复发出去，工作电话就又来了，生活总要继续，那一个月空挡导致明希积累下来的工作一样接一样，整个上半年就没停过，才出了剧组没休息多久，明希马上又要进组。
今日天气不好，晨间还只是小雨，此刻到了午间，雨愈发大了，温度居高不下，室外空气更是闷人。屋内虽有空调，可那气闷之感依旧挥散不去。
明希挂了电话，心头莫名有些烦闷，微博上刚刚公布今年国际电影节的入选电影与奖项提名，明希正在其中，许海山打来电话说了些情况，两人交流了几句。
雨更大了，颇有暴雨倾盆的事态，气象局连发雷电、大风、暴雨三条预警，明希眉间微微皱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并不大舒适，就在明希打算放下手机去卧室休息一下时，手机亮了一下，有一天短信发了进来，来自全然陌生的号码，内容很简单：想知道向明曦的下落吗？那就到这里来。
后面附了一个地址，明希在地图上查了一下，从这里开车过去大约八个小时，这还是在沪城市区不堵车的情况下，考虑到堵车和大雨的情况，可能要九到十个小时。是的，地址显示的目的地同样也在下大雨，而那边高铁飞机都无法直达。
明希心里一跳，直觉告诉她这是陷阱，想到老警察的忠告，陷阱的可能性提升到九成九。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向明曦？分明除了她们几人，全都将向明曦忘记了。不过几人私下找人的行为虽然隐秘，但若有人有心，是瞒不住的。
可，明希仍旧抱有一分希望，万一呢？万一对方真的知道向明曦的下落呢？
大半年过去了，明希只是表现出不在意，却并未真正放下，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明希都是抱着向明曦留下的衣服和物品入睡，将戒指按在心口，就好像向明曦靠着她一样。
明希无法放下，她怎么可能将向明曦放下？
等了八年才终于相遇，等了九年才终于相爱，向明曦是住在明希心里十余年的人，是接近人生三分之一的时光。
放下，谈何容易。
明希拨通魏来风的电话，问道：“小曦现在在国内吗？”
“我不知道。”魏来风的回答始终如一。
将电话挂断，明希有些犹豫，手机亮了一下，有一条短信进来，是一条彩信，明希将其下载打开。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可以看出是一个人的背影。
“小、曦？”照片显然是被人刻意处理过，但明希依旧能辩认出那个背影，是向明曦。
明希心里的怀疑与思念一起涌了上来，她捏紧了手机边缘，几乎是下一刻就决定要去。
照片底下还有一句话：你只有十个小时。
明希来不及思考，哪怕是陷阱她也认了，哪怕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明希也想试一试。
虽然明希不打算毫无准备，但时间紧张，许海山她们已经忘记向明曦，明希此刻自然不能和她们说。明希一边快速收拾东西，一边拨出箫安然和白雾的电话，两人的电话都处于占线状态无人接听，明希将车启动，截图把短信内容给两人发了过去，同时发了条语音信息。
“安然，我收到陌生人发来的小曦的下落，不清楚真假，我现在开车过去。”
“雾姐姐，我收到陌生人发来的小曦的下落，不清楚真假，九成九有诈，来不及等你们了，我现在开车过去，有问题也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老警察那边明希也没忘记，仍旧是电话不通，明希也将自己的行程和打算发信息过去，这才开着车驶出车库。
暴雨将至，明希这一路开得小心翼翼，纵使心里有几分焦灼，但明希还是将车速控制，车开得很稳。连续开了六七个小时，车子驶入盘山公路，明希始终绷着精神，有些疲惫，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或许是暴雨的缘故，山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有几辆载货大车擦肩而过。大风将山上的树吹得跳起了舞，雷鸣伴随闪电，时而将前路照亮，雨滴不断拍打在车窗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响声。
这条公路若是青天白日驶过，明希还有心思慢慢欣赏沿途风景，可现下天色黑得吓人，暴雨的夜晚将它衬得诡异了许多。
一辆黑色SUV车不知何时紧紧跟在了明希车后，并且，明希通过摄像头发现后车还在不断靠近，对方显然在加速，似乎是要朝她撞去，明希不得不将车速提快。
漆黑的SUV里，戴着口罩的男人眼里满是恶意。
“前方路段多急弯，请注意车速。”导航自带的语音没什么情绪，只是忠实地播报实时路况。
“果然是陷阱。”明希自嘲一笑，她还以为，有那么一丝希望。
砰！
对方撞了上来，车身猛地向前一窜，安全带勒得肩膀发痛，手机也从支架上滑落掉到腿侧，但明希顾不得那些，她紧紧抓着方向盘，艰难稳住车身，眼看就要到下一个急弯了。
闪电将天幕划开了一个口，照得明希的脸愈发苍白，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经发白。
车头再次贴上明希的车尾，这次撞击更加猛烈，明希咬着牙，方向盘在手中剧烈抖动。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大雨让路面变得湿滑，撞击让轮胎打滑，车尾甩向悬崖一侧，千钧一发之际，明希猛打方向盘，让车子擦着护栏堪堪稳住。
明希胸口剧烈起伏着，从后视镜和摄像头里，她能够看见对方正在调整角度准备第三次撞击，而前方是一个向右的急转弯，内侧是山壁，外侧是悬崖，显然是打算最后一击。
肋骨隐隐作痛，明希一手稳着方向盘，一手颤抖着划开手机，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联系人，而后，点下拨出。
明希想，或许这就是最后了。
真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还是冰冷的提示音，一如既往，和之前拨打的数百次一样。
明希眼中的光渐渐散去，她并未察觉，掩藏在衣服下的戒指，在心口处发着微光。
砰！
车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重力加速下，很快坠入山底深渊，不多时，爆炸的火光让大雨有了不同的色彩。
男人满意地踩了一脚油门，飞速驾驶车辆逃离。
那远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要将这雨夜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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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围成一个圈，女人跪坐在中央神色忽明忽暗，苍白的肌肤在烛火微光下照出几分暖意。繁复的文字写满了房间，似咒似符，符篆铺了一地，将女人身前那静静沉睡的女人包裹。
沉睡的女人同样苍白消瘦，呼吸微弱得好似没有，相较之前，女人气息更弱了。她瘦得几乎皮包骨，符篆下，露出的肌肤上，能够看见由鲜血绘制的图纹，跪着的女人满手鲜血，她用指尖将纹样一点点绘制到身前人身上。
“回来好不好？，求你了，我真的好想你。”女人声音里全是泪意，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泪水打湿了那张明艳张扬的面容。
鲜血里混着泪水。
随着女人口中不断念出咒语，烛火如舞动般跳跃起来，金色的火焰将她们包围。
女人的发被血色染白。
沉睡的梦境里，细如丝的血色红线穿过层层屏障，没入如浓墨般的“水”中，然后精准地找到了那虚幻若散的人。红线紧紧地缠在她的左手上，不知过去了多久，才一点一点地将她从“水”中拖了出来。
当她浮出“水面”的那一刻，零零星星的金光飘了过来，如碎落的星辉，没入她的身体。
金色的残契不知何时飘在了“水面”上，余下的金光将它悄然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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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友请注意……次航班已经抵达本站……”正在打电话的魏来风听见了想要听到的航班信息，连忙加快语速交待完事情。
前方不断有人走出来，周围全是行李箱轮子在光洁的地面上转动摩擦发出的规律声响，魏来风直勾勾地盯着出口，直到那道比记忆里消瘦许多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才将笑容挂在脸上。
那人脸上全是疲惫，即使带着口罩也能看出她脸上没什么血色，或许是不大舒服，那人轻轻咳了几声。也许是魏来风的目光太过明显，那人抬头对上魏来风的视线，很快，她就走到了魏来风身前。
“麻烦来风姐来接我了，谢谢。”她摘下帽子，轻声道谢。
“谢什么？我送你走的，回来，自然也该是我来接。”魏来风神色温柔，含着笑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道：“欢迎回来，小曦。”
此时三伏已过，夏暑却尚未走完，太阳还吹着热气，三十多度的温度让来往的行人着装一个比一个清凉，只为了缓解这温度带来的热意。
向明曦却拢了拢衣领，棉质长袖将她遮的严严实实，额间没有一滴汗。
就好像她感受不到这股炎热一般。
夏日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