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语柔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

不，不仅是“睡觉”，或者说她根本没合过眼。镜头前她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姿态，微笑着直到镜头撤下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揉揉自己的脸颊，有些酸痛。嘴角的弧度好像被定格了，她自己也无法控制。

梁霄给她披了件外套，为她打开车门。她低着头进了车，坐下后才发现连双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

梁霄坐在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看她，叹了口气。

“你睡一会吧，到酒店洗漱一下就好好休息。今晚没通告。”梁霄最后还是忍不住关心。

程语柔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不可闻地应了声“嗯”，眨眨眼皮，还是闭了眼。

车里一度很安静，只有行驶的汽车声。

梁霄再看程语柔时，她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想是有心事，睡不着。

“你不累吗？”他问。

程语柔笑了笑：“累？跑通告而已，拍戏远镜也有替身，我拍拍特写就好了，哪里累。”

梁霄觉得好笑：“你现在不是什么三线艺人了，通告多用替身，都很正常。”

“我也曾经是三线艺人啊。”程语柔顿了顿，脑子里浮现起那段回忆来，声音又变轻了些，“那时我也累过……”

对比起那段日子，她现在的生活哪里算累。

梁霄摇摇头。程语柔最近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回忆起过去，刚刚晋升一线小花的她却已经是娱乐圈里的老油条，看得太透了却让他这个经纪人十分担心。

“可你都熬过去了，也不用再过那种日子了。”梁霄猜想这些记忆就是她情绪低落的原因，出言安慰。

那种日子……

程语柔头靠在车窗上，细细回想。

那时她跑过龙套，被大牌羞辱过，不乏想潜规则她的人。几十个小时不睡觉是常有的事，有一段时间她怀疑时间过得其实很慢，好不容易熬过没日没夜的拍摄后回头再看，怎么会只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月？在她眼里，那些时间就像拉长到了好几年……

可是那时候她有叶琛。

想到“叶琛”这个名字，就衍生出许多画面来。他为她做的蛋糕，他为她准备的惊喜，他来接她收工；他喜欢两个人静静的，他喜欢言不由衷……

“上次你托我问的事我问过了，叶巧公司那边我都搞好关系了，他们会照顾好她的。”

他最喜欢的，他的妹妹。

程语柔和叶巧其实算是有些交集的。

在她的印象中，尤其是在“那段日子”里，叶巧的出场率也不算低。她总是跟着叶琛出现，又总是识时务地退开一旁。

程语柔喜欢叶琛，自然也爱屋及乌喜欢他这个妹妹。

甚至有的时候，她觉得叶巧比叶琛更关心她……叶琛总是不支持她走得太快、攀得太高，在他眼里，娱乐圈是那样一个泥潭，仿佛程语柔踩进去了就无法脱身了一样。

程语柔懂他的心思。他是娱乐圈内屈指可数的明星造型师，他见过太多明星堕落的真面目。可娱乐圈实在是有太多诱惑了，程语柔不能也不想半途而废。她想爬得更高……或者比叶琛见过的都要高。

叶巧和叶琛不一样。

她身上有未见过世面的天真，她总是支持这个未来嫂子的梦想。她喜欢哥哥，也喜欢程语柔。

哥哥不让她实现梦想，她也很想，在程语柔身上看到星途璀璨的未来。

叶琛和程语柔意见分歧的时候，叶巧偶尔会偷偷发短信过来鼓励她。叶琛与程语柔有不和的时候，叶巧也会充当中间人让他们和解。即使最后她和叶琛分开了……

即使最后他们分开了……

手机突然震动。

程语柔刚刚入睡就被惊醒，视线还有些模糊。干涩的双眼有些疼痛。

她低头看手机，那是叶巧发来的信息。

“语柔姐，我要发新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