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偷偷摸摸地和丽奈在一起令人兴奋不已。虽然久美子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但她能理解——甚至享受——那种差点被发现的危机感所带来的兴奋。

她们昨晚差点就被逮个现行。一个旅馆员工突然从外面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像一对荷尔蒙旺盛的青少年一样沉迷亲热的她们根本没听到锁被打开的声音，直到那扇门呯地一下撞到丽奈的后脑勺上。

她们头发凌乱，嘴唇红肿，只得火速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免得那个员工发现她们在做什么。

此外，还得给丽奈头上的包冷敷一下。

想到这儿，两人笑得停都停不下来。继续牵着手，她们跑去厨房问工作人员要了些冰块。

这个意外着实有趣得紧。事实上，只要一想到这事儿，上低音号手就笑得像个傻瓜似的。难以相信丽奈居然因为污污的事儿受了轻伤！

“老师，你的表情很有趣啊。”

从神游中惊醒过来，久美子迅速地眨了眨眼，发现面前是低音部的学生，每个人脸上都顽皮地笑着。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吃饭，假装没有人发现她刚才在想丽奈的事。

现在是午餐时间，集训营的最后一餐。考虑到她们下午就要离开，这是最后和低音部的孩子们相处的机会，久美子还是决定过来和他们一起用餐。

和他们的前辈一样，低音部也聚集着一群古怪的人。但这却是久美子最喜爱的一个分组。当然，作为一名教师和管乐社的副顾问，她知道自己不应表现出特别的偏爱。但没办法，她无法阻挡这些孩子们的吸引力，因为，嗯，他们是一群有个性的人。

就像大家说的，人以群分。

“我挺好奇你在白日梦里想些什么，”上低音号奏者兼低音部首席的藤堂开口问道。这个女孩让久美子想起梨子前辈和真由酱，她们身上都萦绕着一种母亲般慈爱柔和的气息。但不同于那两个人，藤堂有时会带些恶趣味，“在想你的特别之人吗？”

“我只是在想，今晚终于可以睡在自己的床上了，”久美子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句话显然无法取信藤堂，她倒也没有反驳，只是甜甜地笑了笑。

摇摇头，久美子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就爱八卦老师的感情生活？这其实很没意思的，好吧。”

“成年人的爱情故事很有趣的！”琥珀喊道，和姐姐一样，她也喜欢少女漫画，看爱情故事时总带着玫瑰色的滤镜。

不，并没有，久美子真的想说。有的只是混乱、复杂与茫然无措。不过，她并不想打破琥珀怀有的美好幻想，所以便没有多说，转而苦笑着开口道，“我不知道十年后你还会不会对我说同样的话。”

琥珀闻言皱起眉，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久美子。

久美子转过头，习惯性地看向了丽奈。她的挚友正在和泷老师、新山老师还有桥本老师商讨着什么，从他们严肃的表情来看，大概率是在谈比赛相关的事。

让久美子惊讶的是，丽奈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上低音号手的目光。小号手略微转了下头，目光相接之时轻轻地微笑了一下。打完招呼她就将注意力移回了讨论之中，无事发生般地抿了一口杯里的水，好像她根本没有走过神一样。

上低音号手忍住了笑，丽奈对她的视线如此敏感让她十分愉悦。速度之快让久美子甚至怀疑小号手的眼睛是不是长后脑勺甚至是脑袋两边的。

随后，她看到泷老师微笑着往丽奈的杯子里加水，这个意外的举动让小号手脸红到了耳根。她郑重地道谢后，不自觉地把一缕头发捋到了耳后。

上低音号手移开了目光，等待着习以为常的疼痛降临。但意外地，没什么感觉。

看起来丽奈和泷老师的近距离接触已经不再困扰她了。

久美子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也许两者都有。

因为这意味着，多年来一直包裹着她内心的那层壳正一点点地裂开，剥落，脱离。

“我能和你们坐一起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美子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小团体中迎来了新成员。直到低音部这一桌诡异地安静下来，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来自某人身上甜美柑橘般的香水味在空气中弥散而来 – 这对久美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上低音号手一转头就看到坐在她边上，嘴角微微上扬的丽奈。惊吓之中，久美子失色地怪叫了一声。

她什么时候来的？

“丽奈…？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还在泷老师那桌，你是瞬移还是怎么过来的？”她茫然得语无伦次。身边低音部的孩子们开始窃笑了起来。

“确实是个很方便的技能呢，”若有所思，丽奈脸上泛起了微笑，“想想那些省下来的机票钱。而且这样一来，我就能随时来看你了。”注意到坐在久美子另一边的上低音号奏者，丽奈歪头和她打了声招呼，“柳田同学。”

久美子忍不住哼出了声。柳田桑就是昨晚偷偷和女友在一旁亲热，被丽奈抓到的那一个。她摇摇头，强忍住了笑，随后朝明知故问的丽奈微微瞪了一眼。

“老、老师，”可怜的姑娘怯弱地说着，尴尬地缩着身子。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丽奈出乎意料地热情，“黄前老师之前和我提过，你们有些人打算去国外上音乐学校。”

三位演奏低音大提琴中的一个，天野君，害羞地举起了手。“老师，是我，”男孩回答道，“木管组的浅仓和小号组的吉野也打算去…不过我觉得除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有这个想法。”然后，他红着脸补充道，“我、我们都很崇拜你，很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高坂老师。”

听到他这么说，丽奈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久美子暗自笑了笑，这样局促的丽奈很是可爱。这位杰出的小号演奏家如今已站在事业的巅峰，但来自高中生真诚的赞美却仍能让她微露紧张。

“你呢，藤堂同学？”久美子加入话题，朝坐在她面前的女孩开口问道。这位低音部的首席非常有天赋，她上低音号的水准足以被国外的学校认可，止步于高中将非常遗憾。

“我不太确定，老师，”藤堂桑回答着，“我是很想去，但出国留学太贵了。而且，做一名职业演奏家对我来说也不太现实。毕竟，没有多少乐团在招上低音号。”

“是这样的，”久美叹了口气，知道她说得没错。高中时久美子尚未确定自己的毕业出路时，丽奈也曾劝她考虑职业奏者的道路。想到这样一来，自己就能继续陪伴在丽奈的身旁，她确实心动了那么一瞬间。可久美子深知这条路不适合自己，原因如藤堂说得一样。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久美子的性格就如同她心爱的乐器，更喜欢支持别人而不是亲自站在聚光灯下。

丽奈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想去音乐院校的学生比我想的要多。”

“这是好事情呢还是…？”好奇地笑着，久美子开口问道。

“当然是好事了，”丽奈回答得很快，“这说明北宇治能够吸引大量有天赋的年轻人加入，现在的北宇治和我们一年生那时候相比已经大变样了，我觉得很自豪。”

周围的孩子们笑了起来，互相击了个掌。面对丽奈直言不讳的表扬，学生们毫不自谦地雀跃了起来，久美子看了不禁摇摇头。

“不过你得承认，至少那时候的部活很有意思，”上低音号手有些怀旧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恶趣味。

作为当时参与其中，亲自让部活变得“有意思”的人，丽奈与久美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她当然不会反对久美子的话。 注意力重新放回学生这边，丽奈问道，“你们咨询过新山老师了吗？”

天野桑点了点头，“我们问过了，老师。但新山老师也建议我们向你请教一下，因为你在这方面更有经验。”

“我知道了，”丽奈思索了一会，寻求认可般地瞥了久美子一眼，“黄前老师，明天合奏过后我可以和几个三年生做一下进路咨询吗？”

有些意外，久美子怔愣地看着丽奈。她没想到挚友会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来帮助社团成员。她还以为一旦集训营结束，丽奈就不会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了。

“嗯？”丽奈轻声催促着，嘴角勾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显而易见，久美子目瞪口呆的表情让她很是享受，“我已经和泷老师说过了。”

赶在自己迷失在挚友闪耀的紫瞳前，久美子及时收回了神。她结结巴巴地道了歉，随后立刻以极大的热情回应了丽奈，“没有问题，高坂老师！这真的是帮大忙了！”

突然，久美子险险地压住了喉咙里的惊呼。桌下，丽奈的手突然抚过了上低音号手的大腿，同时还颇为挑逗地捏了下她的膝盖。她几乎都要痛斥挚友居然在孩子们面前做出如此不合时宜的举动了，结果没等发作，小号手便已经转向了天野，开始讨论他们明天面谈的细节了。

丽奈在…发光，她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她看起来很愉悦。作为一名老师，久美子深知能够帮助一名有需要的学生是多么快乐和有成就感。看着正亲身体验这份激荡的挚友，久美子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激动与自豪。

微笑地注视着丽奈，久美子看到她正和低音部的孩子们热烈讨论着。她的挚友也许一开始看起来很冷淡，不易亲近。但她其实是久美子所认识的最善良、友好以及慷慨的人之一。丽奈是个心地柔软的人，会竭尽全力去帮助别人。

内心充盈着无边的柔情，久美子突然很想把小号手紧紧地抱在怀里。尽管过去几天自己表现恶劣，可丽奈还在这里，久美子对此满怀感激。

丽奈还留在这里，和她在一起。

“我来指导管乐社，因为这会让你开心。我希望做些对你有益的事，因为我a—”

久美子咽了下口水，移开目光。一想到那天的对话，她就很难再盯着丽奈看了。她很确定，丽奈接下来要说什么。

要说，在知道丽奈可能对自己有着超越友谊的感情后依旧无动于衷的话，那久美子绝对是在撒谎。这位小号大师是如此地惊艳，她全身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魅力。从她对泷老师的坚定来看，毫无疑问，被丽奈爱上的人可谓是三生有幸了。

如果这个人是她……

久美子又吞咽了一下。她把手放在胸口，努力让自己突然激烈的心跳平静下来。

“你吃好了吗？”

轻轻地甩了甩头，上低音号手看向丽奈，随后点点头，“啊，吃好了。”

四周，吃完早餐的低音部成员们正陆续清理着餐桌和食物残渣。和他们一样，久美子把空盘子和碗都收了起来，随后放到了托盘上。

“久美子老师最近总是走神呢，”琥珀看着她，了然地笑了起来。

瞪了眼小川岛，久美子把托盘放在回收处的台子上。而排在她身后的，正是丽奈。

“你知道不用上哪儿都陪着我的，对吧。”上低音号手轻笑着说道。

“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在食堂走丢了呢，”丽奈微笑着回答道。随后，双手拢在背后，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久美子。

难以抵挡她炯炯的目光，久美子的视线移向一旁，害羞地挠着后脑勺。片刻的沉默后，她视线飞快地扫了回来，发现丽奈还在盯着她看。“嗯，感谢你之前…”她含糊着，克制着突然冒头的羞怯。

困惑之中，丽奈微微歪着头 - 久美子一直觉得小号手的这个姿态可爱极了。

“帮助那些三年生，”她补充道，“你知道的，就是你明天计划的进路咨询？”

“哦，”看到久美子害羞的表情，丽奈笑得更灿烂了，“没什么。不是说了嘛，我很乐意来帮忙的。”

久美子轻声笑了，“我还以为集训之后你就不打算再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你不会觉得我会半路把他们扔一边吧，”扬起眉，丽奈回答道。

“怎么可能，”浅笑着，久美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毕竟你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呐，”说罢，她朝丽奈头上的肿块看去，问道：“对了，你头上的包怎么样了，还疼吗？”

丽奈下意识大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她便忍住了笑声，随后小心地把手放在了后脑上，“还是有点疼。不过，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对吧？”

这下轮到久美子笑了，“我觉得这时候用这个词不太合时宜吧。”

丽奈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号手的眼神仿佛在说，她们昨晚的行为也挺不合时宜的。

转过头，上低音号手发现泷老师和其他老师们正在朝餐厅大门走去。重新看向丽奈，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你不和他们一起吗？”

丽奈害羞地笑了，“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温和地笑着，久美子把手放在小号手肩上，轻轻地把她往大门推去，“我想要你好好工作，高坂老师。走吧，大家在等着呢，”她的声音里满是欢欣。

小号手报复性地拧了一下久美子的手，导致后者的笑声瞬间变成了惨叫，“为什么我要这么赶时间？我这次连工资都没有，好吗？！”她开玩笑地说道。

“别急，我会给你的，”一边继续推着她，久美子一边笑着说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甚至可以给你当一天的牛马，够有诚意了吧。”

丽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上低音号手，深紫色的眼睛闪烁着一丝邪恶的光，“真的吗？”

“当然了，快走吧。”

小号手无奈地摇摇头。随后把久美子的手拿开，转过身佯装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好了，我会走的，”紧接着，小号手扬起一抹挑衅的微笑，“待会见？”

“当然了。”

带着久美子的承诺，丽奈推开餐厅高大的门，跟着泷老师的教师队伍一起进了A组的练习室。上低音号手着迷地盯着挚友那优雅摆动的胯部，直到她的背影彻底从视野消失为止。

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久美子转过身去，准备进行B组的最后一轮排练。然而，当她抬起头环顾四周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不止一打的学生还在食堂里，或正忙着吃饭，或收拾餐具。有些人正心领神会地看着久美子，还有些人则明目张胆地冲她微笑着。

久美子默默地在心里捂住了脸。明明之前刚提醒过自己要暂缓“调情”，结果立刻就事与愿违。和往常一样，只要丽奈在身边，她就会忘记自己在哪里，身边还有什么人。

怀着满腔的沮丧和尴尬，久美子懊恼地离开餐厅，走向B组的练习室。一路上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更好地克制住冲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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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手刹，久美子平稳地减着速，直到车完全停了下来，随后瞥了眼此行的旅伴。这位小号大师在副驾上安静地睡着了，眼睛闭着，温热的吐息从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中呼了出来。

丽奈看起来是如此地安宁和满足，上低音号手很不愿意叫醒她。然而，她们已经抵达了高坂家的别墅。况且，大概和久美子一样，丽奈也想睡在自己的床上，毕竟连着两天都用着别人的铺盖，她们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久美子伸出一只手，但马上又缩了回来。

说真的，她很不想打扰挚友美好的梦乡。但她也知道，理由也远不止此。

她还没准备好和丽奈道别。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想这么做。

在座位上侧过身，久美子琥珀色的瞳孔在丽奈精致的五官上游走着，将这一切都镌刻在记忆深处。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是如此地年轻且单薄。清醒的时候，丽奈总是斗志昂扬，时刻准备着向下一个目标前进，采取下一个行动来实现她的梦想…

…像是一眨眼就会错过的流星。

偶尔，上低音号手会觉得丽奈难以捉摸，也难以接近。无论她怎样伸长手臂，都无法真正地抓住那个骄傲美丽的女人。

可现在她在这儿熟睡，就好像独属于自己一样。

直勾勾地盯着睡梦中的挚友，久美子咬住下唇，一些不该存在的念头与愧疚感同时在她的脑袋里不受控制地盘旋着。

终于，她轻轻地摇了摇丽奈的肩膀，小号手立刻就醒了过来。

“我们到了，”一边看着丽奈揉着眼睛，久美子一边温柔地笑着，随后低语道。

“我睡了多久，”丽奈声音低哑，对着久美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四周。

“大概半个小时？”久美子伸出手，轻轻抚平丽奈凌乱的头发，“你没睡太久。”

害羞地，小号手低声说了“谢谢”。轻轻地笑着，她坐直了身子，随后收好了放在后座上的东西。车窗外，家里灯光明亮。丽奈安静地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膝上旅行包的带子。

上低音号手紧盯着丽奈的动作，暗自为无法回避的道别做好心理准备。只是，让她有些惊讶的是，丽奈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丽奈？”久美子提醒着，伸出一只手放在丽奈的手上，抚慰着她焦躁不安的手指，“你不会是在害怕违反宵禁惹爸妈生气了吧？”

这话逗乐了丽奈，她转向久美子，冲着她的打趣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帮我悄悄溜进去啊，这样我就不会被抓到了。”

收回手，久美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不清楚丽奈的父母是否会因为宵禁这事儿生丽奈的气。见鬼，高中的时候肯定没碰到过这情况。

依旧盯着她，丽奈的眼神里满是期待。羞怯之中，久美子被迫移开了目光。

“这、这么说有点冒昧，但…我还是希望明年你还能来参加集训，或者你有空的时候，”上低音号手结结巴巴地说着。然后她深吸了口气为自己鼓劲，再次迎上了丽奈的注视，“有你在，集训更有趣了。”

丽奈轻声笑了，“明明一开始你还不想我去的。”

有些尴尬地挠着后脑勺，久美子为自己之前的笨拙讪笑了起来，“你真的不用再提这回事的。”

丽奈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嗯…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次能抽空过来，”手指不安地翻弄着，久美子继续说道，“虽然我开始确实不太赞成，但我还是很高兴泷老师向你发出了邀请。”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邀请我，”丽奈在副驾驶座上挪了一下身子，以便更好地面向久美子，“我主动问的。只要你愿意，我很乐意下次再来。”

挚友那双紫色的瞳孔在暗夜里熠熠生辉。一想到她前几天说过的话，久美子不得不舔了下嘴唇，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我来这里是为了你。”

“…因为我a——”

丽奈指尖温暖的触感从脸颊上传来，把久美子从走神之中给唤醒了过来。

“你刚才想什么呢？”丽奈了然的微笑令她迷醉，久美子不自觉地回以微笑。

“抱歉…”

“你真的很擅长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走神呢，”低语着，丽奈用拇指摩挲着久美子的皮肤。片刻后，她将手放回了腿上，“不过这也是你的魅力所在。”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被沉默所笼罩。丽奈又一次瞥了眼窗外，凝望着窗外那座寂静的房子，心不在焉地扯了扯粉色的表带——多年前她从久美子那里拿走的那块表——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该放你回公寓休息了，你在集训营的时候根本没睡够。”

“没关系，我撑得住，”久美子轻轻地笑了。

老实说，丽奈说得没错。上低音号其实已经累瘫了，她已经可以随时倒在地上入睡了。但只要能和丽奈多待一会，她都可以忍耐。

“那，我要下车了，”丽奈小声说着，又一次收好自己的东西，抓住包带。但是，她并没有打开车门，像她说的那样下车去。

久美子福至心灵地发现，挚友在拖延时间。

和她一样，这位小号大师也没有准备好道别。

丽奈从没说过她什么时候回美国。久美子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经纪人在推特上所说的无限期延迟。但一想到丽奈在工作上有多投入，上低音号手就不免怀疑她在日本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更何况她们已经消除了在纽约发生的误会。

这……其实让久美子意外地伤感。

上低音号手不由得为自己的伤春悲秋感到不齿。她们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丽奈下午还在低音部说过，接下来几天她还会和社团一起练习。她还不会离开，而她俩也有很多机会碰面。

但我想要她离我更近些……

久美子并不怎么粘人。她想来擅长给留出足够的空间，不论别人需要与否。有些人甚至会将这个特质误解为冷漠。

但在丽奈身上，她对他人私人空间的给予和习惯独处的习惯总会消失无踪。

久美子咬住了下唇。自己对丽奈愈发强烈的这份情感，让她有些害怕了。内心里的自我保护意识已经响起了蜂鸣声，让她趁早赶紧撤退。可是，想要和挚友在一起的想法凌驾在了久美子精心构建的防御工事之上，使其劳而无功。

去他的，含糊地咕哝着，上低音号手握紧了拳。

久美子的手比眼睛还快，一下就抓住了丽奈，手指轻轻握住她小巧的手腕。原本，因为久美子长时间的沉默，小号手正要打开车门下车，但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停了下来，侧过身。

“久美子？”小号手疑惑地看着她。

“留、留下来陪我？”久美子紧张中带着兴奋。伴随着心跳的加速，她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听到这未曾预料到的邀请，丽奈睁大了眼睛。

松开了手，上低音号手看向别处，窘迫地挠着后颈，“我是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我的公寓里住到回美国为止……哈哈，我在说什么啊？我的公寓那么小，你肯定更愿意待在——”

但让她意外且惊喜的是，丽奈立刻用一个温柔缠绵的吻终结了她的语无伦次。

“我愿意，”小号手退了回去，呼吸逡巡在久美子嘴唇上，随后低声说道。

久美子呆呆地看着她，入了迷。

害羞地笑着，丽奈补充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