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5 】

怀表打开，又关上。

关上，又打开。

到了晚上，我紧张地在大厅踱步……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正那样做，是波文提醒。

“放松些，你等一下要去做什么？”波文坐在那看我，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你现在简直焦虑了。”

“有点重要的事……”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是和那位警官见面，为她为我，都是越低调越好，于是我握着怀表含糊地回答。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波文没太在意这件事，他随口问，“难道是约会？”

“嗯咳咳……”我被吓得呛了一口，“什么啊…”我回头看他。

“开玩笑的。”他平静地说完，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你要小心啊，这个时间出去很容易让人误会。”

“……嗯。”我怔了一下之后理解了他的意思，凶手没有找到，老宅内仆人的嫌疑尤其大。

“所以你介意我以警官的身份问一问吗？”波文认真地看着我，“倒不是怀疑你，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如实讲，有点介意。”我沉默半天之后如实回答，不过想想也是，关系再好波文也是警探，而且……我们也还没认识多久，他这样做再正常不过。

“不能告诉我？”波文微微挑眉。

“可以告诉你。”我沉默许久之后做下决定，“不过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听完最好也直接忘掉。”

“你说吧。”波文点头。

“是和卯之花警官出去有些事。”我说出了事实。

“什么？”波文听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等等……如果我没听错……”

“嗯，卯之花警官，和你认识的那个是同一个人。”我点头之后说。

“……你怎么和她一起出去？”波文脸上写着震惊，“私下认识？”

“并不熟。”我如实说，“这说来话长……总之，我这次出去只是和她聊些私事。”

“这样啊。”波文缓过劲来之后点点头。

“不要告诉别人。”我看着波文的眼睛说，在这个时候我有意无意地在给他施压，“当没听过这事吧。”

我心里其实是有底的，换做别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但是如果是波文…我知道这个人说到便会做到。

“嗯。”波文憋了半天最后应下，“我明白。”

这次对话之后，我努力控制了表现，不使自己的纠结表现得太过明显……至于为何纠结，我自己也没有明白。

我与她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今晚也只是去吃顿饭，有什么好紧张的？有什么好忐忑不安的？

人一生这么些年，哪顿饭不是吃，这样紧张有何必要呢？

哪顿饭都是吃，但和这个人吃饭还是第一次。

默默地，我在心里拆了自己的台。

我临走前和波文点了头，他朝我挥挥手之后拿起一本书，没有看我走出去。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就实现了他的承诺——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我走出老宅。当下的天气难得地相比平时好上许多，如果仔细甚观察至可以看到星星——不多，但肯定是有的。

我穿过经过精心修剪的花园走到那条河边的小路，离远就看到了那道迷人的身影。

卯之花烈。

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天下竟有如此好听的名字，天下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她今天没有穿着警服……原本好奇她平日里会是怎样，现在看来日常的装扮使她更加光彩夺目，女性柔美的魅力与强大的气场完美地融合在她身上。

在这夜晚里，我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大概是因为太冷，连脑神经也冻上了。

不知是凭借走路的声音还是什么，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到来，微微侧过头。微笑几乎将这个昏暗的地方照亮了。

“虎彻小姐。”她唤了名之后点头，我觉得自己像个木桩一样定在那。

“……晚、晚上好，卯之花警官……”就算是木桩也得是个会开口打招呼的木桩，我这样逼迫自己。

“抱歉，白天那样邀你出来有些唐突了。”她轻声开口，每个音节都载满了柔情。

“不不……”我赶紧摇头，“那个……能和卯之花警官您一起吃饭真是太好了。我是说……我很荣幸，非常荣幸。”

她听完微微怔了怔之后移开目光。

这个细微的动作顿时让我不安起来，是表现太奇怪了么？我紧张地站在那里看她。

“谢谢。”所幸，她很快就轻声开口，温和的语气瞬间将我心中生出的沸腾的不安消减了，“虎彻小姐能够同意，我也很荣幸。”

“嗯……”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先走吧，虎彻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地点就由我来选了。我知道一家离这里很近的餐厅。虽然不是很有名，但不管是论环境还是论菜式都是很好的。”她适时地开口了。人的温柔展现在许多方面，其中就包括在对方无言时自然地化解尴尬。

“好……”我点头。

我们一同离开那条小路，开始我还非常紧张，不过到后来发现她很是善解人意，想法也特别，一举一动带着股亲近的魅力。因此，没有几句话，我紧张的情绪就消散得无影无踪，甚至开始跟她闲谈起各种事情来了。

我们谈的东西很多，各个方面都会涉及。而在闲谈中，我发现我们的距离一下拉近许多——尽管也是我有意地在和她拉近距离，但情况比设想的还要顺利太多。

我们顺着街道走着，昏黄的路灯映在她的面庞，许多时刻我甚至会看着她直到出神，忘记回话。

“治安的确是很大的问题，不过按目前的人手做到如此程度已是勉强。”卯之花轻声说，她的眼睛是那般深邃。

“嗯……我想我能理解。”我点点头。在上一个任务里我碰巧调查过周边警局的警员分布情况，如她所说，治安太乱，人人又担心自身的安危，恶性循环导致警员数量锐减，“不过很多人还是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到警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轻声说，语气里含了平静，“人民希望得到警探的保护，却不曾想过所有的警探也都是人民。”

“嗯。”我完全理解她所说的话的意思，点点头，对她的欣赏又多一层，“说来……”在这种亲近的时刻，我想到一个问题，“卯之花警官当年是如何选择这个职业…？”

“什么意思？”她回头看我，声音依旧糯糯软软的。我注意到她的黑发在路灯下闪闪发亮，那气质在暗夜里也是光彩夺目。

“…嗯…”我认真地想着如何解释，“我是说……卯之花警探可以选择的职业应该很多吧。”以她给人的感觉，还有她的…这种样貌，不管到了哪都会是非常受欢迎的吧？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呢？尽管现在她的地位很高，但在当初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吧？“为什么当初会选择成为警探……”

“没想到虎彻小姐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她对于我问了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嗯？”我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对这件事感兴趣很奇怪吗？

“没什么。”她轻声说，声音平静自然，“只是之前以为虎彻小姐不是会好奇这种问题的人呢。”

“嗯咳咳……”不详的预感从心底生起来，这个问题好像问的蛮正常啊？难道卯之花警探她不喜欢被问这些……

好感度降低了啊。

陷入千百种纠结的情绪之中时，她开口将我从漩涡中唤回了。

“当初算是因为机缘巧合吧。”她轻声说，语气里没半点负面的情绪，“所幸，我还算很适合这个职业。”

“唔……”这个答案虽然是很含糊的类型，但她的语气让我安心许多，“这样啊…”我点点头。

我们依旧聊着，话题非常不固定。

正当我们马上要到她所提到的地点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在我们右侧的漆黑的小巷里似乎有声音。本能般地关注了一下，结果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卯之花警官离这边稍远些，没有注意到这个景象。我几乎是瞬间就拉住了她的手臂——这个举动有些过于亲密，但当下情况实在特殊，让人顾不上许多。

“卯之花警官，”我望着漆黑小巷的内部，沉声开口，“那边有人抢劫。”

她顿了一下，顺着望去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什么。

看着她的表情我又突然意识到，就算我是侦探，按正常来说单独一人便能化解这种情况……然而，卯之花警官在这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能做。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心猛地坠了下去。我岂不是……将卯之花警官推入了危险之中？

她会怎么做？没等看向她，我的心里便有了答案。

“虎彻小姐在这等我。”她开口，我的心朝着更深的深渊坠去。

我突然后悔开了口，后悔怎么……如此冒失。

她动了身，然而我却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紧紧地将她拉住了。她回身，黑色的长发在夜晚里随风飘动，漂亮的眼眸向看我，里面难得地多了丝震惊。我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几秒之后震惊散去，我还是不愿松开手。

时间静止似的，我们相互对视。

不要去。

我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来。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她的嘴唇也动了动，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女性的尖叫将这短暂的有些尴尬的沉默打破了，我如从梦中惊醒般猛地回头，刚好便看到刀刃在这夜里散发的骇人心魄的寒光朝着那位女性逼近。

情况危急，我们一下将其他的东西抛到一边，同时都松开手。卯之花警探在我前面一些朝那边赶去。尽管穿的是便服，但她的背影还是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威严感以及安全感。

明明是位那么温柔的女性。

我跟在她后面，冷风从脸颊吹过，看她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劫匪是位很强壮的男性，我看了之后担心更甚。然而卯之花显然比我想的要强——强很多。

她的动作是绝不同于一般低级警探的干脆利落，上前之后一抬手便将那把短刀夺过。在嫌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那位女性救下了。

我看的呆了。想过她会很厉害……毕竟是那种位置的人。

但这种身手…

真是丝丝毫毫不愧对她的职位啊。

“没事吗？”她轻轻搂住那位女性之后问，声音糯糯软软的，但却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我上前，正试图平复心情时注意到那个劫匪竟然又掏出一把刀之后起来。

心下一凉，发现卯之花警官的注意力被受害者的伤口分散了许多，一时没有发现劫匪的动作。

劫匪拿刀便朝着她的方向捅过去。

“危险——”

我一时顾不上许多，上前之后离远便抬腿踹上劫匪的手腕，之后在他还没有找到平衡时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

伴随砰一声闷响，他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刀掉在地上，金属与泥地接触的声音很难形容。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是什么。

我喘息着睁大眼睛看向卯之花警官，祈祷她没有注意到我刚才的身手。

但她还是看到了，她此刻眼中的震惊透露着一切。

心脏好像猛地坠了下去。

我该如何解释？

我只是……担心她受伤。只是……害怕她真的被劫匪伤到，哪怕一丝一毫。

我定在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吓……”过了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吓死我了……”

假装自己是一个突然爆发潜能结果导致自己也被吓一跳的普通图书管理员，我憋了半天之后努力装傻，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

【TBC】

{:4_336:} 打开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