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谪看着怀中的祈娘,她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梦乡,口中仍旧含糊地喊着谪郎。
宋谪轻轻撩起她盖住眼睛的鬓发,心中顿时生出一阵酸楚。
“可惜我学艺不精,不得“不带你去找师傅了,要是师傅也没法子,我总会陪着你到最后的……”
宗祈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着泪滴的抬头吻了一下他。
“你,你没睡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么能睡觉呢?过了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呢。”
“你我既已成了夫妻,我怎忍心离你而去,我明天便要上报陛下,让他赐婚给我们。”
“真的吗,其实不要那个名也行……”
“这怎么可以?”
“可你是皇子啊,我只是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姑娘罢了。”
“呸呸,就算父皇不同意,总得有个仪式才对,我要给你戴上那红巾,和你一起拜天地,携手坐在车上,到城里游览,要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夫妻。”
“全世界……
她把头埋在宋谪的胸口里,“谪郎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嘞。”
“当然,第一件事情还是得把你的病治好,这等疑难,除了师傅,我还真不知道谁能解。”
“你不是说我今年比去年要好?”
“这……不就是那个,为了让你开心些……”
“嗯哼,你这算骗老婆呢……和我说实话吧,我能活多久?”
他拍拍她的脑袋,“还早着呢,有我在这呢,还有我师傅呢?”
“你师傅是谁呀?”
“嗯……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人们都叫他李青壶,是个化名。”
“为什么呢?”
“大概是以前犯了什么事情吧。”
“那咱们要去哪里找他呢?”
“唉,这正是我心中为难的地方啊。老师云游四方,我和他已分离五年有余,如今茫茫四海,到哪里去寻他啊。”
“尽人事,再听天命。”
“是啊……”
“嗯,与其考虑这种烦心事,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诶,祈娘等等,我还想和你说些事情呢。”
“咦——不能明天说吗?”
“明天,祈娘,你要随我进宫吧,我让爹爹看看,好让他同意我的婚事。”
“啊,见皇帝?”
“没事的,他是皇帝,可也是你的父亲呢。”
“非得明天吗?”
“明天是个好时候呢,他得会见各个大臣和各方的来使,我也得去给他祝贺。”
“那怎么能算好时候呢?”
“傻丫头,他大概率不会同意,我只好逼逼他了。”
“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那咱们以后只能当情人喽。”
“啊,我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
宗懿和蔼地瞧着跪在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父亲。”
“哎,快些起来,你们能成我就知足了。”
“父亲,我们得会一起进宫,趁着这个时候,把我和祈娘的婚事告诉父皇。”
“那再好不过了。”
宗懿说着,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两滴泪来,他支起略有佝偻的身躯,上前握着两人的手,紧紧地搭在一起。
“倘若陛下不能同意,殿下当如何打算?”
“陛下好面子,当着大臣和来使的面,肯定不会拒绝。”
“唉,不妥不妥,你这样为难陛下,以后可就难了。”
“那,爹爹有何主意?”宗祈问道。
“让陛下赐婚这件事情不着急,只要你们心意相通,那只是个形式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你的病治好。”
宗懿看了看宋谪,缓缓说道,
“殿下莫要责怪,我今日里听说城里来了一道士,神通广大,医好了那九公主的病,不妨去找他看看。”
“爹爹多虑了,道医本就不分家,只是被某些心术不正的方士搞坏了,既然如此,那谨遵父命。”
宗懿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做事万不能着急,多想想后果才是。”
他拉起女儿的手说,“你如今成了殿下之妻,肩上的担子就重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万万照顾好自己。”
“爹……嗯,我会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和你分开。”
宗懿摇摇头,
“我这把老骨头哪还能经得起四处折腾,祈儿要是孝顺,百年之后多给我烧些纸钱就是了。”
他松开两人的手,“准备准备进城吧,我在你们后面去吧。”
门轻轻的吱呀一声,关上了。
宗懿看着桌子上铺着的官袍,很细心的抚着。
“当官几十载,老伙计啊,也该说再见了,我还是慢慢地在个什么地方,等着该来的吧。”
……
且说几日前,齐王宋晟离家到宫内去给皇上贺新年,此去他还带着另一个任务。
宋晟气喘吁吁的来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他擦擦汗,缓了一会,整了整衣襟,照着水缸,理了理头发。
(咚咚咚)
“诶,来了——谁呀?”
“宋晟。”
门后急匆匆地脚步声戛然而止。
宋晟皱了皱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喊了一声。
“我是宋晟,我想见见何婕。”
两声急促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小。
接着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和一阵略轻的脚步声。
“额,娘娘身体不适,暂不见人。”
“我想和她讲讲柔儿的事情。”
接着略轻的脚步声不稳地响起来,里面传来低语。
宋晟很是尴尬的踌躇着,想靠在门上听清楚里面人的讲话,可又怕这样做实在猥琐。
于是离的很远,试图通过那一点点门缝看清楚里面人。
那个略重的脚步越来越清晰,到门口的时候又消失了。
宋晟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探着身子说,
“请娘娘见一面,我不敢有其他奢求。
柔儿我已经见到了,在我来之前,她在我府上过了一天。”
“什么!”
那较轻的步声急促起来,随后较重的和较轻的步声混乱的同时响起来。
门吱的一声开了,何婕扑出来揪住他的领子,眼睛瞪圆,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蓉冷不丁地被她一拽,整个人都踉跄着差点摔倒好在宋晟伸出一只手扶住她。
“你终于肯见我了。”
“你这个畜生!还有脸再来,你刚才说徽柔什么!”
“姐姐等一下,外面不好说话。”
何婕休养了几天,力气虽说恢复了些,但是情绪一激动,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何蓉急忙扶住她。
“王爷,有什么话,先进来说吧。”
何婕一个劲的往后挥手,但自己身体实在不行,未能如偿所愿。
宋晟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何蓉安抚了她好一会,这才想起来给宋晟沏一壶茶。
何婕不一会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坐到宋晟的对面。
宋晟咬了咬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似是酒而不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