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托莉亞姐姐，妳有去過別的地方嗎?」

在吃早飯的時候，伊莉雅問了這個問題。

「妳是說其他的城市嗎?」

「嗯，妳有去過嗎?」

伊莉雅眼睛發出光芒，看起來非常的期待她的回答是正面的。

而阿爾托莉亞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有啊，我出生在英國，後來我們家移民來加拿大然後住在溫哥華那一帶…」

這時候，愛麗絲菲爾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輕輕的說了一句。

「阿爾托莉亞，妳其實不用那麼認真的回答她的；她只是在拖延去上學的時間罷了。」

愛麗絲菲爾一句話就正中了伊莉雅的弱點，可以看見她整個人縮了一下。

「學校又不好玩…老師教的我都會了…」

今天是復活節長假之後的星期二，雖然上課時間較短，但是要回去上學似乎讓伊莉雅有些不服氣。

從冬天聖誕節之後上課的時間就減少了，連學校的老師也只剩下原本的一半。

「要知福惜福啊!外面大部份的人現在可是被迫放棄上學然後去找工作，有些人甚至到年紀很大都不識字的，像妳這樣幸福的小孩已經很少見了。」

從阿爾托莉亞的口氣聽來似乎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好啦!再說下去的話會遲到的喔，快點出門去!」

愛麗絲菲爾替伊莉雅戴上帽子，整理好脖子上的圍巾，然後就推著她一路出門去了。

阿爾托莉亞整個人癱在椅子上，一隻手拿著馬克杯，看著伊莉雅離開。

等到愛麗絲菲爾回到餐桌邊的時候，阿爾托莉亞終於開口了。

「愛麗絲菲爾不去上學嗎?」

「我已經畢業了。阿爾托莉亞妳才是，妳應該還沒有完成學業吧?」

看著天花板，阿爾托莉亞喝了口咖啡。

「學校啊…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去了呢，反正會寫作和認字就沒問題了吧?」

其實阿爾托莉亞是相當喜歡學校的，但是輟學這件事她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嘆了口氣，從對方臉上的表情看得出那種「這樣是不行的啊」的訊息，可是阿爾托莉亞只是默默的微笑著。

「來幫我洗碗吧。」

聽話的離開座位，她尾隨著愛麗絲菲爾進了廚房。

接過洗淨的器具，將它擦乾歸位的同時，阿爾托莉亞目不轉睛的看著愛麗絲菲爾的雙手。

纖細的手腕和修長的手指，怎麼看都像是藝術品的存在，為什麼會在這邊洗碗呢?

就算手上有些地方還有傷口，但是阿爾托莉亞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那個，愛麗絲菲爾…」

「阿爾托莉亞，我可以問問題嗎?」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弄得場面有些尷尬。

「妳有要說什麼嗎?」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愛麗絲菲爾妳先說吧。」

愛麗絲菲爾低下頭，相當用力的刷著手上的盤子。

「阿爾托莉亞原本是住在西邊的?」

「是啊，一直到今天冬天結束之前，我都是在溫哥華那邊定居的，畢竟是號稱全加拿大最溫暖的地方，在那邊過冬還挺好的。」

阿爾托莉亞一邊回答一邊將整理好的一疊餐盤放進上方的櫥櫃中，然後輕輕的將櫃子門關上。

「那…冬天結束之後，妳是怎麼來這裡的?」

終於放過了那個可憐的盤子，愛麗絲菲爾又開始欺負另外一只杯子。

「搭火車啊；如果要用走的話應該至少要花上一個月吧?而且還要跨過山脈…」

「但妳不是說妳住在街上嗎?那妳怎麼會有錢能夠搭火車?」

阿爾托莉亞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愛麗絲菲爾則是好奇的看著她。

「假如妳不守法律的話，這世界上其實有超過一種搭火車的方式，而我選的就是不正規的方式…」

阿爾托莉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她講這些，而這也是不知道第幾次聽見愛麗絲菲爾因為自己過去的行為而嘆氣。

「阿爾托莉亞，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亂到要犯法才活得下去嗎…」

「我只是在提高自己生存的機會而已，誰知道人要餓到什麼程度才會死掉呢?」

「但是如果所有人都犯法的話，那不就沒有秩序了嗎?」

三言兩語就足以讓阿爾托莉亞感覺到這個話題正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如果不好好回答的話會鬧得不歡而散的。

這種時候，還是讓步比較簡單。

「那麼，如果妳想要的話，我以後就乖乖的當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吧?」

愛麗絲菲爾好像嚇到了，不停的搖手反駁。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阿爾托莉亞保持現在這樣就很好…」

摀住自己的嘴巴，但是還是沒有讓阿爾托莉亞漏聽任何一個字。

兩人暫時的保持沉默，各自專注在手上的工作。

可惜家裡並沒有那麼多盤子可以洗，一下子水槽裡就已經空了。

「阿爾托莉亞，如果說啊…」

「嗯，怎麼了嗎?」

「如果說…要從這裡到多倫多去的話，會很困難嗎?」

阿爾托莉亞稍微想了一下，接著聳了聳肩膀。

「不知道呢，但是要跨過半個北美洲，就算是搭火車也要花一點時間吧?就算是花錢搭全國最快的火車應該也要兩三天…」

「那如果是妳那種旅行方式呢?」

「應該要花上好幾個月吧?中途可能還要找份打工和乞討什麼的才不會餓死…怎麼了嗎?」

愛麗絲菲爾正在低頭玩自己的手指頭，阿爾托莉亞對於看見愛麗絲菲爾這樣扭捏的反應多少有些警覺，她有不好的預感…

「我在想啊，阿爾托莉亞會願意帶我和伊莉雅旅行嗎?」

***

阿爾托莉亞應該是那種只要別人提出請求就不好意思拒絕的人吧?

愛麗絲菲爾看著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她，在心裡下了這個結論。

「這個嘛…先不說到最後會變成怎樣，可以跟我說為什麼妳們要去多倫多嗎?」

沒有喊著「瘋了嗎」的一口回絕已經是相當神奇的事情了，但是她本人好像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雖然提出的問題也相當的難回答就是了。

「是要去找一個人…」

「男朋友?」

搖搖頭，愛麗絲菲爾露出了苦笑。

「是未婚夫喔。」

阿爾托莉亞的嘴角很明顯的抽搐了一下，想要開口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她有些不安。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到最後說出的是一句有些陰沈的話語，讓愛麗絲菲爾無意之間就開始為自己找藉口。

「其實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啦，但是這牽涉到一些很複雜的家庭問題，而且還有很多不應該跟家族以外的人說的事情…」

「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的，但是如果是愛麗絲菲爾的話，火車錢應該是能夠應付的吧?」

阿爾托莉亞的表情恢復平靜，但是愛麗絲菲爾寧可相信背地裡的她十分的動搖。

「雖然現在我們的確是衣食無缺，但是這些錢都不是我們的，所以啊…要挪用是很困難的。」

連愛麗絲菲爾都覺得這樣的解釋有些似是而非，但是阿爾托莉亞卻只是默默的點點頭。

「先讓我好好想一下吧，我出去走走。」

眼看著阿爾托莉亞就要這樣走出大門外，愛麗絲菲爾順手從旁邊的椅背上抓起一件外套。

「外面很冷的，至少穿件外套吧?」

或許是基於自尊上的堅持吧?阿爾托莉亞都不肯穿上愛麗絲菲爾幫她準備的衣服；現在她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已經清洗過了，但是材質本身還是單薄得讓人擔心。

阿爾托莉亞有些遲疑的接過了外套，穿上的時候的動作也相當的猶豫。

原本屬於愛麗絲菲爾的外套穿在她身上並不合身，但是阿爾托莉亞也只是乖乖的將扣子扣好。

「那我出去了…中午之前會回來的。」

「嗯，一路順風。」

只應該存在於夫妻之間的對話讓她們兩個人都笑了出來。

「真的啦!不要花太多時間，也不准就這樣一去不回喔。」

「是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