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透顶啊。
早上起来想着早点吃早饭,却在这个地方迷了路。
虽然看见有几个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一样的人,但是还是提不起向他们问路的勇气。
于是就反反复复地绕着整个学习基地兜圈子。
为什么要把所有建筑都装修成一模一样的样子,为什么去同一个地方要造两个回廊。
怀抱着对这里建筑师的怨恨之情,我第三次在宿舍附近的图书馆门口看见了宁韵。
是在等谁吗?
这么想着的同时,被她叫住了。
“陈缘,迷路了吗?”
被简单直接地指出这一点,让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而且不止一次,还是自昨天以来的第二次。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后悔,昨天为什么不提前找余弦问清情况。
我点点头。
她反倒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太好了,看来我等对了。我担心你是不是迷路了,又怕和你错过。”
原来我在她心目中,是这样的路痴的形象吗?
我还以为和余弦相比,我是比较成熟稳重的那一方。
早知道刚刚就说在晨跑好了。
不过顺利到达了这里的食堂。
早上和晚上吃饭的地点不一样,这一点实在让我摸不清楚状况。
“陈缘你起得真早啊,平时也是这样吗?”
看着宁韵端着谷物奶昔,自然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早上人很少,名义上的自由时间,大家不会那么早起来。
不被任何人打扰,自由享受填饱肚子的孤高时光,恢复一下我被群居生活所消耗的精力——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这里必须要搭话吧。
本来我吃饭的速度就比较快,要是一言不发地立刻吃完走人,会被觉得是在逃避什么的吧。
“你也起的很早。”
“因为稍微有点睡不着。感觉,有点小激动。”
宁韵的脸微微泛红,让我总觉得她的激动并非是单纯因为旅行的缘故。
“...是奶昔派吗?”
“倒不是啦,我家里早上基本不会吃这个。因为是自助早餐,所以想试试看。”
她回答我的问题,速度意外地很快。
寒暄完毕,该准备吃饭了。
早餐是大量的肉和蔬菜,基本没有拿主食。
因为可以随便拿肉就拿了很多,这样有点庸俗的想法冒出来时,自己也有点惊讶。
按理说应该拿自己喜欢吃的,这样才显得成熟一点吧。
不过说到底,我对食物没什么偏好,既然有肉就吃肉吧。
充足的蛋白质,不也是挺好的嘛。
洒上一点胡椒粉,我把头发拢了拢,准备用发圈扎成马尾。
因为头发变长了些,吃饭时偶尔会把侧面的发丝吃进嘴里。
“会不会是阿圆你吃饭的架势太豪放了呢?”
和余弦说了后,只得到这样不咸不淡的回应,让我十分不爽。
倒是她,明明那么长头发,吃着泡面时也能那么优雅,总感觉有某种格调上的差距。
余弦说头发留长一点更好看...
不过我只是最近没时间叫姨妈剪而已,没必要迎合她的审美吧。
发圈崩断了。
看着手心里的发圈,不由得感叹它的使用寿命。
果然像漫画里,一戴就是十几年的发圈是不存在的。
好好完成任务了呢。
我抚摸着发圈,它可以开始养老生活了。
我把它收进裙子的兜里。
校服的裙子有兜,而且还是速干型的,我很中意这一点。
不过我倒是没带其他发圈来,不过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吧。
“陈缘你会把用坏的东西收起来吗?”
“...嗯,算是吧。”
想着未来会有什么用。
或是觉得某段度过的时光不应该被舍弃。
小学的时候,甚至把用光的笔芯也全部收集了起来。
在那之后,因为藏品被余弦发现了,被改造成了模型风车的样子,轴承和风车的翼都是用用完的笔芯做的。
说起来余弦家里还放着那个啊。
“和我一样呢...我还以为只有我会——啊,要用我的发圈吗?”
宁韵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似乎是马卡龙配色的成套发圈。
是准备直接送我一整盒吗?
看见她把盒子推到我面前。
我觉得我和这种可爱的发饰也不太搭边。
抹茶绿的颜色,倒是勉勉强强。
我从中拿出一个,再次扎了个马尾。
“谢谢。”
她的感性上,和我有某种相似之处,逐渐意识到这一点,让我少了些紧张感。
宁韵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起来看了眼。
“余弦在问我,有没有见到你。”
她翻转手机,把聊天界面展示给我,余弦发来一个表情包,紧接着是几串消息。
比起来问别人,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搞不懂她的想法。
话说她这是刚刚起床吧,一睁眼就要来找我,是什么小鸭子找妈妈吗?
昨天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她的床铺上还在发着手机的亮光,居然就已经醒了啊。
“...就说我在食堂吃饭吧。”
宁韵于是低头打起字来。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还是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宁韵给余弦的对话界面加了特别关注,她们似乎在那之前也经常聊天。
这种事情轮不到我来在意吧。
别人的,别人的想法...
把食物放进嘴里的速度变慢了不少,在停顿的空余,我还是忍不住发出提问。
“你的话...和余弦平常都会聊些什么?”
她稍稍思索一下,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说。
“恋爱...”
“......!”
“恋爱的...话题吧。”
宁韵挠了挠脸,凑近了我,小声地说道。
会谈论这些吗?
我觉得余弦应该还不至于把我的事情随意地告诉其他人,但总觉得她会暗示别人些有关的事情,然后自己在角落里自以为地得意洋洋。
“...恋爱的话题。你有喜欢谁吗?”
这样的话,一出口就感觉直白得不太自然。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来不及为那些一丝一缕纠缠在一起的情绪分辨。
“确实是有啦。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陈缘你比较好...”
她没有告知我的义务。
这一点,我很清楚。
“是因为是我认识的人吗?”
“...算是吧。陈缘你好敏锐呢。不过啊,要是能帮我保密就好了。”
“嗯。我吃好了,等会见。”
我把食物扫进嘴里,站起身,把托盘放进回收点。
走出门,正迎上了余弦。
踏着轻快的脚步,今天是深蓝色的半身百褶裙。
“偶遇呢~阿圆不来个早餐吻呢?”
余弦甩出一个飞吻。
她之前的偶遇之类的,也是靠这种手段制造出来的吗?
仔细想想,有点滑稽。
“早餐吻是什么啦。早安吻的同位异形体吗?”
“来一个就可以代替早餐了?”
“给我正经地摄入碳水化合物啊。”
我单手抵住正在把脸以碾压之势靠近过来的余弦。
“说好的吧,旅行期间...”
“怎么了?”
余弦的眼睛透过指缝,直直地盯着我的脸,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景色。
我的脸上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像是变形计一样,一眨眼的瞬间,脑袋变成甲虫了吗?
去摸脸确认未免太蠢了,我观察着余弦的反应,想找出些什么侧面反应的证据。
她那有着长睫毛的眼睛眨了眨,随后,她慢条斯理地再度问道。
“怎么了?”
“没事。”
我扭过头去。
自己的表情一定出了什么错,我至少应该把它整理好。
至少我暂且理清了这份朦胧的酸楚来自何方。
说到底,就是嫉妒吧。
我不至于迟钝到无法理解自己的感情。
这种不纯的复合物,一个词就能形容出来,没必要再去抽丝剥茧地一点点分类。
因为我觉得宁韵说不定也会喜欢余弦,所以心情一下变坏了。
一旦承认了自己的想法,突然感觉分析起自己也变得理性了起来。
说到底,他人喜欢谁,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我也不担心余弦被谁抢走。
像是恋爱漫画里无事可写一样,出来一个唐突的第三人。
一些误会,一些老土的要死的吃醋和追回。
我讨厌这样,讨厌自己变成这样。
讨厌莫名其妙被余弦改变,变成这个样子。
自己说不定会变成控制狂,想到这样就难以接受。
深呼吸,然后再深呼吸。
面对余弦,伪装让我很难受,但说清楚又像是什么绑架似的说辞。
好难啊,命题作文。
我希望余弦能够不要因我所困,去做任何事情。
“...一起去吃饭吧。”
“阿圆是准备去吃第二顿吗?”
“我准备听你一边吃这里的早餐,一边发表些不知所谓的品尝感想。”
“作为美食家,这可是基本功吧。”
“你这是相声演员的基本功。”
假如我转头就走的话,她说不定为了跟上来,又会拿些零食之类的东西当早餐的替代品。
所以,就跟着她在食堂里再坐坐吧。
等我再整理一下心中的想法,再好好地对她坦白。
希望有能做到这件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