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所以，晨曦不露脸、每年作品不多的原因，是因为要顾着拍戏？”

“算是吧。公司不知道，露脸我就违反合同了，行程稳定后，也不常有时间兼顾配音。主要是我在哪边都是小透明，没什么人气的，没项目找我。”

向明曦陷在沙发里坐着，明希躺在她腿上，抬手虚虚抓着向明曦的发尾，在指上松垮垮地绕上两圈又放开。自《她们的故事》之后向明曦的头发长了不少，一直蓄到现在，再没大幅度剪短过，哪怕是拍戏略微修剪，仍是过了肩。

刚对完剧本，此刻是休息时间，两人就着晨曦的身份又聊了起来。

说着那些年的心事，说着那些年的故事。

“配音工作基本是学姐帮我推荐的，这些年，她一直在帮我，有合适的项目，时间合适的情况下都会拉上我配个角色。我唯一主役的那部《月亮下的你》，也是学姐拉着我去的，学姐就是那部剧的配导，薛锚，你知道吗？”如同明希玩着她的发丝一样，向明曦也把玩着明希的长发，顺出一缕，将它们分成三股，编起辫子来。

“知道，这部剧她也是配导。”明希指的是暴露身份的这部剧。说起这部剧，以前不觉得，但现在知道晨曦是向明曦以后，明希现在有些吃味：“我看评论里可是都在心疼阿柳，有不少人听完，跑去晨曦微博底下留言，这几个月，晨曦的粉丝数涨了不少。”已经十五万了。

叫老婆和老公的留言可不在少数，还有什么姐姐，主人的……明希看见时，只觉得都是情敌。

“是该心疼阿柳。”向明曦十分认可，轻笑着点头，落目，迎上明希醋意满满的目光，音调往下压了压，用剧里阿柳平时的声线说：“是作者写得好，在作者老师和编剧老师的设计下，让人共情了，我的配音只不过是加强了这一点。”平心而论，向明曦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优秀的配音演员，她只不过是处在路上的学徒。

向明曦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当初薛锚带她入门，虽是教了些基础，但她缺乏长时间的深入钻研，时至今日仍是无法完美地驾驭每一个角色。

配音是如此，演戏也是如此，所幸，每一条都有导演把控。

但明希就是觉得向明曦很好，那些个粉丝评论让她醋意满满：“小曦，你很好。你看，无论是晨曦还是向明曦的微博底下，都有好多人叫你老婆，叫你姐姐……”

“你可别忘了，你有几千万粉丝，论吃醋，是我该掉醋缸才对。”向明曦哭笑不得，但言语里也是有着浓浓的醋意。

“哈哈。”明希松开向明曦的发尾，转身将脸埋在她的腹部蹭了蹭，似乎是在讨饶：“他们都是开玩笑的。”

向明曦被她弄得有些痒，手按在明希头上轻推，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嗯……有。”明希停下了轻蹭的动作，但仍埋在腹部，声音闷闷地从中传来：“其实‘明日有你’背后的老板是我。”

向明曦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很平静地说：“猜到了。” 阿姐说的。

“啊？”心中忐忑着的明希没想到向明曦是这样的反应，还以为她会生气。

“法人和最大的股东许清然，就是海山姐的妹妹吧？过年时见到的那位。”向明曦并不生气，她早就知道了，阿姐一早就算出来明日有你和明希有关系。

虽然在知道实情时她有过失落，原以为的被选择和被看见，其实都是明希的偏爱。

但那又怎样呢？

不论起源如何，不论过程如何，其结果对自己有利，也让她实实在在地被人看见了。

这就够了。

向明曦心里明白，说到底，对向明曦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为此，她可以利用一切，哪怕是明希。

她也利用过了不是吗？

向明曦现在接触到的资源，不都是因为明希的缘故而来的吗？

她并不心安理得，但她顺其自然。

只是，向明曦时常想，她也该回报明希些什么。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只是一味地接受，也该去付出。

“还有，我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设计稿了。”向明曦抓过明希的左手，将手背放在唇边吻了吻，“有几件衣服是你设计的吧？”

“是。”明希承认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接着问：“那你……看见了？”

“嗯，看见了。”向明曦诚实点头。

那画着设计稿的本子上，还有几张画着她模样的素描，向明曦也都看见了。

明希的耳朵红了。

“其实……”

“什么？”

“我还有一套房产。”

“哦。”

向明曦反应了几秒，意识到明希说这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里面有什么吗？”

明希埋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好一会儿才说：“过几天我带你去。”

“好。”向明曦没有再追问，反而期待着前去的那一日。

自从遇到明希以后，向明曦越来越期待未来了，明天、后天、过几天、某一天，这些确定或者不确定日子，好像在承诺相伴未来一样，将向明曦和明希的未来紧紧地绑在一起。

以往，向明曦只是想要活着，想要看见明天，仅仅如此。没有过多对于未知的期待，也没有过多对时间的期待，向明曦想要看见不一样的生活，但并不期盼某一天的到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与明希在一起后更是如此，向明曦越来越期盼未来，近一些和远一些的未来，具体的某一天，或者遥远的、未知的，都让向明曦怀揣盼望。

盼望着，能同明希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等你带我去。”向明曦低着头，看着明希的眼目里满是温柔的情意，好似黑夜里，有万千星辰在闪烁。

手背上又落了一个吻，轻轻地，柔柔地。

“嗯。”明希撑起身子，稍稍抬头，让唇轻轻印了上去。

没有深入的打算，只是轻柔地交换了一个吻，明希便重新端坐回沙发上，拿起写满文字的剧本，正色道：“继续吧。”

“好。”向明曦也收起迷离。

离选角试镜没有多少时日了，剧本内容不多，需要揣测深挖的内容却很多，她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世界不是全然公平的，就像这次试镜，重要角色陶导采取的是邀请试镜的方式，这就导致许多演员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有，而向明曦却凭借明希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在电影圈多年，陶导有自己的坚持，哪怕明希是投资人，也需要试镜才有可能演绎角色。看在交情和向明曦演技的份上，她可以给向明曦一张入场券，但能否拿下角色，明希无法干预。

每位邀约的演员都拥有删减后的剧本，大家的起跑线是一样的，所以这几日，向明曦整日同明希待在家里研究剧本，几乎都忘了时间。

当然，向明曦可没忘了联系吴烁，毕竟吴烁可是她的经纪人，要试镜，向明曦可绕不开她。明希这边倒不用担心，早就和许海山沟通好了，在选角确定之前，明希没有其他工作。

“烁姐，明天方便见一下吗？有些事想和你说，不方便在公司。”

“正打算明天去找你，有几个工作安排要你确认，明天早上我过来。”

倒是吴烁有工作需要和向明曦商量，约好见面的时间后，向明曦带着明希提前一晚回到了悦澜苑，走时开了一辆Q3，许海山特意送来的，普通又不起眼，最适合伪装出门。

似乎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住在这里，时隔许久再次踏入这里时，明希有片刻愣神，不明所以地向明曦拉了拉明希的衣袖，朝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明希？”

“没什么。”

晃神不过几秒，明希朝着向明曦浅浅一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公寓好些时日没住人了，两人一边念着台词，一边打扫起来，你擦桌子我拖地，配合十分默契，没多久就收拾完成。

一米五的床说大不大，洗漱完的明希倒在床上拥着向明曦入眠，窗外的风很轻，一夜无梦。

翌日，准时到来的吴烁看见沙发上穿着向明曦睡衣的明希，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吴烁深呼吸了几次，故作淡定地走进来，一转头，就对上了向明曦视死如归的表情和透着理亏心虚的眼睛。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浮上脑海，吴烁的瞳孔慢慢收缩。

“向明曦你——”吴烁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颤着双唇，语不成音。

向明曦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过凳子将吴烁按住坐下，早有准备般从衣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熟练地倒出几粒，拿起茶几上备好的温水送到吴烁口边，吴烁就水服下药，不多时就缓了过来。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明希叹为观止，她说不清是几秒还是十几秒。

在吴烁面前出柜的场景向明曦构思过很多种，但无论哪一种，好像都逃不了这一遭。相识多年，向明曦知道吴烁是个暴脾气，情绪起伏最是猛烈，虽然没有心脏病，但遇上个令她震惊之事最好还是备上速效救心丸，以免她晕厥过去。

“烁姐，消消气，消消气。”向明曦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明希在一起了。”

“什、什么？”吴烁声音很虚，全是崩溃的滋味，她颤颤巍巍地看向神情淡淡坐在前方的明希。

“嗯，我们在一起了。”明希坦然点头，脸上没什么神色，她坐在那里，穿着向明曦的深蓝色睡衣，吸顶灯打在她五官分明的脸上，投下些许斑驳的阴影。

许是朝向吴烁的缘故，她改变了先前的坐姿，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背脊略微向后靠了些许，小腿交错着，脚腕上的线条若隐若现。她坐在那里，像是坐在采访现场，穿着的廉价睡衣都像是高定一样，就连指尖夹着的透明塑料水杯，都像是精致的红酒杯一样。

在这小小的公寓里，显得高贵又格格不入。

这样的明希，却在偏头看着向明曦时，褪去了冷漠，眉眼里满是柔情，冰雪全都消融。

向明曦也不自觉地笑了。

吴烁看看明希，又看看向明曦，一个笑得淡雅，一个笑得傻气，心率渐渐平缓，吴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家小白菜把别人家水灵灵的大白菜拱了！

第七十六章

完了完了，要被骂死了！

吴烁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俩人公开，星辰娱乐不被明希粉丝冲爆才怪。

“你们……要公开吗？”吴烁战战兢兢地问，好像只要她们说要，她就能立刻就能晕过去似的。

“目前，不会。”站在凳子旁的向明曦回答。

但吴烁好似并不相信向明曦所说，她直勾勾地盯着明希，而明希则是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塑料水杯，慢条斯理地开口：“嗯，在小曦事业稳定下来前，不会。”

吴烁如释重负，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暂且落回了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

紧接着，吴烁狠狠地瞪了一眼向明曦，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刚在一起，这不就来和烁姐您报备了。” 说着谎的向明曦是脸不红也心不跳，瞧着特别坦然的样子。

吴烁眯起眼，狐疑地看着向明曦，显然是不相信，她将视线转到明希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问：“明老师，能说一下怎么回事吗？”

“嗯，才在一起，前几天，我告白的。”明希迤迤然走过来，牵起向明曦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好像被喂了一嘴狗粮，吴烁深吸一口气，朝着向明曦张口要吼，可刚吼出“向”这个字，看到旁边的明希，又硬生生压了回去：“向明曦，你去卧室里待着，我同明老师谈一谈，不许偷听。”

“不。”向明曦眉间微皱。

明希微微一笑，凑近了向明曦，捧着她的脸说：“别担心，小曦，我和你经纪人谈谈。”

“可是……”

“乖~”

“好吧，但明希，你不要答应什么。”向明曦败下阵来，好似有一双耳朵垂了下来，向明曦眼含失落，却不放心地嘱咐明希。

吴烁看的是火气直冒，咬牙切齿地说道：“拿我当什么人了？！还能吃了你家明老师不成？”

向明曦抱歉地朝吴烁吐了吐舌头，由着明希送她走到卧室门口，咔嚓一声，合上门。

“烁姐，我就跟着小曦称呼了，过来聊。”像个主人家似的招呼着吴烁，明希走回沙发前从容坐下，她从桌下拿出一个新的一次性水杯，倒上水，放在身旁座位前的茶几上。

向明曦这里的沙发不大，就两座，吴烁要是过去，就只能坐在明希身旁，她看了看沙发剩余的位置，起身搬着凳子过去坐在了明希斜对面。

“就这样聊吧。”

“好。”

明希没有不满，往左挪动了一个座位，让两人的距离靠近些许，同时将杯子朝吴烁面前推了过去。

“烁姐。”明希刚开口，就被吴烁打断。

“别，我担不起明影后这样喊我，叫我吴烁或者吴经纪都可以。”吴烁还有着未消的气，哪怕面前的是明希，也忍不住出言相怼。

明希没什么反应，甚至表情也没有变化，依旧是挂着浅笑，从容不迫地转换了称呼：“吴经纪，我和小曦的事，要让你费心了。”

“小曦？”吴烁“哼”地冷笑一声，“明影后倒是叫得亲热，以往我想着她同你亲近些是好事，现在看来，是您蓄谋已久。”

“我不否认。”明希坦然，她轻闲地靠着沙发背，双手交握在大腿上，她的双腿交叠，左腿轻盈地搭着右膝，深蓝色的棉质睡裤顺着弧度自然垂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好似如画的场景，若是放在平常，吴烁定要好好欣赏一番，但此刻，她无心欣赏，忍着怒气继续说：“你知道她付出了多少才好不容易才迎来事业的上升期吗？你知道，如果你们恋情曝光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静谧在空气中蔓延了几秒，明希抬起左手搭在扶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沙发垫布：“会有大量粉丝脱粉，现有的代言可能被撤，好不容易拿到的资源会被重新分配。或许，还会受到来自我粉丝的围攻，网络暴力等等，这些，我们都知道。”

将可能面对的一切娓娓道来，明希说得缓慢又平静，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摩挲得沙沙作响，明希的目光仍旧沉静如海：“你认为，我会让她承担这样的风险吗？”

“不然呢？”吴烁猛地站起，声音上扬，凳子被她的动作带动往后退了些许，发出刺啦的声响，“明影后，您是影后，有独立工作室，家境优越，就算现在公开承认是同性恋，对您而言不过是有个性的代名词，哪怕是离开娱乐圈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向明曦她不同，她——”

“所以，你要我离开她？”明希打断她，声音依然平静，唇边的笑意依旧若有若无。

“我不会，她也不会。”明希说。

“可——”可娱乐圈对同性恋情的接受度并不高，虽然比以前好许多了，但远远不到可以公开承认的地步。即使是明希，也无疑会脱层皮，对向明曦来说，则是与商业自杀没什么两样。

吴烁垂下眼，情绪不高，显然是想到了那些个可能性，脸上露出了不忍，她低声说：“舆论，舆论的可怕您应该了解，‘潜规则’的名声会跟她一辈子的。”

“我知道。”明希平静的神情有了一丝波动，“我们都知道，所以，在她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我们不会公开。我会保护好她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吴烁摇头，“这个圈子里没有秘密，狗仔、粉丝、路人、对家，哪一个都是火眼金睛。”

明希叹了一口气，换了称呼：“烁姐。”

吴烁抬头对上明希的眼睛，那双眼里的情绪她看不懂，但明希的表情的确变了。

“我爱她。”明希说，“感情我们不能控制，但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她，保护她，自从我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决定了共同面对一切，哪怕是离开娱乐圈，我也不会放手。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只有一种情况，是她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了。即便如此，只要小曦需要，我依然会去帮助她。”

说着，明希拿出了三份文件递给吴烁：“这是陶导马上要选角的新电影的剧本，试镜的机会，我给她拿到了。还有，这是明年我工作室预计投资的电影企划案和施导的下一部电影企划，我会推荐小曦。”

吴烁接过后快速翻阅着文件，眼睛越睁越大，她显然明白这三份文件的价值。

“小曦有天赋，只是缺少机会。”明希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淡然，“我会用我所有资源帮助她，当然，烁姐手下的几位艺人，有合适的资源，我不会吝啬。”

吴烁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明希的神情复杂：“你这是在收买我？”

“不，我在证明我的诚意。”明希正色纠正，“我爱她，所以，我会让她飞得更高。”

“爱屋及乌，她的‘同门’我也会一同帮助。”明希淡淡地说。

吴烁满意地笑了。

随后，明希同吴烁又聊了聊向明曦今后的发展，其余艺人的资源，以及恋情铺垫与曝光应对。另外，两人的恋情也会对公司保密，仅有作为经纪人的吴烁知道即可。

娱乐圈中的同性恋并不在少数，但因着同性身份，只要当事人咬死是闺蜜情和兄弟情，在不被拍到接吻和更进一步的照片之前，所有的亲密接触都可以用关系好来一笔带过。

更何况，虚虚实实，还能买一波CP，网友们磕天磕地，却不会真的认为她们是在谈恋爱，一切都可以用姐妹情来替代。

明希和吴烁的说话声音不大，悦澜苑的公寓虽然不大，但房间隔音却是好得出奇，这让趴在门上的向明曦听不大真切，只能无奈地坐回床前。

但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没关系，她是有外挂的人。

“阿姐！阿姐！”向明曦打开窗小声呼唤。

【来了来了。】本就没飘远的阿姐迅速冒了出来。

“阿姐，可不可以帮我听听明希和烁姐在谈什么？”

【没问题！】

“谢谢阿姐！”

于是，这场“秘密”谈话，除了开头的几句以外，被一字不落地转述到向明曦耳中。

听见明希说爱她，向明曦害羞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听见明希对她资源倾斜以及资源让渡，向明曦更是感激不已，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吴烁毕竟是向明曦的经纪人，她与向明曦之间的关系和向明曦与箫安然她们的关系不同，纵使有情份在，也并不纯粹，她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关系缠绕。

如果可以，向明曦并不想告诉吴烁她与明希之间的关系，但吴烁迟早会发现，与其被发现，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坦白，这也是明希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对于明希来说，这些资源让渡在计划之中，并不会让她过多的损失。明希是演员的同时也是资本，以她如今的地位，资源源源不断，但她并非都需要，让出去做个人情，也不是坏事。

“小曦，我们谈好了。”明希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向明曦正坐在电脑前，转头看见明希，眉眼弯了下来，朝着明希展颜一笑。

明希笑得更深了，走上前俯身抱住向明曦，片刻，两人牵着手走出卧室。

“烁姐留下来吃饭吧？”向明曦笑着问吴烁。

再次吃到狗粮的吴烁摆摆手：“不了，我还要回公司，你这几天好好准备陶导的电影，给我拿下它！”

“好的，我争取。”

“我走了，你们小心点。”

交待完，吴烁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满含笑意看着彼此的两人，开心地相拥在一起。

今日，是个好天气。

第七十七章

选角当日艳阳高照，向明曦看见了何似雪，还看见了白雾，熟悉的不熟悉的来了不少演员。为了避嫌，向明曦没同明希一起，而是分开前来的，吴烁送她到达现场后就急匆匆地去了厕所。

人很多，向明曦有些紧张，她的号数靠后，便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到人少的那条走廊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

突然，何似雪从背后冒了出来，“呀，小曦，你也来了啊！”她笑嘻嘻地黏了上来，勾上向明曦的手臂晃晃悠悠。

“似雪姐，好久不见。”由于何似雪出现的突然，打得向明曦措手不及，身体僵硬了一瞬，也不好抽出手来。

好在何似雪的经纪人及时出现，陈新叶一把抓住何似雪的衣领，将她从向明曦身上拉开，耳面提命地告诫她：“这是在外面！说过多少次了！给我端庄点！”

“我知道了啦！”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何似雪噘着嘴小声嘟囔：“小叶你不要再念经了。”

“抱歉，向老师，打扰您准备了。” 陈新叶朝着向明曦抱歉地点了点头，同时，用另一只手锁住何似雪企图往前的双手，低声对她说道：“老实点！给我好好去准备！你看不到有多人来了吗？！”然后抬头对向明曦说：“抱歉，快轮到她了，我先带她过去，向老师再见。”

“陈经纪请，似雪姐拜拜。”松了一口气的向明曦含笑道别。

何似雪苦着脸被拉走了，嘈杂的人群中，向明曦依稀能够听见何似雪小声嚷嚷着：“小叶小叶我错了，不要取消我的红烧排骨啊！”

“你给我闭嘴！再闹就真的没有了！”看不见脸色的陈新叶压着低吼。

刚放下心来，向明曦一转身，却又迎上了白雾的目光，冰冰凉凉，瞧不见任何情绪。

“白老师好。”向明曦慌忙躬身打招呼。

“向老师好。”白雾淡淡回应。

白雾的视线紧盯着向明曦，好像要把她看透似的，让向明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这样打量了一会儿，白雾收回了视线，抬步与向明曦擦肩而过。

向明曦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但经过这一段插曲，紧张的情绪却神奇地平缓了下来。

明希进入试镜室，明希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向明曦也走了进去，她呼出一口气，闭上眼让自己沉入角色。

这一次的流程和以往的试镜没什么两样，按顺序依次表演，然后等待结果。

在试镜结果出来之前，向明曦没有工作安排，倒是明希因为工作室的工作跑了几趟，这时候，向明曦通常会做上几道菜或者零食、甜点，放在餐桌上等待明希回来。

是的，反正已经和吴烁说开了，向明曦便收拾好行李，正大光明地住进了明希家。

气得吴烁牙痒痒，心里直呼“女大不中留”。

这边空闲下来，那边配音方面也陆续有工作找来，向明曦挑了几个工作量不大的，开启设备，直接在明希这边完成录制。自从晨曦掉码，明希就火速订购了设备，以方便向明曦在家完成工作。

天际漏下光辉，带着熙熙攘攘的生命，看着人世的繁华，然后用星火点亮这城市，让安眠造访人间，有风在吹，将喧嚣的尘世推着往前。

走啊走，走啊走。

太阳带着人间，月亮带着人间。

收到试镜通过的消息时，还有三日就要过年了。一前一后，明希与向明曦，都收到了试镜通过的电话，只是，角色与她们想得有所出入。

陶导选了明希饰演时梦，而任参商则给了向明曦，实属令人意外。

但总归是好消息，向明曦险些喜极而泣，当然，她并没有哭出来，只是稍稍有些想要落泪的感受。不少第一次与明希共演，但向明曦却忽地觉得，这一次不一样。

“明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向明曦抱着明希，将头搭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而真挚。

“小曦，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明希回抱住向明曦，依旧温柔。

电影年后开拍，两人难得得了空闲，向明曦记得对阿姐承诺过带她去青都山，便同明希商量。

“明希，过年这几天我打算去一趟青都山”答应了阿姐，向明曦是一定要去的，如今试镜过了，之后便会忙起来，想来闲暇也只有这几日了，向明曦便不打算一拖再拖。但向明曦不想留明希一个人过年，便试着询问明希：“你……方便吗？”

“青都山？”明希隐约觉得耳熟，拿起手机查了查，疑惑道：“在川蜀？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向明曦有些犹豫，她不想瞒着明希，但她没办法明说，只好换了一个说法：“之前，答应了一个姐姐，她……没办法去。”也不算说谎，阿姐的确没办法过去。

听到向明曦的话，明希思索了片刻，问道：“是教你的那位姐姐吗？”

向明曦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是。”

“那她……”明希迟疑。

“出了点事。”向明曦说。可不是出事了吗？阿姐都成魂了。

“抱歉。”明希想，或许是向明曦很久以前认识的人，想来，对她很重要。

向明曦笑了笑，脸上没有悲伤：“年后电影开拍就要忙起来了，明年说不清楚有多少空闲，所以就想趁着这几天休息，去一趟。所以……”向明曦踌躇不定，看向明希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了期许：“你不回家的话，能和我一起去吗？”

明希不会拒绝向明曦，从来都不会，她勾起笑，头部轻轻动了动：“好。”

先前杀青后两人住在一起的那些时日，向明曦好好给明希调养了一番，同时也没忘记自己，阿姐给了她养身药方，向明曦去药房配了中药，两人都好好地调理了一段时间。所以，明希的腿完全没有问题。

订好了票，在签完合同的第二天，两人就飞往了青都山。

将行李放下，向明曦伸了个懒腰，转着头活动僵硬的脖颈。沪城没有直达青都山的航班，她们先到了锦城再租了辆车，由明希开车过来的，故而到青都山所在的堰都市时，天色已晚，夜黑得吓人。然而，夜晚的堰都并不吓人，鞭炮与灯笼点亮了这座县级城市，就连那月亮也瞧着比沪城要亮似的。

今日除夕。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过年的缘故，酒店房源十分紧张，向明曦前两日看时，靠近青都山附近的酒店已经全部没有了，便只得订了堰都市内的酒店，还好酒店条件不错，不然向明曦觉得太对不起明希了。

本想着明日一早上山，却没想到，今日她们来得不是时候，青都山封山了。

昨日临时张贴了通知，说是因监测到近期山体落石频繁，部分设施损坏，存在严重安全隐患的缘故，青都山临时停止游客接待三日。倒也不算太过倒霉，后日下午便可重新开放，所幸她们原本就计划在堰都待上三日，现下也不算全然打乱了安排。

在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两盒仙女棒，向明曦拉着明希在酒店前台的指示下去到院子里指定的地方，划下一根火柴，用它燃起的火光将那一根根冷光烟花点燃。

“除夕快乐，明希。”

“除夕快乐，向明曦。”

她们站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烟火，那一刻，她们也成了烟火。

看着地上没被人发现的向明曦与明希玩得开心，两人都露出了轻松自在的笑容，飘在半空中的阿姐也泛起一抹笑，却并不深。

不知为何，阿姐很是难过，心口处不断地涌出思念与痛苦，心脏仿佛被攥住，被煎灼，被撕扯。魂体分明没有心跳，但此刻，阿姐觉得她的心跳得很快，像要炸了似的，让她喘不过气。

从向明曦踏入堰都市的那一秒开始，这种感觉就紧紧缠绕着阿姐，喉咙仿佛被绳索勒住，让她说不出话来。

若是向明曦能够看见，细心观察下便会发现，今日的阿姐安静得过分，可向明曦没有看见。因着出远门的缘故，向明曦一心系在明希身上，她没能发现，往日里两人这般出门时，都紧紧跟着她们偶尔对她絮叨两句的阿姐，自来到堰都起，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在向明曦独处时。

心里很慌，慌得阿姐难以自持，她想要去更远一些的地方，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困在原地。契约也是枷锁，将她牢牢地困在向明曦身边，往日里尚且有百余米的距离，可现在却只有十数米，一分一毫也无法超过。

阿姐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月亮，手上不断掐算，却始终不得结果。

或许是答案就在眼前，她却碰触不得，连见也不得窥见毫厘。

仿佛有泪从眼眶中滑落，指尖落在眼角，却什么也没有。

阿姐并不知晓，几公里外的青都山上，古朴的房屋内，有一个女人，跪坐在双目紧闭之人身旁，本是在闭目养神的她，却忽地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

却也只有一眼，女人就重新闭上了眼眸，念珠重新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