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洛阳，此时已是岁末，虽说战争冲散了许多欢乐，但一年一次的除夕，还是要过，也算是对来年的期盼。

颜夕坐在一家简陋的小酒馆里，酒一杯一杯喝着，一个是她畏寒，一个是浩气盟的任务麻烦得让她心烦，如果只是打打杀杀，那她简单就可以办到，但是现在还要去各个门派的人周旋，这让她非常火大。

坐在她对面的杨长歌倒是冷静很多，不时在册子上记录最近收集回来的书籍，觉得手僵再喝口酒，而坐在侧面脸色苍白的唐涭闭目养神，受制于颜夕，目前伤情让她无法逃跑，她等待着时机，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颜夕既打伤自己但又把自己救下来，不过就算是有疑惑，她也不会再和颜夕说一句话。

“书籍很重要吗？没了就没有了，总会有人写新的。”

是那样不错，但是有些自古传下来的智慧是无可复制的，也是我们这些后人无法在书写的，长歌门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我们的后辈留下这样的智慧。

“麻烦死了！”颜夕不耐烦地又喝了杯酒。

不知道我跟你说传承的意义你是否能理解。

杨长歌微笑地看着颜夕，因为颜夕会读唇，她才能一直毫无障碍地跟她交流而不用浪费纸墨，这也是她喜欢颜夕的一个地方。

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人，有像你这样的侠客，唐姑娘这样的刺客，有士兵，有君王，有施虐的人，也有默默承受的人，还有这天殇，很多人都在问天问神，为什么会有悲伤的事情，而且自古以来绵延到现在，人是很无知的，但无知不是罪过，只求能慢慢从无知中学到一些智慧，只求我们的后来人能一代胜过一代，所以书籍这些也许你现在看着觉得没什么，他们那么脆弱，不堪一击，但是在以后，他们才是最伟大的，也是我们仅仅能给后代最实在的东西。传承是很重要的。

“……”

我一点都不曾觉得自己是被逼迫着在做这样的事，因为我确实很喜欢，而且很荣幸。

“随便你吧。”

杨长歌咧嘴笑笑，伸手给颜夕倒了杯酒。

“老板，半斤烧酒，还要两个烙饼。”一个跑货郎风尘仆仆地进门，边拿下斗笠边喊。

“哟，小赵啊，回来了啊。”老板娘麻利地拿了两个烙饼上来打招呼。

“是啊，回家过年，这鬼世道，还好路上没遇到啥大事。”

“喂喂，有没有遇到啥有趣的事啊？”一些无聊的酒客围上小赵，现在外面下着雪，大家都没啥事，就想听着故事解闷。现在到处在打战，也就跑货郎到处乱跑，自然见识比普通人要多一些。

小赵笑嘻嘻地跟着大家讲他旅途的见闻，巴陵的六个本是高又逗趣的仙人，惹得小酒馆的人一阵大笑，枫华谷女鬼的故事惹得众人一阵扼腕。

颜夕也静静地听着，杨长歌继续她的作业，没有受到影响。

“对了，有一个故事，是我在黑龙沼那边遇到同伴时他跟我讲的。”

“什么故事？”

“苗疆那边的，那同伴说一段时间，那边经常有年轻的姑娘失踪……”

唐涭这时睁开眼睛，仔细地听着，颜夕撇了她一眼，把眼神转回跑货郎那里。

“都是15,6岁的小姑娘，完全的失踪，不知道去哪了。”

“后来查清楚了吗？”

“嗯，查清楚了，是被一个妖女抓走的。

“妖女，什么妖女？”

颜夕摇摇杨长歌的手，示意她看跑货郎讲的故事。

“这个就不清楚了，她原本也是五毒教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把那些姑娘抓走，要去练毒尸，听人说她是要复活一个死去的故人，那时围剿她的时候同伴去看了，同伴说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她的武器发着光，像世间最漂亮的发簪，穿着白衣服，像天神一样，只是她全身都是血，手中还抱着一个人头……”

杨长歌手中的笔掉了下来。

“…….五毒教的教主是一个小女孩，但是她一挥手，围剿的教徒全部都召唤出大蛇出来，同伴第一次见到这场面，当时快吓晕了，他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场景，数百千条蛇涌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被一群蛇盘着，咬着，变成一个蛇人……”

听着跑货郎讲着这故事，其他人鸡皮疙瘩都起来，想象连被一条蛇咬都无法忍受，何况是被数百千条蛇咬。

“同伴以为那个女人会被那些蛇吃掉，但是后来蛇褪下，那个女人却还完好无损的只是跪着，只是她的身体都变色，已经死了，手里的人头还抱着，那个大概就是她要复活的人，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失败了。”

唐涭一瞬间消失了。

颜夕没有阻止，淡淡地喝了杯酒，外面这时传来马匹嘶叫声，马蹄声由近到失去声响。

重要的人？

颜夕想着，看向杨长歌，后者脸色惨白地把册子合上，手指都在发抖。

“保重。”颜夕拍拍杨长歌的肩膀，虽然也想留着朋友旁边陪她度过难关，但刚刚唐涭离开酒馆时一直跟踪她们的人有两个也消失了，她必须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