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庄周梦蝶
第301管理外世界，遗迹深处。
时空管理局精锐部队机动六课，已经在这个荒芜的管理外世界执行了整整三天的任务。目标：回收一件深埋于古代遗迹核心的、能量反应异常的古代遗产。
风卷着锈蚀金属的呜咽，在巨大遗迹的残骸间穿梭。惨白的天光从破裂的穹顶漏下，照亮尘埃，也照亮了通道里两个紧绷的身影。
菲特·T·哈拉温的鎏金长发在昏暗中依旧显眼，雷霆战斧形态的巴鲁迪修在她手中嗡鸣，金色电光不安地跳跃。希格诺如沉默的礁石，烈焰魔剑提在身侧，蓝眸锐利地刺向前方凝固的黑暗。
“能量反应增强，”菲特的声音压得很低，“大量目标，接近了。”
话音未落，黑暗深处猛地亮起两排猩红的光点。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如闷雷炸响，由远及近，腐朽的地面随之震颤。
它们涌了出来——古代傀儡机兵。暗沉的金属躯干布满伤痕，关节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没有头颅，只有躯干上两枚猩红的晶体眼死死锁定入侵者。粗壮手臂前端，高速旋转的链锯和灼热的拳套撕裂空气，带起腥风。
第一排机兵脚下喷出火焰，笨重身躯骤然加速，如同攻城槌般猛冲而来！每一步都让通道呻吟。
“迎击！”希格诺的指令如刀锋劈落。
菲特的身影在指令前已模糊。金色雷霆撕裂昏暗，她化作一道闪光，悍然逆着钢铁洪流突进！巴鲁迪修拉出刺目轨迹，精准斩向冲在最前机兵的热能重拳！
“铿——滋啦！”
震耳撞击！火花如雨。菲特纤细的身形硬撼钢铁巨拳，竟将其劈开荡偏！冲击力让她双脚在地面犁出浅痕，却寸步未退。机兵重心微滞的刹那，菲特手腕一抖，金色雷霆爆发！
“雷光枷锁！”
数道粗大的金色闪电锁链凭空出现，毒蛇般缠上数具机兵的关节躯干。强电流肆虐，“噼啪”作响，金属瞬间发红扭曲，臭氧弥漫。机兵剧烈抽搐，僵直当场。
“希格诺！”菲特的清喝穿透电流嘶鸣。
深紫身影紧贴菲特清出的空当暴射而出。希格诺目标明确——后续涌来的第二波敌人。烈焰魔剑燃起不祥紫炎，空气扭曲。
“紫电一闪！”
深紫弧光在通道炸裂！瞬间分化数道锐利剑芒，镰刀般横扫！剑光所及，坚固金属如热刀切油。数具机兵动作定格，下一秒，上半截躯干沿光滑切口滑落，下半身轰然砸地，断口紫炎熊熊燃烧。
第三波攻击接踵而至。后排异形机兵肩甲弹开，露出黑洞洞的发射口。刺目能量汇聚，高频嗡鸣震颤空气。
“菲特，防御！”希格诺急迫警告。
“了解！雷光护盾！”
菲特瞬间转为防御，双手猛推巴鲁迪修。耀目金雷奔涌而出，急速凝结成巨大电弧弧形护盾。护盾成型的瞬间，毁灭光束洪流咆哮而至！
“轰轰轰轰——！”
能量束狠狠撞击护盾，轰鸣震耳欲聋！通道剧震，穹顶簌簌落下锈块。护盾向内剧烈凹陷，金色电弧疯狂流转抵消冲击，发出尖锐嘶鸣。菲特咬紧牙关，双臂微颤，脚下金属被压出浅坑。护盾金光在轰击下明灭不定。
“坚持住！”希格诺低吼，烈焰魔剑剑尖直指护盾外。全身魔力汹涌，深紫火焰在剑身升腾、压缩，凝聚成恐怖能量核心。“最后一击！”
护盾外，光束轰击稍歇，前排近战机兵再次启动，链锯重拳扬起，准备围杀。
就是现在！
“撤！”菲特眼神一凛，猛地撤去护盾。失去阻碍的机兵群轰然扑近！
希格诺眼中厉芒爆射：“苍天——十字刃！！”
凝聚到极致的紫炎并未化作洪流，而是随她双手挥剑，瞬间交叉斩出两道巨大无比的深紫色十字能量锋刃！十字刃旋转着撕裂空气，尖啸着向前方扇形区域平推横扫！
紫色十字斩切过空间。冲在最前的机兵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瞬间僵直。下一秒，纵横交错的紫色光痕在它们金属躯体上无声浮现。紧接着，无论近战还是远程机兵，都在同一刹那沿着光痕轰然解体！巨大的金属部件、断裂的肢体、爆裂的管线与能量核心，在切割与紫炎的焚烧中化为漫天灼热碎片与熔融铁水，如同下了一场残酷的金属暴雨。焦糊与金属熔化的腥气弥漫。
爆炸的余波卷着热浪掠过，吹动两人的发丝。尘埃与碎屑飘落，通道内只剩下残骸燃烧的噼啪和能量泄露的滋滋。扭曲的零件和冷却的熔渣铺满地面。
两人背靠背，急促呼吸，目光扫过这片钢铁坟场。魔导器刃口微光流转，映着她们脸上的战斗微痕。
“通道尽头，”希格诺打破沉默，剑指前方烟尘半掩的厚重门户，“能量源。”
烈焰魔剑一次精准劈斩，厚重门户在刺耳的撕裂声中轰然向内倒塌。门后并非大厅，而是一个低矮压抑的圆形小室。中央，一根粗壮金属柱从地面直抵穹顶，散发幽蓝微光。
柱顶，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巨大武器。它约手掌大小，形态微妙变幻——时如完美多面体，时如液态流淌，边缘模糊。水晶内部，虹彩光晕缓慢流转，如同封存的极光。光线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细碎、扭曲、生灭的光影碎片。碎片里，偶尔闪过无法理解的景象：奇异尖顶、诡异星空、异时空人影…如同遥远世界的惊鸿一瞥。
一种低沉嗡鸣弥漫，非经耳膜，直震神经。空间在低语，古老而疏离。这就是庞大能量场的源头。
“目标确认，古代遗产回收。”菲特目光紧锁水晶。她下意识向前一步，金黄魔力浮动，巴鲁迪修解除战斧形态。她的右手抬起，伸向那致命的虹彩核心。
指尖距变幻的水晶表面，仅余寸许。
“菲特！希格诺！立刻停止动作！远离它！不要触碰！！”
疾风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加密频道中炸响！彻底失去温和从容，只剩下撕裂般的惊骇与急迫，带着绝对指令的决绝力量。
菲特的动作瞬间冻结！伸出的手僵在虹彩光芒咫尺之遥的空气中。她猛地看向希格诺，希格诺反应极快，在第一个音节响起时已如绷紧的弓弦侧移一步，烈焰魔剑爆发出强烈紫炎，剑尖直指“核心”，全身进入最高戒备！
“疾风？发生了什么？”菲特声音平稳，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只有核心的低沉嗡鸣。
“那东西…代号‘梦蝶’！”疾风语速极快，背景是琳芙斯的呼喊和键盘敲击，“小琳刚完成最高权限解析！它能撕裂时空结构！拥有让人穿越平行世界的力力力——力量量量——”
哔————！！
刺耳的噪音如同实质的尖锥，瞬间贯穿整个空间，硬生生掐断了疾风最后的话语。菲特的意识像被强行拔掉插头，猛地从沉浸的游戏世界中被“弹出”。
强制关闭！菲特心头一沉，只可能是奈叶操作了外部终端。她今天回来得比平时要早，菲特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一场小小的家庭风暴即将降临。
意识彻底回归现实，菲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正是奈叶那张写满不悦的脸。她气鼓鼓地站在那儿，目光灼灼。在奈叶面前，她们九岁的养女薇薇欧正乖巧地跪坐着，小脑袋耷拉着，一副标准的认错姿态——她旁边的游戏登陆设备无声地昭示了“罪证”。
菲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走过去，在薇薇欧身边同样跪坐下来，也学女儿的样子，微微耸拉着脑袋，加入了认错行列。
母女二人眉目低垂，却心照不宣地悄悄互瞟了一眼。看到对方那如出一辙、可怜兮兮又带着点小委屈的模样，心底都忍不住泛起一丝想笑的冲动，嘴角有些压不住地微微上扬。
“菲特——！”
奈叶饱含怒意的声音从上方炸响。菲特立刻收敛起那丝笑意，挺直腰背，摆出一副“我错了，我认罚，我态度端正”的良好模样。
“我让你在我上班时好好监督薇薇欧，不要让她太沉迷于游戏，”奈叶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充满了家长对孩子成长的担忧和被辜负信任的痛心疾首，“结果你呢？！菲特·泰斯特罗莎！你怎么比薇薇欧还沉迷！”
当初因为这款游戏主角和自己同名，再加上菲特为薇薇欧求情，她才心软买下。却没想到，最大的“隐患”竟是自己的爱人！
“对不起，奈叶。”菲特率先开口，声音又软又诚恳，她微微仰头看着奈叶，那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细看之下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怜，“是我的错，没有以身作则。”
“对不起，奈叶妈妈…”旁边的薇薇欧也适时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花，小嘴微微扁着，杀伤力惊人，“我知道我不应该在游戏中忘记时间…我会改正的，奈叶妈妈不要生气了…”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还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奈叶的裤腿。
看着面前这对颜值爆表、演技在线、可怜兮兮发动“金毛抱抱犬”双重攻势的母女，奈叶的心瞬间被击中，软化了一大块。不行！绝对不行！奈叶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溺爱是毒药！今天必须要严肃！必须让她们认识到错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板着脸：
“你们两个都给我记好了！游戏是放松娱乐的手段，而不是生活的全部！过度沉迷会影响学习、甚至健康！特别是你，菲特！”奈叶的食指差点要点到菲特光洁的额头上，“作为大人，作为监护人，你应该给孩子树立一个好榜样！而不是带着她一起…一起……”
就在这义正辞严训斥的当口，一个极其突兀、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晴空霹雳般狠狠劈入奈叶的脑海——一个被她长久忽略、细思之下却无比惊悚的事实！
强烈的心灵震撼让她猛地卡壳，后面的话硬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她猛然意识到，如果严格计算菲特的“真实年龄”…可能比薇薇欧还要小！
天啊！我这是…我这是养了两个孩子？！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奈叶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菲特瞬间弹起身，一把扶住她，满脸的担忧瞬间盖过了刚才的“认错表演”。
“奈叶？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想到她今天反常地提早回家，菲特的心揪紧了。
“没…没事。”奈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内心的惊涛骇浪却远未平息。她眼神复杂地落在菲特身上，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罪恶感”悄然滋生。
这时，小小的薇薇欧也跑到了奈叶身边，用她那稚嫩的小手紧紧抓住奈叶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奈叶妈妈，你怎么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她的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和关切，像一股暖流。
奈叶看着眼前这两个她深爱的人，一个“大孩子”，一个真正的孩子，都在担忧着自己，心中的波澜越来越剧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那些翻腾的杂念，温柔地弯下腰抱了一下薇薇欧，同时更紧地握住了菲特扶着自己的手。
“身体真的没事吗？去沙发上休息下吧？”菲特紧张地问着，回握了奈叶的手以传递她的关心。
“安心，只是有些累了，过一会儿就好。”奈叶回答，将另一只手覆盖在菲特的手背上，温柔地摩挲，以示安抚。她需要转移话题，不能再纠结于这个年龄问题了，否则她会先崩溃的。
“薇薇欧，”奈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目光转向女儿，“今天在学校学到了什么新东西吗？有没有有趣的事情？”
小孩子的心思澄澈见底，见奈叶妈妈似乎无恙，而且也不再生自己气了，薇薇欧的心情立刻飞扬起来，大眼睛重新焕发光彩：“嗯！今天老师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叫‘庄周梦蝶’！说是一个人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分不清是自己在梦里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里变成了自己！” 她兴奋地比划着。
小学的课程中就涉及了这样深奥的哲学思考？奈叶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还有还有，”薇薇欧的身躯虽小却充满了无穷的活力，她蹦跳了一下，“今天新来了一个转校生，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哦！” 说到这，她还别有深意地转头看了自己的菲特妈妈一眼。
“哦？这么可爱？她叫什么名字啊？”奈叶顺着话题问下去，轻松的氛围让她繁杂的心绪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叫艾丽茜亚！”薇薇欧几乎是雀跃着说出这个名字。
——艾丽茜亚！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再次精准地劈在奈叶刚放松一点的心弦上！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巧…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她勉强维持着表情，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菲特。
菲特依旧一脸关切地望着她，眉头微蹙，对这个名字似乎毫无反应，眼神里只有对她状态的担忧。
奈叶忍不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又多问了一句：“这个叫艾丽茜亚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薇薇欧顿了顿，再次认真地看了看菲特妈妈，似乎在脑海中仔细比对，然后非常肯定地说：“和菲特妈妈很像很像…金灿灿的头发，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她歪着小脑袋，努力寻找着更贴切的形容，“只是感觉…嗯…好像更活泼一点点？”
和菲特很像！金发！红眼！名字叫艾丽茜亚！
奈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接一个的震惊不断轰炸，从菲特的年龄问题，到薇薇欧沉迷游戏，再到这个新转校生…她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念头，尤其是那次她经历死亡又奇迹般复活的神秘事件所带来的、对世界可能性的认知冲击。
“你…你们…”奈叶一手扶住额头，感觉信息量有点超载，太阳穴突突地跳，“还是扶我到沙发那边坐一会吧…”
——她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有点疯狂，自己有点适应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