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某无节操的刺猬 于 2016-7-27 19:09 编辑

《第四章》　

「『所以說，人是種神奇的生物，明明懂得不作死就不會死的道理卻偏要往死裡作──』哧！不、對、啊，我把這種東西寫在作文上幹麻？！」

芯芩氣憤地差點把筆拋出去，想起現在市售原子筆的價格後又默默地放下，改用自己的頭啪一下趴在書桌上，稿紙上未乾的藍色墨水印上她的臉，依稀可見是「作死」兩字。

此時是凌晨一點多，十分鐘前她才打電話把李語淵吵醒抱怨了一番這次作文作業的題目「習性」太難發揮的問題。

李語淵卻是矇矓地回了句，「等妳釐清妳是因為作文題目太難還是妳只是在逃避已發生的事實的時候再和我討論吧，哥要睡去了。」接著傳來嘟聲盲音。

芯芩想反駁「我早你兩個月出生的！」便硬生生憋在心裡，更加難受。

況且她才沒有逃避已發生的事實！……至少，把門甩上不算是吧？

她揉了揉發疼的頭。那種意味不明的情況下，多數人都會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吧？

與宋祈大眼瞪小眼了的三十秒對芯芩來說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就在當時，提醒學生盡快離校的鐘聲湊巧打響了，那雙茶眸回過神眨了幾下。芯芩不作一聲，果斷將門大力關上……

現在回想起來是有些不禮貌之處，但要直言「妳剛剛在聞領帶上的味道嗎？」的話怎麼可能說出口嘛！

「意義不明的人，意義不明的事；不能再見面，也不想見面了。」芯芩將頭側向一邊，「作死」已經在她臉上暈開。

她半闔雙眸，像祈禱般懇切低喃，「……我只是想低調地過完高中生活罷了，不行嗎？」

此時時針滴答地指向兩點鐘。

顏芯芩十六年來初次為一個人的存在感到煩惱失眠。

☆

或許是上蒼終於聽見芯芩的願望，也可能是她又不小心將自己好不容易囤積的幸運額度預支了。

自那天後一直到週末，芯芩都沒在見過宋祈的影子。

放學後李語淵為了要準備明天週六出遊的事情，先行離開了。

她提著書包獨自一人站在公佈欄前，望著自己那篇被譽為佳作的作文──「習性」，批改老師用紅筆圈出「作死」那段，揮毫道：「全文精華！」，她心裡也不知嚐出什麼滋味。無數返家的學生從身後經過，無人卻步。

無論是班上的大家還是爸媽，都把這件事視作習以為常了，畢竟她是年級首席資優生顏芯芩嘛。

她拿出鋁箔包的葡萄汁，插入吸管，含住，一點一點地喝著。目光移遊到張貼在上的其他通知，略過學生會長當選的海報和照片，停在年級前百名的榜單上。

橫式排法的榜單從上到下共三排，名次由右至左，名字下方是所得總分。

芯芩滿意地看見自己的名字被印在第二排從右數來第一位。上下一瞥，黑眸發亮。

「宋祈」兩個字被印在芯芩的上方，總分數更是比去年她所得的更高，趨近滿分的數字狠狠將第二名甩在身後，難以超越。

芯芩驚嘆原來會長真的是學霸之餘還慶幸自己晚了幾個月出生，不然現在肯定只有被吊打的份。

「……我聽在學生會的朋友的說啊，會長已經三天沒來學校了，」身後飄來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說是身體出了毛病，在家休息的樣子。」

身體出了毛病？芯芩勉強回想那天不堪回首的記憶。宋祈的氣色並不差，換句話說，是和自己見面後才發生的事？

她搖搖頭，甩掉多餘的想法。她很清楚去做無謂的猜想有多傻氣，那幾個談論話題的人也走遠了。

──而且這件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一口氣將餘剩不多的葡萄汁吸完。

清涼消暑的溫度，掩蓋不過那股使舌頭發麻的酸甜味。

☆

一下把冷飲灌完的下場就是隔日起床必須忍受炸裂的頭疼。

芯芩一邊套上學校運動服一邊望著鏡子中憔悴疲倦的面容。

「有種不詳的預感」

對運氣極差的人來說，預防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意外應是具備的技能。但顏芯芩始終樂觀地相信，她不過是把自己的「幸運」先存起來放，且還沒掌握好取用的訣竅罷了。

因此對於預防倒楣的技能等級，芯芩稍微低了些。

外頭艷陽高照，出門前她看了下手機的氣象預報，確定降雨機率後還是往包包裡丟了一把傘，卻沒檢查傘是否會漏雨，就出發去學校了。

嗯，技能等級只是低了一點，並沒有說非常低。

「愛校服務」說好聽點是「學生用發自內心的熱忱做為動力維護學校的環境整潔」，白話點就是去打掃沒人想認領的掃區。

芯芩的學校不大卻也不算小。教學大樓、操場和運動館都是分建在兩處，不像大多數學校因建地有限而將教學大樓建在操場四周。

其中回收室便設在操場的旁邊。除此之外閒置的導師宿舍是那裡僅有的遮蔽物，因少有普通學生會到那裡去，自然就成了不良喜愛聚集的地方，近年被校方看管甚嚴。

芯芩分配到的工作是把某棟教學大樓裡的回收運送到回收室。

負責的老師眼神忒憐愛地叮嚀，她是看芯芩特乖特文靜才挑了個簡單不費力的工作給她，要她千萬不能辜負她的好意得把工作做好。

誰知道今天室外溫度三十八度，芯芩連會中暑的心都有了……

拉著輪子咿哦響的手推車，芯芩感覺身上的水分流失異常的快速，剛滴下的汗珠一落到地面很快就蒸發消失，裸露在外的皮膚像被烘烤過一般紅透。

這還只是第三趟。

她將推手留到回收室門口，拖著步伐到導師宿舍前有陰影的階梯坐下，稍緩口氣。

「早知道應該去學生會的……」她有些後悔道：「說不定還有冷氣吹。」

其實，起初負責的老師提出了兩項選擇給她，與現況相異，另一個是去學生會幫忙，說是今天學生會那正好有人，對方一定也會樂意接受的。

芯芩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開玩笑，除去之前的種種，她可沒看漏那老師一副想把她拉攏進學生會的曖昧眼神，她也是個有志氣的人，有坑她還要跳嗎？！

──現在想想，跳一下其實也無傷大雅啊……

她將手撐在兩側，平伸雙腿而坐，呼了口氣。

在她思量著可以待多久再開始工作時，一個熟悉卻又有帶著陌生清冷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

「啊，這個聲音是……不對，在這種地方？」

芯芩覺得不太對勁，手扶在牆壁沿著繞過，尋找發聲的來源。

隱隱約約看見雜草生至腰部的導師宿舍的後頭站著一男一女。

「……所以呢？」女聲響起。

芯芩止步，縮到牆後的死角，一再確定自己沒認錯背影。

──學生會長……宋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