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逡巡探病之秋 其二

作者:左岸华
更新时间:2024-12-19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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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6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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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就只剩下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这熟悉而又残破的芥子屋前,昏黄的天色将这只有一扇门的小巷笼罩得更加阴森萧索。

“姐姐,我回来了。”我轻轻靠近门扉,在那有许多裂纹与破洞的纸门前仿照曾经所做说道。

屋子里没有声音。

兴许是睡着了吧,这样也好,若是事先也让吹凪知道我要回来的消息,她一定会急着拖着病躯为我忙前忙后,想尽一切办法地好好招待我吧。可我并不想这样,尤其是联想到自己在宫中那迟迟无法令人满意的生活际遇,就更加无颜承受这样的款待。

我推开门,屋内没有开灯,全然漆黑一片,似乎能够从静谧中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我脱去木屐,摆放好,走上草叠,再按照记忆与本能地去找寻在一层的吹凪的床铺。

楼宇墙壁间透出的微薄光线通过打开的竹帘为我指明了她的方向。我将包袱放下,沿着床褥的边沿跪坐下来。此时,吹凪睡在她米黄色的被子中,额头上盖着折叠起的白色方巾,一边发着病重的喘息声,一边似乎睡熟了。

望着她的睡脸,我兀自怀着无比愧疚的心理对着吹凪行了稽首礼,接着挪移到她的身边,静静端详她的睡脸。

和往常总是将头发打理成干净利落模样的她不同,现如今的她批散着头发,发丝黏答答地胡乱缠绕在一起,平时在身旁看着觉得十分神气的刘海也荡然没了形制,备显憔悴。在她的脸颊与脖颈间缀满了豆大的汗珠,每一颗都好似由她所经历过的痛苦凝结而成。

我的心中涌起这样一份情感,想要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她曾经安慰幼小的我一样,也将她那颗疲惫的心,连同眼前这疲惫的躯体一起抚慰了。我多么想,也想让自己去分担这样的痛苦。虽然是才刚刚从那病痛中恢复过来,可看见吹凪她为病魔折磨的样子,我那原本害怕痛苦的心就不再忐忑不安。我深知,究其原因,若不是我的缘故,她也不必在像芥子屋这样的破陋地方苦苦挣扎。

“吹凪……”我想要呼唤她,但是却怕让她醒来会加重她的痛苦,面对重病的她,我手足无措,无能为力。

那就这样看着吧,看着或许吹凪她能够在梦乡中感到有人陪伴,我自我安慰道。

我的指尖停留在她的手背边,耳畔里依然是沉重的喘息和那逐渐在黑暗里生长出苍白、微弱的啜泣。

……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到自己有着不得不起身的必要,我的膝下却仿佛与草叠生长在了一起般不愿离开。

快走吧,我们要去见医生,要是晚了就赶不上了。直到我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了以后,身体才逐渐有了起身的动力。

在玄关前,我却听见了外面传来的雨声。

下雨了。

可此次回来却没有想到要带上自己在宫里用的伞。那无奈之际,我的视线落在门边斜搁着的旧伞上。这把伞我认得,是我们很早时的旧伞,我们一起亲手为它打了许多补丁,因此如今的它长着一副异常磕碜的穷酸样。

“没想到妳还在啊。”对着这样的情景,我不禁喃喃自语。

我总以为没有我在身旁烦累,吹凪的生活定会轻松快乐起来,不再为我们过去的困苦所扰。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过去每年两次回乡省亲,被吹凪照顾得很好的我,一厢情愿也忘乎所以地认为吹凪如今过着很好的生活,可如今吹她凪病了之后,什么都好像显露出原来的样子。

想到这我不禁落泪,擦拭掉眼泪,我拿起伞又拉开门。


街上的商户与行人都被这场突然而至的雨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无情落下的大雨与翻滚席卷着的风中慌忙地收拾货物或四处逃窜,而我顶着风雨缓缓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另类,仿佛我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遥远之地来于此的异乡人。

我按着记忆中的线索前往春慈院,它就在同一条街上的尽头,面积不大,主医也是我与吹凪的老相识,一位从宫里退下来的年轻太医,名叫慈甘。

到了临近春慈院的正门,我便为了避风将伞收起来,但没想到与正在门前张望的慈甘撞了个满怀。

“这不是春心吗?妳怎么回来了?”慈甘揉着被撞痛的胸口,把我拉进了春慈院临街的二层小楼里,合上了门。

“我是来询问有关吹凪病情的事的。”

“我当然知道妳是来做这个的,我是在问妳,妳怎么一下子从宫里跑出来了,现在厚生处连亲友病也准假的吗?”

“是我自己生病好了后,病休还剩了些日子,于是才选择回来探望的。”

“这可不太合规矩,要是让按察官知道像妳这样的生员官偷偷跑出来,可指不定怎么处罚妳呢。”

“很严重吗?”她的话着实提醒了我。

“倒也不会很严重,只是按察官都喜欢在‘不范① ’上难为人,妳这样问,是不是因为看了《纪要》,结果自以为是打几个板子就能放过妳了?”

“是。原来并非这样?”

“算了。妳毕竟也只是个没受过罚的孩子。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点妳一下,如今……啊,不,是我还在宫里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按察官就喜欢用些变态办法‘玩弄’那些傻乎乎的孩子了,可不要以为真如想象般轻松,那些人的内心中可是有着千奇百怪的阴暗面。”

“慈甘小姐妳也曾受过罚?”

“那是当然。一次,我半夜用药锅偷偷熬汤喝,结果引来一个下级按察官,那家伙一开始装作友爱的样子靠近毫无防备的我,同我一同饮汤畅谈,我本以为她不是什么坏人,就也没放在心上。但第二天早上她却找上门来,言称要处罚我一番。那些按察官最喜欢不上‘不韪② ’之人,因为她们对这些人可以自由决定处罚方式而无需通报提典按察监③批复。”

“她们不会……”

“不让人到需要病休的程度,无论做什么也不算过分。那时的我被罚要吊起双手来用脚踩大药碾④ ,那足足三天的时间,整个白天都被吊着,连手臂也要脱臼了……”慈甘原本成熟稳重的脸上此刻露出有些矛盾和暧昧的少女神色来,“至于剩下的就不便告诉妳了,不过当时我可不止被罚了踩药碾,还有些其它一些 ‘无法拒绝之事’。”

尽管心境全然不同,我却也多少能明白那些不方便说的究竟是指什么,毕竟按察官的权力那样之大,与之最相称的类比就像我与葵丈之间的师生关系,就算我们不想要那样强加来的折磨,作为下级如同草芥般的学生的我们又能怎样呢?

“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接下来的事的。尽量……”带着她的故事与我的故事中所传递出的那种无力,我回答道。

“嗯。不过也我相信妳不会那么不幸的,对我而言那样的经历也算不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你看,现在的我也不再为这些烦恼了。”她露出善良关怀的笑容,像生怕我被吓得魂飞魄散似的。

见她这样安慰道,我也微笑着打趣,为刚才略显压抑的话题作结:“毕竟慈甘小姐是我们历史上仅有的一位,年纪轻轻却辞了官的太医呢。”

“还是自由随意的的生活更属于我,宫里太死气沉沉了,连说话都是端来端去的,我的性格也和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合不来。对于我,能将前来的病人医治好,就已经是最富趣味的事了。”她摆着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谈起吹凪来,“啊,吹凪的事基本上妳已经不必太担心了,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不过是染上风寒,抓些桂枝,生姜和白芷就好了。药我已交给谷冬,我知道她为妳做事才敢放心给她,其她人我可不敢随便给。”

“啊,有劳您费心了。”我再次向她鞠躬致谢,“只是……”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道。

“能否告诉我,是否有让她快些好起来的办法?”

“嗯?”

“我曾在宫中偶然间听说,曾有重度风寒的宫人,二三天便痊愈的事情,不知是否是确有其事?”

“妳很着急吗?吹凪的病已经稳定了,只需按时服药,不出多久便能好起来。”

“我听说,有种‘灯笼草’,只需这一味药就可以快速地治好病人,可以免去她们许多的痛苦……”

“……原来如此,妳是不忍心吹凪她受病痛折磨啊。”慈甘这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低头思索了片刻,答复我说,“确有这样的事,不过在那时我们只是试用,它在传来的医书里没有记载,也还无法用医经药理来解释,只是从本地的土医那里偶然寻来的办法。宫中似乎认可了它的作用,我也正好奇那个药方是否有效呢,毕竟在我手头上一次还没有用过。”

“如果用了会有伤害吗?”

“应是没有的,我曾过后探望那个病人,痊愈后同常人并无两样,直到我离开宫中时,也未曾听说病人因用此方中毒的传闻。妳在宫里听说仍有病人治愈的事,兴许是之后宫里的御医还在用相同办法治疗风寒吧?如此看来它的确有些作用。”

“那么我们也可以这样做吗?”

“哈哈,妳们真是……”慈甘发笑起来,“那药的名称其实是‘蛛萤草’,属于本地药材,听说在城外十里的山里就能搜集得到。外形形似蜘蛛,夜间散发荧光,隔着百十步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是个神奇的玩意,如果妳想要的话我可以花钱为你寻一些。”

“就在城外?”

“怎么?山里不知有些什么样的狼豺虎豹,妳一个小孩子可不要乱来啊。我这会儿就给你写个便条。妳手里应该没有钱吧?我把钱给妳,妳去到我认识的药商那里拿药,可千万别乱来。”她连忙坐到桌边提笔写了个条子,来从账台里拿出枚文钱放在条子里包好然后交到我的手上,接着语重心长地一番叮嘱说,“妳们姐妹的情况我还不了解吗?春心。在宫内宫外,以后妳们要互相照应的日子还长久着呢,无论是谁可都千万不要出什么闪失。不仅是这寻药的事,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事。妳独自在外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否则连同爱妳的人都会伤心难过的。这个钱我就替你出了,拿了药后就好好地去陪陪妳姐姐吧,她现在一定很需要妳,正盼着妳回来呢。”

我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临走时,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从春慈院出来,街上的风声已然减小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显得略微沉闷的雨声。当支开雨伞走入昏黄的雨中后,雨滴砸碎在伞盖上,发出“叽哩叽里” 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声响。这时,秋日这禁忌的感觉不自觉地涌上来使我打了个寒颤。随着这个寒颤的来临,我的知觉从那压抑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思绪也在逐渐冰冷的空气里变得清晰,我忽然想到了林间的黑暗与亮光。

打开手心,我看着手心中静静躺着的五十文,那恐惧的感觉更加靠近我内心中脆弱的地方。

“不行啊。我必须要自己去才行……”我喃喃地对自己说道。只是我还需要关于那药所在之处更加准确的信息才行。

“树神药房”。我到了慈甘纸条上所写明的街上,一转身便看见了店铺正门上悬挂着的大得夸张的绿底金字牌匾正巍峨地俯视着街道。慈甘在纸条上直写出了她的名字“明灿”,想必是慈甘与这药房的人熟识,看样子极有可能就是这药房的主人。不过相比这占地足有十来间普通店铺大小的树神药房,春慈院的小院子个头简直像个小婴儿,这样不相称的规模,她们的主人居然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吗?的确如此,却又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明灿,请备好蛛萤草五株,交给持此字条的人。来取药的是个与我熟识的妹妹,名为‘春心’。请务必保证她能够从妳那里拿到药,然后乖乖回家去。另,我还未告诉她如何使用那味药,请将煎药的办法嘱咐于她,以免她不会使用。”我站在药房前将字条读完,从文中发现了慈甘留下的小心思,大概是提防我会半路自行找药去,她没有告诉我药材该如何使用,而是通过字条将这个步骤交给了药房的人。

不过要就这样将条子交给那位叫“明灿”的慈甘友人,大概她会严格地照做,让我无法推脱吧?想到这里,我重看字条,细细观察一番,忽然心生妙计。因为慈甘在写另附的叮嘱事宜时习惯性地重起了一行,我想只要将这最重要的一行撕下来交给明灿,再询问她有关蛛萤草的事就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问出我所需要的信息来。

就这样办。

我站到药房门檐下,收起伞,将字条撕成两半,留下另附那一行攥在手里,接着将剩下的字条与钱卷好揣在胸前的荷包里。

“请问,树神药房是不是有位叫明灿的人?”我见到一个童子打扮的孩子正在柜台前记账,便拥到柜台前怯生生地问道。

“我家主人。”这孩子也不抬头看我,只是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能否带我去见她呢?我有事与妳家主人商谈。”

“妳?”她这时抬起眼,带着有些不屑的意味与我对视,“妳能有什么要紧事和我家主人说?”

这账房伙计竟然如此傲慢,难道这药房上上下下都是这样的人?要是那个明灿也是这种人,那就麻烦了,万一她不肯告诉我与草药相关的事情接下来的一切可就都无从谈起。我心中犯起嘀咕。

“有的,请去和您家主人通报一声吧。”我继续以笑容试图换取她的同意。

“……”她带着更加不耐烦的不屑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我以正面示她,直到她看见我胸前佩着的荷包,看清荷包上绣着的春花符,才迅速转变了神态,变得热情起来。

“不好意思这位大人,刚才多有怠慢了,小人向您赔礼道歉。”她向我深深做了个揖,“我这就去通知我的主人,她现在正在店里检查货物,马上就能来见您。”

“感谢。”我向她颔首致意。

那小伙计于是慌忙一溜烟地窜进后房里,没过一会儿便引着一个看上去年龄稍幼于慈甘的人快步前来,她就应该是那叫“明灿”的人。

“额,您好,请问是宫里来的人吗?”大概是觉得和印象不符,我居然穿着如此朴素,她显得有些失望又错愕。

“正是。”这时,我也预料到自己此时非故作声势不可。

“敢问是那御医院来的,还是玉草房里来的?”

“都不是,我是从千务堂来的,这次前来拜访您并非是为谈生意,只是因为友人病重,为了打听草药的事情而出宫。”

“原来如此,是要找土方子吧?前些天也正有人向我打听呢。那时是‘蛛萤草’。”

“蛛萤草?我也正为此前来。”

“妳也要用蛛萤草?”

“是的,这是宫里太医所述。”

“那可太不凑巧了。我这的蛛萤草前些日子都让宫里买去了。怎么?宫里的这么快便用完了?莫非是秋疫又起来了?”

“不是不是。我可不敢轻言,只是我的友人需要而已,我并无此意。”

“妳说得也是。宫里的事岂有我们担忧的份。不过确如我所言的,本店的蛛萤草都卖光了,如若要买,要等过几日,那遣去采药的采药人来才有得卖。”

“恐怕我等不了太久,能否告诉我那药的位置?我好命人直接前去采摘。”

“从南门出,城外大道向西南走二十里的草岩山,在那附近都可以采到,只是那里山况复杂,多有豺狼,兔熊等,如果差人前去要有猎户保路。”

“多谢相告,我一定细细筹划。另外,可否将那药的用法也一并告诉我?”

“简单,按照正常的步骤即可,准备陶锅纱布,冷水漫过药材两指,泡两刻钟,接着开火慢慢烧至大火,接着改用小火烧一刻钟,出锅用纱布滤出药液。接着进行复煎,开水漫过药材,小火烧一刻钟,再次出锅用纱布滤出药液。将两次药液混合服用便可。”

“好的,记下了。我这就去安排。”

“要是不着急的话,再等几天也好,应该马上会有人送货来。”

“感谢相告,不过我现在实在有些着急,就不便劳烦您了。”

不曾想这过程竟然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我还没有用上那张骗人的纸条,便就打听到了所有的消息。在向明灿行礼深鞠一躬表示感谢之后,我带着得逞的愉悦转身走出药房。心想现在可以准备一番,动身前去采药了。只是想到这,我的笑意却又倏然远逝。

回到芥子屋后,大概吹凪也已经醒过来了吧?她的那副病容可真让人心碎。我们家到现在也还没有人去准备热气腾腾的饭菜,没有人去点亮温暖的烛光,只有她一个重病的人独自卧在黑暗里因病痛而不住地呻吟着,却怎么也找不到人来安慰。或许,她还想着远在宫中的我,关心着我能否好好吃上饭,能否好好上学,好好考试呢吧?在她的头脑里,我的身影一定像是浑然不知远在芥子屋的她正忍受着何等的悲凉与孤独吧?

我既觉得悲伤又觉得开心。

可现在,我大概可以拉开门,大声地对着还在被窝里卧着的她宣告我回来的事实。在她那惊讶与欣喜的目光里抱住她,让她明白我未曾有一刻不挂念她,即便被那重重的城墙掩盖了视线而终年无法相见,也绝不会断绝我们二人祸福相依的因缘牵绊。

我的脚步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的景色愈加模糊。


注释:

①不范:《春宫纪要》中对于宫人不遵守礼仪举止,生活规范等等所有小方面规范的行为的统称,处理时般不涉及刑罚,但需对违纪宫人进行“宫罚”这样的轻度体罚管教。

②不韪:《春宫纪要》中对于宫人严重违反规定的行为的统称,处理以刑罚为主,一旦案件成立需要上报多个部门,同时由大祭司与主管方向的大小官员依次过目审查。

③提典按察监:百花宫的下级监察机关,由数个提典官带领众多的按察官行使监察职能,处理宫人违纪犯罪等行为。提典官和按察官都有重要的监察官员的职能,一般由按察官现场临时处理案件(如固定证据、寻找犯人和证人、制止现场犯罪行为等)后交由其上级提典官专门负责审问调查处理。提典按察监对御史司负责,属内务部管辖。

④大药碾:一种依靠对坐两人同时摇摇杆驱动的大型药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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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在 2024/12/21 16:44 发表

文末居然还有注释,写论文写出PTSD的既视感╭(°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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