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到家，将熟睡的女儿放在床上，奈叶轻轻带上门，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拨通某个不存在于通讯录中但熟稔于心的号码。

“还没睡？”刚到办公室的疾风，她看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算算时差，调侃道，“今天不做小学生？”

哪怕是成年后，奈叶依旧保持着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只要不出任务，过了十一点半必然入睡。为此，爱丽莎没少吐槽，某次午夜聚会邀请遭到奈叶拒绝后，爱丽莎愤然反问[你是小学生吗？]一举敲定奈叶小学生的外号。此后，但凡晚睡，她总会被疾风揶揄。

“如果你能让卡莉姆更改行动计划的话。”语气里满是无奈，奈叶回头确认薇薇欧仍在熟睡后，继续问道，“我要的材料，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当我是哆拉A梦，在口袋里一摸就能拿出来吗？”

提到这个，疾风就恨不得冲到贝尔卡，抓住某人的肩膀使劲摇晃，好让对方明白自己是军情局局员不是阿拉丁神灯，没办法打个响指就办好所有证件。如今科技发达、信息全国联网，想伪造“真实证件”还要沟通其它部门。何况还涉及到贝尔卡，即使有卡莉姆帮忙也相当难办。

“而且那孩子根本不是流浪儿吧。你应该清楚这是桩大麻烦。”

想到卡莉姆发给自己的消息，疾风揉揉太阳穴。她实在想不明白，奈叶向来对小孩子敬而远之，为什么会破天荒地决定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还要求把孩子登记成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也不想惹麻烦呀，可她叫我妈妈诶。】奈叶眨着眼睛，满脸兴奋地同她比划。

莫名打个寒颤，疾风赶快摇摇头，把自己的想象图像甩出脑海。笑话，米德的白色恶魔从不矫揉造作。

疾风的话令奈叶陷入沉默。作为特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决定会为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可只要一想到前天小巷里的场景，那孩子昏迷前还死死拽着自己袖口叫妈妈，她便无法狠心将薇薇欧送进福利院，而白天警察的出动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良久的静默后，奈叶低声同疾风说自己不会放弃。

果然，疾风叹叹气暗道，早在奈叶告诉她自己把某个小孩带回家时，她就知道迟早对方要收养那个孩子。

“你们要是八月前回国的话，还能赶上和小琳与阿基特一起入学。”

得到挚友兼上司肯定后，奈叶陡然放松下来，她如释重负般地向疾风道谢。

毫无负担地接受好友所赠送的礼物——豪华游轮一周旅行与两个月的翠屋下午茶套餐，疾风调出自己拟定的高町家信息表细细端详，忽然她说道，“但还有个问题，你少位妻子或丈夫。我没记错的话，尤诺就在帝国凯撒大学做交流学者，或者我让维塔飞贝尔卡。”

听到妻子一词，奈叶微愣，眼前闪过菲特的身影。她抿抿唇，将这个想法丢进垃圾桶，对疾风的提议不置可否，“米德有很多单身妈妈。”

“的确如此。前提是你不是秘密特工。”耸耸肩，疾风继续道，“对我们来讲，稳定和普通才最重要。而且离异人士在维尔街相当引人注意。”

回忆起自己为数不多和首都金融圈打交道的经历，疾风便觉得自己当初不该放任奈叶自由选择职业。

维尔街那群家伙在传播八卦方面比研究股市行情更专业，她敢保证不出一天，整个维尔街都会知道巴宁斯投资新来了位海归分析师，三天后连街边的流浪猫都知道奈叶单身离异，五天后美由希就会给她打电话问责。

张张嘴，奈叶刚准备说些什么，一个通话切进来。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修女二字，她匆匆结束和疾风的通话，抄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边穿边往外走。

结束任务，奈叶坐在驾驶室，扶扶用于伪装的平面镜。从储物盒里取出蓝牙耳机戴好，她点开车载音乐佯装自己正在等人。

“不考虑继续留在贝尔卡吗？”记录完任务情况，确认目标已完成，莎赫语带惋惜道，“我还想和你继续共事。”

过去几年，她与奈叶互为搭档，以修女和星辰为代号合作过多次。她认为对方是继希格诺之后米德军方最令她满意的搭档。

没有对莎赫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她们彼此都清楚回国已成定局，因而未过多纠结这个话题。修女转而提起前天奈叶遇到的孩子。

“很抱歉，这回我们也没办法。海关与警察系统我们无法插手。”提到此事，莎赫语气里满是歉意。她稍稍停顿下，压低声音向奈叶传达卡莉姆所给的消息，请对方留意伊甸计划。

伊甸计划，听到这个久违的词，奈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由著名恐怖组织阿尔哈扎德首领博士牵头实施的人-体-实验计划，她原本以为计划已经随着博士的失踪而终止，没想到竟然在贝尔卡街头遇到被实验者。

藏身于柱子后，菲特仰头靠墙休息，她竭力调整着自己因打斗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微型耳麦里传来艾米担忧的询问。

“我没事。”微微探出头观察环境，枪声响起，菲特迅速躲回柱子后，“雷光申请中断联络，我明天中午再联系你。”说完，她便摘下耳麦丢在地上踩碎。这是军用型号，她并不担心会被对方追查。

换好仅剩的弹匣，她在心底默默计算逃跑路线，等听到第二声枪响时，她提着装有机密文件的手提包从柱子后冲出，接连瞄准射击。甩掉追踪者，菲特迅速拉开停在路边越野车副驾驶室的车门钻进去。

“随便开，现在就走。”

“小姐，这不是出租车。”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认出说话人时，两人都一愣。

奈叶率先反应过来，边敲三下方向盘，边启动发动机问菲特，“律师也会深夜加班？”

“总有委托人喜欢深夜联系。”挑挑眉，听出奈叶的试探，菲特将公文包放在膝上，反击道，“我还以为你们闭市就休息。”

“总要允许客户投资外国股市。”眼角余光扫过公文包，奈叶踩下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迅速弹出，“十二区如何？”

不自觉伸手握住车顶前扶手，菲特不禁担心起交通安全。

忽然，车身一晃，一辆黑色轿车从侧面撞击上越野车。透过车窗，瞧见对面车里明白不是善茬的家伙，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奈叶立即加速，拉开段距离后侧头问道，“这也是你的委托人？”

“他们是对家。”认出撞车者是追击者后，菲特笑笑，“忘了介绍，我偶尔兼职调查律师。”

追得真快，她暗中咬牙。刚想询问奈叶能否甩开对方，就听见奈叶说，“记得抓紧扶手。”

话音未落，越野车便往左边一拐驶入辅路。透过后视镜，后方又多出两辆同型号轿车，奈叶快速向右打方向盘，道路逐渐收紧，就连两侧建筑也变成上世纪居民楼的样式，道路两侧停满各种摩托车。

这是开进居民风景区，执行任务前，菲特曾记忆过周遭地图。她记得在任务地不远处有一片上世纪所建造的居民区，如果她没记错这里限速。

[当前区域限速40，您已超速，即将为您启动限速巡航。]

中控台彩色屏幕突然亮起，红色的感叹号不断闪动。

在这种时候限速？这速度根本就是乌龟爬吧，奈叶咬咬后槽牙，侧头，后视镜里几辆车穷追不舍。忽然车后一晃，追击车辆撞上后座。她踩满油门，使劲点击屏幕，企图关闭限速模式。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迟迟没有找到关闭界面。

这段时间里，越野车连续被撞三次。

“往左转可以出居民区。”菲特的声音响起，律师伸手点击中控屏幕，“我来调整模式。”

收回手，奈叶没有多说，握好方向盘继续与敌人周旋。限速模式关闭的同时，她加速驶出居民区。

重新回到马路上，她左右扭头观察路况。忽然她眼前一亮，挂档飞速开向旁侧斜坡。轿车紧随其后，飞下斜坡。一级级台阶硌得越野车连续震动，菲特握紧扶手。突然越野车往左一偏，一辆轿车从她们身边飞下，径直撞到地上。爆炸声响起，浓烟直冒。

“放心，这车抓力还不错。”奈叶头也没转，随口安慰句，“我们能够安全落地。”

扭头看看正在燃烧的轿车，菲特问道，“金融分析师的车技都这么好？”

“大学时我练过一段时间的汽车特技。”说着，奈叶换档后退，等退到两辆追击者身后时，猛然甩尾掉转车头，继续向前行驶。发觉自己被耍，追击者迅速调转方向，因为车速过快，其中一辆没能控制住撞到护栏上。

看着后视镜里仅剩的一辆车，奈叶揶揄句，“你的对家还真执着。”

“律师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配合奈叶，菲特感叹句，她望望路牌道，“这好像是去十一区的路。”

“你让我随便开的。”

“那还真是对不起。”

瞟瞟油箱剩余油量，奈叶算算距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附近有卡莉姆所设立的据点。眨眨眼睛，奈叶瞬间做好决定，“你擅长搏斗吗？”

“我是米德自由搏击业余组冠军。”

点点头，对菲特的回答感到满意，奈叶告诉菲特越野车即将没油的事实。所幸律师对此表示理解并主动提出下车。

停下越野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两根高尔夫球杆，看到菲特疑惑的表情，她弯弯眉眼笑道，“有兴趣和那群家伙打一架吗？”

缓缓降速，瞧见前方空置的越野车，轿车里的两人对视眼，拿好手枪推开车门小心向越野车走去。

就是现在，相互点头，奈叶与菲特同时跳出，拿着球杆狠狠敲向两人手腕。

手腕吃疼，趁着追击者手里手枪掉落。菲特迅速举起拳头砸在对手面部，一拳便打断对方鼻梁，击昏对方。正在跟追击者缠斗的奈叶，见状不由倒吸口凉气。趁奈叶恍神的功夫，追击者抓住机会，一脚踹在她大腿上。

这回糟糕了，奈叶半跪在地上想。就当她以为自己要硬扛时，追击者忽然倒地，后面是举着球杆的菲特。

“还好吗？”

“如果没有被这家伙踹的话。”握住菲特的手，奈叶借力起身。她扭头看看附近，穿过前面的巷子就是据点。

忽然，远处车灯扫过。不好，认出车辆轮廓和追击她们的车一样时，奈叶顾不得腿疼，拉着菲特钻进巷子。

甩开追踪者，躲进据点后，奈叶松了口气。

“奈叶的朋友是牧师吗？”

听到菲特问话，奈叶环顾四周，方才发觉据点是座教堂，而且看布置这里明天还将举办婚礼。

“呃，她是修女。”丝毫没有修女仅是莎赫代号的自觉，奈叶强壮镇定地扯谎道，“她一般住这。她很虚诚。”

点点头，菲特走到圣坛处，没有回话。奈叶颇为紧张地跟上菲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她揽住菲特弯腰藏在第一排座位后。

大门被人暴力推开，追击者走进来。

屏住呼吸，奈叶目光牢牢盯住对方。

“你们是什么人？”严厉的呵斥声响起，疑似警官的人走进说道，“还没到开放时间。”

看到警察，追击者马上收好手枪，向警察解释自己是误入。

确认安全后，奈叶不由长舒口气，她可不想在回国前夕因为这个被贝尔卡军方叫过去谈话。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揽着菲特。她急忙松手道歉。

“没事。”站起身，菲特环顾下四周笑道，“我想明天的新人肯定会有场不错的婚礼。”

不错的婚礼，奈叶望着菲特的笑颜微微出神。

“菲特，我们结婚吧。”

话音落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后，奈叶看着菲特深吸口气，摘下眼镜掰断眼镜镜圈成个圆圈，半跪下，“我知道这可能不太合时宜，但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