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姑姑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墨言妄只觉得头脑有些懵懵的、乱乱的，只觉得自己恍若还在梦里没有睡醒，不然怎地会听见这种话来？
再说了，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托付，亦或是许配？亲姑姑会把亲侄女许配给另一个亲侄女？不对……就姑姑的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会突然对她们姐妹上起心来了？说不定是有什么变故，或者是阴谋！
深思熟虑过后，墨言妄还是决定先狡辩一下：“那个，姑姑，我和小语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其实……”
“那还能是哪种关系？”姑姑不客气地打断道，“你是想说，正常的姐妹之间会在床上光着身子，又是亲亲又是搂搂抱抱，完事后还留下一床濡湿的被子吗？”
墨言妄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又是被自己的亲姑姑直接揭了老底，她老脸一红，心不在焉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去和姑姑对视。
事到如今，也只能怪小语做事总是招摇，其实有好几次她都看见房间门缝没关死，想提醒她的时候却被按倒在床上亲了个痛快……真是的，非得让姑姑全部发现了才肯罢休。不过说实话，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那么久，反而是姑姑发现不了才奇怪。
当然，自姐妹俩互相坦白心意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日子里墨言妄也一直在思考着怎样让姑姑接受她们姐妹结为连理的现实，倒是没想到反而会被先发制人……只是就结果来看，倒也是殊途同归了。
“小妄，和姑姑实话实说。”
自知蒙混不过去的墨言妄，只得叹了口气，定睛对上了姑姑的眼神：“我啊，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小语了。”
“是那种恋人间的喜欢？”姑姑追问，神情凝重，“也就是说，你是想独占你妹妹吧？”
“……是。”
墨言妄笃定地点了点头，承认了：“我就像小语喜欢我的程度一样，一直喜欢着她——甚至可以说，比她的程度还要更重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够不够准确，但平心而论，要论喜欢着对方的程度，她绝对是不输小语的，当然有自信能够直接说出口。
“要是离开了小语的话，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总算说出了自己积压多年的心里话，墨言妄此刻只觉得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感。此时再去看姑姑的脸色，相比于最开始的平缓，显然是有些古怪，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像是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小语这孩子，真的能够承受得了小妄身上那份沉重的爱吗？
她从前就觉得这对姐妹间关系不简单，在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她们有着禁断的关系，互相依恋着彼此。老实说，这听起来还是挺让人羡慕的，也是美好到让人不忍打扰的一段情缘，按理说明没有什么她插手的机会才对……但，身为比她们要年长许多的监护人，墨女士觉得还是有必要给这位侄女儿一些长者的忠告，让她意识到这到底是怎样艰难的一条路。
“那，或许是不道德的。”
“不道德也没关系。”
“可能会被别人所指责哦？”
“那我也无所谓。”
“以后你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比现在辛苦很多吧？”
“我只要能陪在小语的身边就够了，无所谓辛苦不辛苦。”
“唉……”
姑姑长叹了一口气，既是无奈也是欣慰地笑了：“看来，小妄爱着妹妹的决心是非常强烈的啊。”
言罢，她慵懒地瘫在了沙发上，随意冲着墨言妄摆了摆手：“如果你真的有这份决心，面对世俗的偏见也矢志不移的话，那我肯定也阻止不了你。这样也好，反正你们姐妹俩也是两情相悦，我也能放心了。”
一听这话，墨言妄惊讶地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了姑姑刚刚说出口的话分量不小——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也是间接性地承认了姐妹间的恋情，并予以了鼓励与支持，不正是如此吗？
想到这儿，她兴奋得有些不能自已。倒不是说被人认可了恋情有多么值得高兴，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姑姑、爸爸的妹妹，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还在世的长辈亲人，如果她愿意认可自己的话，那她也能够没有心理负担地去和小语开开心心地相亲相爱了。
“真的，太谢谢姑姑了！我——”
只是墨言妄话还没说完，便听姑姑突然话锋一转：“好了好了，先别着急谢——小妄，我想问你，你最近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呃……”
一说到学习成绩的话题，墨言妄顿时又哑了火。
她只记得最近的一次考试，自己的各科成绩都是刚好过及格线，这样的成绩单莫说是和小语比了，就算是和班内最顽皮淘气的几个男生比都颇有些不相伯仲的味道。这也是她永远都不打算往外说的顶丢人的事情。
姑姑眼见她这幅模样，再一次叹了口气。
“再怎么说，也得把小语身上好的优点给学走吧，不然你们以后高中和大学可没法考到一起，要是再想缠缠绵绵腻歪一辈子的话，可没那么容易了。”
“我……我先回房间了哈。”
墨言妄只觉得如芒在背，不敢再留在原地，直接一溜烟似的躲进自己房间里了。很快客厅里便只剩下了墨女士一个人，她余光瞟了眼墨言妄房间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眼墨言语紧闭的房门，终究还是无奈地合上了眼，静静地躺在沙发上遐想万千。
事实上，她今天与墨言妄的相谈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打算。
因为担心，因为在乎，也因为一直以来所肩负的使命感。
犹记得哥哥生前就常对她说过，让她平时多多关照自家的两个女儿。所以很早的时候，她便有仔细观察过姐妹俩的行为，并得出了结论：姐姐阴性沉郁，不喜社交，并且很是多愁善感，一个人处的时候常会默默流泪；妹妹活泼可爱，友善待人，聪明也能干，不管和谁聊天总能对答如流，毫不怯场。
可以说，姐姐与妹妹像是硬币上的正反两面，太极图上的阴阳两极。虽然是长相几乎相同的双胞胎，却在各个方面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
当然，墨言语几乎从来不会让她感到操心，就算是偶尔的不听话也可以当做是青春期来了之后的叛逆，无伤大雅。所以，她更多的注意力是集中在姐姐身上，每每看着她时，思绪总会回到从前，她仿佛从那个阴沉的小女孩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真的好像啊。”
墨女士坦言，这孩子无论是性情还是喜好，都像极了小时候的她自己。要说唯一有所出入的，大概就是她没有一个能干且粘人的妹妹了吧。
这可太让人羡慕了……
她苦笑一声，随即睁开了眼，翻出手机打开了相册，目光锁定在了相册里被置顶的那一张照片上——那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看着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身穿白裙、头戴草帽，在夏季温煦日光的照耀下，踩着拖鞋独立于芭蕉树下，面对着镜头时姿容端正，那对幽蓝的好似水晶般的美目，此刻似乎透过了相片的介质，穿越时空对上了她的眼。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幕久违光顾的记忆。
她沉吟片刻，关上了手机，口中呢喃自语。
“我犯了一次错，如今却还要再犯一次。”
言罢，她不再言语，只是心想道：“也不知道，做了这些事之后，还能不能上天堂啊……”
……
墨言妄现在心很乱。
当然，这个心乱也与现在房间里凌乱的风景有关。
真是当局者迷啊，平时的她总是得过且过，房间压根不怎么收拾，床上地下好几套枕头被子，甚至连换下来的内衣内裤都会被她随手扔，导致想要在房间里行走时都不知道该怎么伸脚……如今跳出这个舒适圈，回过头来再审视一下，她才发现房间里居然那么乱，所以从前不整理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待下去的啊……
整理……
对，肯定得好好整理，至少内衣裤和袜子得收拾好放进洗衣篮里，被子枕头都得叠好放进柜子里，还有就是每天都得坚持洗一次澡，洗头时不能再将就着用廉价洗发水……
不过话说回来，墨言妄总感觉最近自己能换的内裤少了很多，很多就像是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总不可能，是有专门偷内裤的贼吧？
算了，以后再慢慢思考这些事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整理一下思绪。
首先，是姑姑的事情。
按理说，得到了姑姑的祝福是一件好事，但她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毕竟印象里姑姑不像是会对她们这么上心的人，结果性子的转变那么快，说是没有鬼她都不相信——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看了什么影视作品，亦或是突然的心血来潮？都不得而知。
当然最令她心烦意乱的，还是妹妹在外边瞎跑的那件事。
本以为应该只是正常地和同学们出去玩，但结合之前姑姑给她提供的证据来看，小语或许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正在背着自己悄悄做。墨言妄很想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一切，可她实在静不下心来，无论如何妹妹有什么事情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不知道啊……总之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打开了通讯软件并且点开了妹妹的头像。
“小语，你现在在哪儿啊？”
一条试探性的消息发出去，不多时便得到了回应。
“正在海滩边上喔，阳光很好呢。”
完事后似是担心姐姐不放心自己，她很快附上一张照片——这正是小语的全身照，此时的她正赤着脚丫站在沿海的沙子上，头戴遮阳帽、穿着连衣裙款的泳衣，一边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一边对着镜头比耶，看起来显然是心情大好……而在看到了小语的照片后，墨言妄心中的不安感这才消退了下去，当下对妹妹在外边怎么样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毕竟妹妹也没撒谎，她不就是很平常地在海边玩吗？咱们这一带是沿海城市，去海边和同学玩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而且照片里也没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妹妹的身上也同样没什么……
等一下。
不对劲，很不对劲！
照片里，有脏东西……
这突然的一瞬间，目光猛然察觉到了什么，墨言妄急忙仔细盯住看，然而这一看之后她便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嘴巴微微地张着，脸也是涨得通红，一对灰色的眸子瞪得最大，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小语侧颈上的那个红色的唇印，到底是什么？！
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