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78-80

作者:4242942GJ
更新时间:2025-09-27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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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女人身着素衣跪在祖师爷塑像前,身前躺着一位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人,那人身上盖着华丽的法衣,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逝去了。

寒冬时节,女人却穿着单薄的衣衫,但她好似感受不到寒冷,身形消瘦的女人,脊背却挺得笔直。

身前的人更是消瘦,面容安详,好似陷入沉睡一般,呼吸却十分微弱,盖在身上的法衣,许久才微微起伏一下,就好像那呼吸随时都要断了似的。

“我真的好想你,。”女人轻轻开口,她的声音并不高,像玉石,又像瓷器,却满是压抑的痛苦与思念,玉石裂开了一道缝,瓷器也碎了,她喃喃自语:“要什么时候,你才能醒来?”

那本该是明艳张扬的面容,此刻却只有沉静的悲伤,瞧着三十出头的年纪,女人的长发中却已掺杂了别的颜色,原来,是生了白发。

身前之人的气息依旧微弱,没有丝毫回应。

女人笔挺的脊背弯了,恭敬地伏了下来,右手压住蒲团上的法衣一角,左手按在右手手背上,额头触及手背,带着法衣也微微颤抖。

一下、两下、三下。

女人叩首三下,停了许久,抱起身前之人站了起来,房门开了,她走了出去,门外有许多人恭敬地等着,见她出来,人们低下了头。

雪花从空中落下,将女人的发染得更白,但怀中的人,却未曾被雪色染上半分。

“走吧。”女人的嗓子里没了方才的破碎,如同冷冽的冰川,不带一丝温度,只有疏离照应。

“是,代家主。”站在四周的人们恭敬地回应。

女人一步一步走下阶梯,落雪的山路,女人走得很稳,怀中的人依旧睡得安稳。

微风袭来,将衣袖吹起些许,腕上的印记栩栩如生,如同跃动的火焰。

天方亮了。

-------

新年第一天,向明曦在安心的气息中醒来。好似总是这样,不论睡前以什么样的姿势入睡,醒来时,不是她抱着明希,就是明希抱着她,在彼此的怀里。

看着明希睁开了眼,向明曦勾起笑容:“新年快乐,明希。”

明希有些迷糊,凑过去抱着向明曦蹭了蹭,因着刚睡醒的缘故,声音糯糯的:“新年快乐,小曦~”

“起床了,我们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向明曦跟哄小孩似的,声音放得很柔,连语调都变了。

“唔……要小曦亲亲才起来~”明希的声音很软,上扬的尾音拖着三分娇气。

向明曦倒也由着她,任由明希蹭在怀里,发丝不时扫过下颚,带起丝丝痒意,向明曦抬起双手,把明希的脸捧起来,让吻落在脸颊。

“亲了,起来啦!”向明曦推了推明希。

“不对哦,小曦,要亲这里。”明希点了点嘴唇。

向明曦红着脸移开视线,嘴里说着:“大清早,我还没刷牙。”

“亲嘛,亲嘛,新年第一吻。”明希低着头,将嘴唇凑过去。

“没刷牙——”

“我不介意~”

拗不过明希,向明曦只得双唇紧闭,然后蜻蜓点水地在明希唇上点了一下,明希这才满意地起了床。

刚换好衣服,明希又靠了过来,抬起向明曦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明希并不满足于唇面,得寸进尺地探出了舌头,湿漉漉地吻持续了一分钟。

“刷完牙了,可以接吻。”明希狡黠地勾起弧度。

向明曦不语,只是嗔怪地瞪了明希一眼,随后,二人挽着手出门。

到底是旅游城市,哪怕是大年初一,营业的店铺也不在少数,两人随意找了家面馆落座,向明曦点了一碗臊子面,明希要了一份清汤抄手,当作今日午餐。

本就是临时决定前来,加上昨日赶路疲惫,看完春晚本就不早了,两人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才起,都不是什么讲究之人,午饭便也随意了。

出门旅游过年的也大有人在,纵使临时封山,面馆依旧生意不错,桌子几乎坐满,明希用纸巾刚擦完桌子,向明曦就端着碗回来了,热腾腾的臊子面和抄手,让人瞧着很有食欲。

“你晓得不,为啥子封山?”

刚吃上两口,向明曦就听见旁桌的人在小声讨论,他们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偏偏向明曦和明希耳力都极好,向明曦偏头与明希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继续吃,却也悄悄地竖起一个耳朵。

“不是说落石频繁撒?咋,还有内幕?”

“我也是听说嘞,说是有大人物来,包场!”

“儿豁!哪个说的嘛?”

“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你莫和别个说哈!”

“晓得了晓得了!”

旁桌的二人自以为说得小声,却没想到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向明曦和明希的耳中。

大人物?她们暗自思忖道听途说的真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存当过耳的消息罢了。

半空中的阿姐目光一沉,看着青都山的放下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向明曦仍旧没有发现,今日的阿姐,依旧十分安静,连新年的问候都未曾开口。

连日的疲惫并未完全消失,所以两人只是简单地在市区逛了逛,便回了酒店休息。

向明曦总觉得忘了什么,直到晚上明希去洗澡时,独处的向明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忘记同阿姐说新年快乐了。并且,今日的阿姐似乎过于安静了。

“阿姐?”向明曦试着呼唤。

好一会阿姐才有了回应,声音听着有些距离,似乎并不是在跟前:【小曦?】阿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阿姐是累了吗?”

【嗯,有点。怎么了?】

“是因为顾着我们吗?”听见阿姐说累,向明曦有些担心。

【不是,别瞎想,就是日常困倦而已,早上不是没太阳吗?现在也没有月亮,晒不到它们有些失落而已。】阿姐的声音听着除了些许疲倦,似乎并没有其他。

向明曦暂且放下心来:“没事就好。阿姐,新年快乐。”

【对哦,新年了啊。】阿姐似乎也忘记了,扬着声音回道【新年快乐,小曦。】

2036年新年第一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大年初二,一大早,昨日在网上买了票的旅客就陆续收到短信,上午十点,青都山景区恢复开放。

向明曦今日正常起来了,天上下着小雪,向明曦便没有拉着明希锻炼,两人吃了早餐,便开车前往缓缓驶向青都山。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向明曦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她的,像是来源于阿姐。或许是契约的缘故,就像阿姐能够上身她一般,很偶尔时,向明曦能够感受到阿姐的情绪。

阿姐并不像看上去、听上去那般肆意洒脱。

这感觉太奇怪了,向明曦不由得透过车窗四处打量。

“小曦?怎么了”察觉到向明曦的异样,明希有些疑惑。

“没什么,我就是……”一边回复着明希,向明曦依旧转头看着四方。

蓦然扫过一辆半开着车窗的黑色轿车,透过那半开的窗户,在车窗即将合上前,向明曦远远地瞧见了一个生了白发的人。

车顶上的阿姐心里猛然一痛,痛得她蜷缩起来,挣扎着往那辆车的方向看去。

快了,快了,就快看见她了。

绿灯亮了,车窗也被合上,性能极好的防窥膜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两辆车同时启动,然后,越离越远。

阿姐挣扎着想要往那辆车飞去,可距离锁住了她,她被牢牢地困在向明曦所在的车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越来越远。

风吹过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远去了,所有的感情也都散去了,眼前变得模糊,记忆也变得暧昧。

与此同时,车里的女人胸口刺痛了一瞬,下意识打开车窗往后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一辆远去的白色轿车。

下一秒,阿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忘却了方才种种,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再下一秒,女人的视线涣散了刹那,她合上车窗,怔怔地盯着躺在膝盖上那人沉睡的面容。

我刚才?

忘了,忘了。

她们已然忘却。

而这边,失神了一瞬的向明曦再没感受到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方才并未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心下莫名。

好像看见了白发?咦?白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刚才怎么会盯着别人看?可能是把雪花看错了?

向明曦这样想着,她挠了挠头,不确定地对明希说:“好像看到个……熟人?又好像是看错了。”

“嗯?”明希也满脸疑惑。

“呃……不想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很轻易地,向明曦就将方才之事抛之脑后,明希亦然。

一路畅通无阻,大抵是提前开放通知来得突然,青都山此刻的游客并不多,寥寥无几,两人很快便加入了爬山的队伍。

青都山有两条上山的路,但她们毕竟不是爬山爱好者,便选了较为轻松的前山,慢慢上了一段路,又坐上索道爬了一段,不到三个小时,就爬到了最高处太上阁。

山顶景色一绝,即使下着小雪,也别有一番风味。

向明曦和明希都进了阁内,按照门前提示,虔诚地朝着神像一礼三叩。

而阿姐,则是怔怔地站在阁前,恍惚中,耳边仿佛能听见,有人唤她的声音,她缓缓转过身,少女的身形依旧朦胧,只有那温柔的笑容,是那么的清晰。

阿姐抬手,想要碰触那道身影。

霎时间,少女的身影如烟雾般散去。

只余下一场空。


第七十九章

“ACTION!”

在那个年代的旧海城,无人不知时梦,她是海城最为知名的歌女,是人人追捧的大明星,也是游走在上层人士间的交际花。男人们无不想要与她春风一度,一部分女人们赞叹她的才情,一部分女人嫉妒她的容颜,无人敢对她出手,只因为她背后,是当时最大的帮派漕帮。

而无人所知的任参商,本是书香门户的独女,父母在她幼时意外亡故,被变了脸的亲人霸占了家业。最终,被那些人卖给一个烟鬼赌徒,做了他的妻子,有了两个女儿,遭受着丈夫长年累月的暴力与辱骂,生活如一潭死水,深渊里的死水。

她们的初遇,是一场短暂的相逢。

被丈夫抢走了孩子治病的钱,被赶出医馆的任参商,只能抱着孩子跪在医馆门前,不停地祈求,不停地磕头。三两行人匆匆走过,却无一人为她顿足侧目,大雨将任参商淋透,压得她直不起脊梁。

眼看着怀中幼儿的呼吸愈发微弱,任参商只是麻木地流着泪,和那雨水混杂在一起,落入泥泞的地面。打了许多补丁单薄衣裳并不能为她遮风挡雨,也无法阻碍这寒冬腊月的刺骨冷意,但任参商好似无知无觉,她趴伏在地上,企图用瘦骨嶙峋的身躯微孩子挡下漫天的落雨。

突然,冰冷的雨水被一把伞挡住,有人站在任参商身后,为她挡住了片缕寒风。

“是孩子病了吗?”温柔似水女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任参商呆滞又迟缓地抬起头,仰望说话的女人,女人半蹲下身,任参商能看见她戴着时髦的帽子,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旗袍,因着动作的缘故,从同样昂贵的斗篷中显露出来。那是贝雷帽,贫瘠的任参商并不认识,如同她并不认识女人一样。

但任参商认识到,女人或许是唯一可以救幼儿的人了,她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跪在女人面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小姐,求您发发善心!”

女人叹了口气,眉间微不可见地浮现出一道细纹,任参商毫无所知,只听得女人说:“抱好孩子,跟我进去。”

任参商死水一般的目子亮了起来,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走着:“谢谢,谢谢您!”

进了店铺,方才对她横眉竖眼的医馆掌柜此刻满脸都是笑容,脸上褶子堆在一起,把那本就细小的眼目挤得看不见了:“时小姐,您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派人来唤一声,或者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就派人过去,怎么劳烦您亲自来了。”

“掌柜的,劳烦您看看这个孩子和妇人,给她们换件衣服,开些药,记我账上便是。”女人没有理会掌柜的谄媚,略微侧身将任参商的身影让了出来。

“她?”那细缝一般的眼睛透着疑惑,“您是说这……这位吗?”

“嗯,劳烦掌柜的,还请您治好她们,不论用了多少药材,一并记入我账上。”女人美艳又温柔,连说话的腔调,都好听得过分。

医馆掌柜看了看女人,见她神情不似作假,连忙唤来了馆内大夫为任参商诊治。

女人坐在任参商身旁,在医馆内只待了片刻,便起身离去,她撑开伞,踏入雨中,心系幼女的任参商意识到时,追到门边,只见女人上了路口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慢慢远去。

“你运气不错,碰上了时小姐。”小大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悠悠开口。

“时?”任参商呆呆地重复。

“时小姐,时梦,你不认识?那可是海城最有名的女人!”小大夫看傻子一样看着任参商,随后恍然大悟:“也是,你这样的人不知道也正常,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谢她吧!”

“时……梦。”任参商喃喃自语。

确如小大夫所说,任参商和时梦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短暂地相逢了片刻,却仍旧是两条平行线。再次听到时梦的名字,距离那日,已过去了三年有余,牵着大女儿站在路边的任参商,从身旁人口中听见了时梦。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时梦被赶出去了!”

“听说了!说是漕帮少夫人亲自出面,连人带物都丢出了大门,啧啧啧,她这下可惨了。”

“可不是?流落街头了都!可惨了!”

许久未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任参商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谁,但任参商没什么反应,生活早已将她所有的思想抹平,让她如同提线木偶,任由丈夫拳脚相加。

但,任参商在听见这个名字时,仍旧失神了片刻,很短暂,来不及追忆,就被丈夫的拳头打散了。

“磨磨叽叽地做什么?死女人,还不快走!”男人一拳打在任参商背上,骂骂咧咧地推着她往前。

今日,男人要带着任参商把孩子卖了。

任参商麻木地接受了这一切。

时梦却不同。

自云端跌入泥土,时梦的日子并不轻松,以往巴结她的人都来踩上一脚,往日追求她的人此刻接二连三提出做情人的要求,但纵使如此,她对那些人仍旧冷眼相对,丝毫不在意他人的践踏。

原本留在漕帮庇护下本就是虚与委蛇,时梦是孤儿出身,被乐坊班主捡了回去,过着勉强能吃饱的日子。后来,时梦被漕帮帮主看中,成了他儿子的情人。

时梦不在乎,只要能活下去,她都不在乎。

本该是如此的。

但某一天开始,时梦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接触了一些人,新思想冲击了她,她开始悄悄地帮助那群人。脱离漕帮麾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日子并没有外界看上去的那般艰难,时梦在泥泞里不错,但时梦觉得,从前,她一直都在泥泞里,直到此刻,她才要爬起来了。

任参商第二次见到时梦,是在一个夜里。

彼时,任参商正被丈夫拖拽在草地上,赌输了钱的丈夫要把她也拉去卖掉,树林里,任参商做着无用的挣扎,混乱中,她并没有听到第三个脚步声。

丈夫突然不动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紧抓着任参商头发的手也松开了,任参商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她似乎正在对另一个人说话:“我是不是下手重了?他死了没?”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也是一个女声,十分沉稳。

血水从额头上流下,任参商的视线是模糊的,因为青肿而半睁的眼睛,并不能清晰地视物,任参商只是依稀能看见一个抱着石头的女人,但很快,任参商就晕了过去。

朦胧间,她听见女声说:“哎!你别晕啊!”

“我们一起抬着她,先送她去医院,我会找人来处理这里。”另一道声音说。

再醒来时,任参商躺在干净的房屋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时梦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醒啦!我叫时梦,你叫什么名字啊?”彼时的时梦,如初见那般温柔,也多了几分活泼。

“我……任参商。”

-------

“OK,这条过!”对讲机里,陶导中气十足地说着:“演员休息一下,准备下一条。”

向明曦从床上跳下,三两步跑到场外,助理李然连忙递了水,向明曦接过,十分小心地小小吸了一口,用少许水分润了润嗓子。为了演绎昏迷后醒来的沙哑状态,向明曦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喝水了,现在也只敢略微润一润嗓,不敢喝多,生怕下一场状态不对。

年还没过完,初十,向明曦就被吴烁打包进了组,明希也一样,由于任参商形象消瘦,在陶导精心安排下,向明曦半个月瘦了十斤,加上化妆师超绝妆容,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

原本在年前为了角色有意调整了体重,过年期间也没敢胡吃海喝,现在一米六五身高的向明曦,只有八十多斤,站在一堆一米七以上的演员中,显得十分小巧。

“小曦这样子看着真可怜啊,等拍完了,姐姐带你吃好吃的。”虽然落选主演但接了配角何似雪蹦蹦跳跳地过来摸了摸向明曦的头,她饰演时梦的同盟富家太太,张口就朝着明希大喊:“时梦,快来心疼你老婆!”

这是一部双女主题材的电影,虽然片中感情做了模糊化处理,但是片场的大家还是时不时地打趣明希和向明曦,说着“你老婆”“你女朋友”这样的话,倒也方便了两人时不时亲密接触。

“来了!”因为何似雪的称呼,明希心情不错,偏头对身旁的白雾说:“雾姐姐,我过去一趟。”白雾也接了配角,革命派女学生。

白雾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人发现,她在明希起身离开后,深深地朝向明曦所在看了一眼。

明希慢慢走了过去,停在两人面前,含笑看着两人。

“来来来,明希姐,不,时梦女士,你看看参商这满身伤口,快捧着她的脸吹吹!”何似雪笑得狡黠,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眼里闪着磕CP的光。没有什么比亲自动手促进我的CP接触更美好的事情了!冲呀!!!小号是双喜CP词条签到五百天的何似雪在内心尖叫。

“这……我……”向明曦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略微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希挑了挑眉,瞥向一脸兴奋的何似雪,漫不经心地说:“想看?”

“嗯嗯!”何似雪猛点头。

“可以。”明希缓缓开口,口吻淡淡,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明希上前一步,低下头捧住向明曦的脸,嘴唇凑到头上包着纱布的地方,轻起双唇呼呼吹了两口气息。

这下,向明曦是真的红了。


第八十章

啊!!!我磕到了!!!

何似雪内心响彻尖叫,她死命捂住嘴,才没让尖叫从喉咙里漏出来,可她的眼睛出卖了她,明晃晃地弯成姨母笑表情包。

“哎呀,小时又在逗小任啦?”剧中扮演时梦搭档路迦的男演员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因着剧本后期时梦常常逗弄任参商,男演员正是用此打趣。

“可不,我们这两个‘丈夫’本来就是挡箭牌、工具人。”又一个男演员走了过来,是剧中借机假扮任参商丈夫的任易,搭着路迦的肩膀,故作哀怨:“我们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可不能打扰她们谈情说爱。”

“你们两个也可以谈情说爱啊。”何似雪一脸“这也不错”地看着两位男士。

“是个好主意,路哥,来!亲一个!”任易贱兮兮地凑过去,噘着嘴作势要亲。

“去你的!休想乱我道心!”路迦抬手挡开任易,颇为嫌弃地退后了两步。

有了这几人打岔,向明曦才得以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脏,作嗔怪状暗戳戳地瞪了一眼明希,得到明希一个装无辜的微笑。

向明曦的确略有几分社恐,也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但绝非极度簿脸皮之人。可不知是不是装得久了,向明曦在外时却有几分脸薄的模样,时而真时而假,有时,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但方才,明希的那两口轻吹,是真的搅得向明曦面红耳赤,久久不褪色的那种。

“哎呀呀,小任同志怎么老是被染成大红脸,多久了还没习惯呢?”

“那路先生也让任大哥来试一试?”向明曦脸上还有些热,但这并不妨碍她用天真无邪,且具有求知欲的眼神看向路迦。

进组后有段时间了,大家熟悉起来,拌拌嘴、怼怼人,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大家都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话语中的暗怼。由于《黎明前的告别》这部电影内容有些压抑,所有人的角色各有各的死法,平日里没在戏中时,便用角色身份插科打诨,缓解一下情绪。

或许是剧内太过沉抑,在剧外,剧组氛围轻松,两位男演员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人活泼,和本就大大咧咧的何似雪加起来,气氛更是好得不行。就连明希也被何似雪拉入放松小组,或许是先前合作的缘故,何似雪自觉熟悉,完全不怕明希。偶尔也会拉上白雾,何似雪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全然不在乎白雾的性子比明希还淡,不过,白雾始终和大家保持着距离,绝大多数时间还是自己待着。

不知谈到了什么,男演员们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就连明希也掩着唇,轻轻地漏出几声轻笑。

何似雪作势欲哭,拉着向明曦三两步蹦到白雾身旁,虚虚地挨着白雾:“乐栖妹妹,快管管路先生吧!”何似雪喊的是剧中白雾的角色名,剧中白雾所饰演的乐栖和何似雪饰演的富家太太是世交姊妹,也是路迦志同道合的女朋友,所以何似雪让白雾管管,也借的是剧中名头。

白雾的视线从手臂上相触的位置瞥过,而后凉凉地看了何似雪一眼,没有接话。

“何似雪!”陈新叶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小商商你也来!”何似雪心大,全然没有察觉到空气变了,戳着向明曦的手臂让她也对白雾开口。

“呃……”向明曦眼皮一跳,直觉气氛不对,尴尬地扯着笑对白雾道:“打扰白老师了。”

说罢,向明曦拉上何似雪就要起身,白雾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管不了。”就在向明曦拉起何似雪的那一刻,白雾淡淡开口,接上了先前的话:“他现在是时梦的人。”

何似雪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对哦!”

陈新叶心里松了一口气。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作为日后花絮的备选。

“各部门准备!演员准备!”导演的声音传来,将轻松的氛围打断。

向明曦回到床上,指腹按在喉咙上调整声音状态,明希也坐回床前的椅子上,缓缓变了神情。

“ACTION!”

“谢、谢谢你救了我。”任参商哑着嗓子,很小声地道谢,或许是因为昏迷了许久,此刻她的喉咙干涸难耐,但任参商习惯了忍耐,默默咽下不适。

身为歌女,时梦对声音最是敏感,自然是听出了任参商的不适,她起身从床边的柜子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而后递给任参商:“先喝点水,小心烫。”

“谢、谢谢。”任参商结结巴巴地道谢,小心翼翼地捧着看起来就很精致的茶杯,小口小口喝着,她悄悄打量着时梦,弱弱地问:“我……他死了吗?”

“没呢。”时梦抿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接着说:“你不会还心疼他吧?”

“没、没有!我、我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任参商就害怕地发起抖来。

“你放心,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时梦出言安慰了任参商几句,“你先在这里好好休养几天,放心,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可、可是我、还有孩子……”

“你如果信得过我,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们帮你把孩子带来。”

“谢谢!谢谢!”

此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一人抱着书身穿学生装,一人穿着旗袍像是富家太太。

“乐栖,林小姐,她醒了。”时梦笑着唤了两人,又转头对任参商说:“这是乐栖,这是林小姐,我们现在就在林小姐家。”

时梦简单地给任参商介绍完二人,又说了说现在的情况,是时梦和乐栖一起救了任参商,趁着夜色把她带到了林小姐丈夫置办的房产里,而对任参商施暴的丈夫没事,只是被她们控制起来了。

任参商一一道谢,也在此时,三人各自对视一眼,神情严肃地对任参商说:“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要拜托任小姐。”

“请、请说!”

在任参商昏迷时,时梦她们对她做了调查,深思熟虑下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借用任参商丈夫的身份来藏匿一个人。具体的计划任参商并不知道,但对于恩人的请求,任参商哪里会拒绝。

后来,乔装打扮的任易被乐栖安排了进来,扮作任参商的丈夫,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烟鬼赌徒的消失。落魄状态的时梦也住进了任参商的家,因为偏僻,方便掩护她们的行动。

任参商并不明白她们在做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尝试去理解,偶尔空下来时,时梦会教任参商读书。幼时的任参商也是读了几年书的,认得些字,只是荒废多年,捡起并不容易,刚开始时,任参商甚至要和小女儿一起练字。

但任参商很开心,死水一样的生活终于有了波澜,她十分珍惜这些时光。在很多个夜晚,时梦陪在任参商身旁,一字一字地将书上的文字念给任参商听。

情愫也在这样的时光里悄悄滋生,只是,那时的她们还不懂。

再后来,任参商被卖掉的大女儿也在林小姐和乐栖的运作下被救了出来,那一天,任参商抱着孩子哭了很久,一遍一遍地说着谢谢。

彼时,时梦已经重新走到台前,借由路迦这个特派员的“红颜知己”的身份,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为抗战革命党获取情报。

任参商也被她们描述的理想与未来所打动,自发地加入了她们的行动,时梦在明,任参商在暗,悄悄地为暗处的同盟传递信息与物资。她们很有默契,很多时候,不需要言语,只一个照面,任参商和时梦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情愫啊,在静悄悄地生长,只是,那时的她们仍旧还没懂。

又过去了两年,此时的任参商和当初截然不同了,褪去了懦弱麻木,头发打理得整齐,换掉了满是脏污的破旧衣裳,现在的任参商变得自信又坚强。

可此刻,任参商看着时梦的眼里满是担忧。

“真的没问题吗?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边。”因为任务,任参商要随任易去往其他地方,但时梦还需要留在海城一段时间。

“放心,行动我又不去,只是我身份特殊,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去后方找你。”相较于任参商,时梦此刻已然察觉了自己的心意,但现在不是时候,时梦也没有勇气将这些告诉任参商,便只是说:“等下次见面了,我们有时间好好聊聊,届时,想来我有好多话要同你说。”

“好,我等你。”任参商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抓着时梦的手不舍地放开。

“还哭鼻子呢,任同志!任务耽搁不得,快出发吧!”时梦凑过去用头抵着任参商的头,亲昵地蹭了蹭,将手从任参商手中抽了出来,推着她往外走。

“我走了,三个月后见,时梦,保重!”

“好,好,知道啦!你也保重!”

那就是任参商最后一次见到时梦,活生生的时梦。

时梦本不用参与那些安排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时梦还是去了。

“明天,就是最后的时刻了,你……真的要去吗?”乐栖很犹豫。

“容不得我拒绝了,关键时刻,不能让意外发生在我这里。”时梦却笑得轻松,似乎毫不在意,“放心吧,乐栖,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时同志,活着回来!”

“保证完成任务!请乐同志放心!”

出发前,时梦的笑容轻松又自在,可她没能再回到这里,也没能走出那个饭店,一颗子弹,终结了她的性命。

时梦躺在血泊里,回忆的走马灯一幕幕上演,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才醒来。

好似大梦一场,梦的最后,是任参商担忧的表情。

“早知道……就好好和她告个别了。”最后的最后,时梦轻轻地说。

而远方的任参商,突然觉得心口一通,恍惚间,任参商觉得,有一个重要的人离她而去了,就像每一次失去时一样。

她们懂了那份情,却,终究是迟了。

那场梦,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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