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內含小說第七卷、十一卷、以及相關番外元素
- 莫妮卡生賀文，祝她生日快樂！
01
生日，對莫妮卡來說已是個遙遠的字眼
「*#£€※」
風中傳來聽不清的話語，但她知道，那是自己過去的名字，是被自己所捨棄的真名
「*#£€※，你是在作畫嗎？還是老樣子畫得很精細呢」
手上握住的畫筆隨着男人的話語有着不明顯的顫動
「……」
眼前男人的模樣與自己過去的名字顯得同樣混濁，讓人不快，她想
「好是好……」
她對男人接下來要訴說的話語瞭如指掌
「但是感受不到靈魂」
這樣的評價充斥在她整個人生，無論她怎麽揮拭，怎樣奔跑，都無法拋去
所以，靈魂是怎麽產生？她無數次向他人索取問題的答案，但荒唐的家人，都只會回答那麽一個答案：
「戀愛」
他們向自己講述戀愛何等美妙，何等讓人重獲新生，令人不禁思考，在陷入戀愛之前、在遇到所謂命運之人前，他們的人生是否一文不值、是否毫無意義？
靈魂是由戀愛構成，這無論怎麼想都不是能站得住腳的理論，若是過往那些哲人聽聞這樣的主張，不知又會作何反應
那些人無法給予她關於靈魂的答案，也無法給予她前進的方向。自從那時起，她清晰認識到，自己仿佛不是這個家的孩子，是毫無疑問的異類
視戀愛為人生的一切本就滑稽，更可笑的是，他們在眾多戀愛當中，就只承認男女之情。她突然想起那名擅自被自己稱作薰衣草少年的人，那個引導自己走向間諜之路的存在
說到底，甚麼是靈魂？先不去考慮其本質，只去關注與自己最為相關的部分，人生來便擁有靈魂嗎？若是，為甚麼自己的創作缺乏它？若不是，人到底要如何獲取它？
她曾目賭過各式各樣的藝術，父母無一不關於戀愛的創作作品、克勞斯的驚人畫作，以及那個女人讓聽者無法承受的音樂
來到陽炎宮後，她曾經重拾起過往對於靈魂的思考，所以，靈魂是指感情嗎？無論其中包含的是親情、愛情、對自我的執着，是這世間千千萬萬種的情感？
這是屬於她的迷惘，畢竟，少女一直而來，都只是為了獲取甚麼而行動
只是，世界從未善待她
良好的生物鐘讓莫妮卡自覺地睜開雙眼，她自然地從床上坐起，撫上了自己的頭腦，不知怎麼地，她判斷自己似乎有點睡眠不足，頭昏腦脹的感覺並不好受
但她既沒有遲睡，也沒有在大半夜被吵鬧的傢伙們吵醒，對此沒法追溯到合理的原因，或許只是自己多心而已
正打算從房間出來，但走廊傳來了可疑的聲響，讓莫妮卡選擇先觀察一下狀況
「……甚麼回事」
她輕輕打開了門，想着透過隙縫觀察外面，結果迎面便是某位少女的大頭呈現在眼前，嚇得莫妮卡反射性地推開了門，並同時退開幾步，而門前的少女，自然是狠狠地被木門重擊
「痛痛痛……」
少女可愛的臉龐與木門零距離接觸，換來的是比平日更為透紅的臉頰與下巴
「…………你沒事吧？」
在恢復冷靜後，莫妮卡選擇先拋出關心的話，而非質問對方為何會在自己的房門前鬼鬼祟祟，能讓她這樣做的人，在整個陽炎宮乃至整個世界，也都只有一個
即使在那次開誠布公後，她早已決定要像平日一樣面對對方，但或許是心意早已暴露，又或者是早上思維的鬆懈與遲鈍，她始終沒能做得那麽徹底
「不！雖然是有點痛，沒想到莫妮卡ちゃん會突然推開門……」
莉莉依舊掛着笑臉，但眼角泛出的淚水依然暴露了她的勉強
「對不起，我有點……總之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沒事的，反正一會兒就不痛了」
「所以，你為甚麼在我房門前？」
「誒……這個……就是那個……」
一說到這件事，莉莉馬上就含糊其辭，她這樣的反應，隨便找個人都知道她有所隱瞞，再加上……
「你們一大早又在打甚麼鬼主意，給我老實交代吧」
「……啊哈哈，你在說甚麼啊？這裏就只有我一個人才對啊」
莫妮卡不予置否，只是輕輕指了指她發帶上的小型通訊竊聽器
「嗚嗚，果然還是暴露了……」
在毫無保留的指證下，莉莉始終是敗下了陣，最為拿手的裝傻充愣也沒法為她開脫
及後…………
「……所以，你們只是想給我個生日驚喜？」
莫妮卡看着大廳裏已完成大半的佈置，略為無語
「畢竟你平時各方面都很照顧我們，啊，不包括前陣子的事」
白髮的少女不知出於甚麼心理，時不時剛好就提起那已是告一段落的事，或許是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吧？
若是平時的她，只覺得這是找碴的說法，但一想到對方在回程的路上對自己那多餘的關心，莫妮卡便收回了這樣的想法，決定選擇性忽視她的後半句
「於是才讓莉莉在你房門候着，準備去拖住你，可惡，明明已經特意調整今天的伙食負責安排，為甚麼你總是這麽早起床啊」
黑髮少女則咬牙切齒地抱怨，似乎對自己的出謀獻策未能起作用感到相當不甘心，而莫妮卡向來不會慣着她
「這倒是怪到我頭上了？明明是你們選錯人了吧，如果是葛蕾特或是其他人，想必確實能爭取些時間吧」
她選擇用明顯不過的事實回擊，這也確實是她的真心話，就算她對莉莉抱有戀心，也不會因此變成傻子
「因為莉莉大姊頭總是幫倒忙！」
前陣子堅持不懈追殺自己一路的安妮特也安分了起來，大概是那次報復起到了作用，她至今一旦想起那次的遭遇，都會發自內心地不寒而慄
「嘛……總之是經過各種考量，才讓莉莉去的，真的不是嫌她礙手礙腳……嗯，真的」
緹雅在聽到安妮特的發言後，還不忘替自己與大家開脫，但聽起來還是過於蒼白，理所當然惹來了莉莉的不滿
「甚麼？！抗議！明明這次的慶祝活動是由我莉莉ちゃん提出的！」
總是精力滿滿的少女永遠是一群人裏最吵鬧的存在，但她早已不會對這樣的日常感到煩悶，取而代之的是滿足
「確實，要是沒有莉莉さん，大家應該都不知道這件事」
眾人中最為可靠的指揮官終於發言，就像她在任務時所做的，她一樣會在大家的閒談中平衡局勢
「嗯？可我也應該沒告訴過你我的生日吧」
不過，莫妮卡只是關注在其他的細節上，忖度着當中的可能性
她從不主動提及關於自己的事，可能洩漏的地方也只有在間諜學校時的學籍檔案，所以……克勞斯嗎？
「嗯哼哼！我的情報搜集能力可是很厲害的！」
「算了吧，明明是克勞斯無意中和你提起的」
「嗚……不能否認」
正如她所惴測的，是她們那個也愛多管閒事的老師所做的好事，他是不是最近太空閒了？
自芬德聯邦一事，克勞斯似乎才真正重視到自己對莫妮卡關注太少的問題，還對此作出了行動，導致她已經在對克勞斯的評價上，加上「婆婆媽媽」這一項
「……生日甚麼的並沒有甚麼值得慶祝的吧」
面對同伴們的心意，她難得率直地道出了心中所想。而最大反應的，也當然是那一位少女
「怎麼能這樣說呢！這可是生日啊，一年一度的大日子！」
她一直不太理解生日的意義，也已經很久沒在意過生日了，即使以前的家人也曾替她慶祝過，但……無論多少歡聲笑語圍繞着她，她都深知那不屬於自己
少女過往的人生無論去往何處，都似乎與周遭的人與事脫節，使得她早就不奢求歸屬的存在
「是嗎？」
「那當然！」
但人始終是會改變的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就直接開始生日派對吧！安妮特ちゃん！」
「本大人，已經準備就緒了！」
「甚麼……？」
在莉莉一聲令下，數十枚煙霧彈從安妮特的身上散落，只留無準備的莫妮卡一人在原地，等到煙霧散去，她的眼前便已出現了真正的「驚喜」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其他人所帶走了，以致於根本沒有留意到安妮特身上的異樣，又或者說，因為她平時就總是帶着炸彈四處走，才沒有讓她起疑
「「「莫妮卡，生日快樂！」」」
在眾人的簇擁下，她望向了眼前的巨大蛋糕，頂上還有着以所有人為原型制作的糖果小人
「…………甚麼嘛，這倒是沒想過的展開，怪不得一直都沒見到莎拉和愛爾娜，原來是為了現在啊」
她努力不讓臉上的表情太過柔和
「……好了好了，這次我就認輸吧」
糟了，她想
她是第一次，在生日這一天，有着這麽大的喜悅在心中奔騰
02
「*#£€※」
又是同樣的音節，同樣的語調，只是這次大概是一把女聲
「你在彈鋼琴啊，這旋律可真動聽，你的手指還是老樣子靈活呢」
本以為又是那煩人的評價，她在等待着女人的下一句
「雖然媽媽不太能理解，但難得能感受到你想抒發的某樣東西呢」
「……？」
「是不是在學校有了心儀的男性？如果是的話那可太好了，要知道你一直都看上去對這種東西沒甚麼興趣，我們都很擔心你哦」
有甚麼改變了？莫妮卡本能地感受到違和感，她不知自己是甚麼時候坐在鋼琴跟前，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女人走到了自己身後
她覺得，自己該察覺到的，因為……等等？
因為甚麼？煩人的評價又是甚麼？
她嘗試回想自己忘卻掉的東西，腦海卻依然一片空白
「你在說甚麼啊母親，我不是一向如此嗎？」
奇怪的話說自然地脫口而出，那裏似乎不存在她的意志
女人愣了愣神，隨即又說道
「是呢，是媽媽糊塗了，*#£€※一直都是我們家最優秀的孩子啊，就像天才一樣，無論甚麼範疇的藝術都能輕鬆駕馭呢」
少女獲得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認可，但內心卻沒有任何的波動，不要說興奮與滿足，就連普通的愉悅與快樂都找不到
那裏到底有着甚麼呢？剩下了甚麼呢？
「不過，我覺得，還是要像媽媽一樣在音樂的道路前進呢？*#£€※要來參演下一次的音樂劇嗎？是關於男女的禁忌之戀哦」
禁忌，她第一時間只對這個詞有了反應，男女的禁忌？
「禁忌？男女？」
為甚麼她會對此有着疑問？
在這個無可救藥，每個人都自顧不暇的世界，有甚麼比得起自己抱持的感情更為禁忌？
為甚麼腦中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同為禁忌，為何前者能在藝術作品中出現、後者卻被視為疾病？
錯的是自己，抑或是世界？
「是喲，何等美妙的主題，你一定也會喜歡的」
「是嗎？」
她只會覺得這一切令人煩厭，她只覺得衝動難以抑制
「那當然，畢竟你是我們家的孩子嘛」
而在女人最後的話中，她想起了答案、她找到了答案
「哼……」
幻影應聲破碎
她並非他們的「孩子」、她由始至終都沒能融入那個所謂的「家」、她也不該是「*#£€※」。事到如今，無人會再用那個名字稱呼她
「無聊的幻覺，無聊的可能性」
在面對那潛意識或許有着的渴望，在面對過去那行屍走肉的自己，少女毅然選擇了反抗
就像至今為此，她每一次所做的那樣
若自己擁有那等荒謬的念想，那便接受，而後……
連同過往的自己一同，付諸於炬，去擁抱自己內心的愛戀
遙遠的他方傳來了觸不可及的聲音
「嗯？莉莉さん？」
「噓……」
「怎麽了？……啊啦……」
「葛蕾特ちゃん！後面！快捂住那個大猩猩的嘴！」
某位少女眼見有其他少女將至，顧忌着聲量盡力阻止他人的打擾，尤其是在她心中嗓門特別大的傢伙
「你說誰是大猩猩啊！莉莉！」
只是，這一舉動只帶來了反效果
「嗚唔……你聽%*我解%*釋，你%*看……」
體態豐滿的少女臉頰被身型健碩的另一名少女用雙手狠狠揉捏，以致於連話都說得含糊，只能指着沙發去表達真正的意思
「嗯？啊……」
三人終於都發現了某樣事實，進而減低聲量地進行對話。在觀察到剛剛的動靜也沒能把沙發上靜坐的人吵醒，他們才鬆了口氣
「真少見啊……」
「就是啊，毫無防備的睡臉呢」
「要是現在的話，是不是成功偷襲莫妮卡ちゃん？」
「不，不可能吧」
三人只得圍着對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卻絲毫不知該不該把人叫起來，這一異象引來了其他地方的少女，甚至連路過的克勞斯也來查看狀況
但即使是把整個陽炎宮的人聚集在一起，都沒人知道該怎麽辦
「……莫妮卡大姐頭在裝睡？」
「沒有這個必要吧」
「但這麽多人圍在這裏她還不醒，太不尋常了」
「莫妮卡前輩……難不成是生病了？」
「臉色很正常啊」
「就是的說」
「是不是派對玩太歡了？」
「玩得最歡的是你吧？肯定是一大早被你拉着東吃西吃，累得睡着了吧」
「可是莫妮卡ちゃん哪有這麽容易累到睡着」
「也是啊……」
眾人討論個透徹，也沒能得出一個結果
「總之，在這裏睡會感冒的」
最後還是克勞斯提出，要把她搬回房間，這莫名的聚集才終於作罷，這份工作也自然落在提出者的身上
「……看來，你也終於把這裏當作歸處了嗎？」
克勞斯看着依舊睡得安穩的少女，回想到紅爐曾經對他說的那番話，他似乎在少女身上看見了自己
他笑了笑，不知是緬懷過去的自己，抑或是有其他的發想
而少女依舊在沉睡，不知她的夢中，又是否與現實一樣溫暖？
03
她感覺，自己的頭腦從未像現在那麽清醒
「※£￥₩€」
這是一把惱人的聲音，她總有一種感覺，這把聲音的主人，是會把意氣風發的自己打入地底的罪魁禍首
「※£￥₩€」
儘管她連對方的身影、臉孔、一切的一切，都未能加以辨認出來，但人的感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她嘗試聽清對方的話
「藍銀發的」
對方正以自己的特徵去稱呼自己，怪不得她對此毫無頭緒
「你的實力還差得遠呢」
「無法讓心中燃起火焰的人──在這個世界就只是垃圾」
她似乎在哪裡聽過這一番話，心中被激起了無由來的怒火
「…………一個兩個都這樣自說自話」
像是想把過去的內心倒影傾瀉而出，莫妮卡忍不住開了口
「又是靈魂、又是火焰，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麽做？」
「我該怎麽做才能被你們認可？我該怎麽做才能獲得靈魂？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心中燃起火焰？告訴我啊！」
而對方卻像沒有聽到她的話，自顧自地說道
「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小鬼」
「…………哈？」
她的話就如直接把冰桶扣在莫妮卡的頭上，剛才的怒火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疑惑與不解
「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忘了，芬德聯邦，這不是做得挺不錯的嘛」
她已經不是那個尋找自我意義的少女，已經不再執着於他人的評價
「沒想到你能把CIM那些傢伙玩弄得那麽狼狽，真讓我看了一出好戲」
她已經獲得心中最想珍視的事物，並為之向世界反抗
「你這不就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火焰了嗎？又或者說是靈魂？無論如何……」
而會將這樣的她認可到底的人，她也已經找到
「「真是極好的」」
成熟女人的聲音在一瞬間與另一名男性的聲音重疊
其後，是一名熟悉不過的少女
「莫妮卡也是好極了的天才喔！」
守護自己心中的火焰，繼續貫徹你的「惡」，無論那通往何方
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向她訴說
「反抗只是為了安逸，但那又有何不好？」
那是一個嶄新的早晨，她扭開了門把，一切如常
她在走廊上迎面碰上了自己最為着緊的對象，眼前又映照出那張如同花束一樣的燦爛笑容
「早上好！莫妮卡ちゃん」
如果說她有多厭惡着從前無能的自己，有多憎恨着讓自己不斷失卻的世界，那她就同等地珍視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一如既往，呼喊着自己無比清晰的名字，令她感覺那錯位的齒輪似乎也已然回復原狀
昨天無法拋卻，記憶無法燒毀
為了自己內心的感情，為了自己真正渴求的安逸，她將會繼續反抗這不公平的命運與世界
若命運註定毀掉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那她將會以世界為畫布，肆意妄為地揮下每一筆，持續地昭告世人
反叛，正是她的生存之道，即使要她與世界為敵，即使要她欺騙連同自己的世界，她都依然會走在這被所有人誤解的道路上
正如她不久後又將做的那樣
『一起在這座地獄活下去吧。我們二人要扼殺心意活着』
而這所有人中，也有着唯一的例外
「嗯……早上好，莉莉」
少女發自內心地微笑，在這風和日麗的早上，那掠過臉龐的微風撫過心尖
即使身處地獄，想必也有感受幸福的權利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