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先王离去的丧乱后,举行春宴还是维茨第一次有了喜庆的迹象,而且天公作美晴空万里,一早各路贵人便纷纷赶赴御林,从主子到仆人都穿得无比华丽。在宴会上种种佳肴琳琅满目,国内最好的乐队为这盛事演奏,好像这里是奥林帕斯山上的盛宴。
简得到了特别的关照,维纳斯对她的印象很深,因此她得到了宾客的待遇而非作为一名仆人,穿上盛装华服后她对着镜子想到“看来,那些贵小姐们还有的不如我哩。”她很容易便融入了那些正在赋诗奏乐起舞作乐的少爷小姐们中。
年轻人们有充分的条件享乐,但是年纪大的人就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去挥霍了。这时王驾尚未到达,没什么人需要他去接待,兰伯特爵士端了一杯酒坐在自己的帐篷边上很平静地望着人群,好像他只是个与世无争地旁观者观察着繁闹的人世。伯爵夫人也已经和其他的妇人们说话去了,在一片欢乐里只有伯爵这边显得有些冷清——这到不是因为他不受重视,恰恰相反这安静是因为没有人敢于在没有召唤时打搅雄狮的宁静,这种宁静只有另一只狮子才能打破。另外一只狮子便是莫尔内先生,王国的财政大臣。他刚刚从一众追捧者还有卖弄风情的贵妇中脱身,偶然发现了这位同僚还没呢享受到宴会的欢乐,于是这只金狮便不失风度地遣散了周围的人群,风度翩翩地踱了过来。
“看来爵爷戎马倥偬惯了,更喜欢宁静些啊。”莫尔内径自做到兰伯特身旁“说起来,您凯旋以后久未拜访还请爵爷不要见怪。”
“您这是什么话,从国丧到现在,财政事物必然繁忙。我哪能因此不满呢。”
“繁忙才好呢我的爵爷,享受尊荣的人如果不能忙碌的话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说着莫尔内颇有深意地对着兰伯特一笑,镜片的反光让兰伯特看不到他的眼睛“而且我们多忙碌些,今上便不必过于操劳,国事是无穷无尽的但青春只有一次,现在还是让陛下好好享受青春吧。”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只顾着享乐可怎么能行;另外,我们如果忙过头了,恐怕也不好。”兰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莫尔内,好像能透过反光的镜片直接看到他隐藏在话语后的想法。
财政大臣略微局促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样子:“我们作为仆人,当然要为陛下分忧。爵爷您和我可以处理很多事。况且,陛下还年轻难免会轻率失误,如果看着陛下蒙受损失却不去承担责任才是我们的失职呢。”
兰伯特很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是啊,不过您有一点说得不对。”
“什么?”
“我不过是一名老兵,怎么能和您这样富有才华的廷臣相提并论呢。您可算得上穿袍贵族中的魁首啊。”
“哎呀呀,您不必这样妄自菲薄。在所有佩剑的人里谁又不敬重您呢?我们要尊重事实,您的号召可以集齐成百上千的骑士和数不尽的兵丁,正是因为有您,山那边的异教才不敢进犯。主持军务,我帮助陛下打理财政。还不能让陛下清闲自在吗?更何况您那么多战功很多领主都佩服您支持您,我们不去辅佐陛下还有谁呢?即使是我,请您相信,也很愿意在必要的时刻支持您。”
“这样的话,我由衷地感谢您。”兰伯特举杯说道“感谢您支持我为国王服务。不仅如此我们为了陛下的荣誉还要互相支持。”
“是的,互相支持,我的爵爷。”
“攻守同盟?”
“攻守同盟。”
“Viva la Reine”
“Viva la Reine”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畅饮。
于此同时宫廷里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迟到是君王的威严,只有臣子恭敬地等候迎驾哪有主君等待臣子。维纳斯才慵懒地从床上起来,对太阳打了个招呼。几十件衣裙被陈列好等待公主的挑选,园中的春花不及这些五光十色的华服光鲜亮丽。维纳斯很开心地看着新的女官们恭恭敬敬侍奉自己起居——照例国王的起居是要让受宠信居要职的权贵伺候的,但是对于一位女王来说这就不打方便了,于是很多贵胄把他们的女儿送到宫廷里来代替自己服侍君王,每次一睁眼就是一个小朝廷。
这时海伦已经准备好了,她穿了一身蓝色的丝绸礼服,上面满是复杂的刺绣精美的花纹还装饰着嫩黄色的缎带,袖口和胸前都是漂亮的蕾丝花边;细腻的白丝袜裹着腿、踩一双水晶鞋;沐浴着阳光的藕似的双臂和肩膀仿佛环绕着光晕,头顶的珍珠发饰衬托得润泽的棕色长发更加美丽。德-温特小姐可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打扮成这样子,毕竟美丽的代价是无处安放那只水晶魔杖,但少女的天性——爱美最终还是占据了第一位。
这位“宫相”享有形影不离伴随女王的荣誉,她们到达御林时可以用日月同辉来形容。维纳斯是一个雄心勃勃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她渴望把自己的撒到大地上;而海伦则是散发着理性的冷光但又不失柔和的明月。
太阳升起,群星的光芒就被掩盖了,美丽的女宾们都有些焦虑地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妆容。王上打发了围拢过来奉承的人满面春风地去和兰伯特爵士谈话。
这份恩典让兰伯特心头一沉,国王的馈赠可不会是无偿的。公主表情中显露出她成竹在胸,即将胜利的喜悦兴奋从那闪烁着光彩的又大又圆的善睐明眸里迸发出来,而兰伯特被这光芒刺得很不舒服。
“尊敬的爵士,很高兴看到您恢复了健康。您这样的国之栋梁抱病在床令本宫很担心。”
“天神还不允许我离开尘世,享受永恒的安宁,我还要为您服务。”
“不过,本宫倒是为您带来了礼物,这可以弥补您的损失。”
“您的仁慈伟大使我敢于表达内心的想法,陛下,我想荣光和财富不能安抚一个疲惫的灵魂。赤金环绕银作榻,不及原野青芳草。”
“哦,您刚才还说要为本宫服务不是吗?现在竟然又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独自保护我先父传给我的国家和我善良柔弱的臣民吗?”
“不是的……我是说…上天赋予的神圣使命怎么能不去完成呢……只不过权力财富…您是知道的……这并不是一个劳累的人需要的东西。我只要为您服务就好了,这就是最好的休息,但是头衔和高官厚禄会让人感觉不好…”说这话时兰伯特的样子真诚得连宙斯都不能从中看出一点私心,连最优秀的演员都自愧不如,如果有一面镜子摆在他自己面前的话他都会被这样一位忠实质朴的将军感动。
“不不不,我的爵士,您理应得到休息,我给您的礼物能满足您对于完成使命和获得宁静的双重需求。”维纳斯的微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纵使太阳也会有让人战栗的时候“我知道先父蹭给您一片很小的食邑,不过方圆几十里格这对于一位伯爵来说是很不符合身份的。”
“这已经足够了陛下,这时先王的厚恩,况且一个臣仆不应寻求过多的财富。我的祖先古老的封地已经因为不幸和上天的意志而改变了主人,虔诚的人应该做的就是坦然接受天意的安排,况且那里土地肥沃也已经够我供养我自己和我那对您怀着无限热爱和崇敬的家庭了。”
“但是那片领地不仅狭小而且距离维茨太近了,如果晴朗的日子站在山的顶峰上只需要一只望远镜就能看到您城堡的塔楼,遮掩您即使离开城内的宅邸,在厚实城墙包围的自家城堡里也会被王城的喧闹打扰的。”公主着重描述了城堡的特征随后停顿片刻才接着说“您高贵的地位和建立的功业,当然还有您内心的愿望,使我觉得东部边境的赫林兰应当成为您的财产。”
“把您狭小喧闹的封地换成广阔无垠的天地,是您奉献半生应得的;而且那里紧邻奥斯塔山脉,您镇守着天险,异教徒就不敢来犯了,如此我可以安心,臣民也能享受忒弥斯的馈赠。”维纳斯补充说。
“陛下,五百里封地是很好…但一舍食邑是先王恩典……”
维纳斯挥挥手打断了兰伯特“爵士,爵士,尊敬而英明的爵士。我知道旧土难离,但这是一国之君的友好提议,我希望您稍加考虑,不要急于拒绝。”随后女王带着完成了一件要务的轻松和胜利的喜悦走开了,临走时她转过身说“如果您有任何事的话,请去找海伦小姐吧,她办事是让我放心的。多么好的景致多美好的时光啊,我劝您多多享受眼前的幸福,诗酒趁年华,不要因为旁的苦恼,这样大家才都开心。”
“是的陛下。”兰伯特深鞠一躬把这位有着命运女神权柄的美神。
随后兰伯特一个人陷入了沉默,双眼空空地望着眼前的青草地。纤细柔嫩的青草似乎化成了绵延的密林;地上轻微的起伏成长为丘陵;不知名的小虫飞过像是划过天际的鸿雁把兰伯特的思绪带到了遥远的赫林丘陵。“赫林兰…赫林兰…”爵士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名称,一幅精密的地图在这颗飞速运转的头里形成随后立体起来”那里确实很广袤,风景优美也有很多矿产……成为一个大领主,我还能追求些什么呢……那里的水晶、宝石…盖亚母亲的种种馈赠,足够我成为一位富有的领主了,那里的矿石还能武装一支很强大的军队——不过他们会被那些异教疯子消耗掉的没有办法给我带来什么权势……”兰伯特心里十分纠结“留在维茨自然可以靠近宫廷,或许我还能捞到什么。但是俗话说一代君王一代臣,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在这样瞬息万变的地方我到底会得到更多还是失去我不多的筹码。我也上些年纪了胡为乎惶惶欲何之。到封地去只要安顿下来,陛下还能怎么样呢。”
伯爵夫人随后从帐篷里走出来递过来一杯蜜水,她刚才一直在帐篷里安静地听着,这段对话给她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感觉:“我亲爱的,您这是怎么了。维纳斯不是给了您一个很好的礼物吗?我虽然自小生在通都大邑,但精致的生活使人空虚,我正想见见更广袤的天地呢;虽然我听说那里不比大平原宜人但我是爱您的,本就没有为了富贵生活——我不正是抛弃了丰厚的财产嫁给您的嘛——跟您一起去荒凉的地方也是很幸福的。”说这话时夫人很好地克制住自己的情感而显出一种甘愿为爱情付出牺牲的样子。但她泪光盈盈的眼睛里仿佛在嚎哭“我亲爱的丈夫呀,你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让我们受到这种惩罚,让我们远离这个我居住了半生的地方忍受去国怀乡忧谗畏讥的痛苦。”
要知道,用眼睛说话是很困难的,尤其是不泄露内心的想法但有能很好地传递出自己想表达的,但一旦会运用这种技巧任何雄辩的演说者都会相形见绌好像咿呀学语的孩子,而多琳夫人这位常年混迹宫廷的女士正精于此道。这到目光和嘴上驯顺的话语形成的强烈对比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刺了兰伯特的心一下,难道真的像古德希尔爵爷那样自己不可能让自己的夫人幸福吗?这简直不可忍受,更何况到了远离维茨的边地,仕途有什么出路呢?
“啊,真是让人受不了,您不要这么说。陛下不是说了只是个友好地提议嘛。”兰伯特的这句话得到了夫人一个略带讽刺嘲弄的微笑作为回应。兰伯特脸上发红,这是升起来的火气和羞愧的表现。
莫尔内先生,兰伯特的新晋盟友,刚才虽然隐到人群当中但他的眼睛却像狐狸一样不时偷偷观察着女王和兰伯特。虽然谈话的声音是听不到的,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让莫尔内足够担忧了,这只狐狸本能地感觉到,新形成的联盟一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至于会不会破裂这就需要进一步观察了,因此这位忠实的盟友匆匆忙忙地赶到兰伯特面前。
“尊敬的爵士、夫人”财政大臣摘下帽子双手抓住显出很殷勤的样子“陛下如此看重您,她来和您交谈优先于所有人。这真是让人羡慕……”
“大人,我想我们很愿意把这份恩宠让渡给您。”兰伯特古怪地笑着回答。
“哦,您其实是想说,希望别人来承担灾祸,幸好同盟的纽带还没有牢固到把我也拽到深坑里,当然您依然可以在摔倒时候推我前进一步”大臣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仍旧说:“请问是什么样的恩宠?我想我这样的穿袍贵族很难享有的,毕竟爵士您有过很多功劳,而您的堂娜-多琳夫人有曾哺育过陛下。”
兰伯特沉默不语,夫人便替他回答:“陛下希望给我们换一片广大的封地。不远处的小小食邑会被换成整个赫林兰。”多琳夫人是轻描淡写地说这句话的显得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随后她补充说“这是陛下慷慨的一个建议,但是您是知道的我们如此热爱陛下,怎么能她刚一登基就想着从她身上索要好处呢?这不是贵族所为,我——愿天神原谅我说这样僭越的话——把她当做女儿来疼爱的,所以爵士会让陛下继续保留这些领地。”
“这倒霉的小丫头……”莫尔内说了些客套话后便再次离开,进入人群里,实际上最喧闹的地方也最安宁便容得下这位大臣暗自思索而又不被察觉“啊,若是那匹夫能留在维茨,那带着王冠的小丫头聪明些的话就该靠我来制衡匹夫,靠羽笔墨水来制服刀剑火炮,这样我才有利益很那佩剑的匹夫攻守同盟,毕竟他有权势就是女王依靠我使我有权势的条件。但是,这不怕虎的小丫头竟然想这样制服一头狮子,剥夺他的权势贬谪他。这下好了,不仅她有可能再这么鲁莽地来对付我这个穿袍的人,如果那老匹夫做什么极端的事的话……这个小丫头会毁了他自己还有我们所有人的!真该死!”莫尔内思索的同时,眼神如同鹰一样在人群里寻找着,既好像在寻找猎物又好像再寻找一根救命稻草,很快他找了一张空闲的桌子分别给几名官员写了纸条,内容很简单只有时间地点,随后莫尔内找了一个仆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这些简短的信便被分发出去了。
在这样一场盛宴上有思考着阴谋的人、享乐的人、忙碌的人,这些人做着不同的事但有一点相同就是他们都专注在自己要做的事上,可还有的人不知所措。简正是不知所措的一个人,她惊叹宴会的盛大,这些达官贵人聚会在这里他们的衣服是五彩斑斓的云霞,他们谈吐优雅从容不迫;乐队演奏着音乐,随着风鲜花嫩草的芬芳萦绕四周,简直是天堂的宴会。但惊叹和震撼过去后,简发现自己在数不清的宾客和仆从中竟然和在深山里一样寂寞。漂亮高贵的小姐们三五成群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这个没有爵位的平民,更不用提邀请了;风流倜傥的青年公子们偶有来献殷勤的,但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见这位漂亮姑娘既无高贵出身也不能轻松得手便都很知趣地离开了。
简感到寂寞和无聊,只好漫无目的地闲逛,随后不远处夜莺般的歌声把她吸引去了。转过修剪整齐的灌丛,在这道绿色的墙后有一片桃林,在中间的空地上不少盛装打扮的姑娘正在歌唱,她们的衣裙多是粉色、白色的好像是一群住在桃花里的精灵。在这一群人中央是维纳斯,她正和一位美人儿在跳舞。
这是一位有着不同寻常的高贵气质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穿着一件很能衬托那柔软丰满却仍不失纤巧的身段的紫缎长裙,这使得穿着者在阳光下仿佛被一种彰显高贵的光晕包裹着,纤巧柔美的身段也被很好地衬托了出来。她有着光洁的皮肤,修长的睫毛,肉感的眼睛,红润的樱桃小口,雅致的脖颈,紧裹在高跟缎子鞋中被半透明的薄纱袜包着的一双孩子似的白嫩的脚,当她向王上浅笑时便会露出了那珍珠似的整洁贝齿。
女王和那位幸运的舞伴都跳得很好,但女王的体力更胜一筹,这位年轻的君主几乎精力无限,过了一会那位舞伴便不得不请求女王更换别人来承受这份殊荣。于是维纳斯让她挽着自己,先坐到一旁休息,正巧这位美人儿坐到简旁边的一只椅子上休息,女王安顿好了自己的舞伴后一抬头便瞧见了简。
“啊,这不是兰卡斯特小姐嘛。”维纳斯说着便伸出一只手到简面前,显然是在邀请她。
随着这句话,周围十余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到简的身上,让她瞬间感觉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了一时间动弹不得,只是睁大双眼呆呆立在原地。
“兰卡斯特小姐,王上在邀请您呢。”刚刚坐下的那位小姐一句提醒好像给简解了冻,她连忙屈膝施礼随后响应君王的召唤,这时她注意到那位前舞伴看向她的目光正像锥子一样狠狠地刺向她,当被女王挽着走向空地中央时,简感觉到背后有着令人战栗的寒意。当那位小姐冲着王上微笑时,可爱无比;而此时这位小姐流露出一种嫉妒而又夹杂着轻蔑的傲慢神色。
随后悦耳的乐曲和美妙的歌声再次萦绕在这一方天地,这让简多少把心思从背后的“冰锥”上转移走了。但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简还是很紧张,尤其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该放到哪里,直视女王的双眼如同直视太阳,一直低着头也是不行的——尤其是简并不希望有人误解自己是一直在低头看女王的双肩和胸部。任何一件事在心烦意乱时候总是不能做好的,跳舞也不例外,没一会简一个不注意就被自己绊到失去平衡,多亏维纳斯反应迅速一把抱住了简。
这时两个人挨得很近,简甚至能感觉到带着丝丝清甜扑倒自己脸上,这时女王竟然在向自己微笑,她料想现在自己一定像个尴尬的小孩因为自己的脸已经非常烫了,周围一阵压低了的惊讶的声音,而且她还注意到方才那位提醒自己的小姐这时虽然仍保持着从容端庄的表情但那双眼睛中的烈火让工匠之神的的锻炉都难以望其项背,简发现之后不论如何再也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了。
“兰卡斯特小姐不常跳舞吗?”女王的语气中有一点埋怨的意味但更让人联想到小孩子策划好恶作剧时会用的腔调。
“十分抱歉陛下。”简低下头道歉。
“不必这样,如果一个人没有拒绝做不擅长的事的机会就不能被埋怨。”维纳斯挥挥手。正在这时钟声响了,这本是召集显贵们到女王帐前聆听政训的信号,可是现在女王自己都还没有在自己帐中。“啊呀呀竟然,美丽的小姐们,你们自己享受这快乐的时光吧,身为国王身不由己啊。”说完维纳斯便离开了,而且那位紫裙少女也挽着维纳斯两个人一同离开了。
简松一口气,找了个位子想喝茶休息,但四周的人总是不时望着她让人怪不自在的,简只以为她们是在对自己评头论足,于是稍坐片刻便准备离开这里再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唉,能被邀请来参加这样的盛事虽然是好运,可野燕飞到天鹅群里,越是露脸也就越丢脸。”她这样想着起身离去,等走到树林中的时候,有一位小姐在身后叫住了她。
“兰卡斯特小姐,请您稍等一下。”
这声音很甜而且还带着几分稚气,简转过身看见一位样貌可爱身材娇小少女正走向自己,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裙子外罩着粉色的薄纱,若是在有一对蝴蝶似的翅膀那便和桃花间的小仙子无二了,她的神色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两人互相施礼致意,并且互相介绍了自己,这位可爱的小姐名叫涅索-菲洛斯是王国法院一名参事的女儿,这个身份使得简没有那么局促,毕竟这些文员算不得什么贵胄。
“您好……”简用询问地目光望向这位少女“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我?不,女士,是您。刚才您做了女王的舞伴了不是吗?”
听到这简有些尴尬,以为自己方才可笑的表现引起了这次谈话。“是的,但…那是陛下的命令,我没有办法拒绝……”
“天哪,天哪,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啊……”
“您注意到那位紫衣女士了吗?”
一提到那个人,简当即感觉一股寒意“是的我有印象。”
她的一些细微表现明显被涅索捕捉到了,于是她接着说“您要是对她更了解些就会更害怕的,艾莉诺殿下,女王陛下的表妹,亲王的女儿她……不太喜欢…别人和王上太亲密……,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敏感或者说嫉妒。我无意与您讨论这样做好不好,但是请您小心些,不要再接近陛下尤其是当着那位小姐的面。”
简听完以后脑海里那冰锥一样的目光更尖锐了,她木然地和涅索告别,感谢了她的忠告。随后简一个人在林中游荡,她很害怕,害怕一位皇亲的敌视,那样的大人物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她变成尘埃;她还有一个坚定的接近女王的念头,那是伯爵夫人的小法术和迷药给她留下的指令。
1.6维纳斯的大计划
早在钟声敲响前海伦就已经催促了侍从们好几次去把维纳斯找来,这当然是无果的,不过按照传统的时刻召集领主和公卿的钟声不能推迟。在达官显要们落座后,先是宁静,眼神在此期间是交流的主要方式;随后虫鸣似的低语声逐渐增加,女王帐前宽阔的场地略显嘈杂;最后公卿们甚至已经没什么好交流的了——起码在这样的场合——又再度安静下来,在这以后海伦才见到在一群仆从的伴随下维纳斯挽着那位漂亮的艾莉诺小姐姗姗来迟。
海伦看见维纳斯还在和那位善妒的艾莉诺小姐谈笑自若,戴着跳舞时的花冠,心情甚是复杂最终被年轻的君主气笑了,她深呼吸后恢复了晚场平静理智的神态,迎上前去。
“贵安,美丽高贵的陛下。诸位大人已经等候您降临多时了。”
“这是好事,让臣僚们多等一会,这样才能明白自己的地位。”艾莉诺一边好像对着海伦炫耀似的将女王的手臂挽得更紧,一边很孩子气地对维纳斯这样说。
海伦已经习惯了让自己无视掉艾莉诺小姐这种令人无奈的行为和言论。从小时候起——那时艾莉诺小姐还经常住在维茨——海伦作为公主的女伴就不得不培养起这种能力,艾莉诺似乎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在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在乎自己认为发生了什么,因此她对一些事有着莫名其妙的敏感和莫名其妙的执念。在这种时候海伦才会感叹,尊贵的地位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此她不得不以哄小孩而不是跟同龄人相处的方式对待这两位小姐。“陛下,您是记得的我们之前已经和您商量了说些什么,这个,”海伦从胸衣里取出一份文件令她想不到的是维纳斯竟然先轻轻亲了一口那张纸然后才打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遍,这个动作让艾莉诺随时都会炸毛。
“好的好的,辛苦您了我亲爱的海伦,请您去享受您自己的闲暇吧,这里我应付得来。”维纳斯很优雅地冲两位女士挥挥手,随后自己走向已经准备好的宝座。“啊,她应该先多听我这个顾问说两句再上去,毕竟同样的话如果换个花样也会有不同的效果…啊不过事已至此……我还是不要在一只即将炸毛的猫旁边等待我的君王了吧…”海伦这样想着,迅速向女王的表妹深施一礼便退下了。
维纳斯坐在宝座上接受廷臣们行礼后,她随手便站起身来将那张有着海伦小姐娟秀字迹的发言稿拍在了桌子上,在剪短地开场白后便相当有激情地对低着头表面聆听训示,心里各打算盘的臣属们发表自己天马行空的计划。
“先生们,我听说你们过去常常随先王出战,我想这是很辛苦的事。各位常年戎马对领地的治理也会很困难。”维纳斯扫视众人片刻“因此我将慷慨地免去各位这一苦役,此后各位只要增加上缴的赋税,将由王室来组建一只常备军。这样各位免于戎马之苦,我们也会有一只更善战的部队来保卫安全。自然各位不必再维持自己的部队,这样节省下来了开支,实际上不仅没有加重你们财务负担还免去了征召兵士的辛苦。各位以后只要多交赋税,不在边塞的领主们就不要征召士兵了。”维纳斯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腔调。
“陛下,您的恩德让我们感动不已。但是如果我们没有武装随从,虽然外敌有王室英勇的武士们抵御,潜伏在山野的盗匪怎么办呢?”莱弭斯骑士很恭敬地问道。
“先生,您倒是提醒我了,既然我们有了一支常备军,他们会有一部分驻扎在边塞,另一部分会驻扎在国中各处维护秩序,王家的士兵会驻扎在各位的领地上保护你们,而这些士兵会和边塞的兵士定期轮换。”
老温特爵士率先表示赞同——因为他的不少部属会被授予王家军队的头衔——他热情地赞颂了女王的仁慈慷慨。
但其余臣属却一阵骚动,莫尔内不得不说:“陛下,您是知道的,如果维持一支常备军是很费钱的,这样的话国家的周转会很困难。”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父为我留下了一个很富庶的国家。除此之外,您是财政大臣,维持周转可不是您的分外事。”
“啊…是…是的陛下,我会竭尽全力为您服务…但…”
莫尔内还想说些什么,维纳斯一挥手打断了他。随后女王接着说“另外,诸位领地的道路都是自行,对行人的收费也不统一,我有意改变这种乱象。王室要统一修建道路,路费也由我的政府统一处理。我想免去这两件苦差事,大家会减少不少的苦恼吧。”
众臣都低头不语,维纳斯认为这是屈服的表现,年轻的女王十分高兴。她最重要的两件事已经宣布了,事情是如此的顺利。随后女王将在中途休息一下,她回到帐中后,回想之前的事便想起来那位蹩脚的舞伴,这激起她的另一种热情,这种热情驱使她写了一个不署名的字条,这小小的命令很快便交由一名仆从传递出去。接下来的会议,只不过是程式性的东西,维纳斯沉浸在内心的期待里,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因此她就没有注意到那些领主们和她一样心不在焉。
随后的晚宴上,维纳斯感觉胃口相当好,但是不少领主却没有好胃口了,这导致兰伯特也没有办法安心用餐,因为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爵爷请您想想办法吧,我们知道您是有威望的……”
伯爵夫人则静静地因这些祈求而得意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