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的方式

盛夏的夜晚总是令人不那么心情愉快，尤其是冷气坏掉的时候。若是这样睡过去也罢，偏偏在天微亮的时候醒来。海未眨了眨眼睛，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天花板的灯。乡下异常安静，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惹的人心情更加烦躁。睡意已消，海未缓缓直起身来，感到被汗浸湿的睡衣正贴着她的背，不全是因为热，更多是被惊出的冷汗。

半梦半醒之间摸了摸身边，空无一人，海未瞬间惊醒，跳起身拉开灯，一时间刺眼的难受，待适应看清四周，海未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关上灯躺回床上。

这里是乡下老家，不是东京和小鸟合租的房子，没人才是正常。海未拍拍额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半。收拾好床铺，尽量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院子里，总算是凉快了些。家里爷爷奶奶还未起床，离去道场时间尚早，海未看了看天边，决定去附近的山上看日出。

忘了离开老家后是第几次来到这里看日出。许久没有登山，身体都变得生疏笨重，加上睡眠不足，到达山顶费了些功夫。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抱着双膝坐下，将下巴靠在膝盖上，听着鸟鸣声等日出。回老家半个多月，第一次来到这座山顶，海未以为自己会开心，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看着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升起，心情却跟着一点点烦躁了起来。曾经和小鸟聊过老家的道场，山上的日出，以及奶奶种在院里的柑橘。说等放假了就带她来，与她一起早起看日出，她想去更远一点的海边也好，她可以开着爷爷颇有年代感的摩托车带她去，或者就只是坐在院子的走廊，什么都不做，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然而现在，看到日出的却只有她自己。

“……最差劲了。”海未低声说道。父亲问她暑假要不要回老家道场帮忙教新来的孩子，海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应该说这件事来的再正好不过，让她可以不用费心想借口逃到乡下来。对，是“逃”，海未觉得没有再比这个字更合适的字眼，在前面加上“仓皇的”或许也不错。尽管小鸟答应了她离开一段时间，回家后还是不敢联系她，甚至关了手机，丢在衣柜角落里。

这是为了两人好。海未心想。在情况变得不可收拾之前，不该再见面。伸手摸了摸发尾，修剪过的痕迹还很明显。海未叹口气，站起身往山下走去。太阳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升了起来，希望能赶上道场的早课。

走回大路上时人已多了起来，与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快走到道场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爽朗清脆的喊声。

“园田君！”女孩子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谁。海未转过身一看，果然是她，这个月刚刚来道场的十五岁女孩，在附近的高中读书。

“都说不要这样叫我了，杏美。”海未无奈的笑笑，看着她兴奋的跑到自己面前，不知道她在激动些什么。

“因为园田君很帅气嘛！这样的称呼很适合你。“

“道场里明明那么多男孩子。”

“他们才比不上你！深蓝短发加上弓道服的园田君，我最喜欢了！”

“好了，别开玩笑，快进去。”总是随口将喜欢挂在嘴边，就像看到心仪玩具的小孩一样，对于她的告白，海未并不当真。“早课快开始了。”

“你又把我当小孩。”杏美略显不满的说道。

“你本来就是。”海未笑笑，“我得先回去一趟，道场见。”

好歹送走满脸不乐意的杏美，海未终于松了口气。只希望她不要再当着奶奶的面叫她“园田君”，这称呼让奶奶不乐意了许久，虽然也怪不得杏美。她刚回家的那天，着实把奶奶吓的不轻。

“你的头发……怎么剪了？还剪得这么短？！”奶奶握住她手臂来回打量，一副不认得自己孙女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尾，短的可以看见白皙的脖颈。

“因为……实在太闷了，天气。”海未笑了笑，“天转凉就长长了。”

“虽然这样，你还是长发好看呀，一直都是长发，怎么说剪就剪了呢？发生什么事了？在学校被欺负了？我听说东京那里的学校经常有这种事情……”

“不是不是。”海未赶忙否认，有点无奈于奶奶的想象力，“已经不是高中生了，是我自己想剪的。”

这是真话。虽然过程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同，然而的确凉爽许多，不算坏事。再次摸了摸修剪整齐的发尾，推门走进浴室，匆匆洗了脸，去厨房帮奶奶将早餐摆上桌，爷爷早已吃完去了道场，猜她一早上不见人影估计去看了日出，特地让奶奶对海未说不去参加早课也行。

“不过回来的挺早呢。”奶奶说着，喝了一口味增汤。

“太热了。”海未夹起一口米饭放进嘴里，有点黏黏糊糊的。

“话说回来，她没跟你一起来？”

“谁？”

“小鸟呀。你之前不是说过放假要带她来这里？”

“她……很忙。”海未端起味增汤，喝了一口，低下头去。

“真的挺忙。”

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海未觉得应该就是那时候。忙的不是小鸟，而是自己。临近毕业，为论文和就职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在家的时间变少，小鸟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几次半夜回家发现她躺在沙发上睡着，餐桌上放着凉透的晚餐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明明说了不用等她。那天晚上怕吵醒她，海未将晚餐端进厨房，没开微波炉，想着赶紧吃掉，还是不小心被发现，被她生气的说了几句，不过海未很确定她发现时脸上的表情是开心的。收拾好碗筷，洗漱后躺在床上，看着一脸困倦的她，海未忍不住说道：

“小鸟，以后不用等我，早点去睡吧。不是已经发过line 了吗。”

“就是想等你嘛，反正也没什么事。”

“会很累的。”

“没关系。”小鸟说着，缩进海未的怀里，“我想等你。”

海未笑了笑，顺手抱住了她：“你这样就像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一般。”

本只是开个玩笑，靠在自己胸前的小鸟却突然说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

海未一时没有回答。那次时间久远的告白海未还记得，只是当做一场玩笑蒙混过去，她以为她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是在听到小鸟这句话之前。一时之间沉默的令人难以忍受，许久，海未才舔了舔嘴唇，沙哑的说道：

“……快睡吧。”

那之后小鸟没有再做出回应，海未也渐渐睡去。第二天一早她如同往常一般做好早餐送她出门，海未也算是松了口气。与教授讨论完论文的修改，参加了两场面试和考试，回到家时已过十一点，客厅一片漆黑，餐桌上没有东西，海未以为她睡了，放轻脚步走回房间，却发现床是空的。

心顿时凉了半截，毫无缘由的。她不是小孩子，说不定只是和朋友逛街玩的太晚也是有可能，然而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意识到时，已经拨通了她的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嘈杂的声音直接冲进耳朵。

“喂？小鸟？”海未皱起眉头。

“…………海、未？”终于听到了她的回答。

“你在哪里？！”海未大声说道，想压过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

“我在……酒吧，你知道的，就是……新宿附近那家，我带你经过的。”

“一个人？”

“恩。”

“马上回来。”听她的声音似乎有几分醉意，海未不安起来。

“海未来，接我。”并不是疑问句。

“……去门口等我，不要乱跑。”不等她回答，海未便挂了电话冲出门去，拦了最近的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往酒吧，门口没有她的身影。看了看酒吧通往地下的楼梯，即使隔着门，也能听到里面吵闹不休的声音。顾不得许多，海未直接走下去推门而入，四处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她，端着酒杯，醉态尽显，和一群穿着奇怪服装的女人说着话。

顿时就沉下了脸。海未挤过人群，无视她们的抱怨声，来到小鸟身边，直接牵过她的手走出酒吧，努力克制着想发火的心情。半夜，嘈杂的酒吧，拥挤的人群，一身酒味，都让海未怀疑她现在带走的人不是她所认识的幼驯染。虽是女性限定的酒吧，依旧控制不住厌恶。

不过待走到大街上，看到她的表情时，海未才明白自己被骗了。她身上的酒味闻起来似乎不是太浓，摇晃不稳的步伐恢复正常，收起了嘿嘿笑着的表情，海未觉得她其实根本就没喝酒。

“只喝了一杯。”小鸟笑着，摇晃了一下，明知是故意，海未还是迅速扶住了她，小鸟顺势跌进她怀里，抱紧她的腰，脸蹭着她的脖子，嗅了嗅。

“痒。”海未缩了下脖子。

“海未……生气了？”

“……没有。为什么去那种地方？”说不生气是骗人的，只是看她这样，又心软了下来。

“海未总是不在家，太寂寞了。”

“……我会早点回来，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保证？”

“我会尽力的。”

“……你看，你又来了。”小鸟忽然笑了起来，推开了她。

“什么？”海未不解。

“我们，并不是恋人对吧。”小鸟笑着，“为什么总是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海未一时语塞。眼神四下游移，看她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抿了抿嘴唇，看向旁边的灯柱。

“但我……没有开玩笑啊。”海未握紧双手，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回去吧。”小鸟说着，转身就走。海未赶忙跟了上去。直到搭出租车回家，轮流洗完澡坐在床上时，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海未翻着放在床头的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不时用余光瞟一眼旁边的人，她只是坐着，目视前方。

海未叹了口气。

“该睡——”

“你喜欢我吗。”小鸟打断了她的话。海未一愣，以为她又在开玩笑，放下书想要说她几句，抬头却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想说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眼神一时不知该安放何处，想拿起书挡住脸，却被一把夺过，扔在了旁边的书桌上。

“我在问你呢，”小鸟说着，踩上床铺，跪坐在她身上，伸出双手覆上她的脸颊，让她面向她，“看着我。”

海未听话的看向她，这样近的距离，她已不会再慌乱的涨红脸，只是仍然窘迫，被小鸟牢牢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神不敢乱看，只好抓紧床单。

“你喝醉了。”

“我问你，你喜欢我吗。”无视海未的话，小鸟再次抬起她的头，强迫她看着她，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海未忽然觉得这样的她有点陌生。

“……当然，”艰难的吐出语句，“我当然喜欢你……”

“那为什么总是不正面回答我？”小鸟看着她的眼睛，看的海未背后一阵发冷。想要再次低下头去，又挪不动目光。

“……现在这样不好吗？”海未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恩？”这回轮到她愣了一下。

“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就好像不这么做便没有意义似的。不这样，你便不相信我吗？”海未放松了身体，想说的话一旦说了出来，便轻松了许多。抬头迎上小鸟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什么样的身份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小鸟摇摇头，放下手撑在她身边，“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海未问道。

小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看了一会，双手覆上她的肩，将脑袋凑到她脖子处，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便感到肩膀一阵疼痛传来。

“唔呃……”海未发出吃痛的声音。这力道，应该出血了。

“留个记号而已。”小鸟舔了舔嘴唇。

“为什么……”

“为你不要忘记你说的话。”

海未不由得摸向肩膀。咬痕早已结痂愈合，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牙印，疼还是有点，不过海未不想承认被咬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开心，一种莫名安下心的感觉。

“怎么了？”奶奶问道，海未摇摇头，动了动肩膀：“没什么。只是有点酸痛。”吃完早饭，帮忙收拾了碗筷，海未准备出发前去道馆。

“对了，这几天有些热，要不要扎起来？”临出门前奶奶叫住了她，递给她一个黑色皮筋。听她这样说，海未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这才注意到已经长到可以扎起来的程度。

“谢谢。”接过皮筋，绑好头发。短发长的很快，已经摸不出修剪的痕迹，莫名竟有些失落。海未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隐隐有些头绪。那天在校门口，二年级的后辈缠住她说话，顺手摸了她的头发问她如何保养，正想着怎么脱身，远远便看见小鸟走过来，向学妹说了声“下次见”，赶忙跑到她身边。那时便觉得她脸色不是太好，海未当时还以为是天气太热。

“话说回来，海未一直披着头发，不热吗？”一起回家后，小鸟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诶？啊，是有点热……小鸟不也是吗。”

“我不一样。”小鸟说着，走到海未身后，伸手将她的头发拢成一束，握在手里。

“帮你扎个马尾？”小鸟说道。

“诶？也行……不过在家里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海未说着，想回卧室换一下衣服，还没走出一步，就听得她说道：

“要不就剪掉吧。”

海未一愣，转过身看着她，不是开玩笑，反而认真的有点可怕。

“诶？怎么突然……”

“正好手里也有工具。你到餐桌边坐下。”小鸟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回屋拿了她平时修剪刘海的剪刀，回来看到海未还傻站着，笑着拍了拍餐桌椅的椅背。

“过来坐下吧。”

“恩……恩。”海未点点头，慢慢走到椅子边坐下。

“小鸟，真的要剪？……去理发店也行，会弄的到处都是的。”

“没关系，我会收拾……还是海未怕我剪坏了？”

“当然不是，只是……”海未还想说点什么，像是看出她的犹豫，一剪刀下去干净利落。这下想后悔也迟了，海未看着乱七八糟落在脖颈周围的发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会帮你修剪好的。”小鸟握着她那束长发，弯下腰在她耳边说道。海未想说声拜托了，却嗫嚅半天说不出话，刚才小鸟的声音有些阴沉，海未没来由感到一阵害怕。看她起身往房里走，转身看向她。

“只是想收好。”小鸟抬了一下手，握在她手里的长发已经绑上了绿色缎带。她脸上恢复微笑，海未不由得一阵寒颤。

再次回来时，小鸟手里多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看着她走到她身后，重新握起剪刀，有那么一瞬间海未以为她会把剪刀刺进她的后脑，不过小鸟并没有这么做，当然也不会这么做，只是将毛巾细心的围在她脖子上，用手指夹起她些许头发，一点点修剪整齐。两人都没有开口，只听得见剪刀剪下头发的声音。看不见她的表情，有点不安，海未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道：

“小鸟？”

“嗯。”剪刀的声音停止了。

“你——”

“对不起。”道歉的话语抢先一步说出口，海未一愣。

“没想真的这样做……对不起……”小鸟弯下腰，躲在她身后，额头靠着她的背，海未感到她在颤抖。“对不起……”

“……没关系。”除此之外，海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记得她哭了，说了一个晚上的对不起，好不容易让她安静下来后，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呀，园田君！你把头发扎起来了！”杏美仍旧一惊一乍，海未猛然回过神来，看到她走到了自己跟前。

“是啊，有点热。”海未笑着说道。

“诶，明明放下来好看。”

“怎么，不喜欢了？”海未打趣道。

“怎么会，我最喜欢园田君了。”

“是是，都说不要这样叫我了。”海未笑笑，拍了拍她的肩，“快进去，上课了。”

“园田桑。”

“诶？”突然改变的称呼让海未愣了一下，停在原地。

“我是认真的。”带着一点害羞的认真表情，海未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我是说真的，我喜欢园田桑。想要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这句话叫海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直知道她总是直率过头，也只是当作玩笑，但从没想过她会这样认真说出喜欢，还带着点理直气壮。

这种事情，是这么简单可以说出来的吗？

“……抱歉。”当自己弱弱的说出这句话时，她依旧一副是意料之中的神情，鞠了一躬，恢复平时嘻嘻哈哈的表情，打过招呼便走进了道场，似乎那拒绝对她没有影响。只留海未呆愣在原地。

她觉得，她从来就不了解身边的人。她也是，她，也是。就好像海未永远想不到，傍晚回家时小鸟会在厨房里，和奶奶一起准备晚餐。

一句“我回来了”都没说完，就那样杵在客厅，愣愣的看着她们两人忙碌的身影。

“啊啦，海未你回来了。”发现海未站在那儿，奶奶出声喊了她，“回来怎么不打招呼？对啦，小鸟来了哦。”

“海未~”用那样甜腻的嗓音喊着她的名字，除了她也没有别人。

“快来吃饭吧，都准备好了，爷爷晚上去朋友家，不回来吃饭了。——愣着干什么呀。”

“啊……好。”海未机械的点点头，回房换了衣服，顺便洗了洗脸，出去时晚饭都已摆好，小鸟和奶奶对面坐着，海未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小鸟身边。

吃饭时谁都没有说话，这是园田家的规矩，小鸟也知道。晚饭比平时丰盛了些，可惜完全尝不出味道。吃完收拾过碗筷，散步走在安静无人的乡间小道时，海未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头发长了呢。”身边人忽然开口道。

“啊、嗯……也有一段时间了。”

“还是……喜欢长头发？”

“不是。”海未摇摇头，短发清爽的多。尽管让奶奶吃惊不小。

“不打算剪短些？”

“……不想让别人来剪。”

“是吗。”海未没有看她，但她似乎听到一声低低的笑。没有多问她为什么突然来，也有点惊讶她的态度，竟然什么都没说，心里不由得发慌起来。

“在这里，待几天？”海未看向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天就回去，还有设计没做完。”

别回去了，留下来好不好？海未在心里说道。她不会说出来，这样自私，像恋人会说的话。

要一起，也是她跟她回去，而不是让她待在这种田舍。山上的风景很漂亮，尤其是日出日落时，但海未觉得这些不适合她，适合养老还差不多，也舍不得她经受风吹日晒，尽管她知道她并不娇弱。

“稍微，待几天吧？我带你四处去转转。”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对不起。”海未自知理亏，不敢再多言。却见她忽然停住脚步，海未赶忙停下。小鸟转过身，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额头靠在她肩上。

“我也是会，害怕的啊。”声音闷闷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海未顿觉胸口一阵闷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放开了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就这样在路中央站了许久，没有一辆车经过，没有遇到一个人。

“……回去吧，海未。”小鸟说着，示意海未放开她，海未却似没听到一般，抱她抱得更紧。下次，她还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呢，海未一瞬间闪过这个问题，并不害怕，相反那些疼痛她乐于承受，她知道那是她的方式，是她属于她的证明，胆小的只有自己而已。

“海未？”

“……我跟你回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