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混沌烈火

作者:烟灰蛸
更新时间:2025-06-26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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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8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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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本作中透子饰演珂赛特。因此人物设定有改编。冉阿让没有被揭穿身份,继续以马德兰老爹的身份生活,卸任市长后移居巴黎。

  含有初祥和其他角色的亲友向互动。含海喵互动,以及少量彩千圣。

————————————

  在珂赛特和她老爹的帮助下,祥子获得了调色板印社(Imprimerie Palette)的校对工作。这个工作需要精通法语和拉丁语的人才,但是这类人才大概有更高的通道,往往看不上这样的工作。

  “你的全名是?”主管询问。

  祥子迟疑,自从有纺织场的工作经历以后,她不想报出自己的真实姓氏德·特戈韦。

  “祥子·米苏梅。”祥子想到的是初华的姓氏。她心里暗暗向初华道歉,为自己使用了初华的姓氏而感到歉疚。

  当主管报出工资时,祥子惊讶得呆住了。

  “嘿!”珂赛特轻轻拍了拍祥子肩膀:“有什么不对吗?”

  “有点高得出乎意料。”祥子说道。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也觉得莫名可笑,自己在恶劣的环境里工作其实也不算很久,却如同度过了难熬痛一个世纪,长到足以让她忘掉自己的富家大小姐的生活。

  “这是知识的价格。”珂赛特笑着:“所以说啊,你之前完全就是因为信息差,只顾闷头工作,全然浪费了自己拥有的宝贵资本……”

  “这倒也不是,初入社会的人没有经验,倒也不奇怪。”主管说道:“所以,话说回来,请祥子小姐明天按时来上班吧。”


  次日上班,主管继续介绍工作和印刷社。

  “我们印刷社虽然承接各种订单,但是与晨星报(L'Étoile du Matin)是长期合作的关系。而晨星报的主编是一个极度认真负责的人,她经常亲自送来文稿,要拿到试印样品才放心。”主管介绍着。“很少见,对吧?”

  “也是个敬业的人呢。那位主编叫什么名字。”

  “千圣·希拉萨格。”主管说着:“如果她来了,就去认识认识吧,毕竟你会和她经常交流工作。”

  这份工作对于祥子来说相当简单,10小时的工作时长虽然仍然辛苦,但远远好于纺织工人恐怖的14小时以上工作时长。油墨的气息和炎热的温度固然让人饱受折磨,但相比于纺织工场,已经宛若天堂。


  祥子迎来第一日下班,匆匆返回住所的时候,寒冬的薄暮里飘起了雪花。某位短发女子轻轻拂去头上的雪片。看着逐渐稀少的行人,轻声叹气。

  她叫若麦。

  在饥饿之中,若麦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若麦把仅有的食物给了弟弟妹妹。他们推让着,最后面包给了残疾的二妹。最后还是一起分食了。结果就是没有人填饱肚子,全都挨饿。

  若麦苦笑着,愁苦的情绪无法释放。今天的生意并不好,很少有人来买东西,不出意外今天又是挨饿的一天。若麦已经没有力气使用她的小军鼓,而风中的雪花越发稠密,寒冷的也随着夜色逐渐降临。

  不管怎样,该回家了……若麦想着。

  她收好摊位的物品,放进包袱里。若麦一起身便感受到大脑一片空白,寒冷冻结了意识,眩晕击穿了虚弱身体的防线。


  完了……


  这是若麦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点想法。

  若麦醒来的时候,意识没有立刻回归,也许是因为身上覆盖的被子过于暖和,也许是因为饥饿带来的虚弱。


  当她发现自己赤裸着躺在某人床上,大吃一惊,随后看到床边坐着一位黑发女子。此人神情冷峻,锋利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被子看到若麦的全部。

  若麦不确定对方是变态还是救命恩人,或者都是。

  “你你你你是谁?”若麦抱着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克制住惊恐的情绪试探着。

  “你可算醒了。”黑发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可以叫我海铃,你的名字是?”

  “我叫若麦……”若麦因为害怕而止不住颤抖:“感谢救命之恩……但是,但是先说好,我卖艺不卖身喵,哪怕是救了我也不会出卖身体喵……”

  海铃疑惑不解地听着若麦的严正宣言,没听明白。她看了看对方的表情和紧紧裹着被子的动作,揣测着以为对方有什么身体不适。

  “让我帮你看看吧,你哪里不舒服?”海铃真诚地说着,伸手靠近若麦。

  若麦惊得汗毛倒竖,头发立起,缩到床角,大声说道:“我没事!”

  “不要逞强啦!”海铃一手已经揪住被子,只需要狠狠一扯就会将喵梦看个精光,尽管之前已经看到过了。这对于无知无觉的海铃来说只是出于热心的帮助,但对于敏感的若麦来说就不是了。

  “完了……”若麦眼含泪花,想要反抗,但是全身虚弱无力,只能任凭海铃。

  “醒了吗?”梳着双马尾的少女询问着走进房间。看到海铃正在和若麦拉拉扯扯,顿时羞红了脸,手中的面包篮子差点摔落于地。

  “什……什么?!就算你们有两个人我也不会屈服的喵……”

  “啊?我没有那种意思,你可能误会了。”祥子辩解着:“海铃,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趁人之危!”

  “啊?!”海铃后知后觉:“我真的只是觉得若麦小姐身体不适需要帮助。”


  三人慢慢平复了情绪。


  “若麦小姐,虽然你很漂亮,但是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你的衣服被雪水浸湿了,我不得不帮你脱下来避免失温。”海铃继续解释着。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抱歉,是我误会了。”

  “而且,你看看我这张漂亮的脸,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吧……我开玩笑的哈哈……”

  “诶?”若麦惊讶:“不对,这个玩笑不好笑。”不过她也不得不暗中承认,海铃确实有着一张漂亮脸蛋。

  “海铃小姐就不要讲不中听的冷笑话了。”

  “这位是祥子小姐,是她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你,真正救了你的人。”

  “太感谢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不用,这是理所应当的。”

  “我明白了。”若麦笑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变:“啊,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着我带食物回去……”

  “我家有不少面包,你可以带一点回去。”海铃提议。

  “那么若麦小姐的衣服怎么办?”祥子问。“还有海铃你这么做,不会被家里人骂吗?”

  “不用管我家里人。穿我的衣服走吧。”海铃脸上露出了不明显的笑容:“湿衣服我刚才洗过了,若麦小姐下次来摆摊的时候再取走吧,顺便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好的好的,感激不尽……”若麦道谢。


  这一天,若麦的弟弟妹妹们得到了久违的一顿饱餐,尽管只是普通的面包。

  若麦只是简单吃了一点,作为长女,家中目前唯一支柱,保障弟弟妹妹的生活所需才是她的第一优先级。若麦想着今天的事情,心里一阵阵后怕。如果自己今日死在雪地里,那么自己的弟弟妹妹恐怕就要……

  若麦陷入沉思,她清楚今天的饱餐只是一种回光返照,自从父亲和兄长作为铁杆波拿巴派分子在百日王朝时期死去以后,无论怎么努力工作,家庭状况依旧每况愈下。二妹因为纺织场事故残疾,母亲因为在纺织工人请愿中反抗警察而锒铛入狱。如今,家庭的重担完全压在若麦肩头。


  过去,纺织业尚繁荣的时候,若麦本来也要去工场工作。但母亲没有让她这么做。

  “你继承了你父亲的音乐才能,不要浪费了……”母亲曾经说过。

  可如今各个行业都面临萧条,工作机会稀少,怀抱着这沉重才能的自己竟然要在音乐繁荣的巴黎饿死了。

  探监时的画面一遍遍在若麦眼前闪过。


  “妈妈对不住你和弟弟妹妹们,抱歉……”铁窗后面的母亲落着眼泪。

  “妈妈……不要自责,你是为了这个家……”

  “妈妈不是称职的母亲,若麦,你要像新生的麦苗一样坚强啊……”


  “终于,轮到我了吗?”若麦悲观地想着。她看向父亲留下的军鼓。

  “也许可以当掉换点小钱。”她默默想着。


  报社的千圣小姐如期来到印刷社。祥子上前打了招呼并自我介绍。

  “你就是新来的校对吗?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是?”千圣轻浅地笑着。她和初华一样,一头金色的秀发,紫色的眼眸如同星辰和宝石。但她的气质与初华完全不同,职业性的微笑表象下藏着莫名的冷淡和沉静,在此之下丰富的思想在翻涌,让人难以猜透她的真实想法和心情。

  “是的,千圣小姐。我的名字是祥子。”

  “那么,愿我们合作愉快。开始工作吧!”千圣说。

  祥子校对着文稿,看到上面有一则音乐会的广告,正是自己的老板马德兰先生筹划的。

  千圣见她感兴趣,于是说道:“马德兰先生筹划举办了一次慈善音乐会,为纺织业的失业工人,特别是请愿事件的受害者筹款。但是我们邀请不到足够的音乐家。”

  “为什么?”

  “因为敏感。”千圣压低了声音,这个差事得罪上面的人。音乐家们大概都会考虑自己的前途,所以……

  “具体缺哪些人?可以告诉我吗?”

  “我们需要一位钢琴家和一个提琴手。”千圣说:“歌手倒是邀请到了,有两位。”

  “我可以。”祥子说道。

  “诶?!”千圣惊讶:“祥子小姐会弹钢琴吗?可不要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祥子果断说道:“另外,提琴手我也可以帮忙找到。”


  祥子回到寓所,酝酿好要说的话以后,找到海铃,简单说明意图。

  海铃思考片刻,说道:“祥子小姐,我知道这类活动的潜在风险,我想知道,如果我因此进入某些音乐会的黑名单,该怎么办。”

  “我会组建我自己的乐队,负担起你,以及每一位成员的人生。”

  “祥子小姐,以你如今的状况,真的能组建起乐队吗?”海铃严肃起来。

  “这个音乐会需要可靠的常驻成员,赞助方也非常可靠,我将由此起步。海铃小姐可以了解一下。”祥子说道:“另外,一个提琴手,大概不会引人注目。将来我会让你演奏低音鲁特琴,这是你的梦想,不是吗?”

  “有意思。”海铃浅笑:“但我需要考虑一下是否加入你的乐队。至于你说的音乐会,恐怕我没法参加。”

  “无妨。”祥子说道:“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能力的。”


  次日,祥子到报社向千圣转告了结果。千圣倒是没太大意外。千圣只是带着祥子到报社旁的琴行试试钢琴水平。祥子给她小露一手的钢琴才能让她颇为惊讶。

  “看不出来祥子小姐竟然……超出我的预料,祥子小姐,你就是我们的钢琴家了。”

  “献丑了……”祥子说着。这并不是谦虚,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弹钢琴了,眼下水平有所退步。

  两人闲聊着返回印刷社。

  “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音乐会。我过去只觉得音乐可能是一种娱乐,也有可能是艺术追求……”祥子说道。

  千圣笑着,推了推眼镜:“音乐是有实用价值的,包括帮助弱者。”

  “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关心这个,不像其他报纸。”

  “那么,祥子小姐可得读读我今天的文章了,正好,也是在你工作之便。”

  祥子读着报纸,心情逐渐激动起来,她兴奋地说:“千圣小姐,原来,你们还会关注这些事情吗?”

  千圣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啦?大惊小怪的。”

  “《晨星报》报道过11月的那次纺织工人请愿活动?”

  “11月10日那次,对吗?”千圣准确说出了时间:“我们报道过,我主笔了社论,我们站在纺织工人那一边,档案室应该有存档。话说,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谢谢你,我就是亲历者之一。”

  “我明白了,不用谢。”千圣笑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职业性礼节性的微笑,而是发自真心的赞许的笑容。“也许你可以了解一下圣西门和傅里叶的学说……”

  “我会的。”

  “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另外,我也想知道你看到的情况。”

  “嗯。”祥子听着,但心思完全不在千圣的提议之上。


  下班以后,祥子立刻奔向档案室,翻出当时的晨星报,果然看到了关于自己亲历那件事的报道。祥子如饥似渴地读着。随着指尖划过微糙的纸面,散发着油墨气息的铅字映入眼帘,当时麻木茫然的心,在此刻重新点燃。晨星报不止进行一次报道,后续还进行了多次,主要是关于被逮捕者的后续。

  祥子敬服着千圣的社论文字,也惊叹于晨星报敢于报道的勇气。虽然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勇敢者不止这一家。路易·布朗基和阿尔芒先生均在报纸上谴责了七月政府的暴行和包买商的丑陋行径。而且,她看到了自己家族产业赫然在列。

  祥子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参与反抗,加上看起来十分弱小,因为没有被警察逮捕。除此以外厌恶和仇恨在逐渐膨胀,自己的音乐才能和曾经的优渥生活来自于什么,祥子如今已经是一清二楚。混沌的愤怒在高涨,为了被破坏的音乐沙龙和被摧毁的友情,为了家人惨遭迫害的灯和立希,为了懦弱且堕落的酒鬼父亲,为了自己所亲眼见证的人间苦痛……

  老板路易——在拘留期间自杀身亡。

  织工卡梅拉——那个说“我们早晚会死”的中年女人——拘留期间染病,获释后无钱医治去世。

  ……

  愤怒,悲伤和痛苦填满了祥子的内心,恐惧的烈焰在脑海中燃烧着……她的内心里无数次质疑厌弃过自己,咒骂制造了自己亲眼见证苦难的主谋和帮凶,和那些包买商一样吸血的特戈韦家族。对七月王朝,对这个世界,她放任着怒火与仇怨,以最恶毒的方式诅咒着……

  她最终默默收拾好存档,不敢再去看。锋利的文字切割她内心的软弱,迫使她无法直视。但同时,愤怒和仇恨,连同自我鄙视一起,变得愈发旺盛。

  勇敢者选择直面而牺牲,阴暗角落里的幸存者羡慕这牺牲者的勇敢,却又无可避免选择继续逃避着。


  主办方招募到了音乐会的出演人员,负责人千圣自然也是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祥子在第一次彩排时就见到了那位千圣小姐的“挚友”,知名歌唱家,彩·马卢让。见面时祥子甚至有些吃惊,全然没有想到这位是某位低调女士的朋友。

  而另一位参与的知名歌手更是让祥子意外,初华。两人都大吃一惊,随即互相握住彼此的手。惹得大伙都开始好奇两人的关系起来。

  “我们是朋友,从小就认识……”初华没有祥子那样羞涩,反而自信地向所有人宣告。


  彩排结束,初华用自己的马车送祥子回家。两人谈了很多事情,除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琐事,还有祥子对于之前事件的想法。

  “别再说了……我恨他们,我恨不得毁掉这一切。我也想毁了自己……”祥子低声说道。

  初华为祥子的极端情绪而惊讶,对祥子避重就轻的实质心知肚明,也清楚她急于洗清自身“罪恶”的想法。但眼下已经不能再谈更多,否则按照祥子的性格,她要么逃避,要么钻牛角尖。

  革命者最需要的不是仇恨,因为他们最不缺乏的就是这个。他们最需要的是理性和判断力,对最终目标的准确认知,这恰恰是处于极端状态的祥子缺乏的。

  将仇恨和厌恶置于理性和判断力之上,来自于害怕审视自身,害怕将自己送上审判席。因此祥子宁可选择直接接受刑罚,甚至是不必要的、无端的惩戒,也不愿意被理性的罪状判定所审视。

  这样,罪人似乎就可以跳过审判而直接领罪,无论真实与否,无论合理与否,祥子都能从“赎罪”和自我矮化贬低中,获得一夕安宁,将自己与家族乃至所有上层作恶者划清界限。


  “我们多谈谈音乐会的事情吧。”初华岔开话题。因为初华不希望祥子逃避真正的问题,不希望她选择无意义的自毁,于是迂回着尽量将祥子往温和的方向上引导。

  祥子点点头:“是啊,先不谈那个了。在此之前,我还以为音乐就是音乐,没有更多不纯粹的东西。”

  “音乐除了为弱势群体筹集资金这样的实用目的,还有传播思想的目的。”

  “传播思想?”

  “自从1789年大革命以来,音乐一直扮演着重要作用。”初华谈道:“除了借由音乐沙龙名义开办的秘密政治社团,音乐本身也承载着传播思潮的能力——《啊!都会好!》,你应该耳熟能详吧?”

  “这么说来确实没错。”祥子思忖着,想起家里老东西讨厌的一系列歌曲:“还有《卡马尼奥拉》,也符合初华所说的,对吧?”

  “对,没错。”初华笑着:“说回我们要举办的音乐会。话说,小祥为什么会乐意帮忙呢?是因为我们要帮助的人,曾经是你的同事吗?”

  “是。我曾经与他们感同身受。但是我与他们终究不同,我有文化知识,也能演奏钢琴,而他们只能在深渊中挣扎……”

  “你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对吗?”初华引导着。

  “对,我为他们而痛苦,我想用我的能力做点什么。”祥子说道。

  “那么,来吧小祥。音乐的大门始终没有对你关闭,这才是你的力量所在。”

  祥子之前的思考因为强烈的自我怀疑与厌弃而终止。她不敢再细想,但混沌的仇恨和赎罪欲望已然将所有的理性思维屏蔽。

  不过,祥子能够倚仗的本领,也只有音乐才能而已。但初华所说的事情,为她指出了一条似乎可行的道路。

  祥子满是复仇的脑海里暂时找不到具体办法,但至少音乐可以赎罪,也能养活自己。既然这才能是很多人的血汗铸就的,那么就应用于回报那些惨遭压榨之人。

  虽然前景晦暗不明,但祥子是个行动派,没理由放弃这个机会。未来的道路,在祥子心中越来越明晰起来。


  音乐会如期举行。尽管经历过彩排,祥子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奇妙的感觉。她久违地穿上华丽的礼服,画上美美的妆容,登上舞台。在观众的注视下,她深呼吸,随即自信地施展自己的记忆。祥子自如地演奏出美妙的音乐。那是能够让祥子获得自由的奇幻王国。

  美丽的金发少女如约登场,祥子为她伴奏,承载她那夺人心智的梦幻歌声。进入表演状态的两人忘情的地歌唱、对望,默契得完全不像只进行过几次彩排合练的同事。

  ——当然不是,这一切早在两人孩提时代就开始了。这不是开始,而是被中断已久的重启。

  一切郁积于心的痛苦都消失了,在这里完全可以忘掉命运带来的一切苦难。舞台上就是属于祥子自己的乌托邦。不,是属于两个人的小小乌托邦

  


  演出结束,众人回到后台。千圣在那里等候多时,而彩立刻扑上去拥抱,亲吻千圣。片刻以后,在两位后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千圣红着脸推开彩。

  “呜……”彩有些沮丧。“小千圣太冷淡了。”

  “咳咳,让后辈看笑话了。”

  “原来两位前辈是这种关系……”祥子感慨着,余光瞥见初华的脸也涨红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是普通的朋友和同事关系!还有彩不要叫我小千圣……”千圣矢口否认,慌忙辩解,但是表情早已出卖了真实想法。

  “小千圣,这不对!”彩随即拖着千圣离开。


  初华和祥子留了下来。两人交谈着,讲着最近的经历,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开,剩下两人。

  两人离开休息室,来到舞台上。空荡荡的演奏厅里,排排空座位注视着舞台上的两人。

  “不急着走吗?”祥子说。

  “不着急。”初华挨着祥子:“这是我的地盘,现在,没人会来打扰。”

  “我的梦想,正在复活。今天的演奏让我重新找到了信心,我想组建自己的职业乐队。”祥子走向钢琴,优雅地坐下,轻抚着自己无比熟悉的琴键。“初华,你加入吗?”

  “我会加入。”

  “不多考虑考虑吗?”祥子关切地看着初华:“可能会影响你的职业生涯。”

  “不。”初华微微倾着头,温柔的目光轻抚着祥子:“既然是小祥的请求,我便没有理由拒绝。”

  “初华还是一如既往呢。不过,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着买水晶的。”

  “我信赖小祥,所以我愿意将一生献给你。”


  “信赖……献出一生什么的……”祥子脸颊不自觉地微微发红。

  信赖,是吗?初华她对我真的是这样的感情吗?不会……不会是我误会了吧……

  她是如此温柔,她是这样的纯净,她是多么的美好……

  这样的宣言,分明是告白。可是,我该怎么回应这样的感情?卑劣有罪的我配得上这样的爱吗?我的回应,真的不是一种玷污吗?

  虽然我依然很荣幸……


  两人相视而笑。祥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舞,钢琴发出极具个人特色的美妙音乐。初华为这即兴演奏而和声,美丽的嗓音随着音律而跃动。

  初华几乎无法克制地产生想要接近的想法,祥子击中琴键而震颤出的音符,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景,组成了无需语言表达的优美歌词。

  初华随身带着自己写给祥子的歌词,但是却没有在此时交给祥子的勇气。

  祥子看着初华,目光不自觉流转着温柔和爱意。但初华终究止步不前。

  即兴曲终了,祥子的目光稍微黯淡,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祥子不清楚自己是仅仅希望初华来帮忙,还是真的渴望着初华的亲近,或者潜意识里两者皆有。但曲终人散,不可避免。


  我真的要如此发展感情吗……可是,可是我没法拒绝小祥的眼神。

  我那不纯的、怀揣的目的的感情,真的能献给我的小祥吗?


  出身背景,革命需要,一切的一切交织在初华脑海之中,构成了对祥子的愧疚、担心、向往和无数两人共同相处过的踪迹。

  但胡思乱想在祥子的目光下终结。两人对视着,目光丝线般纠缠,连接着两颗心脏,于是跳动仿佛也同步起来,怀揣着胆怯心的初华从中获得最重要的一点勇气。

  祥子轻声叹气,合上钢琴盖。某人的手轻轻按住祥子的手,阻止她起身。


  “初华?!”

  “让我们做一点坏事吧……”


  祥子没有反抗,她看着初华的眼睛,迎接对方的拥抱。

  在煤气灯的光芒下,寂静的音乐厅里,是只属于两个人的舞台。

  初华鼓起勇气,吻上祥子的嘴唇。尽管这出格的举动令人惊讶,但祥子没有抗拒,平静地接受克制着激动而颤抖的温柔亲吻。她伸手轻抚初华的头,轻轻理着她柔顺的金发。

  这一吻轻风般和煦,美好而短暂。初尝接吻的两人很快羞涩地分开,不敢看对方的表情。但两人心里都在想着彼此,回味着那一瞬间的激动、生涩和美好,余光不约而同地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直到心情平复,两人才敢直视对方。

  “为什么,为什么初华要做这种坏心眼的事情……”

  “因为,我爱你,小祥。”初华轻声说道。

  “谢谢你,初华。”祥子垂眼,睫毛轻轻颤抖着:“但是,但是对不起,现在我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我没法……”

  逃避和自我怀疑终究盖过了依恋的情感。

  “不需要的。小祥现在也没有这种余裕。”初华温柔地看着祥子,口中之言却是与她眷恋之人相似的畏惧和退缩。她不仅没有失落,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差这一两天,不是吗。”


  一定要等我,等我洗清罪恶,我才能和无瑕的你在一起……



法语名字转写:

若麦·于谭吉(Nymu Yuthenge)

千圣·希拉萨格(Chisato Chirassague)

彩·马卢让(Aya Marouj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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