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被龙爪抓着飞了多久，只记得天色渐渐暗下来。身上的伤加上黑龙那股可怕的压迫感，终于让我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睁眼时，身上的钝痛居然消失了。我躺在一个山洞里，周围点着几支蜡烛，光线微弱。
“人类，”一个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我说过，你敢让她受委屈，我就取你性命。现在，我来兑现了。”
一个身影走出来。看着像中年人，一身黑衣，标志性的龙角和龙翼，还有那双金色的竖瞳，清楚表明了他的身份。他身上有种古老的感觉，但散发出的压力一点不比龙形态时弱。
“但趁人之危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治好了你的伤，还用了人形。”他扔了一把剑到我面前，自己也握着一把，“决斗吧。”
我捡起剑，拔出来握在手里，摆出战斗姿势回应他。
“好！有胆量！”他拔剑，毫不犹豫地攻了过来。
那剑上传来的力道大得吓人，简直像一座山压过来！我只能勉强借力把他的攻击带偏。但他的攻势一波接一波，又快又猛，一时间我根本招架不住。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魔力重新流动起来。给剑附上冰霜魔法，这才勉强能抵挡他凌厉的进攻。
“倒有几分本事，但还不够！”他话音未落，剑招突然变快，力道却丝毫未减！
没办法，只能用法术限制他行动了！我连忙凝结出冰锥朝他射去。他举剑格挡。我立刻往他脚下凝结冰霜，想冻住他的脚。但他只是随意地一踏步，就把我的冰法震得粉碎！
这似乎激怒了他。他的剑招变得毫无章法，角度刁钻诡异。我只能被动防守，完全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太弱了，人类！如果就这点本事，乖乖受死吧！”他高高举起剑，就在这瞬间，露出了破绽！
我立刻抓住机会，猛地贴近他身体，将凝聚着冰魔法的剑狠狠刺出！
铛——！
没有预想中刺入血肉的感觉，反而是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紧接着，我手里的剑直接碎裂开来！巨大的反震力让我脱了手！
他随手一把抓住我，像扔个破布娃娃一样，把我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四肢传来骨头断裂的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我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哈哈哈，小看你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但你还是太弱了。”
“我输了，”我咳着血，艰难地说，“杀了我吧……是我辜负了她。”
“好！如你所愿！”他毫不犹豫地举剑刺下！
我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
“住手！”
是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声音！只是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我睁开眼，那个小小的身影又一次挡在了我面前！
“又一次！女儿，又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你又为了这个人类挡在我面前！你骨子里难道就没有一点龙族的骄傲吗？！”
他的声音震得洞窟顶落下碎石。
“焕翎……”我想开口。
“不要说话！”她回头看向我，语气里带着难得的强势。然后又转向她的父亲：“对不起，父亲。”
“逆女！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我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但你居然和人类混在一起，还护着她！甚至为了她两次违抗我！”他这次几乎是怒吼出来，声音如雷鸣般在我耳边炸响，震得我嗡嗡作响。
“人类！你到底怎么蛊惑了我女儿？！我杀了你！”他怒吼着，试图直接越过焕翎杀我！那杀意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让我呼吸都停滞了！但那冰冷的剑尖又一次停在了我的咽喉前。
“父亲……”焕翎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不要……求求你……”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断滚落。
他举剑的手顿住了，剑尖微微晃动了一下。前一秒还杀意凛然，此刻却因为这个拥抱而动摇。
她流着泪哀求的样子，让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一样疼。我想说话，却只有更多的鲜血涌上喉咙。
“琉璃！”她松开抱着父亲的手，疯狂地朝我跑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我想说话，但脏腑的剧痛让我发不出声音；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老龙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将手中的剑摔在地上！那柄剑瞬间四分五裂！然后他毫不留情地把焕翎拉开，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
窒息感瞬间袭来！
“如果你真喜欢人类也无所谓，但她太弱了，配不上你。我杀了她，给你找个更好的！”他冰冷地说。
焕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抓住那只掐着我的手，试图掰开：“我不要！我只要她！你杀了她！我就跟你断绝关系！再也不让你见到我！”
老龙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你当真要为了她违抗我？她到底有什么好？”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爱她！除了父亲，她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立刻扑到我身前，用龙翼紧紧包裹住我，把我护在身后。
“那她还不是让你哭着鼻子回来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人类不可信！”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是父亲你从来不听我讲话！就像当年我天生鳞片黯淡，你就认定我是废物一样！”她大声反驳，揭开了旧日的伤疤。
“你！”他猛地抬起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但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洞窟。
老龙离开后，焕翎才撤开龙翼，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在怀里。
“琉璃，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微颤抖，那双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悲伤，看得我心都碎了。
“焕……”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皮越来越重，但我还想再多看她一眼，用力地朝她的方向望去。她流着泪，对我摇了摇头。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人类……”一个古朴而威严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眼前是那颗巨大的龙头，此刻正注视着我。
“人类，这里是你的梦境。族里眼线太多，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说点别的话。”他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前……前辈。”我在意识中回应。
“不用喊得那么生分，我已经认可你了。刚才只是演戏给族里那帮废物看罢了。我叫墨渊。”
“墨渊前辈。”
“哈哈，倒是痛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爽朗，却让我更加困惑眼下的状况。
“不知道墨渊前辈特意把我带进这梦境，是为了什么事？”
“相信炎国那老头应该也跟你说了，整个大陆现在都乱了套，我们黑龙族也和其他龙族有了摩擦。所以眼下我只能演场戏来稳住族群。”
“墨渊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保护好我的女儿就行。我不敢保证在后续的冲突中能否保全她，所以刚才考验了你一番，也验证了你们彼此的心意。”
“那？”
“我前面说了，我已经认可你了。我女儿天性善良，在族内处处受人排挤。我作为一族之长，也实在无法分出太多时间给她。如果你能替我好好关心呵护她，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原来只是一个不擅长和女儿沟通的老父亲罢了，我对这老龙的印象突然改观了几分。
但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但我是没想到，你居然真敢弄哭她！真不怕我找过来？”
“抱歉，我也不想的，只是……”
“好了，不必解释了！”他打断我，“我这辈子就这一个骨血！如果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你！”
“明白了，请前辈放心。”
“嗯。明天我会以族长的名义把焕翎驱逐出族群。我已经提前给她备好了特制的伤药，你们离开我族领地之后再服下。”
“好，听从墨渊前辈的安排。”
“再说一遍！我就这一个女儿！我是看着她喜欢你的份上才饶了你这一次！不准再有下次！听懂了吗？！”
“听懂了！”
“嗯。这片梦境也快散了。记住我说的话。”
那巨大的龙头如同烟雾般消散，世界也慢慢被黑暗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时，只看到焕翎守在我身边，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说不清的情绪。我想抬手，但身上的剧痛还未消散，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突然，洞窟深处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一袭黑衣、气质古朴的墨渊。只是此刻他周身散发的威压，比昨天还要强烈几分。
“我以族长之名，宣布罪女焕翎之罪：勾结异族。自今日起，驱逐出族群，永不得回来！”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回荡在洞窟中。
“罪女领命。”焕翎走到墨渊面前，然后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墨渊看也没看她一眼，带着来人转身走回了洞窟深处。
焕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回来，小心地把我背在背上，然后快步跑出洞窟。几步之后，她再次化身为龙。
我不知道在她背上趴了多久。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直到空气中的硫磺味淡了许多，风声才渐渐停歇。我能感觉到焕翎在慢慢变小，最后，坚硬龙鳞的触感慢慢被皮肤的柔软所取代。
她在一棵大树下把我轻轻放在腿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喂我服下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药丸入口的瞬间，一股磅礴却又温和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断裂的骨头在愈合，受损的脏器在修复，力气也慢慢回到了身体里。
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是熟悉的柔软触感。
“焕翎。”
“琉璃。”
“抱歉，”我看着她含着泪的眼睛，“以后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我坐起身，紧紧地抱住了她。她也用力地回抱着我，把脸埋在我怀里，小声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