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那个,小柔,咱们还是用原先的称呼好不好呀?”
她从我身上的起来。
“你瞧,书里面的都是叫男人相公的哦......”
她沉默地看我,那一刻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为,为什么,不行。”她娇嫩的声音配上呜咽,但凡是个有心的人都会动容的。
“没说不行,诶,你别哭呀——”
“我不哭,没有哭。”她使劲摇摇头,低垂下来。
“娘子,好娘子,我多唤你些。”
“果然......我就知道这样还是没用的。”她喃喃道,我没有听清楚。
“我,只是不想让你讨厌我,想让你更加喜欢我一些......”
我将她搂紧,吻了吻额头。
“傻孩子,我爱你到骨子里了,你看。”
我把自己的卖身契给她。
“要是我不喜欢你,早就把自己赎了。”“所以,小柔能多相信我一些吗?”
“我——当然相信,我只是害怕....”
心中难免会想到,这是小柔以前的心理创伤,于是我按照卖身契的格式又写了一张。
“收买人——何徽柔,出卖人——祖子毓。”
“来,我把自己再卖给你一次如何?”
“再一次.......不,我也不想让阿毓为我受苦。”
“我的小公主啊,这个买主只有你哦,你签了之后我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一辈子?”
她的眼睛闪烁了。
“对,因为期限是两百年呢,我总不能活那么久吧,嘿嘿嘿。”
“阿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为了我这种人,付出一辈子什么的......”
我摇摇头,拿住她的手。
“等,等,等一下。”小柔挣脱开来,她紧抿着半唇,眼角还挂着泪光。
“啊,我不该强迫你的。”
“我,我很自私,不值得阿毓,这样,先前也是......明明知道阿毓那么为难——我却,”我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真是个好孩子,但妄自菲薄可不好。”
“可,明明阿毓已经给了我希望,我还是想再索取更多,我很贪婪,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
母亲在门口,我笑着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
“没关系,我不在乎,小柔所有的缺点在我心中都是优点。”
“不要——可我不想你这样......”
“嗯,”我想了想,“那这样如何,你拿东西和我交换怎么样?”
“什么,能,交换人生?”
“嘛,自然是人生交换人生喽。
“诶?”
“所以,小柔啊,用自己的人生来换我的如何?”
“我,我该怎么做?”
“我陪着你,那么你也陪着我;开心的时候,和我一起开心;悲伤的时候和我一起悲伤。”
“嗯...可这有什么区别,我如何和比得上你?”
“那可不见得,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赚不赔的买卖,所以,”我拿着她的手,亲自写下每一条的内容。
结尾写到——任何一方除身死,绝不违背!
“来,小柔,写上名字吧。”
她的手有些发抖,泪水沾湿了草纸,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没了力气,完全我拿着笔才写完的。
她揉揉脸颊,尽力笑出来,“写完,阿毓可就再也走不了了呢。”
“对呀。”
当我看去,小柔躲闪了我的眼神,何徽柔三个字写的极其稳当。
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却看到门口母亲充满忧郁的脸。
那一天,我把自己卖给了小柔——
母亲全都看在眼里,她朝着我苦笑,那表情似乎在说,“保重了。”
送别的情景总是令人感伤的,母亲将我的事情告诉父亲和兄长后,他们单独找我谈过。
父亲提了一嘴我的婚事,他说,原先是打算这几天把来过的媒人介绍给我。他很无奈地笑笑,叹息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你们年轻,很多事情都由自己的想法.....毓儿,有时间,也,回来看看你娘亲,她很担心你。”
兄长说,“等以后我要是当了京官,我就去找你,到时候你可要带我好好游一番啊......”
走的时候母亲还是塞了好多东西,让我在路上吃,这么多,那里吃得完嘛——
她的眼帘又黑又红,手里攥着我给她的新契子,迟迟地跟在车后。
“娘,送到门口就好了——”
“新契子,记得跟那娘娘说,以前的那个就改了吧。”
“是呢。”
“娘,送到村口就好了。”
“带的蔬果早些吃,别坏了。前面路不好走呢......”
“好啦,您别送了。”
我没敢看母亲的眼睛,又到了那棵柳树边,我顺手折下一枝。
杨柳依依,送客归。雨雪霏霏,收茔冢。
也许真正的家人就是这样,无论你的决策与否,他们尊重你的选择,并为此默默支持着。
看着小柔的困倦的脸颊,我忍不住蹭了蹭,“我这一别,不知何时再回来了,你可要负起责任啊,娘子。”
她笑笑,吻了吻我的眼角。
“咸咸的。”
“干嘛突然......我要是没忍住哭出来,你可要负责哄我。”
她揽住我的头,紧紧靠在怀里,“阿毓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好可靠的样子,这可不像是一个八岁孩子会说出来的话。
一路上,她认为自己肩上担起了照顾我的责任,倒是和来的时候正好相反了。
小柔变得异乎寻常的主动,以前都是无论是,牵手拥抱还是亲吻,几乎都是我主动的。
虽然我不讨厌啊,但毕竟有王妃的先例在,在我仔细辨别之后,总算放下心来。
小小的公主,她的爱纯洁到我不能稍加任何的质疑与猜忌。
也许正是因为小柔早些年的经历,让她拥有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此同时,忧虑与不安,也笼罩着这个脆弱纯洁的灵魂。
回首望望,似乎我的人生自此终于和小柔紧紧绑定在了一起,经常连续好多年没有回去看望母亲,最后这个家也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
几天后,皇宫还是老样子,小柔拉着我的手,走进那依旧破败的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