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璟正出神的看着窗外，忽然她的目光晃了一下，射到了夏语冰围着围巾的脖子上。一股冲动在她的心里泛起。

夏语冰闷头吃着周芷晴给她夹的菜，她几乎每次只吃一小口，但每口都要嚼很久。

她的行为只有天璟在心里觉得有些怪异，那个萎靡不振的夏语冰就像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折磨。

祖奶奶见天璟几乎没有动过筷子以为是饭菜她的不合胃口，夏言雪用她有胃病给搪塞过去了。

但是祖奶奶还是认为，若是让客人空着肚子，实在是太没规矩了。于是坚持询问天璟，有没有能吃的。

周芷晴见情况不太妙，赶忙说，“天璟妹妹平时都是输液的！祖奶奶你就别逼人家了……”

祖奶奶愣了一下，满眼都是怜悯的看着天璟。

后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祖奶奶怕天璟待在饭桌上，不能吃，心里不好受。又看到她刚刚对外外面的景色很感兴趣于是就让周芷晴带着她到外面的花园里逛一逛。

天璟出门的时候，特意问了一下，夏语冰要不要一起去。

后者一愣，带着些询问的意思看了周芷晴一眼。

祖奶奶领悟到了夏语冰的意思，有些不高兴的看向周芷晴。意思是责怪她是不是平时对人家太苛刻，连这种事情都要问她的意见。

这样一来，就算是周芷晴也不能说什么了。

“多逛逛院子，也好给我这里添些人气儿。小芷晴你还得回来继续陪我呢。”

“唉，”周芷晴叹了口气，盯着夏语冰的眼睛，拉起了她的手，说，“那，语冰，可别乱跑，待会可别找不着你。”

后者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饭桌上安静了一会，就剩下祖奶奶和夏言雪了。

祖奶奶问到：

“言雪，你今年多大了？”

“20了。”

“哦，可真年轻啊，在上学吗？”

“嗯。我在xxx大学，学的医。”

“那可真厉害，我们那个时候啊，读书的人可真不多，也没你们厉害。”

“祖奶奶，上学的那个时候是喜欢诸葛天正的吗？”

“唉，是啊。可惜就是没有缘分，要不是他因为他妹妹，也不会那么早就去延安了。”

“您知道？”

“嗯，他只有在说起他妹妹的时候才不显得那么陌生。我那个时候知道他妹妹订婚的消息之后，不久就听到他跑去延安的消息了。加上他说的只言片语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祖奶奶的眼眶有些红了，她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可惜了，他连他妹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夏言雪自言自语道，“说不定——希望他们能够在见面吧。”

“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死了家人是什么滋味，后来我父母都接连去世。我和我爱人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也是个苦命人，生了一个孙女，就死了。

“当时我也是万念俱灰，忽然好奇诸葛天正是怎么接受一家子离世的。又想了想他上前线的时候，可能那个时候他心里……嗯，都一心为国了。

“唉——他肯定是带着遗憾死的。自己想见的人没见到，好日子也没见到……

祖奶奶也许是喝多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忍不住哭了。

这些何尝不是她的遗憾呢。

夏言雪握着她的手，想安慰安慰她，可祖奶奶擦了擦眼泪，勉强露出笑容。

“啊哈哈，这个好日子我尽干些伤心活。”祖奶奶振奋了精神，又讲起来她的故事。

“芷晴他爸爸，我可喜欢这个重孙子了，和芷晴的性格很像呢。他……唉，算了吧。

“嗯，祖奶奶想说就说，我一直听着呢。”

祖奶奶愣了一下，仿佛实在夏言雪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握着她的手，恳切的说。

“我一个人啊，就像农村干活用的废犁耙，没人愿意搭理我这个老古董——孩子，你能陪我说话，我打心底里高兴！

“嗯，今天我把我心里的苦水倒一倒，再不说，可就只能下去说了。”

“祖奶奶，您一定还能活好长时间呢！”

“好好好，你这孩子可真讨人喜欢啊——”

她摸了摸夏言雪的头，借着酒劲把她心里一直压着的那些家丑都扬了出来。

“芷晴她爸爸……哦，小时候就聪明，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和你一样考上了学，他学的是金融，去深圳做生意……唉，赚了一大笔钱，可他自己在那神不知鬼不觉的结了婚，当时我孙女可看不上芷晴她妈妈了——

“唉，她们之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我那个孙女哦，最后得了癌症，五十多的时候就走了。

祖奶奶揉了揉眼睛。

“芷晴她妈妈，连她的葬礼都没来。他们后来有了芷晴……唉，不知道她是怎么染上了那种害人的东西——”

她紧皱眉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学医的肯定见过那个东西——白粉啊，嗐！害人的东西啊！千万不要碰！”

夏言雪乖乖的点头。

“芷晴她妈妈以前就吸这个，她一吸就犯迷糊，犯迷糊就打芷晴。她也是趁着芷晴的爸爸不在家偷偷吸……

“芷晴可受了罪了，她妈妈呀——”祖奶奶的声音又哽咽了。“一吸这玩意就打她，还拿刀用开水一点点的折磨她——哎哟……”

祖奶奶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当时知道的时候，把她妈妈狠狠的打骂了一顿……可那有什么用呢？她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

“那芷晴姐姐的父亲呢？”夏言雪问完之后就后悔了，因为祖奶奶的眼里流露出极度的悲伤。

“该怎么和你说呢……芷晴她母亲，在监狱里待了十几年。因为她——那次那次被芷晴的爸爸发现了，还正好是她虐待小芷晴的时候——唉，她爸爸呀，就来拉开。那个人正吸得迷糊呢，手里还拿着刀……

“她醒来后，看见自己满身的血和她丈夫的尸首，就去自首了……

夏言雪紧皱眉头，她不知道周芷晴居然还遭遇了这种事情，看到现在阳光开朗的芷晴姐，她不禁敬佩起来。

夏言雪问，“现在她母亲还和她有联系吗？”

老人顿了顿朝着屋内，看了一眼。

“有，只是小芷晴……不原谅她也是正常的，不管她们能不能和好，我也是尽力了，看着芷晴能幸福快乐，我也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