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清宵迷梦

作者:远岫出云催薄暮
更新时间:2021-12-25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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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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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画师完成当天工作后,范农笑得颇有些谄媚地抱着画给简看,他双手把着画的两端让画靠在肚子上,旁观者看到这滑稽的样子首先都得先关心那圆滚滚的肚子会不会把夹着画纸的木板给折成两半。简忍着笑装模作样地打量一番后——还得提防着面前的画会不会突然撕开,然后弹出被橙色马甲包裹着的肚子——评价说:“我不得不赞叹善良的画师先生技艺超群——这还要归功于大人您的识人之明——只是您是否有些过度美化了我,我真害怕陛下怀疑我贿赂您来着。”

画师刚刚张嘴像说些什么,范农便立刻十分震惊地把画放回架子上,先是跟要看清纸上的纹理一样贴在上面,接着又退后几步,来回转头对比兰卡斯特小姐和她画上的形象。

这举动把其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位大人被哪的鬼怪上了神。过了好一阵,范农才结束了自己浮夸的表演,站在画旁边不失礼貌地笑着的同时显出难以置信的样子:“我亲爱的兰卡斯特小姐,我荣幸地告诉您萨金特先生是真真正正的忠实地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只是我深感意外您竟然对自己的美貌如此不了解,以至于您刚刚的话我无法用谦逊甚至妄自菲薄来解释。”

画师被这谄媚地表演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不过他这时也只好站起来向范农行礼致意。

接着范农走到近前从怀中掏出一面正好可以捧在掌心的小镜子来,这面镜子背面是银质在四周还用精巧的银线变成镂空的藤蔓和花。“为了改变这个状况,请您接受这样一份小礼物。”

简刚一拿起这小物件还在犹疑要不要推辞的时候——这时她正被侍从长官的话逗得心花怒放呢——范农便立刻带着画师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也算是帮助简打消心中的纠结。

现在既不见维纳斯回来,也没有人被派来找自己,对于简来说就说明自己可以自由活动,在宫廷中如果成为君王宠爱的侍从还是相当悠闲的。她正盘算着找一处阳光明媚的地方看看《罗特维尔》——现在她和索涅小姐有了同样的爱好,只不过没有那位姑娘痴迷——可还没走两步就碰上了特尼央。

这也不是巧合,特尼央早就盘算好了时间等着在这儿打个埋伏。

“下午好啊小姑娘,您现在不当差吗?”特尼央突然从路边的假山跳出来,昂首挺胸地站在简面前,在简看来这完全是无中生有、大变活人,“您还有您那位朋友真应该好好谢谢我,我给您带来好消息了!”

简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打碎了镜子,但一听到特尼央这样说也顾不得埋怨这个大兵便连忙问:“这么说,您找找了?”

特尼央咳嗽了两声说:“啊,这到没有,不过我推测那个小子可能在兰伯特爵爷的庄园上。因为我的弟兄们在城里没有再抓到…我是说碰到类似的诗人,而您知道那种四处流浪的人是不太可能在短时间改头换面的,所以既然没遇到,那应该就是没有,所以就很有可能在爵爷的庄园上。”

“这跟您之前说的差不太多,”简还以为这个大兵是专程来捉弄自己的。也有可能借着这个由头推辞了。

“啊,我亲爱的小姑娘,您这样就太不严谨了,这其中有很大的区别”特尼央一边捋着自己地小胡子一边伸出根手指来好像老学究讲课一样,“首先之前的仅仅是猜想,而我们目前……”

“啊啊啊,您还是简短些吧。”

“我正要跟您说重点呢,按照一般厂里来说,我没有办法随随便便混到爵爷的庄园里去,于是我策划了一场陛下到那里的出游。”特尼央得意地说。

“您和陛下说了?!您说了什么?”

“您首先主观臆断了我的行动,然后您又在臆断的基础上提出来新的问题,实际上,我是想办法让德-洛林殿下提出这个建议的。”

“这就更难以置信了!”

“有志者,事竟成,不过对于我来说,应该是有能者事竟成!”特尼央眯着眼捋着胡子故弄玄虚地说,“至于其中就里嘛,您就不必细究了。”

想到因为自己的私事激发出这么大的变动,简深感不安,但她还是感谢了特尼央。

“小姑娘就是这样,交代给你些麻烦事,办不成就一直催你,办成了又要首鼠两端。”特尼央看穿了简的想法心里抱怨起来,接着他说:“不过您还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您知道当天陛下的随身卫队并不是我所属的那一部分,您能不能说服陛下换成我们?也就是让我好在陛下身边占着而不是挤在人群里。”

特尼央一来怕庄园中真有什么不测,自己这位幕后主使被揪出来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如果当时自己还没有战死的话;二者离女王近些总是有表现的机会,哪怕光混个面熟也绝没有坏处。而自己刚刚激了公主殿下,这时候再去找她只怕被她看出来自己有什么打算,惹了她不高兴,准没自己好果子吃。

“啊这件事我尽力去办。”

“唉小姑娘,您得勇敢些,一定能办成!”

晚餐过后维纳斯叫简提前准备好物品,过几天自己决定去拜访兰伯特伯爵的庄园。简心里暗自叹服特尼央的手段,不知不觉地走了神,回过神来时发现维纳斯已经在面前看着自己。

“啊!抱歉陛下。”

“兰卡斯特小姐,”维纳斯忽然语气变得很严肃,“您知道敷衍也算是欺君之罪吗?”

简被这意想不到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接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维纳斯逼到墙边。

维纳斯很满意自己威严所起到的效果,捉弄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于是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来甜美的笑容。

“您得因此给我个补偿,”

“啊,陛下…您吓到我了…”简小声地抱怨到。

可这点声音也被维纳斯捕捉到了,她轻轻抬起简的下巴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好吧,我给您一个补偿。”

“唉,要我说埃莉诺确实还是小孩,就因为人家说,我想想是谁来着,总之不是什么要紧的,说兰伯特伯爵请来一群人吹捧他,就非要我带她去看看。”维纳斯说着走到书桌旁边,“您把我的私人事物信纸拿来。我还得给伯爵写封信,虽然说国王到了哪都是主人,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地突然闯到别人家里。”

“之前些时间伯爵先生不是告病了嘛,您可以说去看望看望他。”简将信纸和笔墨都送到维纳斯面前。

维纳斯站在椅子后面,双手扶在椅背上。

“这到是个好主意,您会写字吗?”

“会,不过只会通语的…”

“这是当然,您这回答让我想起来海伦过去跟我说,您将来登基了书面材料都要用雅言文,唉,可饶了我吧。”

简听了捂着嘴笑起来。

“您是不是觉得海伦小姐真是好卖弄?”

“呀,陛下我可没那么说。”

“既然这样,我上午已经够累的了,现在手还酸呢。您坐过来代笔吧。”维纳斯也不等简回答,便过去拉着她坐下,自己站在椅子后面。

简只好拿起笔来,“那陛下得见谅,我并不能写的很好看。”

“这不是什么问题”维纳斯俯身贴在简的后背上,轻轻握住简的手,“这是一只柔软的手,可以写出好字来。”

很奇怪的是,简觉得女王的心跳也快了不少。

接着维纳斯一边在耳边似水如歌地说着信的内容,一边握着她的手慢慢地记录。维纳斯的声音温柔而甜美,尽管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温热的氤氲吹在耳朵和后颈,让人心神荡漾。。

结束后,简忙站起身来:“我去交给信使。”

“您不用着急,哪怕立刻送到信使手上也是明天早晨发出去。”维纳斯撑在桌上眯起眼看着简,“对于这件事,您怎么看?”

“我?”

“是的,我想问问您。”

不知为何,女王的神情似乎暗示她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动因早已被她知晓。

“陛下宠爱洛林公主,满足她的心意是很自然的事。”

维纳斯笑起来“您只这么想吗?”

简点点头。

“兰伯特爵士是位很重要的人物,您不觉得他和宫中的一位很像吗?”

“可…恕我直言,我感觉宫中的先生们都是文雅之士,委实没有和爵爷那样的大英雄类似的。”

“大英雄,”维纳斯轻笑一声,“不过这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您知道兰伯特伯爵很特殊,他的封地不多,说起来就这些采邑,除去夫人的嫁妆,绝大部分都是先王赏赐的。”

“这就是歌中的‘you can give, you can take ’,陛下的权利是无限的,想让人的灵魂得到拯救和使人灵魂堕入地狱都不是难事。”这还是简近些天刚刚看到的,因此她像抢答教师提问的学生一样回答到。

“您把我说得真可怕,”维纳斯笑起来,“所以这位爵士现在扮演一个很特殊的角色,他是一位很有威望也很有力量的人,但也是没有根基的人。”

“那我想他一定非常忠诚于您,就像向日葵总是面向太阳一样。”

“可他也很容易被人拉拢,总之他就像一个武艺高强的雇佣兵,盔甲兵器都不归自己所有,但谁能给他这些,就会得到强力的武力支援。”

“谁又能比您…”

维纳斯挥挥手示意简不要打断自己“您知道现在东方的异教是哪个家族统领吗?”

简摇摇头。

“所谓唯一真神的代言人奥卢家族者,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只不过被当时的魁首雇佣,如今便已经喧宾夺主了。”维纳斯说话时颇有些嘲弄意味。

“但您受天神保佑不是吗?”

维纳斯点点头然后长出一口气说:“而且我们的贵族也远非异教的卑贱奴隶可比,不过君君臣臣,君不君则臣不臣,我们和伯爵关系友好也体现出出王室尊重自己臣属,这样君臣关系融洽。”

“所以陛下也有很多事需要操劳啊。”简感叹到。

维纳斯觉得这时候自己好像被打动了似的,“真奇怪,海伦总是跟我说您应该这样您应该那样,我全心全意地为您好——当然尽管这是实话——您得听我的;我的表妹总是缠着我说,她要这样她要那样,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还需要这个姑娘跟我说。”这样想着维纳斯恍惚了片刻,好像自己下达了什么命令,等自己回过神来见已经出去了。

“她应该是是去送信了,没准她都要觉得我今天成了个怪人,抱怨了许多奇怪的话还先后下达两个矛盾的命令。”维纳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盼着在自己去埃莉诺那里前简能够赶回来。

可惜到了时间仍旧不见她回来,维纳斯只好召来另外两个随从咕哝着:“也许是什么事情缠住了她……”

在埃莉诺的宫殿的花园里早已经布置好一切,那位被后来人评价为当时最美丽的女子的殿下一如既往地擅长打扮,远远的看到女王近了,她就迎上去。

“您可是来了,我们还以为您要爽约呢。”别的人正在行礼,埃莉诺就上去抱住维纳斯的胳膊,“今天我让他们准备的都是您喜欢的,要是少了您,就全都没意思了。”

埃莉诺这里的布局和古时城邦的剧场无二,正适合她举办各种聚会,等到夜幕降临,只有舞台两侧的石柱上各放了柴堆,将布好的景观照亮,四周并没有高大的树木,正巧当天夜里月光明亮,只需月神和萤火虫就满足了观众们照明的需求。自然的光同火光不同,不像木柴煤炭的火焰摇摆不定让人心烦,那样的光是适合狂欢的;而月光像水一样,天生就使人觉得宁静,既不让人目不能视,可又添着一层珍珠般的朦胧雾气。

说来奇怪,音乐和歌声都悦耳动听,夜间天气也清爽宜人,但埃莉诺公主靠在女王肩上就觉得眼皮沉重,不一会就轻盈地飞到梦里去了。

梦境里就好像在云上开了一闪窗户,旁的全然不知道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埃莉诺只觉得自己才走了几步,竟然走到了自家宫殿的外面,天空上飘着几丝云,但并不能全然把月光挡住,从城墙上往外望去,是西方的大海,月光下的海洋起舞似的翻腾着,到岸边吐出珍珠一样的泡沫。

“兴许我是想家了,唉如果陛下能和我一起到这儿住那该多好,维茨就好像山顶的雪似的。”处在自觉和不自觉之间公主这样想着,接着她突然快步离开了高耸的城墙,不一会到了沙滩上。

月色中的沙滩好像雪地,但是比雪地多了些灵动,从陆地上吹来的风让人打哆嗦,埃莉诺还是更喜欢白昼宜人的海风。

维纳斯在沙滩上等着自己,可她的表情确好像依依不舍似的。自己就跑上前去,扑入女王的怀中,两个人说了好一阵话,但总是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最后自己竟然哭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回事啊……陛下肯定又是欺负我了…”

接着维纳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过身去要离开一样。

这时公主都不知道是自己着急地抓住女王的袖子还是梦里的自己走过去抓住的,“呀!您可得强硬起来,不然您可就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埃莉诺这样给自己鼓劲。

接着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维纳斯的眼神十分复杂,脸上勾起个怆然的微笑。

“要我说您最像小孩儿,还得我来哄您。”

接着慢慢地走过来,捧起公主的脸,那嘴型明显是在说“我爱您”,接着便吻下来。

不过对于公主殿下来说颇为可惜的是,到了这个最让她关注的时刻,这个梦就戛然而止了。一转眼,自己仿佛站在云上,面前是一张乳白色的大理石雕刻成的榻,四周的黄金包边,上面躺着一位女士,尽管好像朦朦胧胧的,说实在的完全看不清,但埃莉诺头脑确里理所当然肯定这是一位极美的女士,她慵懒的卧在榻上冲着自己微笑。

“您!您是梦境女神!”也不凭着任何正经,这句话依旧是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从自己嘴里蹦出来。

“是的,我的孩子,你看见了吗?”

“我想我看见了。”

“那就好,这个孩子说她看见了。”梦境女神提高声音,好像在和旁人宣布一样,但埃莉诺觉得周围都是云。女神美妙的无法描述的声音渐渐落下后,四周的云里欢快地传来笑声,就仿佛成年人听到违反常理的无忌童言一样。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这个声音难以描述,勉强能够描述的,便是这是来自无上权威的声音。“受祝福的来自洛林的埃莉诺,确定你看见了。”

“是的,您…”

“那么你将来不会因为自己过去不曾看见将来而埋怨了吧。”

埃莉诺甚至不知道这声音说的是什么,但这些小声让公主殿下十分恼火,于是她大声宣布:“我从来不后悔,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埋怨!”

又是一阵笑声,但梦境女神却轻柔地制止了其他声音,她的笑声听起来是最友善的。

“我的孩子,你给我们带来了快乐,这已经足够了。”

接着她把埃莉诺像个婴儿似的抱在怀里喂养她。

公主猛然醒来,舞台上正演到诸神之间互相捉弄,使地上的凡人不知所措。

“啊我的表妹,您醒了。”维纳斯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回过头来说。

她发现公主莫名其妙地露出一副志得意满和得胜者一般的样子。

“您这是怎么了,好像刚刚征服了一个王国一样。”维纳斯摸了摸公主的头。

埃莉诺头一扬说:“让您说对了!”接着她扭过头去亲了维纳斯的脸一口,“天上的诸神给我保证了!”

不过埃莉诺殿下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夜晚,旁人同样也会做奇妙的梦,众神的安排就在于,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虚假的,但一旦组合到一起,便会远远超乎人的意料。

在兰伯特伯爵地庄园里,来自各个领地的“诗人”们都在连夜相聚,但他们的“诗歌”确不是一般都田园风光,而是关乎刀剑。绿谷惨剧的消息好像野火一样迅速让各个领主都不安起来,维茨本就处于主少国疑的境地,而现在贵族们都害怕自己的权力被王室削弱,正如现在被维纳斯所重用的如海伦小姐那样的贵族。于是他们就私下里召开集会,至于兰伯特伯爵和他的夫人,正希望借此利用诸侯要挟女王,只要自己处于不得不被依仗的地位,那么便是有实无名的摄政王。

各地的贵族们聚集到他的旗下想的是:尽管兰伯特能征善战,但根基薄弱,即使叛乱推翻了王室,那么兰伯特也无法兼并诸侯,如果需要一个战时统领,那么这位御前将军就是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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