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鲁鲁说完后,四周不再是迷雾,而是晴朗的天空,阳光的照射使得一直身处阴暗迷雾的简非常不习惯。
“又欠你一次。”
简看着眼前的人,祂穿着黑袍,缠满绷带的手正拿着水管浇灌着漫山的雏菊。
“只....要你....记得就.....好。”
祂转过头,那用着铁丝严丝合缝着不同肉块的脸能吓坏不少人,可对于老熟人简来说她已经习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你别用你那口齿不清的嘴巴说话,用脑子。”
简看着旁边有张为她贴心准备的官帽椅,顺势便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他吗?”
祂说道,顺便将水管放下,欣赏着雏菊和起舞的凤蝶。
“已经忘了,忘了ta的声音,忘了ta样子,忘了我为什么爱ta,甚至连ta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你也知道,爱我的人这么多可是却没什么我爱的人。唯一记得ta很强大,不然我也不会记得ta好像叫爱德。”
她抚摸着自己那鼓着的肚子。
“而且也不会记得这是ta的孩子,而不是我觉得孤独,喝水喝出来的。”
随后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治好了。
“你不该这么做!”
她愤怒的看向祂。
“我知道你的感受,现在的你感觉到很违和,所以我只能让你快点接受。”
她当然知道ta被世人所遗忘了,可是因为ta真的太强大,强大到还会有人记得有这么号人物,毕竟一人封印希尔德之王这件事终究很难被人取代,除非.......
“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他只是被世人遗忘,至少他活过的证明还在。”祂说道。
“可是你觉得我会相信克鲁鲁不会动些手脚?你可是才把我从「神居之地」弄出来。”
面对简的质问,祂无话可说。因为正在他们说话之际,祂看到世间已经在庆贺「人类之最」的魏武一人封印了希尔德之王。
祂只能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并且怜悯的看着来自简那愤怒的眼神,以及对待邪神克鲁鲁那恶趣味的无奈接受。
“所以你连那一点点的违和感都不能留给我吗?”
简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在和空气打着招呼,自己在山崖自言自语并且望向「普鲁士之门」,自己结婚并且收到来自村里人的祝福,甚至她是为了自己才去使用「神级」魔法以及在「神居之地」发生的一切。
可是祂剥夺了违和感之后这一切的诡异情景她都会觉得合理,再加上她笃定克鲁鲁一定会做些什么,到时候如果回到自己和ta的家去寻找ta存在的证明时,她的记忆一定会出现另一个人取代ta的一切,因为这样她就会觉得更合理。
她再一次看向自己的手指,多么希望是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因为现在的她站在第三视角去看向刚刚发生的一切,连血泪都哭了出来的场景,可见当时的她有多么痛不欲生。可现在的她甚至无法共情,明明是才刚刚发生的事情。
“ta还能升入天....不....能在你这的「遗忘之乡」待着吗?”
祂摇了摇头。
他们看着着片雏菊沉默着。
「遗忘之乡」不同于天堂,这里全都是被世间所遗忘且抛弃之人,他们的尸体成为了这里土地,他们的灵魂化为了飞舞的凤蝶,广阔无垠的天地是他们寻找自我的动力,花开的雏菊是他们累了能回的家。
祂扶起简,将她带到这里唯一生长的树,并且还是棵苹果树。
它的树叶绚丽多彩,它的花朵冰清玉洁,可这么一棵苹果树的躯干确实一具男人的尸体。
与树妖不同,男人的外貌明显是人类,他的手臂已经成为支撑花与叶的枝干,他的下身成为连接大地的树腰,他的器官已经掏空,填满了雏菊。
尽管已经见过多次,可是简再一次看到这颗树时依旧觉得唯美,肃静,神圣而又诡异。
祂摘下一颗苹果,递给了简。
“我允许你记下一句话,代价和以往一样。”
祂帮过她很多次,可是代价始终只有一个——找到祂爱的那个她。
简吃掉了苹果,或许这个苹果是那具尸体所生长的血肉。但那又如何?至少给她带来的价值非同寻常,至少那个苹果看上去,闻上去,吃上去都只是个苹果。
她望着这颗苹果树,亦或是说尸体许久,久到她已经忘了时间。
她无意识摸了摸肚子,可是她惊觉到是小的。她低头一看她的大肚子没了。
她看向四周,祂早已不见。刺眼的太阳已经泛橙,她只能奔跑,凭着本能去奔跑。
她忘掉了时间,忘掉了劳累,只是一味的奔跑,兴奋的情感在她身体逐渐绽开。
她听到了啼哭,向着啼哭的方向跑去。她瞪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她的孩子。
在雏菊中诞生,在凤蝶中奋争。
这是她的孩子,也是那个不知名的ta的孩子。
“孩子你要记住,你爸爸是为了救一头怀孕的老母猪然后被一群羊给拱死的。”
这是她给自己孩子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