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离暑假结束还有39天

「能出来一趟吗？」

屏幕上亮起的是夜发来的短信，在这个时间找起我，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关于担心我的事。

「真是个爱操心的家伙呢，如今还想着我，其实我自己都快放弃了」

我把手机摆在姐姐眼前给她看了夜的来信，虽然不在一个班上，但夜和姐姐却也算得上相识，而且比起我来还多了一层学生会的关系。

「夜…她还是那么好心，只不过她也…」

姐姐惯有的微笑在话的中间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细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暗下去的眼。

「她？」

「也许夜也有着自己的秘密呢」

秘密秘密…可你又何曾发现过我的秘密。，我是那么地恨你，但你投下的阴影又是那么的温暖。

「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没有只属于彼此的秘密」

一不小心就吐露了心声，姐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把手臂环抱上了我的脖子。

「葵…你想要什么秘密？」

「秘密这种东西可不是这么来的吧」

姐姐不解风情的性格已经陪伴了我十几年了，她总是能说出令早时热爱情话的贵族小姐们听了都嗤之以鼻的话语，但即便如此这些白话在我的耳里又是如十四行诗那般动听。好吧，我承认这是我自顾自套上的一层滤镜，毕竟恋爱使人失去理智是世间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为何不在这个夏日留下一些秘密呢」

姐姐，若不是你的迟钝，也许我们早就留下了两人的秘密。

我已经没了对她说出「我爱你」的勇气，上次躺在她膝盖上的告白是我最后的一跃。但很显然那些话都被模糊在了眼泪的溪流了，就连未被沾染的那句「最喜欢」也多半是被当作了姐妹的结句。

「已经…来不及了」

无论是什么，都已经太迟，太迟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你还温存的每一秒。

「所以，等下姐姐你去见夜一面吗？」

「不，我就不了」

也是，就算是去了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我现在就出发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来到门前，姐姐也跟了出来。

「我出门了」

「嗯，一路顺风！」

………

伴随着叮邻邻的开门声，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咖啡馆里，夜来了。

不得不说还得是她吗？就连暑假都还穿着那身黑红色的校服。

她本就乌黑浓密的长发再加上这一套服装简直快让她隐秘于夜晚之中了，怪不得取夜这个名字呢。

「你到了」

「嗯」

…

这对话是什么回事，感觉就像是在便利店让前台员工帮忙加热便当一样。

咖啡厅是夜定的，也许是她常来的店吧，整体说不上小也说不上大，但店里的装修风格却非常精致，有种置身于巴黎某处的感觉。

虽说我和夜说是朋友，但其实我们的关系也只是比起普通的同班同学好上一些罢了，而且这可能也是沾了姐姐的光吧。

我记得跟她走得最近的其实是柚希和雪野，但雪野似乎在什么时候就转学了来着？我也记不太清了。

「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我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了，早点结束我好回去和姐姐在一起。

「竟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夜反倒是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她现在的这幅高傲于散慢并存的神态我在学校里从未见过。

「如果你见到了和你姐姐差不多的人，你会把你的感情强加于她身上吗？」

夜的提问仿佛丢入井水里的一块落石，在水面激起千层浪花。

本以为她无非是说一些劝我的话，但现在的情况很显然超出了我的意料。

「和姐姐差不多的人？我想只能是我把头发涂作红色吧」

和姐姐一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这和太阳系永远只会有一个太阳是同一个道理。

其实就算是我扮作姐姐的模样，我也终究不能成为她。

「就算有的话，我想也我不…」

这次换做我说话说一半卡壳了，因为此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幽灵。

我把她视作了姐姐，但她又是否只是一个和姐姐相似的幻影？

若真是如此…

不！我在想什么呢！那就是姐姐，她只可能是姐姐。

「我不知道」

「哦，是这样吗」

夜看上去有些失望地耸了下肩，她胸前的蝴蝶结犹如红蝶般跳动。

「为什么问这个」

「嗯……因为，我又见到了她」

夜在说这话时正搅拌着咖啡，勺子与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目光依旧向着外边，即使从这里看出去只有一片绿色的树丛。

“我又看见了她”？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她为什么…

也许是她瞥见了我的疑惑，随着那碰撞声再度响起，她开始了她的讲述。

「雪野，我是指她」

「诶？她不是转走了吗？」

「那是老师对你们的说法，但真正的情况是，她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夜说的，全然是我所不知的，我从未听说过雪野的真实情况，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都会如实通告的吗？

但眼下最重要的，无过于“又看见了她”这句话，若真的是那样，夜是否也看见了名为雪野的亡魂？

「你说又看见了她，是指看见了她的幽灵？」

既然我能看见姐姐，那其他人也能看见幽灵可能也并不奇怪，这么一想如果每个人身边都有幽灵相伴是不是也就不会再有寂寞了呢。

「呵呵，怎么可能会有幽灵的存在」

但夜却只像是被我逗笑了一样，这搞得我有些坐立难安，因为在她看起来我刚才说的算得上是和“为什么图书馆里有书”同个级别的话。

「只不过，也算是差不多的事……之前我在学生会整理资料时，无意间看见了老师遗忘在这里的新生名单，虽然要等暑假过后她们才入学，但资料上面还是有照片这样的基本信息的，我抱着闲来无事看看的心态随手捡起几张翻了翻，突然那么一瞬间，我手里的资料全都落到了地上，只留下一张被我死死攥在手里———我看见了，那是一个和雪野相差无几的孩子，棕色的短发，圆润的眼镜，较小的身材，就连镶嵌在发丝里的发卡都与雪野如出一辙。我霎时以为自己花了眼，但当我再次看向照片时，那依然是雪野的脸」

语毕，她抓起那杯快要冷点的咖啡一饮而尽，光是看着就能感到苦涩爬上了舌尖。

而我也在那一刻明白了，夜打算把那个孩子当作雪野的替身。

「哦对了，这件事不要给柚希说哦，就当作我们的秘密吧」

▇▇▇▇▇▇▇▇▇▇▇▇▇▇▇▇▇▇▇▇▇▇▇▇

「为什么你就做不▇▇▇一样呢」

「明明外貌都▇，可差距却这么大」

「妹妹看▇一点▇▇▇也呢」

▇▇▇▇▇▇▇▇▇▇▇▇▇▇▇▇▇▇▇▇▇▇▇▇

………我果然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人们喜欢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别人身上！

每次…每次…他们有何曾在意过真正的我呢！

「你要把那孩子当作雪野吗？雪野对于你就那么重要吗！」

过去的话语涌入我的脑海，它们曾化作一双双巨手把我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法呼吸。

之后传到耳里的，是夜冷冰冰的话语。

「我本以为爱着茜的你比谁都了解这份感情」

诶…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对姐姐……为什么，我记得我从未流露出来才对。

「不过…也许我们都一样呢，死亡这种东西…并不是结局」

她站起身来，缓步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人和我那杯充满苦味的咖啡，我至始至终就没动过一口，因为我并不喜欢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