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g與Blake》(4)

『喀！』

清脆的響聲，貓耳動了動。

黑髮少女明顯被熟悉的聲音所吸引，琥珀色的眼眸睜大，盯著彷彿自帶著聖潔光芒的罐頭。

Yang一臉得意的高舉著罐頭，罐頭上繪製著一條躍出海面的金槍魚。

只是過了許久，兩人仍保持遙遠的距離，明顯有貓特徵的女孩觀望了一會，最終偏過頭去。

「不夠？」

Yang撓了撓臉頰，又喀的一聲開啟了另一個罐頭。

依舊像天與地的亙古不變，Yang不甘心地網購了一大箱，拿出一個又一個，罐頭疊得猶如超市花車。

黑髮少女起初還帶著渴望的眼神，最後卻漸漸轉為漠然，挑了挑眉臉上彷彿寫著：「What are you doing？」

Yang尷尬的看著滿地的罐頭，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

「……我在尋找潛在買家……呃，也許你對它有興趣？」

雖然對方還是不作任何回應，她也明確接收到那個「No」的訊息。

再過幾天，罐頭被撤回屋內，取而代之的是一長桌的全魚料理。

手上將訓練用的刀具換成研磨鋒利的細長生魚片刀，一邊在肥美的鮪魚旁左右徘徊觀察，研究著該從何下刀。

對此，Blake只是發出一聲嘆息。

儘管Yang恢復精神是她所樂見的，但實在不該浪費時間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這麼輕易就原諒了她？

在見到她之後，沒有一句責罵。

迫切的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然後苦苦追尋──不是為了宣洩什麼苦痛，只是純粹想靠近，一如以往，只是單方面給予著溫暖。

Yang……你知道嗎？這只是讓我覺得自己更加不堪。

她伸手壓緊了面具，搖搖頭，旋即快步離去。

Yang盯著黑色身影最後消失的位置，跟著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不行啊……」

她的小貓才不會因為這種東西而上鉤。

分明是想避開她，卻又因為擔心她才不停現身。

現在她好不容易振作起來了，是不是就打算這樣安心離開？

不！──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什麼都不說，就想這樣離開自己身邊？

她要是真的想離開，她會讓她走的，但是需要給她一個能夠認可的理由。

而不是因為那該死的罪惡感。

她們一向是親密的夥伴，當她能冷靜面對自己的傷勢後，她敢說沒有人比她更了解Blake了。

她拿起Scroll，撥通了Weiss的電話。

「我需要你的幫忙。」

一連幾日，Blake都沒有見到Yang在院子練習。

正覺得奇怪的她，索性默默觀察起Yang究竟在做些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像放棄了一切似的，不再練習，也不再做任何對自己有幫助的事情。

只是一昧地癱坐在沙發上，發呆或是轉著根本沒看進去的電視節目。

旁邊散落著許多空啤酒罐。

到底在做什麼？

這一點也不像你！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Blake又急又氣，卻又發作不得。

最終已經不打算再用那拙劣的提醒，逕自將刀具扔到Yang的眼前。

隨即轉身離開。

「這算什麼？」

Blake的腳步一頓。

「你還是不打算面對我？」

「一個字也不說，你要我怎麼想？」

Yang站了起身，直視著Blake的背影。

「……對不起。」

好一會，吐出輕輕的聲音構成的一個句子。

「我不想聽這個！」

「……」

Blake確信自己還沒有準備好面對Yang，甚至根本沒有這個預期。

她在這裡的使命只有確保Yang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再受她牽連拖累。

此刻她只能背對著，保持沉默。

──再多的道歉也換不回Yang的右手。

「……如果這是你想要看到的，那我就去這麼做。」Yang卻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然後抓起了地上的刀，大步往屋外走去。

她要去哪裡？

Blake心底湧起一股緊張感，這樣像嘔氣一樣的舉動，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好事。

她急忙跟上Yang的腳步。

只見Yang毫不停留地往樹林深處走去。

難道──

受人的氣味所吸引，被侵入的領域讓戮獸很快的朝此處聚集。

「停下！」

她忍無可忍地喝止對方的魯莽。

Yang頭也不回的往前直衝，拔出刀來就要往戮獸身上砍去。

開什麼玩笑！

Blake這些天可是清楚認識到Yang那毫無章法的出刀，頂多算一陣胡亂猛砍，即使有過人的反應與力道，能殺死幾隻算是僥倖，仍無法對付眾多的戮獸。

憋著一股氣，發洩似的揮刀，Yang毫無顧忌地衝入戮獸包圍圈之中，儘管這些日子的基礎訓練讓她更熟悉刀，但在不得要領的情況下，也只是比普通人使刀強上一些罷了。

終於在逼退眼前的戮獸後，被草叢竄出的巨大狼形戮獸撲倒，張著血盆大口就要咬住她的喉嚨給予致命一擊。

如同那天的情景，不同的是她沒有放過任何一隻戮獸，比宣洩情緒更像一場獵殺，刃尖所到之處都俐落的一刀斃命，化成灰燼飄散於空中。

「……你滿意了嗎！Yang！」在最後一隻戮獸消散之際，她鬆開手中的束帶，取代了狼的位置，一手壓制住Yang的肩膀，確保對方無法起身再繼續做危險的行為。

俯視著，琥珀色的眼眸蘊著水光，混雜著悲傷與氣憤的複雜神情，壓抑多時的情緒彷彿被點燃，她罕見的瞪視Yang。「為什麼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那正是……我想說的。」Yang無懼她的憤怒，左手撫上她的臉頰。

「……什麼？」

「當你差點被那個男人殺死的時候──」

Yang逼迫自己回想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語氣仍帶著顫抖。「我……也是帶著這樣的心情。」

「……」

Blake的淚水順著Yang的手滑落。

指尖溫柔的抹去她的淚水，卻像是越擦越多。

最終左手改為緊緊摟住Blake。

「借我一隻手吧，親愛的小貓。」Yang輕笑著，開起自己少了一隻手的玩笑。

只有一隻手的她，哪怕只是簡單的用力擁抱都做不到。

Blake卻更覺鼻酸，帶著眼淚俯身抱緊了Yang。

當她再次將臉埋在那溫暖的身軀時，只想痛快的大哭一場。

明明最需要被安慰的人，現在卻苦笑著規律地輕拍對方的背脊。

「知道嗎？所以你永遠不需要覺得愧疚。」Yang像是說著別人的事情一般輕鬆，「我相信──那時若是我被人用刀指著，你也會過來救我，對吧？」

Blake吸了吸鼻子，認真的回答：「不。」

「嘿！」

「……我才沒你那麼笨。」Blake雙手收得更緊，像是感謝上帝仍讓懷裡的人活著。「像是個笨蛋直衝過來。」

Yang將下巴頂在Blake的頭上，輕蹭著貓Faunus最敏感的耳朵表達親暱。

輕聲的回應：「你不會最好，我不希望你受傷。」

「……我只會讓那個人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原來那老傢伙說的是真的啊──」

「什麼？」

「Qrow說你是個陰沉的……」

「Yang.」

「我當然不那麼認為！」Yang只差沒指天立誓。

「你只是比較喜歡沉浸在閱讀。」

「……然後對認定的事情有點固執──呃，只是一點點、一點點！」

貓咪危險的看著她，如果說出一句不合心意的話語就會給予嚴厲懲罰。

「本來我想了好多跟你碰面的時候要說的話。」

Blake微微撐起身子，靜靜的看著她。

「不過……我感覺都不重要了。」

此刻沒有什麼比她的小貓好好待在她懷裡來得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