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忘·川 于 2014-8-14 12:55 编辑

ii.Andante con moto

王女的闺房内有一樽挂钟，是了，那布谷鸟方才欢欣地跳出匣子。

照理来说她的时间已经到了。

Elsa想象眼前这女孩，魂灵自额头隐现，朦胧得看不清她生前的形象，然而却会像她那一头燃烧般的红发，围绕在自己身侧，如同一团火焰。

她在心里为自己拙劣的比喻扼腕叹息，“冰雪女王”，想起Belle给她的这个玩笑似的称号，那照她的说法，这女孩该是她的克星。

她在燃烧，竭尽所能，诺恩们纺着命运与时光的丝线，织成网子把红发女孩囚禁。丝线另一段将走来黑色的，难以捉摸的恐惧，照理来说它将会到来的。

第十二次的钟声响过了，红发少女依然没有沉睡在永久的安详，然后由她担当引路人的职责将那团火焰送往新的处所。

她会让女孩了解事实，是的不用害怕，一切的友善会让你感到快乐，一切的真诚会让你遗忘苦痛。谁曾武断地驳斥彼岸的欢愉？然后那女孩可能依然不知所措——好吧好吧虽说她自己本人早已忘却了新生儿般的仓惶，无法对她可能将有的举动表示一定的“感同身受”。

然而Elsa下意识觉得女孩可能足够聪明（看她那头不驯的红发）令自己能快速领会此刻的处境；她还可能表现地足够冷静；假如她像个孩子似的啜泣，她还自以为能上前安抚…得承认，Elsa从不像那类生前学过一些弗洛伊德的引路人一样把这类活计做得得心应手。

然后呢？她要带着这个红头发回归，办理手续，然后与这位一面之缘分道扬镳。

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或者说还没有，少女依然在燃烧，扑动着破碎的翅膀挣扎在时间的网子里。

Elsa松了一口气，随即为自己小动作略感惊奇，虽说她三年的工作差不多已让她习惯于目送生命的凋零，然而仿佛是源自于血液的某种坚持，让她永远无法从心底里认可自己的工作。

她最乐于在那些重返人间的时光里，蓦然一瞥，看到人们勤恳地生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死亡是一个开始，与新生无异。”）

Belle总对她圣母似的情结大为不解。

Elsa还足够年轻， 一个年轻的死者有充分的理由去质疑尸骨朽烂在地底百年的前辈的指导。

譬如眼前这位少女，或许是她鼻尖稚嫩的雀斑，或许是她迷茫的海蓝色的眼眸，最大限度地调动了Elsa一切的情怀。

她望着引路人，羔羊的、处女的眼神，她不是在看一位死神，像是孩童的无邪之于母亲，少女的亲近之于姊妹甚至是之于情人的热切，这一切让Elsa感到自惭形秽，她辜负了引路人的职责，那女孩快让她成为被火焰吸引的蛾子。

（“对死者怀有足够的仁慈，当然，不能放入一勺情感。”）

Belle，她的友人，长辈，她智慧不失灵敏的双目，她卷曲而顺服的发丝，她的一切让Elsa心悦诚服，她得记得她说的。

可这位少女？她还不是一个死者，她依然鲜明地活着，她像跳动的火焰似的红发证明了这一切。

（她的手抬起来了，她想抓住什么？）

她站在少女床前，沉默在流淌，诗寇蒂剪短了兀德尔纺的线，布谷鸟回到匣子里等待下一个钟点，少女依然在燃烧。

少女垂目，视线驻足于她的衣角，顺应Belle的调侃，那儿纹着一些雪花。

她看着她，她看的又不是她。

Elsa伸手，触摸那女孩的面颊，火焰烧灼她的手指，竟有刺痛的错觉。

（照理来说是的，王女在正午十二时死于热病。）

女孩似乎显得惬意，她小幅地磨蹭引路人的手指，它们的触感冰凉，她看上去安宁地仿佛是只享受秋季午后大好阳光的猫。

女孩的手更近了，触及Elsa的面纱。引路人都戴着面纱，曾经的亡者不能叫昔日熟稔的将死之人方寸大乱。

虽说她现下觉得自己才是乱了方寸的那一位。

“别动。”

她出声打破了浓厚的沉默，窗外的北海，远方的枞树林，午后光线的直射让空气中无规律跃动的微尘现形。城堡某处响起仆人打碎了碟子的惊呼，声音碎裂了一圈圈漾得更远。

一切在向她暗示着什么，特别是那个红发的女孩，她站在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身着藏青色的长裙，她的红发终于有条不紊地编成了麻花驯服地垂在双肩，她朝她微笑，朝她招手，她堆了一个雪人想给她看，在阳光下，那并不那么完美的雀斑也显得可爱。

她觉得，自己戴着面纱，唯一要防备的就是这个少女，她仿佛就是自己的心脏，自己的血液，她们本该是一体的。

女孩在朦胧中呼唤：Elsa,Elsa.

还是说，那是Elsa幻象中的错觉？

她惊醒，背上似乎覆上一层薄汗——死者应当没有这类感官。

数秒的臆想，女孩在那瞬间摆脱疾病的束缚。

她轻轻撩起引路人的面纱，然后，扯下来，它成为一片落叶。

她扯坏了诺恩的网子。

Elsa觉得自己被眼下这个少女蛊惑了，她的眼神，发梢，吐息，鼻尖的雀斑，勾引了Elsa所有的情绪，生者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快爱上她了。

少女的眼神依然无邪、亲近、热切，甚至感动，她直白地望着引路人，仿佛Elsa早已出现在她命中。

她明白这个少女打开了她内心的某一部分，她不自知的部分。

“Elsa…”少女的咽喉干燥，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组织成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那并非幻觉，少女真真切切地呼唤着她。

（Elsa，你是谁呢？）

她询问自己。

说实话，她喜爱这女孩的名字，它记载在引路人的记事本中，与那头红发，与那臆想中阳光下的少女相衬。

（Anna of Arendell，你又是何许人呢？）

她替她拉响床头的传呼铃，仆从的脚步急促渐近，女孩——Anna of Arendell，便在这属于人世的声响中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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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越写越糟糕了{:4_336:}

诺恩：北欧神话命运与时光的三女神，兀德尔，贝露丹迪，诗寇蒂。

Andante con moto：稍快的行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