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榛名 -4-
我喜欢大海,同时又畏惧着。这和我之前所说的矛盾了,但确实是这样,它内在的包容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博大,我沉没进冰冷的海洋,什么都没有抓住我,我还是不断在下沉,被肢解开,化为小小的药片。对于大海来说,我就是那么渺小的存在。不多时就将会浸泡在海底的淤泥中,任海草和珊瑚在我的身躯上扎根生长。
那些雕塑般的珊瑚是它们死亡后的样子,有生命力时候,它们是更加美丽的……
海底被想象中要柔软,似乎也没有某次沉没其中时那种彻骨的寒冷。
“榛名。”
有人在叫我。
这样的深海,还有人在吗。
“榛名。”
那个声音重复呼唤我的名字,我想睁开眼,眼皮却格外沉重,所谓‘灌了铅般’…就是说这样的状态吧。最后我还是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加贺的脸庞。没什么实感的脸。
为什么是加贺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生锈的脑袋花了好大功夫才重新运转,稍微偏转一下脑袋,我在墙角看到一团细密的东西,眯细起双眼,渐渐看清那是一个个‘正’字,以熟悉的笔画写在墙上…
…这是我的房间。
我逐渐搞明白不是加贺死了,是我还活着。她把我从深海捞了上来。
对了,我被某个黑影追杀,我想摆脱他。加贺看我醒了过来,坐回椅子上,我想对加贺诉说刚才恐怖的经过,但看到她的表情又欲言又止。我要怎么才能知道那副缺了齿轮无法运作表情的皮肤下,是否掩藏着轻蔑呢。能看见姐姐,在加贺眼里已经是很无聊的事,黑影什么的,她会说这座岛上根本没有。
“你怎么了?”,她问我。我已经想好不告诉她关于黑影的事,因此我缄口不语。她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药吃了吗?”
我点点头,想起自己默认是‘吃了’,但其实把药扔掉了,又摇摇头。
她读不懂我的意思,沉默了几秒,好像放弃了,没有要求我吃药或是做什么,只是把一杯热水递过来。杯子是铁制的、古老的款式。
暖热的水经过食道流进胃中,意外地是很能让人平复心情的东西,我小口嘬着开水,加贺像个机器那样面无表情地等我喝完,拿走老式的铁杯子。
“饿不饿。”
她问我要不要吃东西。为什么总是问我要不要吃的?我略不满地想着。
“唔。”,很晚了,我没有吃饭,肚饿让我把不满的情绪放回了肚子,“饿。”
“那走吧。”
她没有拿我备用的衣物,而是拎来一床毯子给我裹着,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我和加贺走在长长的走廊,她提的煤油灯在黑暗中放出幽幽的光芒。可能是因为有对比才显得可怕吧…我竟然一瞬间觉得在这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里前行是很恐怖的事。啪嗒啪嗒,啪嗒啪嗒,我和加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此起彼伏,拽着她的袖子,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还是面条?”,肚子虽饿,但如果还是面条的话实在是很沮丧。
“好像还有些别的。”
“诶。”
“应该会比面条好。”
她说这句话时候我似乎从其中听到一丝笑意,快步走上去瞧了下她的脸,还是那副扑克脸孔。
加贺对吃饭好像特别执着。
比对了之前的对话,我思索着这个。她从来都比我醒的早,但从来不会叫我起床。平日亦不会关心我的去向,只有在快到吃饭时间才会到处找我,想来,我和她的交集也就只有关于吃饭的时间段而已,就连先前只剩下加了点酱油的光面的那种伙食,她也坚决一餐都不漏下。
……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怎么和加贺处过呢?
我对此纳闷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加贺有种光是看着就叫人敬而远之的气场,若不是实在没事的话,我想我不会主动找她说话。
食堂在距离宿舍还要行走一段的路程,推开吱嘎作响的沉重铁门,我们走到外面。蝉吱吱喳喳地在身边的树丛喧嚣。……原来除了我和加贺外, 这个岛上还有活物啊……
除了蝉鸣,夜晚的食堂也让我害怕中带着些新奇。这是我第一次在深夜去食堂,食堂有两层,大得能同时容纳下几百人。这座岛被荒弃很久,所有的电力设施都停止运作了。做饭也只能用柴火这种最原始的燃料。此时唯一的光源只有加贺手上煤油灯的一点点,四周都是漆黑的,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扑出什么怪兽。
她把煤油灯塞给我,叫我拿一下。我忐忑地询问她要去哪里,加贺回过头,虽然是扑克脸,但我直觉她在觉得‘奇怪’。
“我去拿空投下来的补给。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没关系吧。”
我点点头。
加贺走进黑暗中,身影渐渐从光亮处消失了,我蹲下身,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时间仿佛随着加贺的远去而随之凝滞了,我在心里默数着,悉悉索索的声音离我很近,又很远,然后突然间消失了。
我本能地害怕起来。
“加贺?”
我的呼唤被黑暗吞噬,她不回我话。我又喊了声,依旧没有人回我。
她把我丢掉了怎么办。
不回来了怎么办。
…无端的臆测把我搅得心烦意乱,又不敢走动。神经绷得紧紧的。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我看到有个黑影在缓慢接近我,我的耳朵像坏了一样嗡嗡直响,听不清声音。它离我越来越近,我手边却只有一盏毫无杀伤力的煤油灯,我把灯尽量不发出动静地放在地上,等它走的近了些,再近一些,猛地扑上去,耳鸣中我听到一声低呼,有东西在砸向我,我本能地狠命咬住。
舌头尝到温热的,带咸味的液体。身上的它把我反身按在地上,耳鸣渐渐散去,我感觉到身上压着的是……加贺。
“你干什么啊。”,她的语气里带着嗔怒。
“啊……”
加贺。
不是坏人。
我松开口,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抱住她。加贺的体温透过她身上的布料温暖了我。
“……好了好了,没事了。”
她笨拙地回抱,我不知怎么就哭泣起来。
……结果我又花了很久让情绪稳定。敏感,暴躁,易怒,神经质。我也很困扰于现在的我。好在加贺没说什么,重新把毛毯给我裹好,拖过来一个大箱子。
她的袖子有块地方蔓延开黑色。
鹰嘴豆,,压缩饼干,大米,面粉,鱼罐头,午餐肉罐头,蔬菜罐头,蛋黄酱……她一件一件清点,里面并没有我感兴趣的食材,直到她说,“咖喱。”
咖喱。激怒过我的记忆。我迫使自己安静地思考。那好像是种并不好吃…或者说很难吃,但怀念的味道。
潜意识对我说吃咖喱也许会冒一定的风险,但我考虑了下还是说,想吃。
“我想吃咖喱。”
“不是袋装咖喱,这个是咖喱粉。”
“想吃。”
“太麻烦了,明天吃好不好?”
“不好。”
“…………”,她投降般叹口气,“好吧。”
加贺花了很长时间来做咖喱,因为煮饭就要很久。柴火在炉灶中燃起的火光看起来比煤油灯要有力也温暖多了,我坐在椅子上,看加贺在那圈火光照亮下忙碌,锅子咕嘟嘟翻滚,咖喱辛辣的香气勾引起我的食欲。
“很烫,慢慢吃。”
她叮嘱我,可我还是烫到了。舌头麻麻的。
加贺做的咖喱和记忆里的不一样,预计的风险好像是多余的,很好吃,不过不是熟悉的味道,我没有回想起什么。
吃完饭后我和加贺回了宿舍。她准备和我告别回去自己的房间,她正要走的时候,我看到衣架上挂着的,在晾干的黑色军装。
我的橱柜里全是同样的衣服。
我的寒毛瞬间倒竖,那群黑影就这么蜂拥在衣橱中,随时会冲破脆弱的衣橱杀掉我。我惊恐地尖叫着,抱紧加贺的胳膊。她没办法,只好把我拎去她的房间。
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挤挤的。
不过很让人安心。
军装的小天使的话。
像是这样(?)
497971不是我画的(。)我也搞不清是谁画的。应该是更合身一点,但这样的,好可爱呢。
另外为什么都猜加贺hhhhhhhhhhhhh
加贺:为什么是我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