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一.釣魚行動》
軍師系的大佬,大家敬重的老師,赫茲向大家說明了目前最緊急的事件。軍師系的學生人人嚴陣以待,這是他們集結後的第一個任務。於彩攸而言,就是原本只交托「四季之風」進行的秘密任務,廣展到軍師系的學生的三個隊伍,情況不容樂觀。
國家當中有間諜,有人與雪兔獸人私通。此話一出,引來一陣嘩然。接著,赫茲說出當時可露可和北杏的發現,以及彩攸和澪凜所調查的絲蘭家的結論。
在貴族或學院或軍隊中出現間諜,是重大的國防問題。要是間諜得到軍事情報,讓魔族和獸人輕易入侵國土,後果不堪設想。以往從來沒出現過間諜問題,因為魔族和獸人及人類是敵對關係,三者的外貌差異甚大,不可能因分不出來而混入其中。但雪兔獸人卻成功潛入王城境外,並能和人類勾結。
目前軍隊的巡邏沒有發現異常,暫時沒有魔族和獸人大舉入侵的跡象。話雖如此,找出間諜仍是當務之急,亦是他們目前能辦到的事,因此交付他們隊伍的任務,都會與調查間諜有關。為免打草驚蛇,他強調切勿與其他學生、老師和委託人透露這件事,一切調查都要秘密進行。
稚嫩的一年生緊張地互相對視,眼神對撞之間似乎產生「不要拖我後腿」、「給我醒水少少」的火花。雖不是本意,但最終二人成為了隊友,帕斯卡則是隊長。相較之下,二年生就沉著得多,靜待赫茲把話說完。
因此,他差派帕斯卡和洛奇調查北區的貴族之中會魔法的人,或是從軍中退休或是未滿十五歲的年輕人,到他們的領地調查有無可疑的舉動,以及城村外有無雪兔獸人的營地。
而「四季之風」和「指南針」,便前往北區以北——雪兔獸人曾出沒的地方。「四季之風」主力調查,「指南針」則在與最北的村落梅江村有一段距離,唯一的城鎮羅布鎮戒備。
這是秘密任務。明面上的任務,就是他分發的委託,正會前往以上地方。能收到這些委託真的很幸運,赫茲這麼說,北面寒冷,不是那麼多人要去的,秋天是最後的合適時份了。到了嚴冬,便只有少數商人願意到那邊受苦。
不過委託這回事,是各做各的。學院並無禁止隊伍結伴而行,但每個委託不盡相同,出發的時機和方向不一,實際上會結伴的甚少。如果不是可露可的提議,「指南針」就會比她們早出發,畢竟隊長是個心急的人。
結伴同行是件愉快的事,「四季之風」活潑和暖的風,讓他們的氣氛歡愉,比平常更放開心,有更多笑聲。她們不強,又缺乏野外生活的技能,卻有感染人的喜樂。真是神奇的隊伍,離別時,喬密南望著她們的背影想著,這次能和澪凜混熟一點就值了。但是這個離別,真是難捨難離,離了好久才離得了,他從來沒見過如此「癡纏」的東安薔,對象還不是北杏,而是口口聲聲叫著「白骨仔」的彩攸。
「是時候放手了。」
到達羅布鎮的時候是黃昏,他們帶著熊皮到旅館休息,明天才出發和補充物資。三張熊皮有兩張都給了「四季之風」,她們要北上,更需要溫暖牌的熊皮。
隔天早上,喬密南和珀萊西剛從旅館出來,就見到東安薔黏住彩攸行走,北杏在旁冷冷地看著她們。這個場景,和昨天晚上好相似。
彩攸無奈地推開東安薔,卻推不動。好不容易見到澪凜回來,馬上叫救命。可露可一直都拉不開她,無能為力。
「阿克西斯小姐救我……」
「喂,你這個人!」澪凜的雙手馬上從她的胳肢窩穿過,把她整個人架起,使她雙腳懸空,「就算是細佬也不能纏住人!」
春香見狀,就跑到彩攸面前隔開她。出發前,彩攸和可露可負責採購物資,澪凜則因連番戰鬥後鐵劍有磨損而找鐵匠修理,春香陪伴她。
「細佬真的好掛念彩攸你呢。」春香笑著說。要是又回家,爸爸也會跟王凱洋一樣吧?
「也不用每次都衝過來跟著我啊……」彩攸深深地嘆氣,她怎麼不記得弟弟是個黏人精,「聽住,你跟著杏他們做任務,我要去另一條村。」
「不是,」北杏插嘴,冷艷的微笑帶著絕情,「你可以走了。我們不用你出手做任務,最好永遠都不要來。」
聽到這句的東安薔,手腳亂動地掙扎,澪凜要架住她就要花更多氣力。
「杏杏你這句話太傷人了。」可露可連忙補充,「凱洋你之後再上線吧!許多許多天之後!」
北杏沒說錯,王凱洋只是個阻手阻腳的鬼。每當他附身在東安薔身上,戰鬥時就必定站在後方丟魔法,珀萊西就要填補她的空缺而上前,但珀萊西當前衛沒有那麼精良,大家受傷的機會比平常更高。況且她死氣沉沉的模樣,大家都會提不起勁,還是那個鬥志旺盛的戰鬥狂得人喜愛。
「又來了?這隻鬼真的是彩攸的弟弟啊?」珀萊西踏著輕浮的步伐走去。
「至少是能溝通的人,幫大忙了。」喬密南來到東安薔面前,替澪凜接力,架起她之後把她當米袋般扛到肩上。
被禁錮在厚實肩膀上的嬌小身體,不斷踢腿發洩也徒勞無功。踢中他只是如同踢中大石,他仍穩如泰山。過了不久,直至視線再也看不見思念的姐姐,他就放棄了,歸還無辜的東安薔一個身體。
「啊,又要對著你們兩個了。」與「四季之風」不乾脆的道別,珀萊西看著自家隊伍的兩位女生,嘆了口氣。那麼難得,那麼難得跟全是女生的隊伍一起行動!讓自己有被女生包圍的感覺,即便只是聽到聲音也開心。
「哦?論姿色,我不會輸她們任何一個喔?」北杏笑瞇瞇地回應,悄悄地將身體貼上他。
「呸呸呸!」珀萊西充滿戒心地甩開她,「要你還不如要春香,你看她多溫柔,見到我受傷會握著我的手治療我,擔心我,她的笑容多美啊。」
「你受傷的時候我不溫柔嗎?」
「就只有受傷的時候!我不會再上當了!」
「他真是煩死人了……喂,放我下來。」東安薔捂著耳朵,露出難受的臉色。每次都是哭哭啼啼地叫著「家姐、家姐」,他們兩個又不是相依為命,有父有母,到底在哭什麼啊?聽到他的哭聲就煩躁了。
喬密南好好地把她放下,「那我們開始任務吧。」
昨天他們已拜訪委託人——羅布鎮的三級貴族。如委託書上所說,上個月起,羅布鎮東北方向的埃奧斯特湖附近出現許多動物屍體,飲用過此湖水的人身體不適,據貴族派的衛兵調查結果並無發現,因此請他們調查湖水被污染的原因。他表示可以借衛兵給他們使用,但他們拒絕有人跟從,就此出發。
喬密南本來懷疑赫茲派「四季之風」到最北處,這種嚴酷的環境是不恰當的決定,「指南針」該更有能力勝任。但先不論這個任務背後的秘密行動,光是委託的內容,「指南針」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委託和秘密行動都要完成,赫茲並非輕重不分之人,對他們的能力掌握得非常透徹。
是吧?北杏。喬密南和北杏的眼神短暫交匯,相信她理解赫茲的決定。該不會我也被摸清了吧,他隱約的擔憂,這刻才感受到彩攸以前對赫茲的不悅從何而來。
「指南針」也補充了物資,便頭也不回地踏出城鎮,一股勁往埃奧斯特湖去。埃奧斯特湖說近不近,也花了他們一天的腳程才到達。
埃奧斯特湖相當大,要繞一圈要花個大半天吧,東安薔第一次見這麼大的湖。驟眼看去,湖面一面平靜,碧藍的湖水泛起點點粼光,四周有山有岸,只有一條狹縫連接著大河,讓人產生安然感——忽略湖邊的屍體的話。
死在湖邊的動物,屍體因腐爛而被啃食過,實在礙眼。因其不流動之故,湖水本屬不潔淨的水源,人喝可能肚子痛但動物喝下該不會有問題。一路上能看見溪流,水源不只有這個湖,所以現在還喝湖水的動物只有零星幾隻。如此一來,調查就方便多了。
總而言之,他們決定先繞一圈看看。這樣的繞圈不是單純閒走,碰著令人在意的地方便會馬上停下。負責叫停的,便是一來到就低頭細察的北杏。北杏是這次調查的核心,其餘三人都得稱為保鑣了。
「研究模式」的北杏是不能打擾的,他們都深知這一點。他們並非閒著沒事做,湖這麼大,調查不會是一天半天能完結,到附近探索一下有沒有合適的據點和材料就是當下要辦的事。
他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了半天都沒走到四分之一。北杏不時摸摸泥土,察看花草樹木,在筆記本書寫……嗯?這不是跟平常外出一樣嗎?珀萊西把吐槽收在心裡。
喬密南也幫忙視察,很快就發現不自然的地方。屁體有鹿、羊、野犬等,都伏在湖邊,如果湖水有毒,未免也太快擴散全身至死,死因如此的話屍體數量太少了。他們檢查過的屍體都已腐爛,無法看出有無傷痕,甚至毒性也難以推斷吧。
而且,海藍色的瞳孔目睹魚在清澈的湖中暢游。
東安薔和珀萊西在討論扎營的事宜,太接近湖的話可能會較冷,找個有樹擋風的位置;這一帶的動物可能中毒的話就只能吃帶來的食物了,食材可以撐兩天,之後就要回去羅布鎮。
深藍的短髮被風吹動,他閉上眼睛,靜心傾聽自然的聲音。風吹、草動、展翅、低嗚……微小的耳音都躲不過他的耳朵。他放輕腳步地夾在他倆之間,低聲吐氣:
「我們被包圍了。」
*
白茫茫的顆粒從天飄落,既微細又密集,隨風擺動般左搖右擺,最終落在地上,為土地帶來雪白的色彩。冰冷的薄片飄在臉上,一陣濕冷便透入心。
微雪紛飛,雖無法覆蓋大地,卻也無孔不入似的侵蝕著他們,使他們拉高厚衣服縮著肩頭,吐出白霧,努力地邁步。面對寒冷,她們仍帶著興奮的笑容。
這是她們第一次看見雪!提早的冬天為她們帶來驚喜,為旅程帶來趣味。
雪使她們寒冷,雪使彩攸舒適,她穿著單薄衣物看起來卻比包裹了層層衣服的她們溫暖。她有一種彷彿回到家鄉,回到出生之地的感覺。要不是有熊皮,她們可能就撐不過這幾天驟降的氣溫了,原是居住於這片土地的夫妻同樣感謝「獵人」的慷慨。
霧雪之中,一群木屋的輪廓隱約地浮現在他們眼前。
活生生的魚餌,正引人上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