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雪夜慢车
那列车驶离灰雾城后的第二个夜晚,外面是漫长的极夜,车窗被霜描出一层朦胧的银边。
车厢里生着一只小小的橙红火炉,骨粉燃得噼啪作响,偶尔爆出一两粒蓝焰。
这是北境铁道的“二等卧铺”——四张床铺的包厢,今晚只住了两个人。(不会吧,你不会真的以为14银格尔只能买两张坐票吧?)
玲把帘子拉得只剩一条缝,从缝隙里偷看走廊。确认没有巡夜的列车员后,她像做坏事的小孩一样,把门闩轻轻扣上。
“良维小姐,今晚不会被发现了。”(喂!你要干嘛OAO)
良维正坐在下铺,脱下的斗篷叠成四方,放在膝上当小桌。她低头摆弄一只空罐头盒,指尖凝着一点幽绿的魔力,像萤火虫停在金属边缘。
“被发现也无妨,”她声音低低的,“我又不是那些被通缉逃犯。”
“可是你在城门用的通行证被烧焦了一角,卫兵一定记得。”(实则不然,那家伙当时差点睡着…)
玲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包袱解开——两条羊毛毯、一只铜壶、半包灰雾城买的姜糖、还有一小罐用水泡过的蔷薇干。
良维抬眼,看见那罐蔷薇干,嘴角动了动,像想笑又没笑出来。
“哟~?原来牧师也爱吃甜食?”
“哼,才不是我爱吃。”玲把罐子递过去,“是给你带的。你那天在灰雾城旅馆把糖都留给了老板娘的女儿。”
良维愣了一瞬,指尖在罐口停住。
“我忘了。”(其实心里想“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你记得的,只是装作忘了。”玲跪坐在她对面,把铜壶架到火炉上,“热水烧开要一会儿,先吃一块。”
姜糖被炉火烤得微卷,糖衣裂开,露出里面金黄的姜片。良维咬下一小口,辛辣混着甜意在舌尖炸开。她皱了皱眉,却伸手拿第二块。
玲托着腮看她,像在欣赏一幅画。
“良维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吃东西的时候像猫?”
“没有。”
“耳朵会轻轻动。”
良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耳朵,指尖碰到温热的耳廓,才意识到对方在逗她。
她把斗篷往上一拉,盖住半张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睡觉。”(换我我也这样说)
“还早。”玲从包袱底摸出一盒扑克牌,“北境列车要晃一整夜,我们来打牌吧?”
良维掀开斗篷一角,金色的眸子带着怀疑:“你会不会出老千?”
“牧师不打诳语。”
十分钟后,良维发现自己手里只剩两张牌,而玲面前已经堆了厚厚一叠铜格尔。
“你……你果然会出老千。”
玲笑得像偷到鱼的猫,把赢来的钱推回去:“不玩了,还你。”
良维却没接,只把牌拢好,重新洗了一遍。洗牌声在包厢里显得格外清脆。
“换个玩法。”
“什么?”
“真心话。”
玲眨眨眼:“输的人要回答一个问题?”
“嗯。”
第一局,玲输了。
良维把牌扣在掌心,声音轻得像雪落:“你第一次喜欢上我,是什么时候?”
玲的脸瞬间红到耳尖,像被炉火烤过。
“……灰雾城,下水道。”她盯着自己的鞋尖,“你挡在我前面,剑尖对着噬影魔,却回头问我怕不怕。”
良维的耳尖也悄悄红了。
第二局,良维输了。
玲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那……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想吻我?”
良维的耳尖瞬间染成玫瑰色,指尖无意识地扣紧牌背。良久,她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一声“嗯”比窗外雪声还小,却烫得玲心口发颤。
铜壶发出呜鸣,水开了。玲把壶提下来,倒入两只搪瓷杯。热气蒸腾,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车厢壁上,交叠在一起,像一朵缓缓绽放的蔷薇。
姜糖化在热水里,甜中带着点辣。
玲捧着杯子,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银铃——正是灰雾城城门同款,只是缩小了许多,铃舌是一粒珍珠。
“我趁你不注意买的。”
她拉过良维的手,把银铃系在对方手腕的灰线旁边。铃声清脆,像落雪。
“传说银铃能系住灵魂。”
良维看着那枚铃,指尖微微发抖。
“我没有什么灵魂可系。”
“那就系住我的。”玲轻声说,“别让我走丢。”
良维没再说话,只是用拇指轻轻碰了碰铃舌。
极夜的风在窗外呼啸,车厢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玲把毯子铺开,两张床并成一张,中间没有空隙。(喂喂喂!你不知道良维平时裸睡吗?!)
“北境夜里零下四十度,”她一本正经,“牧师也要遵守热力学定律。”
良维被她逗笑,极轻极轻,像雪原上转瞬即逝的绿光。
灯熄了,炉火也剩下暗红。
玲侧身,额头抵着良维的肩,呼吸慢慢平稳。
良维睁着眼,看车顶摇晃的光影。她悄悄把毯子往玲那边多挪了一寸
腕上的银铃随着列车节奏轻响,像一句无声的回应——
我在这里。
也不会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