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嘀嗒，我已经答完这场考试的所有题目，离月考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窗外是那面墙，我收回打算看天色的视线，把钢笔纳入盖子。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监考，前面的潘暖还在奋笔疾书。
甩甩发酸的手腕，卷面上是我风骨傲然的笔迹。这次是我的机会，把潘暖从制霸文综的宝座上踹下来的机会。我很有把握，她本来就没有和我拉开什么差距，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她露出懊丧的表情。
在无聊的日子里，这不失为一种消遣。平凡人终归是平凡人，我这样的天才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超越他们。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今天换了新发型，平常扎成丸子的头发今天却梳成单马尾，也许是技术不熟练，靠近后脖颈的地方有几股头发没收进马尾里，看着碍眼得很。校服的领子也窝在里面，我伸出手去把它翻了出来。
她肩膀抖了一下，胆小如鼠的家伙，这也能被吓到吗？
出于一种想要恫吓她的心理，我在收回手的时候用双手拇指戳了她的脊柱两侧，她一下子挺直了后背。
哼哼，连仪容仪表都整理不好，她没准儿每天早上都是让监护人给她穿衣梳头呢。
“韩凉，你答完了？”
班主任从讲台上站起来走到我旁边，我不过是翻了潘暖一个领子，大惊小怪。
“答完了。”
“再检查检查。”
他扫了一眼我的卷子，背着手回去了。我知道这种人心里想的什么，他正为自己维护了作为班主任的威严而沾沾自喜，无趣的家伙。
在班主任经过的时候，潘暖回头看了我一眼，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满？我可是很满意。
别把不满表露得这么早，等到考试的结果出来，你的脸还有的是垮下来的机会呢。
所以我朝她笑了，充满挑衅。结果她从兜里掏出来两块奶糖放到我的桌子上，回给我一个笑，又转过身去继续答题。
这是和我讨饶呢，我心想，她的笑肯定也是讨好的笑，那么这两块糖就是战利品。最近她总能从身上摸出糖来，没准儿是为了使这个贿赂我，算她识相。
拉开外皮露出包糯米纸的奶糖，丢到嘴里后糯米纸慢慢化开，有奶味和甜味，含一会儿之后还会变软，奶味更浓。挑剔如我也觉得这真不错。
眯起眼睛，糖的味道就更清晰，因为我的大脑运转得太快，补充糖分很有必要。
嗯，等到成绩发下来，我打算不那么强势地踩碎她的尊严。
吃掉她进贡的两块糖，收卷的时间就到了。卷子从后往前传，我把卷子交给她的时候，她像是故意捏了我的手，那算是报复吗？这不老实的笨蛋。
算了，念在糖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回。
今天一天都是考试，结束可以直接回去，比平常早一个小时左右。我不打算就这样回去，在这里把作业解决掉更好，免得背一大堆书回到那间房子。
她反正也得留在这儿给那帮老东西当奴才，履行她班长的职责。不过我不是为了等她，再说我们也不顺路。
“小凉，回家路上小心呀。”
“我还有事要做，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好好，你可真是大忙人儿。”
没理会她的话，周围这帮喽啰已经收拾好书包接连离开教室了，我看着她捧着一大摞卷子走出去。
真可悲，那帮老东西又不会给她发工钱。她要是那么甘愿免费提供自己的劳力，还不如全心全意来服侍我，我这个天才是会记得她的付出的。
教室里很快又只剩下我一个，电灯的滋滋声和挂钟的嘀嗒声交织，反倒创造了安逸的环境。
放学后的教室好像不再是那个监牢，而是一个自由的地方，我挺喜欢这种环境。
只有窗外的那堵红墙碍眼，我打开窗户，有外面的空气流进来。要是阳光也能照进来就好了。
走廊外时不时会有由远及近又远离的脚步声，奶糖留在嘴里的奶味消散，我把注意力投入到布置的作业里去。
……
“小凉？怎么还没回去？”
潘暖的声音把我从专注的状态里拉出来，看来她已经做完了老家伙们派给她的活儿，现在是六点半，比我预计要早。
“我在写作业。”
“噢，真刻苦，怪不得你学习那么好呢。”
“你在挖苦我？算了，反正你那副嘴脸也保持不了多久了。”
我心情不错，懒得和蠢货置气，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把作业全做完了。
“外面快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需要。”
“没事啦，又不远，走吧走吧。”
我本来觉得她这样子很烦人，但经过了这些日子的了解我才发现，这简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奴颜婢膝地乞求我带她去散步一样。
这让我快乐非常，她等于是我的奴才，任打任骂。
“也可以。”
收拾好书包，离开这间教室，临走时带了灯。夜幕已经降临，西方的天空一片暗沉的橘红色。
她牵起我的手，像是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就这样了，我权当是牵着遛狗的栓绳项圈，也没什么抵触。
东边的天上挂着月亮，春季的晚风不再寒冷，行道树也早就生出嫩绿色的叶子。在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是吃过晚饭出来遛猫遛狗的闲散人士。
哈，真巧，我也是在遛狗，我的这条狗比你们的狗还聪明呢。
“这次月考感觉怎么样，小凉？”
“太简单。”
“我觉得可难。”
“因为我比你聪明。”
“也是。”
即使经受如此折辱，她还能面无表情地走在旁边，真悲哀。
“哎，是不是走过了？”
我大惊，被她拽着停了下来，这是之前她等公交车的那座小区，离学校一站路。
冷汗冒了出来。
“没有，你先回去吧，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好，明天见啊。”
“快走吧。”
她撒开我的手，走到远处的公交车站，又回头来和我笑着挥手道别，恰好上到一辆回去的公交车。直到她乘的公交车消失在西边，我才继续朝东走。
真是大意了，差点忘了在这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