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6 】

“吓…”声音有些发抖，这不是装的。我的确被自己的举动吓到，毕竟……稍微有点功底的人都能看出来我刚才的举动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至少不该是一个图书管理员该有的身手，“……吓死我了。”

我努力装傻，祈祷她不要就这个问题深入了解下去。希望她能相信我刚才的举动是潜能爆发。

在弥散着奇怪味道的阴暗的小巷里，我睁大眼睛震惊地看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在等着她的回应。

她漂亮的眼眸睁大了，那其中正映着我，我感受到了她的震惊，沉默在我们之间散开，我几乎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她。

那位劫匪此刻晕倒在地上，但我们都知道，此刻的重点已经无关什么劫匪不劫匪了。

被害人长相也是很好，只是在卯之花的面前一比，再完美的人还是会逊色许多。夜太黑，看不清那位被害人的脸色，亦或许是我全部的心思都被卯之花占据，顾不上其他。

“谢、谢谢……”那位被害人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似乎想离开这里。

卯之花警官注意到了这点之后反应过来，侧过身，那位受害者拼命鞠躬道歉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小巷内就剩我和她，还有一位晕倒的劫匪。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并且戏剧化。

这当事人跑的还真是……快。我不禁想着。那位受害者哪怕再多留一会儿，多说几句话也好啊。一下走了之后留我们在这…多尴尬。

“那……”我几乎是鼓起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开口，“…那个…卯之花警官你没有受伤吧……”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过心虚。

“……没有。”她终于开口了，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我的心落下一大块。

她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我不懂的情绪。不过我想，我能认出其中两种。

一种是怀疑，另一种是……担心。

“……那就太好了。”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终于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在某个瞬间我突然产生一种感觉，好像她和我同样尴尬。

“太危险了。”她回身检查那位劫匪的伤势，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出她声音里的担忧与关切，“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下次请一定不要做出这种行为，虎彻小姐。这种情况实在……太过危险了。”她轻声说。

我站在那看她将这厚重夜色也温柔了的背影，心好像突然被她话语里的担心暖化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怀疑还是宽容地顺了我的意思，总之，我听她的声音，竟有了过去从未有过的感受。

“……谢谢你的关心，卯之花警官。”最终我也和她一起蹲下看那位劫匪的伤势，我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也柔和了起来。

又一次沉默，不过这一次尴尬的感觉散去了。我们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契地想要将这种氛围保持得更久些。

“我得叫人来将他送回警局。”最终，卯之花用很轻的声音开口，“很抱歉，虎彻小姐……不知能否请你多等一段时间。”

“当然，没关系。”我赶紧点头。

那之后我便一直在走神，到她离开，到她回来。警探来时我回避到了一旁，卯之花看到之后没有多说什么。我有点担心她会误以为是我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仔细想想她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就算不知道我是侦探，她应该也能够理解我的行为——走得太近被其他人看见，于她也是不便。

等警探将人搬走离开之后，卯之花警官朝我的方向走来。

“刚才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她看着我轻声说，“实在感谢你，虎彻小姐……刚才也是我的疏忽，身为警官，竟然出现那种情况，给人可乘之机。”

“不，不……”我赶紧摆手，“那个……真的没关系。谁也想不到那个人还有刀，然后那么快起来……”

我正慌乱地说着，却见她拉过我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触感，我心脏几乎漏跳一拍。我也不知道我为何紧张，不知道我为何能这么细腻地感受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将我的手牵起来，指尖从我的手背上滑过。直到尖锐的痛感传来我才注意到，在刚才和那个劫匪打斗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受伤了，手背被刀划了一个细长的血痕，不过万幸只是皮外伤。

“伤口不深，但最好还是包扎一下。”她看着我的伤口。

“没关系…”我试着缩回手，结果却发现她没有松开的意思。我怔了一下抬头，却又刚好看见她的眼眸。

我看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受。

她好像是在探寻什么，好像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过了没几秒，她的手轻轻松开，我的指尖从她的手心滑落了。

有些东西不对，我想，在那个时刻我和她都意识到了。

“嗯……”我率先开了口，在惧怕什么似的试图将那种氛围打破，“那个…”我喃喃重复简单的音节，不知该继续对她说什么好。

“时间不早了。”她永远是那般善解人意，好像发现了我的窘迫似的开口将话语接过，“我们走吧，去吃饭。”

“……嗯。”我垂头应下，不敢看她。

于是我们离开了那条小巷，去吃饭。

但不是去她之前所说的那间餐厅。

开门的声音在映着暖光的阶梯上响起来，我木桩似的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将门打开之后回头看我，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太晚，餐厅怕是要关门了。我做饭给你吃吧。”她看着我，声音柔柔和和。

有关我来她家这件事，这的确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大概吧。我内心翻涌着千百种情绪，却又因为她的深邃的眼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卯之花警官，这么晚打扰您实在太……”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和她也只是见过两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简直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做怎么说才是最好了，“我是说，不然…改天我请您吃饭……今晚您先休息吧……？”

她听到之后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那样温柔地看着我。那种眼神简直让我控制不住地脸红。

“虎彻小姐累了？”她轻声问。

“没有……！我只是……”意识到她误会了，我赶紧摇头。

“那样就进来吧。”她微笑之后回过身，话语简洁但其中充斥着一股魄力，好像这件事情经这样一说之后就是确定了。

我最终还是进去。

她的态度有些怪，但我说不清怪在哪里。

她拿了纱布还有药，亲手为我将那一小条伤口包好。其实那种程度的伤口不包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的动作非常温柔，非常小心。

我红着脸看手上包好的白色纱布，看她微笑欠身之后走到厨房。坐在沙发想入非非间，肉香就从厨房飘出来了。

这里是这个区域的最高级的住处。

职业病一般，我打量起周围的布置。

装修精致但不累赘，温暖的细节有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里，如果一定要说，大概就是每个人都希望的自己的家的样子。

人往往能通过一些事情或者一些东西窥见另一个人的内心，这是许多侦探拼了命想要锻炼的能力。而不是很谦虚地说…我想，在很多时候我能做到这点。

但我却看不清我眼前的这个人。

没多久之后，样式精美的晚餐被摆到餐桌，我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人，无法控制自己一样无数遍地道谢，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当下的心情传递给她。

“味道可能没有餐厅那么好，还希望虎彻小姐不要介意。”她微笑之后坐到对面。

我看着她的笑容出神。

“不……”将牛排送入口中之后我垂下头，发自内心地喃喃说，“……这是我吃过的味道最好的牛排。”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下去，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出乎意料地，没多久之后她也移开了目光。

“谢谢。”她轻声说。

我从她的语气里觉察出类似沉重的情绪，一时疑惑。想开口问她，却又担心是自己听错，问完尴尬。

“对了……”我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怎么了？”她扬起头。

“卯之花警官有没有看最近出的那本书？”我之前和她讨论过类似的问题，大致知道了她喜欢的书的类型，“那本书叫……”

“当然，”她的微笑将一旁的烛光也融暖了，“我知道那本……”

话题就这样自然地转换了，我们轻声细细地谈着。观点重合时，我与她常会对视之后会心微笑。在和她的谈话里，我感受到了一下东西……一些在其他人身上从来没有发现过，从来没有寻找到的东西。

我期待她开口，期待听到她的声音，期待她看向我。

尽管不愿承认，但我无法完全地无视我内心的声音。

“卯之花警官的厨艺真的很好。”用完餐，将刀叉齐置在盘中之后我发自内心地说，“味道已经可以媲美餐厅……”

“虎彻小姐这是在调侃我了？”她扬起了那漂亮的眉眼微笑问我，破天荒地，我竟从她眼中发现了一丝戏虐。

不过那丝戏虐很快就散去了，以至于我怀疑是不是看错。

“没有。”我赶紧摇头说，“这些话是真心的。”我认真地看着她。

烛光在一旁晃着，抖动的柔和的光线将我们所在的空间染成淡淡的暖黄。

她起身准备将盘子收起来，我也准备帮她。在不经意间，我和她的距离被无限地拉近了，我们站在一起，盘子都还摆在桌子上，我们谁也没有去碰。

我看着她，结果恰好观察到了她表情的细微的变化。

我看到她面庞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好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她心里，逼得那抹笑意消散了。

她抬眼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好像只是想这样观察我。

“虎彻小姐。”我们对视了不知多久，她开口了。她的声音里没有笑意，在此刻，气氛好像突然严肃起来。

“是……”我看着她，不理解怎么突然发生这种变化。

“有人说过你的名字很好听吗？”她轻声问。

单独提出来的话，这是一句赞美，但在此刻她的语气将这句话化成了一个认真的问题。

一个异常认真并且严肃的……暧昧的问题。

“……我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小了下去。与没有底气的声音气势截然相反的是，我的心脏在砰砰狂跳。

“‘勇音’。”她直视我的眼眸，清晰地道出我名字里所含着的每个音节。我们距离很近，我听得出她话语里每一处细微的感情波动，“有人说过你的名字很好听吗？”她重复了一遍。

我呆立在那，任她好像女王一样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她话中有话。她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她想得到的也不止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我不知道她究竟想知道什么。

“……没有……”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回答。烛光下，一片静谧，我担心我的心跳声被她听见。

“那么我有可能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想…是的。”太过安静了，我想着。我的心跳声在这种氛围下太明显了。

“好的……那么……你的名字很好听。”她的眼睛里所含的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勇音’。”

我的名字从她口中道出之后是那般的悦耳动听，以至于我几乎要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不论本来如何，但，从她口中念出的我的名字的确是十足悦耳动听的。

“……谢谢。”我放轻了声音，几乎是用尽力气才不使其颤抖。

“那么，我好奇一件事。”她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里的温柔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直击重点的犀利，“这个名字……是由什么人来起的？”

我看着她，下意识地一惊。

我察觉到了些东西……她的温柔之外的其他的东西。突然升起的气势令我喘不上气，

我呆在那儿，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好像此刻说出的任何谎话都会被拆穿。

她的眼神更加直接了，她看着我，我第一次有被她审问的感觉……第一次在她面前觉得心慌。

“你是谁？”

过了许久许久她如是问。语气里满是肯定，好像她已经掌握了全部的线索，只是在等着我亲口向她说出一切。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是谁？”她再次开口，“你的名字是虎彻勇音吗？”她直视着我，眼眸好像能看穿一切，那种威严感压得我喘不过气，“你是普通的图书管理员吗？你为何来到这？”

……

…………

………………

“……我是虎彻勇音。”我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与她直视，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名字是我父亲取的，我的确只是一名图书管理员，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有适合我的工作。”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底气十足。

她看着我，我看不出她究竟想说什么。她想得到什么答案，我不明了。

过了许久，她移开了目光。背对烛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失礼了，虎彻小姐。”她轻声说。

片刻后，她再看向我，那其中的气势便已经消散不见了。

这只是个插曲。

那之后她的态度依旧温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晚的时候，我离开了她家。没有要她送，一个人走回那条小路。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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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给楼里所有总被卯勇闪的人点蜡【不要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