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五．邁向自由的誓言》
眼觀比賽，揮筆疾書，已經不是件稀奇的事。跟我同場作記錄的學生，就有五六個。這只是最基本的步驟，記錄完了還要商討對策，實際上的「軍師」不只這五六人。
每所戰鬥學院都組了軍師系，不知道他們受過什麼訓練，觀察的方式跟我們有沒有區別呢？悠悠親自教我，觀察出任何慣性動作和習慣都要記錄，多微細的事都要記錄，統合起來的時候就會成為一把利器。
全神貫注觀察，就像跟場上的選手一同比賽，甚至比他們看得更仔細──好不容易撐到比賽結束，我的腦細胞就死光光了。
「可露可師姐，走啦走啦。」坐在我旁邊的洛奇拍拍我發呆的膊頭。
「洛奇，你有看出什麼嗎？」我連忙起身，追上他。
「唔……」他重看手上的筆記，「他們都很弱，絕對不是『五傑』的師兄姐的對手。」
「我夠知道啦！這裡怎有人比得上他們！但是我們還有其他隊伍會對上這群人啊。」
洛奇雖然叫我作師姐，實際上我跟他同齡，他只比我高一點，又孩子氣，就像跟同班同學相處一樣輕鬆。
跟上年相同，費列多少爺所在的隊伍放著不管就好。問題是其他同學的實力，跟三所戰鬥學院差距不大，很容易就會陷入膠著，鬥得難分難解。我們的任務，就是幫助同學們痛擊對手的弱點。話是這樣說……
「悠悠到底是怎樣一次就辦到的……」
想到對方也有軍師，就壓力山大了……我們的策略會不會被預測了？接下來就是我預測你的預測嗎！
「雖然不服氣，但不得不佩服彩攸師姐，這套方法還是她想出來的，我們只是拾她牙慧……」洛奇煩躁地搔癢鐵青色的頭髮，「要超越她就要自己想辦法！沒錯，由我們自己來！」
「對！我們可以做得比悠悠更好的！」我握緊拳頭，鬥志高昂，「首先，從落毒開始吧，這最有效！」
「好主意！只要落個瀉藥，賽前屙到腳軟就贏一半了！」
「喂，你們兩個。」一把低沉的男聲在我們頭上響起，我的頭就被按住了，「被發現我們落毒，雷格爾學院會顏面掃地，引起公憤，我們擔當不起。」
「南師兄！」 「南！」
「你剛剛跑了去哪啊！不是說好要一起看比賽嗎？」面對師兄，洛奇還是那麼直接。
「到了城外餵阿里，順便視察有沒有『異物』混進來。」
「好吧，有阿里方便很多。那不用毒，用意外！把事故偽裝成意外，讓他們在比賽前就受傷！」洛奇逐道。
「那是暗殺了，如果錯手殺了貴族，是想引發內戰嗎。不用那麼卑鄙的手段，我們都能贏吧，你們這麼看不起自己啊。」
「我想到了！禁藥，我們用禁藥……不對，是加強能力的藥不就好了！上年悠悠找了咖啡，我們可以找其他！」
「但是我們有人懂藥草嗎？亂食藥會死人啊？」洛奇猶疑地道。
「唔，沒有，嗚嗚好想念杏杏，要是她在就好了……」
「我也好想念阿東……」
「我聽講杏師姐有幫手，但是東安薔師姐沒有吧？」
「好久沒被阿東罵了，好不習慣。」南沮喪地嘆氣，「阿東在，就會罵我們一頓，罵我們這群廢物想東想西都想不出好東西，還不如她直接上陣，然後『化腐朽為神奇』，大獲全勝。阿東的魔法是奇蹟的魔法。」
喂喂，我們全軍覆沒你都不會那麼沮喪，是有多想被罵啊！南什麼時候成為被虐狂了！
「你說得那麼厲害，真想見識一下，可惜東安薔師姐不在。」
「應該是發生了意外……不過有杏在不用擔心，腰酸背痛、屙嘔肚痛都能藥到病除。」
「南你好像知道什麼喔？」我挑起眉頭。
「呵呵，杏的心思有時候還滿好懂的。」
看來事情的真相跟我猜測的八九不離十，就是沒機會問她們證實。洛奇一頭冒水地看著我們，杏杏的小機心就不告訴他了，免得破壞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我們一起去食飯，順便商討策略。奧德斯大賽期間是王城最熱鬧的時候，除了恆常營業的店鋪，還有一條「期間限定」的小販街，各地美食應有盡有，滿足大家的口腹之欲，亦是推銷各地食材的好時機。
當然，這條小販街只有平民，沒有貴族，街道骯髒凌亂，食客隨著攤位隨意就坐，熱鬧的談話聲中夾雜著一些髒話，非常地道，依小販說「這才有味道」。（貴族會在其他地方用餐。）
上年我和春香和悠悠也有來過，簡直是平民的美食天堂，不來就走寶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貴，畢竟是來自其他地區的食材，無法跟本土小店相比。
坐落在矮板凳，圍在矮木枱周邊，我們便高興地向馬上走到身邊的小二落單。
「一碗雜菜湯粉，加一個煎肉包！」我爽快地叫喊。
「牛肉粉。」南說道。
「牛肉粉加一。」洛奇順著說。
「兩碗牛肉粉，一碗雜菜湯通粉，一個煎肉包！你們坐一下喔。」小二大聲喊道，便忙著招呼下一組客人。
這頭落單這頭上菜，熱騰騰的湯粉香氣撲鼻，薰得鼻頭都暖了。踏入春天，還是有點冬意，會刮起冷風，這個時候吔碗湯粉就最滋味了。
雜菜湯紅紅的，喝下去酸酸甜甜，有一點點肉絲飄浮在湯上，就像小時候嫲嫲帶我去茶餐廳吃的早餐羅宋湯通粉，就缺了炒蛋和多士。那是我吃過餐廳中最好吃的食物，念念不忘，沒想到在這裡會吃到類似的，太感動了。
不過這些粉都是實心的，人手做做不出工廠的空心，口感扎實飽肚，是另一種風味。而他們的牛肉粉，其實湯底跟我一樣，只是有數塊厚牛肉，吃起來更豐富。不怕，我還有煎肉包，我吃得比他們多！煎包的香味和咬下去瞬間噴發的肉汁，每次想起都會流口水。
「好好味！」
「哈哈，可露可師姐你真的好愛食。」洛奇笑了笑。
「看著你，就覺得食物都美味了許多。」南也輕笑。
「真的那麼好味嘛！回去就食不到這些食物了喔！食多一點！」
吃了這個豐富美味的午餐，我覺得自己什麼都做得到了！
吃著吃著，我和洛奇把自己的筆記交給南，他邊吃邊看，我們側繼續聊天。
「說起來，洛奇，一年生中有特別厲害的人嗎？」
負責記錄一年生能力的人是他和帕斯卡，二年生課程的安排跟一年生不同，湊不出時間觀摩。
「沒有到『五傑』那麼誇張……跟其他學院的差不多吧。」
即便自己亦有參賽，洛奇也沒有提高自己的評價，誇下海口。他對自己的實力，或者說不足和缺點還是非常清楚，身為軍師的時候他也滿穩重的……不跟帕斯卡吵架的話。
「唔……那你覺得你們一年生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我繼續問。我認識的一年生就只有他們兩位了。
「唔唔唔……」他吞下食物，陷入沉思，一會後道：「一年生平民之間的關係，相比二年生，好很多吧。因為帕斯卡那條友，說平民要互相幫助，常常在課後和假日跟同學舉辦活動，像是有祭典會一起逛、大食會之類，有同學生病了也會去探望，因為她我們常常走在一起。」
大家都是離鄉別井來到雷格爾學院的，如果有這個「平民互助協會」，大家都能平等、輕鬆地來往，結交到好朋友，那麼鄉愁也會減少許多，對未來充滿希望。
「哇，帕斯卡真厲害，可以團結大家。相較之下，二年生就是各自為政的隊伍，一盤散沙呢。」雜菜湯粉吃完，到煎肉包了。
「雖然大家都很感謝她，她就像一年生的中心，不過……我總覺得她別有用心。」他聳聳肩，「打什麼主意我就不知道了。」
軍師是不是都愛想很多啊，這種話悠悠也常常說。帕斯卡是活潑外向的社交達人罷了，哪有這麼多機心。
南抬起頭插話：「可露可，最近『指南針』、『四季之風』和『帝王』的交流不也增加了嗎？其他同學也有不同的小團體，稱不上一盤散沙吧，只是不及他們那麼有凝聚力。」
「呃……我可不敢把費列多少爺看作朋友。」光是這個差異，就跟一年生差得遠了，「所以說，一年生的優勢就是團結！默契應該比一般人好吧？奧德斯大賽的隊伍都是臨時組成的，隊員之間的協作能力比平常差，我們的一年生平民能以默契作為武器的話，就可以超越他們了吧！」
「你說得對，可露可師姐！」洛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打了一下響指，「為他們設計暗號，讓對手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指令，難辯真假，擾亂他們！」
一年生的貴族比二年生少，參賽者大部份都是平民，這條計好。
「暗號，暗號！暗號好，這超帥的！」我激動得快要站起來了，「南你覺得如何？」
他穩重地笑著點頭，「按你們的記錄，我覺得可行，就這麼辦。」
「我們快點回去跟他們商量！」我兩三下就把煎肉包塞在嘴裡，「老闆，埋單！」
靈感可遇不可求，要快點抓住！我們像是用吞的把碗中的湯湯粉粉都倒進肚子，交出銀錢，抹抹嘴就趕緊回去旅館。
我們跟一年生聊了好久，一起定下暗號，不在場的就由他們的隊友傳達。接著就是練習的時候，必須要熟習暗號，練到成為反射動作，才不會聽暗號的表意而行動。
目前的二人賽和四人賽還未遭淘汰的同學，約莫一半。希望這招湊效，讓一年生能登上前三名的寶座。
要是輸了，我們這群軍師就……就……其實也不會怎樣。
師爺早就告訴我們，放輕鬆應對就好。贏了固然好，但輸了也不會追究我們，戰場上沒有長勝將軍，輸是正常的，就當是累積經驗。而且這就證明了其他戰鬥學院這一年有努力追上雷格爾學院，大家的軍師系旗鼓相當，得益的是整個國家。無論如何，「贏」的都是師爺，我們都有下台階。
可是！就是這個可是，我不甘心輸給別人！這年都認真努力學習，跟大家交流謀略的心得，我也想大展拳腳，全力以赴！我要證明給大家看，我是有進步的，不准再把我當小孩看！
談完策略後，已是大概下午三點多了，陽光已沒剛才那麼猛烈，帶著柔和的暖意。
這時，凜凜忽然衝入旅館，一支箭似的跨步上樓，後面還跟著查洛。她的神情和舉止緊急，瞄了我一眼都沒空打招呼的，讓我有不祥的感覺，我便跟在他們後面看她搞什麼。
費列多少爺和絲蘭大小姐都不在，只有查洛。婚約出現以來，查洛從沒跟過這位新的女主人。查洛不是跟凜凜關係不好嗎？
凜凜和查洛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凜凜把自己的東西翻出來，首飾、耳環、手鐲、衣服等等從雷格爾學院帶來的，屬於她的統統塞進提攜過來的皮箱之中。這時我才發現，平常掛在腰間的阿克西斯家寶劍，如今並不在。
行李收好了，查洛端著一套衣物，敲門而進，遞給她便退到門外。那是查洛的衣服。
「凜凜，你在做什麼？」
也不顧我躥進了她們房間，她俐落地脫下身上這套高貴美麗的衣裳，換上查洛的白襯衫和長褲，甚至長靴也是他的。
她的臉非常非常的嚴肅，有史以來的嚴肅，她以前就很認真，卻是第一次有這種「赴死」似的莊嚴表情。但她看向我的時候，彷彿苦中得樂，死中尋生般，對我微笑，是一份淒美。
「之後告訴你。」
接著她提著這個皮箱出門，查洛隨後，我也呆頭呆腦的跟上去。
「我以前很討厭你。」查洛步速不減地道：「但現在你作出了這個決定，討厭就沒意義，變得微不足道了……你是值得佩服的人。」
「謝謝你。我們走吧。」凜凜停頓了一下，接著很快便繼續速行。
誒誒，他們在講什麼？
凜凜一路走到王宮裡專門接待貴族的住院，穿過走廊，經過大花園，來到一個房間前。她在門前閉目，深呼吸，解下寶劍，等候數秒才推門進去。
「這些還給你，如今我與阿克西斯家再無關聯。」她大聲地發出宣言，將皮箱和寶劍交還她的爸爸。
「以後不要哭著後悔！我沒有你這樣的女，躝！」臉色早已脹紅，怒髮衝冠的阿克西斯家當家咆哮著，皮箱寶劍就被他甩到地上。咆哮還不足以舒緩他的怒火，他那捏著拳頭的手高高舉起，下捶發洩。
孔武有力的手腕，被她握在手中。
藍寶石般堅定的目光，與烈怒抗衡著。這是她有生以來，首次亦是最後一次的反抗吧。
「阿克西斯大人，非常抱歉，我們明天還要比賽，請勿向我的隊友下手。」查洛彎下半腰，恭敬地道，鎮定地注視那暴力的手。
「容我告辭，阿克西斯大人。」凜凜使勁地將他的手扯下來，說出極為見外的話，真的跟他一刀兩斷。
當家甩開她，推她出去，憤然關門，發出「砰」一聲的巨響。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沒人聽見，隔天這個消息就會傳遍王城了吧。
事情發展得太快，我迷茫地看著凜凜黯然的背影，腦袋跟不上世界的變化。凜凜為什麼會跟爸爸鬧翻，還要與家族一刀兩斷那麼嚴重？因為要把所有物件歸還阿克西斯家，才找查洛借衣服嗎？女生之中確實沒人跟凜凜一樣高大強壯，雖然男生和女生的骨架有差別，但查洛的身形是跟她比較相似，我的她就穿不下了。
「那我去跟主人和莉惠大人報告先了，保重。」查洛向她點個頭就走。這時凜凜的地位跟他相同，他沒有必要鞠躬。
也跟我相同。跟這國家絕大部份的人相同。與家族切割，就失去了貴族之位，有如從天堂掉落凡間。
她為什麼要折斷自己的翅膀。相似的故事，我好像從精靈神口中聽過。
我想，現在我的臉上，肯定畫滿了問號。所以，凜凜回頭望向我的眼神，才會如此的無奈，又帶著釋放。
才剛離開王宮，費列多少爺和絲蘭大小姐就在門口等候。凜凜好像也沒料到他們其實就在門口，查洛只是走兩步就報告完畢，他們早就知道此事，並且十分擔心。
「澪凜，你有什麼需要就跟我們說，我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費列多少爺嚴肅地道。
「小凜，你現在沒衣服穿，我們現在就去買。」絲蘭大小姐皺眉地道。
即便凜凜不是貴族了，他們的情誼也不變。常常說貴族之間是以利益聯繫在一起的，但是他們之間是純粹的友誼，不夾雜利益。
「貴族的衣服，我不能穿啊。」凜凜無奈的笑容，令人心痛，「我現在想休息一下，明天我會全力比賽的，不用擔心。我不會讓爸爸，阿克西斯家睇死我的，我一定、一定會贏給他看。」
「小凜，但……」
「那我們今天養精蓄銳，明天大家就會見到全新的你。」費列多少爺打斷絲蘭大小姐的話，「查洛會多拿幾套衣服給你暫時用著。」然後他就帶著他們回去，走的時候絲蘭大小姐還掛著擔憂的臉。
「全新的我嗎……」凜凜低下頭，喃喃地道。
「凜、凜凜！我也是，你有需要即管話我知，我一定會幫你的！」我提高聲調，用力地喊說，「不、不過你現在想安靜一下對吧？那、那我先走！」
剛剛才跟爸爸吵了一場大大的架，她的心情一定很差了。放棄貴族之位，等同放棄了夢想，放龐大的家產，要如何以平民的身份生活，是新的挑戰，要好好思考，我不應該吵著她。或者我根本不應該硬要跟來，貴族的事不是我能插手的，連兩位貴族大人都不出現在家庭糾紛現場了……
「陪我。」
輕輕的兩個字，不需要出到手，就把我拉住。
「是、是！」被需要的感覺，總是令人高興。
陪伴，沒有目的地的陪伴，隨心而行。我好像第一次，和凜凜如此散步，畢竟她總是一面幹勁滿滿且急忙的樣子，腦海沒有休息二字。
她應該感到難過，但她沒有哭，也沒有露出傷心的表情，反而非常的平靜，讓我搞不懂她。
「謝謝你讓我想起，我不是孤身一人。」
良久，凜凜望著柔和的太陽，開口了。
「如果父親不把我看作繼承人，即便逃得了這次，我也可能會嫁給其他貴族。昨天，莉惠告訴我，如果我不再是貴族，婚約就一定會取消──貴族不可能跟一個沒有家景的平民結婚，這是他們想到唯一的辦法。
「昨晚我想了好久好久，想像自己成為平民的樣子，想像你們的生活，想到你對我說的話，想到你、春香和彩攸，還有莉惠和基爾……我竟然覺得，成為平民跟平常差不多，心中並不害怕，我真是一個沒有貴族樣式的人。」
別人看來，費列多少爺英俊且地位顯赫，深愛著她，又是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是夢寐以求的完美丈夫。但是，凜凜不惜拋棄家族都要得到尊嚴，掙脫枷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想了好多，她是經過衡量而作出這個決定的，願意承擔失去家族的後果。如此英勇的朋友，我怎能不喜歡呢。
「我們能成為朋友，跟你是不是貴族無關，而是因為我很喜歡你。你的個性、為人我都看在眼內，你是一位很好的朋友，真誠的朋友，我好高興能認識你。」
沒想到當時我跟凜凜說的話，影響那麼深。所以，凜凜才那麼平安啊。
「我也是，我的朋友。」她抓起我的手，放到心頭，「你沒有辜負我對你的信任，我知道你會支持我、幫助我。」
「嘻嘻，當然！朋友有難，兩脇插刀！凜凜，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我跟你一起去！」我興奮地牽上她的手。
現在凜凜沒有那些「貴族的矜持」，可以坦率接受我的愛了，呵呵。哎，突然有點懷念嫌棄我的嘴臉。
「我沒想過……」說到一半，凜凜的肚子發出「咕嚕」的響聲，她不好意思地臉起紅來，「跟父親吵了好久，沒有食午餐。」
「那我帶你去美食街！那裡有來自各地的美食喔！來，跟上我，為了慶祝凜凜獲得自由，今天我請客！」
貴族這個身份、重擔，對凜凜而言，是一份束縛吧。現在才能擁抱自由，我要帶她享受平民的無拘無束！
「請客居然出自你口中……啊。」凜凜煞有介事地停下來，摸摸口袋，尷尬地望向我，「我的錢全部還給阿克西斯家了，現在身無分文。」
「沒……沒關係！就算之後要捱麵包，我也會跟你分一半的！」
馬上就遇到平民最大的難題：錢、錢和錢，幾乎所有問題都能歸咎於無錢，向來花錢不手軟，買東西不看價錢的凜凜很難想像吧，這條路不好走喔。
「奧德斯大賽結束我就能拿到獎金……這段時間你先借我，我之後還！」
「借？借什麼借，要還的才叫借，我才不用你還！你以前請過我食那麼多好的，又幫過我那麼多，我幫你是應該的！」
「吓？一筆還一筆，那是過去的事，現在我跟你平起平坐，怎能虧欠你！」
「我又沒覺得蝕底！這是平民的禮儀，論當平民，我可是你的師傅，乖乖聽我講！我聽悠悠說，你不會算帳，那就交給我來算，我算的肯定正確無誤！」
「你來到這裡明明才一年，裝什麼老師，我才不信！」
「一歲也是比零歲大！凜凜你真是死牛一面頸！」
「你不也一樣！」
「總之今日我請客，放膽落單，要食得盡興！覺得欠了我，就以後再還！」
「一言為定，有拖無欠！」
真是的，不論貴族還是平民，凜凜還是那個正直的凜凜。跟她拌嘴那麼久，終於能帶她去我最喜歡的攤位了！雖然中午才吃過，但美味是嘗不膩的。
不過凜凜還真的不客氣，吃的量是我的三倍……心痛變瘦了好多的荷包。但能跟凜凜盡情地吃，盡情地笑，真是痛快極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順帶一提，當晚查洛就拿了一袋錢過來，是費列多少爺感謝她的犧牲而給的，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凜凜再三推卻，還是不好意思地收下）。而絲蘭大小姐翌日就跟她買了好幾套衣服，以平民而言品質也是相當不錯的。
之後的比賽，自從凜凜成了平民，氣勢如虹，劍技凌厲而細膩，彷彿解除約束而展現全力，無人能擋，一改起初的弱氣和猶疑。她勢如破竹，接連奪得戰士系冠軍和雙人賽冠軍，每場比賽勝利時，她都會抬頭挺胸，高舉鐵劍，坦蕩自信地直視貴族席──阿克西斯家當家，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亦是堂堂正正的宣告：她絕不低頭。
折斷了兩翼，她也能靠自己的腳走自己的路。
一年生在我們出謀獻計之下（當然二年生也有），有奪得幾個前三名，算是有個交代。二年生的比賽餘下最後一場的四人賽，凜凜這隊毫不意外地是冠軍的大熱人馬，這場比賽是大家最期待的一戰。
這場四人賽之後，我們的計劃才能迎來第二階段──令人熱血沸騰的加碼「Encore賽」，我們真正的敵人。
前面眾多的比賽，不過是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