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输赢
“醒了?起床吃饭吧,等下送你回家,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茶庄?”见舒正雨醒了,向来早起的程泉抚了抚她的耳垂,温声道。
“嗯……”舒正雨老脸一红,看着程泉的侧脸。
程泉怎么能这么好看呢?真是天理不容。
“昨天的衣服恐怕穿不了了,今天穿我的?”
“嗯……”舒正雨的脸更红了,她扯过被子把自己全部盖住。
程泉笑了一下,隔着被子拍了拍舒正雨的胸,“八点了,快起床,以前不知道你这么能睡。”
舒正雨磨磨蹭蹭起了床,看到昨晚弄脏的床单,又害羞了一番。程泉都想打她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害羞个什么劲儿?
吃过饭,程泉送舒正雨下楼。
“我下午就不忙了。”舒正雨哼唧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好,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你在家等我吧……”
简直是活生生的新婚妻妻。
“八点五十九。”林德洛站在广玉兰下,看了看手腕。
那厢舒正雨已经离开了,程泉站在原地,忽然间有些茫然无措。
“正好,九点。我们去接程泉。”林德洛把双手揣在口袋里,向程泉走过去。
“姐姐,在想什么呢?”林德洛笑眯眯地,拍了拍程泉的脸。
她比程泉高半个头,要站远些微微躬身才可以平视程泉。
“……嗯?”程泉有些愣愣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脑海里只剩下破碎的关于“别人”的记忆,连智力也退化到大约10岁的样子。
“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妹妹呀,我们长得这么像。”
林佩斯看着强行“很像”的黑色小卷发黑色眼眸林德洛和深棕色直长发茶色眼眸程泉,想假装不认识林德洛。
然而没有用,因为很快她也被拉进了强行“很像”的行列。
林德洛一把搂过程泉,向舒正雨点点下巴,“这是咱妈啊,姐姐,怎么连妈都不认识了?也难怪,妈这么年轻漂亮,走路上我都不敢认她的。”
那你就不要乱认啊。
强行被生了俩娃的林佩斯脸都黑了。
林德洛眼看不好,立刻又笑眯眯地搂过林佩斯,一边一个地拖着她俩,“走呀,姐姐,妈妈带我们去买衣服买零食买玩具。”
林佩斯恢复了脸色,在心中冷笑。倒是程泉还有些迷茫,她不记得“妹妹”,但她对这个女孩有浑成的亲切感。
她们一起去逛街了。
舒正雨刚走到小区门口,忽然感到脑袋一阵锐痛。
那是非常尖锐而狠决的痛意,仿佛要割舍掉与自己最紧密的部分。
痛意大约持续了十秒,舒正雨抱着头蹲在路边,疼得冷汗浸湿后背,几乎要跪在地上磕头。
这痛意消失得也很彻底,舒正雨一下子便轻松了。刚才的痛只是错觉似的。
她有些恍惚。
我刚才……在想什么?
不记得了。
这种类似健忘症的情况在一般人的生活里也时有发生,所以舒正雨努力让自己不去介意这一点。
可是她做不到,她介意,介意自己刚刚忘记了什么,而且介意得快要死了。
直到回了家,她还在想自己忘记了些什么。
她在家翻箱倒柜地找,找了好几个小时,午饭也没顾得上吃。她在日记里发现“泉”这个名字。
“泉……”舒正雨喃喃地念了一声。从这名字出口的感觉来看,自己曾经是非常熟稔这名字的。
只是为什么忘了?
她继续开始找,想找到更多信息。
舒正雨这样的人是有写日记的习惯的。但她却不会记流水账,有的时候她只写半句话,或者几个字代表心情感受,这样写的麻烦也体现了:她不能完全想起写那些字的时候在想什么。
所以她只能继续找。
“好像不是特别乐观。”林德洛把两只手圈起来作望远镜状,看向舒正雨家。
“有多少把握?”林佩斯看上去很冷静。
刚刚程泉被她们哄着睡觉了,她现在很虚弱,到处乱跑对她没有太大好处。
“不清楚。不过反正明天就得结束了。你擅长记忆修改吗?”
“不擅长,我给后勤那边发了邮件,明天早上9:05会有人赶到公园。在那之后我们有23小时又55分钟是自由的。”
“算得这么准?”林德洛挑挑眉,“是不是早就算计好准备和我孤女寡女湿柴弱火了?”
……成语是你这样用的吗?
舒正雨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名为“程泉”的txt便笺。
她在家里找了一天,知道接近傍晚才发现这个文件。打开一看,列出来的都是时间线和事件,看起来倒有点像什么小说的大纲,但却又很流水账似的。
她试图记住文件里的内容,但是不行。她一点也记不住,不管默念多少遍,转眼就会重新忘记。她只能坐在电脑桌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文件。
她看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关上电脑,起身的时候眼前发黑,险些跪坐在地上。
到底忘记了什么?她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可是无比确定的是,那一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重要到融进骨血,刻入灵魂。
心里满是疲惫感,她慢慢地揉了揉腿,站起身,往阳台走去。
深灰色的夜幕透着暗淡的绯色,冷风灌进她的衣领,像锋利的刃切割她的脖颈。
她忽然哭了。
睡前,舒正雨翻了一下手机,发现有关于明天那个赌约的备忘。
“赌约:明天早上九点,公园湖边。”
只有地点,内容是什么?
舒正雨有些头疼,开始深深懊悔自己向来只爱写只言片语的习惯。
也许明天会记起赌约的内容。
ºººººººººººº
不知做了什么噩梦,舒正雨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有些喘气。
过了一小会儿,她平复下来,看了看时间。
已经8:40了,闹钟没有响。
怎么会这样?她慌忙跳下床,胡乱地开始穿衣服,这个时候跑去公园,说不定还来得及。
赶快赶快,她非常着急,而且是没有缘由地着急。
一定要赶上。好像有声音这样说。
“九点零一,你迟了一分钟。”林德洛看了一眼跑过来的舒正雨,声音有些冷。“不过没关系,你还有四分钟。”
舒正雨暂时还说不出话,她的肺部因为剧烈运动而刺痛,她弯下身干呕,眼泪都流了出来。
林德洛也不在意,摸出手机来发短信。她的肩头靠着一个眉眼温润清秀的女孩,似乎是睡着了。
舒正雨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那女孩,涌出更多的眼泪。
她的肺部还在刺痛,一时间没法停下干呕。
身后有只手拍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杯温水。
“谢谢……”舒正雨艰难地接过水喝了一口,看向那手的主人,愣了一愣。
一张没见过的漂亮女人脸,神情是和林德洛相似的淡漠,但比林德洛更冷一些。
女人的眼神向林德洛偏了偏,舒正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刚发完短信的林德洛。
“十二月……一日。”舒正雨很慢很慢地开口,生怕说错了似的。
“说得好,”未等舒正雨话音落地,林德洛便开了口,“但十二月一日是什么日子?你没有告诉我。”
舒正雨滞住了,她不知道。她看着林德洛肩头靠着的女孩,又流下泪来。
林德洛也不管她,仍低下头摆弄手机,不多时又抬起头来,“你还有30秒,我帮你倒计时。29 ,28,27………”
舒正雨听着倒计时,哭得越发厉害,从开始的默默流泪变成几乎嚎啕大哭。她把脸埋在手里,断断续续地终于说道:
“十二月……一日……是……生日……我……不记得……想不……起来……”
其实舒正雨这是已经很难思考了,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地出声,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德洛叹了口气,“唉,能怎么办呢?59.5分勉强也算60分吧?不要哭了,算你对了。”
说着,她用手指点了点肩头那女孩的额角,女孩醒了。
舒正雨也“醒了”。返渡之后,遗忘症的后果便消失了。
也不算BE,不,应该说是相当HE了。林德洛心里有些宽慰,她拉上林佩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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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也是无奇迹论者啊。”走在路上,林德洛忽然颇有感慨,“不过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知道了,如果很多意外叠加在一起,奇迹也不是没可能。”
她意有所指,林佩斯知道“那件事”是什么,同样意有所指地问:“这次的解决,你满意吗?”
“满意啊。”林德洛毫不遮掩,“Maple那件事,我一直认为我做的不对。”
“但是也很难得到更好的结果了,不用自责。”林佩斯好久没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了,居然没有喘气。
林德洛没有回话,垂下了眼帘。
“你还要递调配申请吗?”
“怎么了?”林德洛抬眼看向林佩斯。
“你这次被记功了,”林佩斯终于停顿下来歇一口气,“我帮你递了升任申请,应该很快会通过,你会成为我邻辖区的同事,很清闲。”
歇一口气是为了说这么长的句子么?
林德洛瞪大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哪里来的我的邮箱密码??!!”
“lenfrigus302,13年前我帮你写过请假条。”
“有这回事??”林德洛简直不敢相信。她的邮箱里收藏着各种各样的书和旧文件,基本相当于半个身家性命,如果林德洛万不得已要出嫁,邮箱肯定是第一嫁妆。
她为了一张请假条把嫁妆都白送给了林佩斯???
“Raindrop,”林佩斯忽然转身,林德洛一个猝不及防险些撞上。
“咋的了?”林德洛扶扶眼镜,还没从“我居然把邮箱密码给了居委会大妈”里恢复过来,吓得乡村口音都蹦出来了。
林佩斯似乎隐隐叹了口气,“我喜欢你。”
接着,她不给林德洛回应的机会,侧头吻上林德洛的唇。
林德洛这时很呆,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她甚至用舌尖舔了舔林佩斯的嘴角。
直到林佩斯结束短暂的浅吻,林德洛才眨眨眼开始叽哩呱啦:
“你潜规则我!”
“说吧,你暗恋我多久了!”
“哼我就知道你这周扒皮怎么这么好心任我吃穿,原来是看上我了!”
林佩斯揉揉眉心,有些无奈,她非常“巧妙”地试图转移话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
林德洛满脸“你居然这么不相信我”地看着林佩斯。
林佩斯则毫不犹豫地回以“我就有这么不相信你”的目光。
林德洛最终妥协开口:“Lin·Earrugriphen·Nguyen·Feece·Ryo·Imyazueir·Gynachathua·Uon·Samsom……”
“正确,”林佩斯很满意,审判一般地说,“你现在可以解释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首字母做邮箱密码了。”
“……”
林德洛发誓,她真的只是因为觉得“这种密码应该不会被猜到”才设置的啊!谁会像闷骚上司一样暗恋那么久!
“说不出来,你就只能在下面了。”
“林佩斯!!!”
“我说的是职位。”
ººººººº暂时性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