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雪的手指灵巧地在安柔顺的灰发间穿梭，一缕缕发丝在她掌心滑过。只剩下鬓角几缕碎发了。
她有些犹豫，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去整理。安似乎被这细微的触碰惊到，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夏言雪看着安温顺乖巧的模样，心中感叹：“安姐姐真的好乖啊……”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轻轻划过安小巧的耳廓。
吸血鬼的耳朵极其敏感，安只觉得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耳尖蔓延开来。她不得不攥紧双手，强忍着那奇异的酥麻感，白皙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
“安姐姐，你在发抖诶。”夏言雪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啊，是吗……”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可能是……你的手指……有点痒……”
“安姐姐的脸好红啊，耳朵也是……这么敏感吗……”夏言雪心里想着，一股莫名的、带着点恶作剧的冲动忽然涌上心头——想看看她更慌乱、甚至哭出来的样子。这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心想这大概就是遗传自姐姐的那点恶劣因子吧。
但她终究忍住了。毕竟，安对她而言，还带着点陌生感。
“扎好了，安姐姐。”夏言雪松开手。
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走到镜子前，转身端详。新梳的发型让她的长发更显飘逸，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哇，谢谢你，言雪。”安的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
夏言雪看着镜中双颊绯红、眼眸明亮的安，不由自主地赞叹：“好……好可爱的人……”
“是吗……”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辫，随即又充满期待地问，“不知道小冰冰看了会不会高兴。”
“我姐她……应该……会吧……”夏言雪听到安提起姐姐时，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涩。
——
餐厅包间里。
“啊，上菜了。芷晴，别愣着了，快吃吧。”夏语冰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第一盘菜，拿起筷子，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辣椒……红的，黄的，绿的……不是吧？我还特意挑了个名字看起来最不像辣椒的菜！”她心里哀叹，皱紧眉头，还是夹了一小筷子。
周芷晴还在盯着那盘色彩鲜艳（且危险）的菜出神。夏语冰已经把菜送入口中。
“辣熟了！水……水！”夏语冰瞬间被辣得眼泪汪汪，捂着嘴找水。
“啊……等等，我给你拿！”周芷晴慌忙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夏语冰接过水，咕噜噜灌下去大半瓶，才感觉那股灼烧感稍稍平息。
“呀，你这人啊，真是的，明明不能吃辣还爱逞强。”周芷晴忍不住嗔怪。
“啰嗦啊。”夏语冰随口回了一句，声音还带着点被辣到的沙哑。
这句玩笑话却让周芷晴心头一紧，立刻噤了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
夏语冰自己也意识到失言——她本就不是习惯开玩笑的人。看到周芷晴突然的沉默，她连忙补救：“啊，我是真的想尝试一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辣，哈哈哈——”
“嗯。”周芷晴低低应了一声。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这时，服务员又陆续端上了剩下的三道菜。
夏语冰非常讨厌这种凝滞的氛围，于是主动开口，试图夸赞其他几道菜的卖相。可真吃到嘴里，味蕾的对比让她更加想念安的手艺。“没安做的好吃……”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周芷晴缓缓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你先吃。”
“哦。”夏语冰应道。
洗手间里，周芷晴看着镜中那张难掩疲惫的脸。从昨天半夜惊醒后她就再没合眼，大清早又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各个场所。
“唉，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她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眉头紧锁着，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已经六年了……一直在注视着你，保护你帮你挡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渣子，顺利看着你长大，啊哈，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情啊。”
“我好不容易知道了你的地址，可是却发现……嗯哼，也怪不了别人，安是个好孩子，所以没关系的。”
“嗯哼哼哈，可现在见了面却不知所措，啊——，那个时候的你是多么令人怜爱……
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头发制成的十字架——这两年我每次都来的比你早就是为了搜集她们……这可是我的精神寄托啊。
语冰，难道我只能以这种方式靠近你吗？”
她吻了吻那十字架，忧郁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接下来还有时间呢，我得赶快回去才行……”
她理了理衣服，今天她特意按照夏语冰的喜好穿的，这让她在可爱中还加了几分妩媚。
“芷晴，你还好吧？”
“啊，没事，你怎么不吃饭？”
“额……我吃饱了。”
“那我们接下来就出发去别的地方吧！”
“唉，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就当是陪陪老朋友吧。”
“那、那好吧……”
周芷晴拉着她的手，跑到外面的阁楼，指给她看，“我们待会去那里，那里，还有那里……怎么样？”
“好、好啊。”
周芷晴的手握的有些紧，夏语冰不太敢动，她突然对这个在熟悉不过的笑脸感到了一丝恐惧。
——
家中。
“接下来我给言雪梳吧。”“虽然我不懂现在的发型，但是以前的也不错。”
安将头发梳理顺滑，然后均匀分成几股。将分好的头发在头顶部位分别结成鬟。让结成的鬟自然垂下，在肩部位置垂下的头发束结成髾尾，就像燕子的尾巴一样。
“古风？”
“唉，有那么久吗？”至少一百年前还是有用的。
“哇，很好看，谢谢，安姐姐。”
安又把她扶正，在镜子面前微调。
夏言雪不知不觉目光从头顶的发髻注视到了安细长白皙的手指上。
“好想捏一捏啊……”她这样想这，脸颊忽然泛起了红晕，“安姐姐人那么好，就算我握一下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好了，言雪。”安十分满意的看着眼前自己堪称完美的作品。
又想到，这发型要是小冰冰梳起来会不会是另一种感觉呢，于是她满怀期待地笑起来。
“那个……安姐姐。”
“怎么了？”安一脸喜悦的看着她。
“你的指甲好漂亮，我可以摸一摸吗？”
“指甲？”
说完夏言雪立刻后悔了，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不会被当成变态吧。”她懊悔着，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但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的拼命点头。
“好啊……我的指甲，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嗯嗯。”安把手伸了过来，夏言雪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接过来，忽然惊醒，发觉自己刚刚的愚蠢行为居然真的摸到了。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安那张疑惑天真的脸。此刻她的内心冒出一个想法——“可以把她骗走……”然而她的人格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而且狠狠地给她的心加上一层名为愧疚的枷锁。
“摸到了……唉，止步于此吧，要不然就过分了。”
她攥着安手，轻轻的捏了捏，“好软啊……啊，灵魂要净化了。”
安觉得虽然这位妹妹的想法有些古怪，但打心底觉得她是个好人于是就任由着她捏了。
“嗯，言雪的手指也好漂亮，软软的暖暖的，真想一直握着。”
夏言雪看着安天真无邪的笑容，她不禁愣住了，“天使……”
“嗯？”
“安姐姐像天使一样。”
“你夸我也没好处哦。”
“是真的，我发誓！”
安连忙摁住她的手指，“誓言可不能随便说。”
她想起之前夏语冰也要发誓笑道，“言雪和小冰冰可真像啊。”
“可是，安姐姐真的又漂亮又温柔……”
“嗯哼哼，谢谢言雪，言雪也很漂亮哦。”
“是，是吗……那和我姐姐比呢……？”
“啊嘞？”
“哈哈哈，我说笑的啦……”
——
商场顶楼的娱乐区。
“语冰，看，这是娱乐区，好多好玩的！”
夏语冰很喜欢打游戏，所以周芷晴就带她来这了。
“你今天的费用我全包了，你就痛痛快快的玩吧！”
“这，这不好吧……”
“我会和你一起的，总行了吧。”
“那行吧。”
“你看那个，赛车竞速，我们去玩那个吧。”
“好啊，不过，我想去看看那个。”夏语冰指了指旁边的一台抓娃娃机。
周芷晴暗自想到，“语冰喜欢这个……我居然不知道！”，她紧紧的捂住了胸口。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吧，毕竟你以前经常带着各种玩偶来学校，然后就有一堆女生围在你周围，吵的我都没法学习……还有那只棕色的泰迪熊，你要我一直放在桌子上的那只，还被地理老师没收了呢。”
“给我的……”，周芷晴渐渐松开手。脸颊滑落泪滴，她从未想过，夏语冰也能这么坦诚的想着她。
只不过那些玩偶，是因为她喜欢看着她烦恼的样子。至于那只熊……在它还在的时候，她就能注视你的脸了。
“啊，不至于哭吧，你今天怎么了，总感觉怪怪的。”夏语冰拿出纸巾，刚触碰到周芷晴的脸颊，后者忽然握住她的手。
“走吧，咱们去抓娃娃吧。”
“嗯……你想要哪一个？”
“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好多——我可说不准能抓到哪只，你可别太抱希望。”
“只要是你抓的我都喜欢。”
“啊……哈哈——是、是吗？”“怎么回事，她平常有这么肉麻吗，还是我的错觉？总之她要是在萎靡不振，我可就没什么好心情了……要不多抓点，也许安也会喜欢。”
“语冰靠的好近……在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这么近过了。”“我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啊，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芷晴，你看，抓到了！那个棕色的小熊，像不像你以前送我的那个，给你。”
“嗯，谢谢，我会好好爱惜的。”，（礼物……第一次，我第一次收到语冰礼物）
“走，咱们一起去那边看看。”
“嗯。”周芷晴盯着眼前的玩偶，紧紧抱在怀里静静地跟在夏语冰的身后。
这让她想起来很早很早，早到也许夏语冰都已经忘记的一件事，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对她有了这种情感。
周芷晴：“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我通常情况下不会睡觉，只有哪一点时间是属于我自己的。已经初二了，我早就厌烦了生活里的那些人和所有的事情，为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总要让别人逞心如意？直到我遇见了你，夏语冰。
你当时是那么的弱小，背靠着廊柱，蹲着那里写着一张试卷，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师把一张印的残次品给了你，你使劲的看着试卷上的字，脸色苍白，脖子上那个红巴掌印十分显眼。仔细看，你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我本来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你不一样，每次那里都有你的身影，无论是还寒风还是炎暑。于是我开始慢慢在意起你来，我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只有你还在写着……
直到有一天，我也被罚了，因为作业忘记了。那是很冷的一天，外面还飘着细雪，和你的班级并不远，只是一直没能和你说上话。
果不其然的是，你也在，你在订正错题，我不忍心打扰你，那次我们只隔了几米远。”
“我后来明白，人一旦内心空空的，身体的感觉也会迟钝。正如我冬天穿着秋衣，你夏天穿着秋衣……”
“我不忍心打扰你，但是闲的无聊。学习……只有没有退路的人才会学习。
你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但是仍旧装作没看见。直到我打了好几个喷嚏，你才抬头注视我。”
“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你把你的围巾给了我，也许你也只记得给过一个和你一样内心空空的女孩围巾吧，因为我一眼就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绝望……”
“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因为你和我很像，从那天起，我就发疯似的寻找你的名字，注视着你的每一天……”
“我为了和你进一个高中特意控了分……你应该不知道吧，因为你只要保持着你的绝望就够了……一切我都是为了你……
可是很抱歉，你上大学后我没法继续保护你，因为我被他们送到了国外上大学，我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你内心除了你的家人就只剩下绝望，呵呵呵……”
周芷晴脸上的表情反应了她内心丰富的情感变化。
夏语冰痴迷的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游戏机器，她浑然不觉自己朋友的变化。
“芷晴，你快来试试这个游戏，真的好玩！”
“当然你的喜悦也能传达给我……”
“来啊，我好久没那么开心了，没想到这里这么有趣！”，“有钱人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多啊……”夏语冰感叹起来。
“所以今天你就玩个够吧。”
“芷晴家里很有钱吗？”
“啊，算是吧……但是今天的花费都是我自己赚的钱，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总觉得有点心虚呢……”
“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别想那么多。”
“好吧，那你也别发呆，两个人一起才有意思。”
“那我们去坐那个摩天轮吧。”
“摩天轮……我的天呐，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周芷晴抓住她的手。
“那走吧。”
夏语冰发觉周芷晴的手有些发抖，“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就好了……”
——
家中。
“安姐姐，来玩游戏啊？”
“游戏？哦，你想玩翻花绳还是剪刀石头布呢？”
“额……不是这种游戏，是电视游戏。”
“啊，我不知道。”
“来，我来教你，安姐姐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的。”
“那，好吧。”
夏言雪从柜子里翻出两个手柄，连到了电视。
“格斗，竞速，下棋……安姐姐你想先玩哪一个？”
“这个……我只知道下棋，以前学过。”
“好啊，那就下棋，嗯……安姐姐哪种棋？”
“嗯哼哼，下棋的话随便——”
“咦，真的吗？”
“嗯，就算是我也还记得清清楚楚规则呢。”
“那就这个，国际象棋。”
“国际象棋……应该和象棋差不多吧。”
“开始咯，按这个几个键就能控制棋子了。”
“唔，好……，这是象棋？”
“国际象棋啊，安姐姐没玩过吗？”
“啊嗯，我第一次见……”想到刚刚还自信满满的样子，安的脸颊绯红。
“嗯，那就换一个吧。”
“言雪，就这个吧，我还挺感兴趣的。”此时安的眼神中洋溢着热忱。
“那我告诉你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