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临行时分，燕绥换上了苍云弟子的衣物，扶着形容萎靡的燕星，站在南昆仑高地的驿站口。

穆清从未见过她一身铠甲的模样，

燕绥看着穆清，穆清犹豫片刻，只是微微躬身，送她一朵难得的小小笑靥：“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燕绥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片刻便又打起精神，回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向她抱拳，狼冠上白色的马尾在昆仑寒风中微荡，两缕未束鬓发垂在脸侧，英气十足：“后会有期。”

穆清目送两人的马车在寒风中渐行渐远，等到车夫催促她上车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看到燕绥那几乎能将人灼伤的温暖笑意后有多失落有多迷茫。

燕绥燕绥。

如果真有再见的那天，希望我能有面对你一片深情的勇气。

（二十九）

又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意初盛的时候，扬州城外结伴来了群万花的年轻弟子。他们支起长桌，免费为城中百姓分药问诊，已经持续了数日。

俊秀的男弟子施施然坐在桌后，神色温雅，风度翩翩，一头长发一身紫衣。据传闻，这位年轻的男弟子医术高明，样貌出挑，长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消温柔地盯着某位少女看上片刻，就会惹得她芳心乱跳。

一日，正当他为位年轻姑娘抓药时，一身着紫衣的年长女子悄然站在了他身后。

“淳安，你这抓的是什么药材？”看了一阵后，她突然出声。

被叫做淳安的俊秀男弟子浑身一颤，抬头看到来人面貌，更是一副冷汗涔涔的模样，赶忙将油纸中药材一一数给她听：“党参，白朮，茯苓，鹿茸，黄芪……”

“这位姑娘面色红润吐息有力，是脾气双虚的模样么？”

“……回师父，不是。”

“鹿茸黄芪入一贴药中，生白朮都敢抓，你是想这位姑娘气血逆流热毒攻头么？”

“……弟子知错。”

“起来，罚抄千遍入谷誓。明日卯时交给我看。”

“……是，师父……”

赶走了淳安，穆清自己坐在了桌前，那位装病来与淳安搭话的姑娘被穆清的一个眼神便臊得无影无踪，后面排队的大半年轻少女也都寻了个机会悄悄溜走了。

见师父亲自坐诊，年轻弟子们也都收了玩闹心思，开始认真学习师父的手法。

排队的人络绎不绝，但大多是布衣束发的平民百姓，于是一个腰别短棍，手提酒壶的丐帮弟子大咧咧坐在穆清诊台前面的时候就引起了格外的侧目。

“哟，花姐姐。”丐帮女弟子嬉笑着叫了一声，一脸的痞子瘪三模样。

正转身从药箱拿药材的穆清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回身去看，半天都没缓过来神。

“穆姑娘？”

穆清拼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面对燕绥阳光灿烂的笑脸，她回了一个明亮的笑。

“你有何事？”

（三十）

“身子有些不爽，可否劳烦穆神医给瞧瞧？”

“有何症状？”

“听不见神医如莺鸣泉响的声音，就难受地抓心挠肝恨不能一死，看不见神医如花娇玉软的面容，就精神萎靡恹恹不乐。穆神医，你说我是不是染了什么绝症？”

“燕姑娘大约是脑子有些毛病，”穆清笑着，两行清泪却划过脸颊，滴在她衣襟上：“巧的很，我刚刚找出了一种治疗你这毛病的良药，今晚跟我回花谷，我们可以一试。”

“可否请问一下这药叫做什么名字？”

“穆清。”

燕绥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她走上前，跪下身子，给了正在流泪的穆清一个深深的拥抱，“五年未见，穆姑娘愈发好看了。”

“还叫穆姑娘？”

“是，夫人。”燕绥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来许你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