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色不抵流星(中)

作者:诗语风吟
更新时间:2025-08-30 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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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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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看着?”

“嗯哼,不然呢?”那家伙从我搬运尸体至墓地的开始到现在天上的月亮都要消失不见了她却依旧只是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喂,当个跟屁虫也应该会说一些称赞的话啊!”

“…………”

“你真就打算一直这样看我运这些又脏又臭的尸体一晚上啊。”

“但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呃!…………我……

现在离爱·塞西莉亚自杀已经过了一个月二十四天,我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徒步走回了家乡。这一路上我远离了所有的城镇乡村,因此我的身旁没有,我的身后也没有,我只有前方可前方却是空荡荡的树林。我以为回到家乡就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可是没有!

看着这里的一切又让我忍不住的去想象爱的死状,这一切这一路走来每天都好痛苦,就连现在也是。可是,就在刚刚,我却很放松的在干着搬运尸体的活。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工作,相反我看到他们的死去会令我的心中产生悲痛的情感。我知道这些情感对于我来说不是必要的,但是我就是会情不自禁的感受到,会不自觉的想起爱的样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把尸体推下尸坑,转身看向她。她正站在离我三米远的位置,一身白大褂左胸口处还挂着根钢笔。那根钢笔此刻正因月亮最后的光而闪亮着。

“怎么,处理完了?”

“还没有,还剩最后一个。”

还剩我的母亲,我最不愿面对的人。

“你怎么不动了?”

“我……”月色照在她的脸颊上,然后她的影子跟着她做出动作。

“你要去哪儿!”我不小心喊了出来,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厉害……

“四处转转,你呢?不应该去搬运最后一个尸体吗?”

她背对着我看向一旁的石碑。

“我……那,、你要去哪里、转……”最后一个字简直就像是蚂蚁在说话一样,渺小、可笑。

“啊,那我不转了,我还是跟着你好了。”

一瞬间,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的心跳到了顶点。一种安心感从我的胸口涌向我的大脑然后是全身,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我有些开心。

沿着来时的路向山下走去,在中途还有一条岔路,再沿着那条岔路向前走就来到了一处小屋,这里便是我母亲被赶离村子后落住的地方。这地方采光很不错,与村子需要隐蔽的环境不同这里更偏向世外桃源的感觉。屋子坐落在一片大空地上,空地的远处是一片山崖,从山崖处向远望可以看见远处乡镇正缓缓升起的浓烟。天有些亮了,月亮的光也有些消散了,而那些星星早就不见了踪迹。

“不进去?等到天亮了你一个人还能搬得动尸体走那么远的路吗?”

“搬得动,”或许、搬得动……

推开门,屋内还是那些老摆设。一张桌子、一个草篮子,墙上挂着一件厚重斗篷。死去的母亲就坐在桌旁,她的血依旧如当年一样鲜艳,只不过不再是从母亲的脖颈喷涌而是在地上混成一滩血水。

我缓慢的向前走着,心中没有波纹,没有动荡,只是静静的走到了母亲的跟前。皮肤没了血液早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原本是眼睛的位置现在也凹陷进去了一个大洞。

桌子旁还有一封早已经枯黄不已的信,那是母亲留给我的信。但当时我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截了当的选择了离开这里,可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留信的意义。我想,我已经有了打开这封信的理由了。但,还不是现在。

我把信收好后,抱起了那即将要散架的骨堆如同母亲曾抱起我一样。

其实死去的人并没有多重,血液流失、器官萎缩,整个身体就剩下了一副骨架,而这副骨架也松松垮垮。但我的心却感觉到好沉重,纵使我步伐稳定、轻快迅捷。

“终于搞定了?挺快的嘛!”

“嗯。”我摸了摸衣兜里的信,信面已经生涩扎手还时不时会掉出一些碎末出来。

“那你现在能回答我四个问题吗?”

她拿起胸口的那支钢笔,在手上玩转了起来。

“如果是关于这里的事,我不知道,不要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的。如果是关于我的事,我不是凶手,是来这里祭奠死去的他们的,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她笑了笑“不要一下子就说这么多啊。我只是想问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看向了这片墓园,有些阳光照射了进来,照射到了那些早已经被青苔布满了的墓碑上。现在那墓碑还滴着露水。

”没有感觉。”

“是没有感觉还是说不出来呢?”

我的心底透露着悲伤,同时更深处还潜藏着一种情感,一种从我旅行开始就一直藏匿在那里的一种情感。

“……我”

“不必说出来,因为这本就是不能说出来的东西。嗯……第三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吗?”

“我…………”

世界……这个世界……法利娅、爱丽丝她们的世界是一片荒芜,是人类的末日,但我不能确定那是真实的了。而现在我所处的,脚下所踩着的这个世界,这个令我欢喜的、激动不已的、悲痛的、绝望的世界……

“我问你,……这是一场梦吗?”

天已经完全的亮了,树影也倒映在我面前的墓碑旁。月亮和星星早已经抛弃了白天,就连云也不再游荡。我的声音有些孱弱。

“这取决于你。”她拿着那根钢笔在空中比划着。

可还没等我思考处答案,她的下一个问题就已经接踵而至。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

我不叫风·西贡,那是她随意取的名字。我也不叫塞西莉亚,因为那不是我的名字是我记忆中的她的名字。可是,我叫什么?我不能用[一族]的名字来称呼自己,我也不能用与她相关的名字因为我要忘了她……

“我,没有……”

“不,你有。”

“我不知道……”

“好吧,那看来要等一等了。不过现在我要失陪了我亲爱的小姐。”

我不再看我,而是转过身径直的走向了墓地的出口。

“慢,慢着!等一下……你!”

她没有搭理我,只是静静的走着。可是我却有些害怕了,我快步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但她却消失了。就在我面前,无影无踪。什么都没留下。

太阳照在了她消失的位置,森林里传来鸟鸣。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但是既然已经走了,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名字、情感、世界,这一切都又失去了意义。

那封老旧的信从我的衣兜里飘落而出,它落在阳光的射线上,只是一瞬便照出了上边密密麻麻的字。我捡起来这封信,这是我再次回到这里来的目的,也是能让我忘掉爱·塞西莉亚的方法。

[作为族人,我必须选择死亡。作为妻子,我有必要告诉丈夫真相。而作为一个母亲,孩子,请原谅我的私心,你不能成为族人,绝对不能。一族所涉及到的秘密太多,甚至还有很多都是关于如何进行世界运行的,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你我能够触碰的知识,族人们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守护这秘密。

可是一族为了守护秘密已经付出了太多,从放弃与人类的交流到杀死知识解读者,然后我们又放弃了情感功能,再到现在我们又要放弃意识。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生命了,这是机器才会去办的事,所以我无法认同。

孩子,当你看了这封信后请你放下这里的一切去这个世界看看吧!看见这个世界的美好,感受这个世界的险恶,品尝孤独的情感最后再爱上一个人吧。到时候你便会找到人类是何,世界是何以及你真正的名字。

我们失去了生命的资格,但你还有机会。你将成为“人”,感受“人”的世界。

但请切记——生命的本相是欲望,生命的灵魂是情感,生命的本质是爱与“光年”。]

来到崖边,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处的乡镇。炊烟变得零零散散,但是与之换来的是阳光明媚的天空。那阳光照到他们的建筑上,闪着光。那光有些亮眼,从我这里看去也亦是如此。但那光却像是蓝天下的繁星,于是乎我丢掉了手中的信。泛黄的纸在天空中飘荡着,直到消失不见,再无法寻觅踪迹。

“找到我、真正的名字……”

但是,我找不到……太阳在很高很高的位置,祂的底下是如同蝼蚁一般的生物。这样的生命还为什么要有名字,这样的生命还为什么会纠结着死于活的概念?

爱·塞西莉亚死了,带着我的名字死了。那是我的一切,因为我不是太阳……

在这一路上我想过很多种死法,也想过很多种痛苦。但其实像现在这样的感觉还是很新颖的,风捶打着我的皮肤,同时也带来一阵寒冷。我的心中涌出不可名状的感情,如同一颗早已点燃了引信的炸弹突破了我的身体。

“我,什么,都没了。”

闭上眼睛,最后再感受这仅有一次的坠落感……


“什么!她怎么跳了!!”

“普罗米修斯,快关闭这个世界的时间!”

“注意!这样会影响整个线性的计”

“快关!趁现在还有救!!!!”

“此次的计算过于重要,同平常的逻辑推演不同……”

“松饼!给我降落伞……”

“推演结果会因为每一部分细节而产生变化,因此”

“没空搭理你,你不关我自己关。”

“权限已全权交管至柳春楠,责任分布已全部转移,线性计划已偏……”

“关闭IX09时间线,”

“已关闭。”

“没事的,等我。

嗯?!不是?她、她怎么?她怎么不停啊!!!别啊!

上加速器!!

我今天还就必须把你救上来!”


突然,我无法再感受到风,也无法再听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我只知道我在坠落,但我仿佛已经与世界切断了联系,世界也不再呼应我的一切。可是就在我继续任由自己下坠时,我的背后传来了温暖。是拥抱。

“终于……抓到你了……”

是她?

我睁开眼,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静止的一切。天上飞鸟的翅膀就那样张开着,鸟儿则仿佛是悬挂在那里的一样。远处的瀑布已经没有了流动的迹象,而那水则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静静的立在石头上。被风吹弯的树尖由于没有回弹,齐齐的朝着一个方向,树叶则是飘在半空中。

“喂,你还没死呢。”

“我只是被惊呆了。”

“欸!别乱动啊我警告你,你要是乱动我们两个就完了。死也死不掉,活也不可能。那可比死了都难受。”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闲着没事?啊,对了!普罗米修斯,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漏洞]?”

“权限已关闭,我无权查阅。”

“欸!你咋还这么记仇呢?!不查拉倒!等我回空间站自己查。”

普罗米修斯?“你知道普罗米修斯?难道,你……”

“你的身份我已经猜了个大半,而你想要知晓全部真相的话就等我们回空间站吧。

现在,先……落、落、落诶哟!”

她似乎是没有掌握好力道,我们径直的朝地面飘了去。那滋味虽然没有割肉刮骨那样痛但是同样挺不好受的。

“你没事吧?”

“是我救了你欸!这句话我说才对吧,欸,我的脚……”

“你扭着了,我看看。”

“等等等等!别脱我鞋!这可是珍藏版啊,整个宇宙都没有第二双的。”

“鞋跟这么高,你不受伤谁受伤。”

“没事,没事……松饼,开门。”

一只松鼠从不远处跑来,来到她的面前后竟然直接化作了一扇木门,而那木门的周围的世界仿佛产生了轻微的割裂感,我能够微微感受到这种奇怪的割裂感,这就像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所产生的感觉一样……我本以为是身体疲劳所产生的幻觉,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太过割裂。

“愣着干啥?走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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