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4 】

虎彻勇音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翻涌着的千百种感情好像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于是她拼命压抑着。

那位警官还是之前那样。手腕处传来锥心的疼痛，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在她受了这样的折磨，经历了这些之后，那个人看起来还和之前一样。脸色或许比之前苍白了些，但那多半是错觉吧，从说话一类的事情上判断，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这真是太好了。她半是凄凉，半是讽刺地想。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手动了动，伤口与手铐接触，闷闷的痛感再一次传过来。

紧接着，她便看到卯之花将什么东西抛了过来，低头仔细打量之后发现是一颗纽扣。

勇音看了看那颗纽扣，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当下的情况，也知道了这个人这几天没有出现的原因。

那是她犯案的当时在现场留下的。

当时那位被害人挣扎比较厉害，在那种情况下人很难顾及太多，而且光线昏暗，直到把一切处理好离开那里之后勇音才发现衣服上的纽扣被拽掉一颗。

那个人的力气实在很大，因为也不是单拽纽扣所以勇音没有注意到那个问题。

抛纽扣的动作还真是正气凛然，她有些凄凉地想着。尽管之前做了那种事情，但当下卯之花的状态的确是一位警官揭穿罪犯罪行时该有的。

真是可笑，这种正气究竟是从哪来的呢。

“我也没有想过……”卯之花开口，声音冰冰冷冷的，其中满怀失望，“没想过，那三起案件真的是你犯下的。”

虎彻勇音疲惫地闭上眼睛片刻，她调整呼吸，好像在试着接受这种事实。

“你查的很快……卯之花警官。”她轻声说，“观察力也很敏锐，竟然会注意到我收在房间里的衣服。”

“很抱歉，我私下里搜过你的房间。”卯之花说，她当下的状态说不出是真的对此感到抱歉还是什么。

“我也很抱歉，事情到这里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勇音觉得这场景实在讽刺，她微微扭过了头之后用不大的声音说。

“你对于你犯下这三起案件有什么话要说？”卯之花的语气彻底冷下去，她等着虎彻勇音反驳，等着那个人说出辩解的话语。然而…对方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这一切，断了她的后路。冰冷的失望浸入她的语调。

“你对于诬陷我进到这里来有什么话要说？”虎彻勇音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反问，她的语气中第一次充斥着愤怒。

诬陷，这个词用在这里如此正确，卯之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尽管现在开始虎彻勇音身处这里是理所当然，因为是犯下了三桩命案的凶手。但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个人该在这里，受这种煎熬。

尽管有药物的支撑，在一瞬间卯之花还是觉得恍惚。

她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毕竟愧疚、痛苦和爱都是很难用言语表达的东西。

“你希望听到什么？”卯之花问。她不着痕迹地抚上了身后的铁栏。

“听到些让我现在不会起来杀掉你的理由。”虎彻勇音说，她努力克制着使语气不至于颤抖，“毕竟，我已经杀过三个人了。”

“如果你真的想那么做，就来做吧。”卯之花听完之后停顿数秒之后说，“不过，有件事你要明白。”

“什么？”虎彻勇音抬眼。

她们对视着。

“我杀掉的人的数量不会比你少。”卯之花轻声说，“所以如果你能做到就来做吧。”

“……”

虎彻勇音她被这个情况震惊到了。她没听错吗？

卯之花缓了片刻之后手松开铁栏，她上前，以便她能更好地看到虎彻勇音的眼眸，同时对方也能更好地看到她。

“你有很多话想说吧。”卯之花轻声说。

“看起来你是想表达你也有很多话想说呢。”勇音毫不回避地看着对方，她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因为发烧而闷闷地发痛。

“我的确是有很多话想说。”卯之花坦然地承认，“不过如果你同样也有想说的话，你可以先说完。”

“谢谢，那我就先说了。”虎彻勇音毫不忌讳。

“请讲。”卯之花点点头。

当下的氛围十分奇怪，说不上是平等还是坦诚还是敌对，亦或三者都有。

“你真是无耻…卯之花警官。”虎彻勇音微微垂了眼之后轻声说，她有气无力，语气里没有愤怒亦没有太多的责怨，但那种感情已经足够清晰地传递出去了，“你想听到我说什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会说些什么呢？我还能说些什么？”

卯之花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内心显然不是如此，这种情况太让人尴尬。

“我知道我现在来找你是一件很不妥的事。”沉默很久之后，卯之花轻声开口。大概是药物的作用变强了，身体上的不适褪去许多，她多少有力气直面虎彻勇音，直面这件事。

“倒不是不妥……”虎彻勇音的声音沉了下去，她的鼻子突然一酸，毫无预兆地眼睛泛了湿气，“只是……”这个时候哭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可笑，毕竟…在当初她苦苦哀求的时候这个人也没有多看一眼。而一切更全部是由这个人策划。这样想着，她又将那种难过忍回，等语气平静下去才重新开口，“只是……你说的对，很不妥。”她一再放轻了语气，不卑不亢地回应，“你的计划已经很顺利了，我已经在这。其余的人大概也都安排好了吧？你做的很完美了，不要费心再过来看了。之前的人是我杀的，如果问起，我会承认，但我也绝不会说这次的案件是我犯下的，因为我没有做过。”

“……”卯之花听虎彻勇音说完，她自然留意了对方讲述过程中那大段的停顿。也注意到了，对方说这些话时的细微的表情变化。她们的关系似乎已经被她亲手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然而在对方心中似乎还存在一丝……

存在一丝挽回的可能。

“我说完了。”虎彻勇音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她皱眉之后侧靠在墙上节省体力。

“我很抱歉。”卯之花直截了当地说，她的语气里满含着真诚，“我很抱歉，对于这一切。”

一百岁不死都有新鲜词，虎彻勇音想到了这句话。

“什么？”她震惊地看着卯之花反问。

“我很抱歉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卯之花说，“我这次来也并不是为了讽刺你。”

“什么？”虎彻勇音已经不明白当下的情况了。她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又在耍她。“我说了你的计划很顺利，你不需要说更多了……”

“不，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很抱歉。”卯之花打断了虎彻勇音的话，她一字一句地说，“还有……”

“……什么？”虎彻勇音顿在那里。

“跟我离开这。”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卯之花一字一句说，“然后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你可以当这一切没有发生。”

话音落下，卯之花毫不回避地直视虎彻勇音。在这句话出现之前一切都还没有确定，但伴随将心中早就暗暗生成了的决定道出，她也终于能直面内心的感情。

她希望虎彻勇音离开这，她离开伦敦到北方只是想为对方寻找证据，寻找无罪的证据。尽管最后得到的是没有料到的负面的结果，但她没有将那个结果告诉任何人，甚至直接将证据带了回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就在一秒之前，卯之花弄清了她要的是什么了。为了那个结果她可以付出一切，她明白了心里的感情，清楚她自己所想。

她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去探寻的结果，如今终于摆在了眼前。

虎彻勇音听到这个提议之后整个人呆住了，她看着卯之花许久才终于憋出几个字。

“你觉得这样有趣吗？”这是虎彻勇音的第一反应。

“我没有开玩笑，这是认真的。”卯之花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

“没有开玩笑？”虎彻勇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将我关到这来，让我背这个黑锅，现在突然说要我出去？你又想干什么，想制造我逃狱的假象然后直接给我死刑？”

“我会直接带你出去，光明正大地。我会说我们抓错了人，这个案件需要重新进行调查。”卯之花很快便给出了回复，“从此以后这件事就和你没有任何关联。”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你刚……做了这些！”身体伤口的痛楚时刻提醒虎彻勇音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一切太过讽刺，“那些人明明都被你买通了……她们之后只要当一切没有发生就好了！”

“她们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卯之花料到了对方会有这种反应，但当事实摆在眼前，她再一次意识到事情的不可挽回性，“真正的事实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什么？”虎彻勇音有些听不懂了，“什么真正的事实…？”

卯之花摇摇头之后垂眼。

“原谅我这么说，但至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什么？”这种态度让虎彻勇音心中的不满更加翻涌起来，“所以你为什么要我相信你？你只是想做出我逃狱的假象……就像你之前带我去警局，最后否认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一样。”

“勇音。”卯之花第一次唤了对方的名字，她放轻了声音，用商量一般的语气。

药物不能坚持太久，疲劳感很快就会重回她身上，在此之前她必须抓紧时间将一切解决。

“……”听对方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唤了自己的名字，虎彻勇音顿了一下，有一瞬间好像真的要放下警惕了。然而紧接着她又为刚才那片刻的停顿还有放松感到羞耻，她重新用敌视的眼光看卯之花。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于你我而言都是。”卯之花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着用眼神传达她的真诚，毕竟这可能是迄今为止她对对方说过的最真实的话。“所以相信我一次，跟我走。”她一字一句地说。

虎彻勇音睁大眼睛，她被对方这种突如其来的真诚弄得乱了阵脚，她分不清这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该选择相信吗？但万一又是圈套呢？不相信吗？可是看起来……

“……我相信过你…”她痛苦地轻声说，“我之前…那么相信你。”

“我知道这很艰难，对你来说很不公，但请再信我一次。”身体又是一阵忽冷忽热，卯之花微微蹙眉之后调整状态继续说下去。她的语气一再放柔，到最后几乎成了请求，“你留在这后果是可以预见的，我不希望你死。”漂亮的眉微微蹙起，“如果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就会了解了。”

虎彻勇音震惊地呆在那。

卯之花烈没有催，她等着对方开口。

然而，虎彻勇音给出的答案是……

“如果我再有十条命，我就会选择相信你。”她轻声说。话语里含着一丝凄凉。

她很希望这一切是误会，哪怕这一切只是和卯之花没有关联也好，她是被其他的人关到这里。但不是，做出这些的的确就是当下站在她对面的这个人。

经受过之前那种打击，她没办法再和之前一样了。即便她那样希望。

听完这句话，卯之花侧过头，不使对方看到她的表情。是的，她早该想到会是这种答案了，或者说她就该想到……这一切都无法补救。

最终，卯之花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虎彻勇音看着那人一言不发之后身影消失，听着脚步声看回灰蒙蒙的墙壁，她突然觉得异常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手里溜走了。她的眼里再次泛起湿气。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让她安安静静地接受之后的结果，干什么还要来这刺激她？

卯之花再次走在那空无一人的细长的走廊，这条路是如此难走。手已经搭在门上，她却停下动作了。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卯之花想到她刚才说的这句话。

最终，她又回身，走回那个房间。

一进去就刚好看见那个人哭泣的场景，低低的啜泣声好像每一下都刺进心里。紧接着，她看那人抬起头，用被眼泪修饰的了比平时更加清澈的眼眸看她。

从那其中体会到了无边无际的难过以及绝望，卯之花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她给这个人带去了什么。

“跟我走，现在。”卯之花开口说，这次不是商量，是命令，“向上帝发誓，我再不会伤你半分，所以跟我走。”发自内心的字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虎彻勇音没有料到对方还会回来，当她再一次看到那面庞，眼泪落下得更多。

她哭的更难过。

【TBC】

明天就是花姐的生日了~

这个更一下（4000字）

甜品区更一下（10000字）

仓鼠轮更一下~（6000字）

{:4_353:} 临时抱佛脚 简直码吐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