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策零 于 2014-9-9 19:08 编辑

Please do that

多棱冰晶在风暴中切分出道道闪亮弧线，暗蓝雪花在其间焦躁战栗，由天赋力量所卷起的冰雪漩涡逐渐冷冽成为坚实墙壁。Anna焦灼脸庞正为纷扬雪片掩埋，饱含呼唤之意的歌声自Elsa耳畔淡去。她将指尖插入发际，心内焦躁欲焚：“Anna……！求你离开这里！这里对你来说不安全！”她向身后叫喊，仿佛音波也能将妹妹推远。我对你来说不安全，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恐惧的尖爪深深攫住咽喉，比冰雪残酷万倍的力量如锯如割，她当然无畏寒冷，冰寒皆为强大力量阻隔，但恐惧！哦，恐惧！那啮咬心脏、留下蛀痕的冰霜爬虫！那从你心底掏挖、势要将胸腔破开的狼爪！Elsa将散落两鬓的碎发捞起，试图将之拨至耳后，但颤抖手指已无能为力，只有——风雪！更多风雪！组成一道壕沟，让Anna永不越过，让自己寄居伤害的手指永不再为她金红长发染上失去活力的惨淡白色。让我运用这力量做正确的事，她埋首低语，感受力量，难以驾驭的永恒陪伴，努力将Anna的声音摒除脑海：她一次又一次扑过来想靠近自己时斗篷猎猎作响、她的语调渐染哭腔的哀戚、她说我们可以做到——“我们可以一起完成这件事！求你了Elsa，别再将我拒之门外！求你了Elsa、求你、求你……”由四散奔流的恐惧所掀起的银白旋风以渐渐粗暴的力道推挤她，Anna张开双手向前推，雪靴深深磕击冰宫剔透地面，希图汲取力量，足够坚强、能够推开Elsa所降下的屏障、能够推开Elsa紧闭心门的力量。加油，Anna，你能做到的，她想，咬牙紧绷肩膀。热量正沿着肌肉耸起的纹理流散，雪靴亦不甘不愿地在冰板蹭出倒退花纹。你能做到的，Anna！她在心底咆哮，否则你就要永远失去她！我的姐姐！十来年在门口逡巡、徘徊、窥探时沉淀的孤寂被这引信点燃，火苗在胸腔中探出头，灼流贯穿最细微的血管——“我不想失去你!Elsa!”Anna猛然昂头，金红发丝在狂风中昂然跃动如同最热烈的火元素，“看着我，Elsa，看着我！”即使是冰雪皇后也要被这股红亮热流冲倒——Elsa回过头，从飞速旋转的纯白雪片缝隙中望见Anna的绿眼珠，印象中欢快如湖水的眼睛，正如绿松石般强自压抑着黯淡，发出具有重力的光泽，沉重到似乎承受不住自身似的渴求神色，像翠鸟一瞬直直穿透她的心。“Anna……”她克制不住地伸出手指，想将那带着连指手套的双手搂进怀中，雪花受影响地滞缓了，严密的风雪囚笼露出空隙，Anna喜悦地叫了一声，为对方的态度软化而跺了跺脚，挪移着挤进来，想牵起那双手：“Elsa，来我这边！”因神经紧张而随之绷起的肌肉几乎要完全松弛下去了，Elsa微微探出手指，犹豫着缩了缩，还是向前伸出去，霜花自掌根隐去，力量如同饱食小兽，困倦地阖上眼睑，收拢尖牙利爪。Elsa察觉那翻滚上涌的寒潮如被掀开的爬藤植物，正无力下垂，不禁放松了一直紧紧啮咬下唇的齿列。这时眼角被一道白光刺痛，她顿时讶异，手指亦略微回勾。是什么？在这里会有什么……？正露出笑靥向自己靠近的Anna。额角银光像细蛇游过，不怀好意地吐出苍白信子。她幼时力量的痕迹，那与此时自己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力量，都已偏移妹妹的生命轨迹。这白光，她的芒刺，以纯白墨水刻写的罪名，化为一枚雪亮匕首剐向双目，泪水朦胧中Elsa再次认清自己的罪与罚，以回忆撞击、撕裂脑海的方式：“离开我！”她偏过头，曲臂下砍，面色回复肃杀一如会在冬月下唱挽歌的冰霜巨人——雪怪戴上同一副面具，自冰宫六棱霜纹地板缓慢腾身。Elsa闭上眼。这结束了。雪怪会确保她永不能回来，亦即永远不会受她力量威胁。这是我爱你的方式，她低声喃喃，不愿去看向她伸出双臂、含笑等待的Anna被雪怪一把抓起时的怨恨表情。上天知道我无法承受更多，光是要将自已与她拆分开——我血脉连接的妹妹，我心脏的另一半就在她肋骨间跳动……还没结束。她没听到雪怪嘶咆，不由奇怪睁眼。施法动作被一双赤裸手掌打断，Anna已扔开手套，按住那维持下压动作的手，那酷寒胜过北风的手，早已忘记温暖为何的掌心正被柔柔摩挲着，Elsa一时愣怔，任由Anna将手掌拉至胸口，迟滞的温软触感沿臂膊溯行。当手掌与她视线齐平时，Anna数根手指已皲裂出血，鲜红血珠落在Elsa掌心，如同钢铁熔化的液滴，灼热仿佛蚀穿皮肉，沉重仿佛压断桡骨，Anna抬起头看她，对爬满血流的手掌毫无所觉似的，再次微笑，并无苦涩成分的纯粹笑容，如空荡雪原，因其自身单纯而使人不能长久凝视，令Elsa在一阵刺目眩晕中想要大声哭泣。“我伤害了你！”吐出的字句跌破喑哑的边界，彷如自寒风地底攀爬而出的异鬼，懊悔已畸变成更疯狂、更激烈的嘶鸣。“我——”冰雪龙卷在爆发的悬崖边上犹疑地凝固了。Elsa几乎是惊恐地看着Anna绽放如释重负的炫目笑容：“你伤害了我。”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怎么了？Elsa瞪大眼睛，简直要怀疑自己身处司梦之神的恶意拨弄之中。混乱相互碾压，反而在一时达成静止状态。她的手流血了，她必须离开我，我又做了什么？我没想这么做，我没有、我不想、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我、Anna——“你伤到我了。”Anna捧着那双手，小心翼翼地，如同那是水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实际上，谁又能说不是呢。她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将那散发阵阵寒气的精致手指按在自己胸口。“但不是这里。”“Anna……？”终于自失神中挣扎而出的Elsa察觉自指尖涌入的热量，一眼望去Anna胸口正弥漫霜纹，不由惊惶地抽动手指，想要将那伤害缩回自身：“放开我，求你……你在流血、别让我做出更多的……”“你已经做了。”顽固抓握着一捧冰寒贴向胸口的Anna，却像是被温暖了一般展现柔软的笑意：“我知道你的心，Elsa，你大概以为只要不碰到我就不会有伤害了，是吗？”涌动的热自指尖灌入，凉意节节后退。Elsa察觉自己极度矛盾的心情，她应该立刻抽回手，立刻!Anna的胸口已经泛出一层绛紫色，是冻伤的油彩，令她无意识地狠咬下唇。但这温暖，美梦融化成乳酪蛋糕般甜美柔软的温度，Anna肌肤的温度，十来年遗失的触感，让她难以自己地想要停歇。冰宫承受主人心情波动，不安地低鸣着，在冰蓝与火红中摇摆不定，枝形吊灯明暗动荡如同哭泣的星星。“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不再和我说话。不再和我玩。不再身处同一个房间中、聆听彼此的呼吸声，不再和我共享你心中的感情，不再和我堆雪人就像小时候——”寒气贪婪舔舐娇嫩肌肤，留下僵化如木栓的疼痛，Elsa想要流泪可无法出声，只能在Anna梦呓般的呢喃中持续失语：“那时候多好啊。Elsa，我不在乎你的雪会怎么样冻伤我，你看，”她俏皮一笑，尽管唇角为难地表示在痛觉的干涉下这已经做不到，她还是倔强地拉起弧度：“我根本不在乎这伤害。反而呢，我希望你伤害我。”请伤害我。“就这样伤害我吧。”她的手掌覆上Elsa的手背，慢慢地来回摸索。有多久没有抚摸过这双手了呢，她想，曾经为她揉搓出一团冰雪烟花的小手，曾经为她拉上蹬掉的被子、轻拍她腰背的手，曾经被她放声欢笑着、牵引着奔向二人的乐园的手——什么时候带上了那双羊皮手套呢？“请这样做……让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让我感觉到你。我越疼痛，”Anna用力抬起眼睑，寒气已经穿过脊髓，从足底洄游。“越能知道你就在这里。Elsa。我想感知你。我想知道你就在我身旁，即便是伤害，如果这来自于你，那也很好。”请伤害我，让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让我触碰你，让我感受你。别再将我拒之门外，让你的力量穿透我的心脏，就像你的笑你的语声你的泪水……你曾与我分享的……你的事物，让我知道你，你就在身边。“停下来……”泪水摔碎在冰板上，玎玲作响如同水晶的垂坠轻轻抚触彼此。“请停下了，至少……”Elsa那如梦游者般恍惚无神的脸颊映照在冰宫棱柱上，迸裂成无数镜子碎片。“你会死……”“我只害怕失去你。”她说，伴随冻结的不祥声响。“比寒冷还令人恐惧，不，寒冷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啦~”她艰难地微笑着，这笑容随即被一层银霜怜惜地固定了。我爱你，Elsa。最后这句话，她能不能听见呢。这念头像一簇细弱小火，被在每个最深的冬夜呼啸而起的雪兽吞没了。北部山脉又下起雪，纷纷扬扬，好像这里本该如此，从创始之初到世界终结，这冰封会成为永恒。

雪宝啊驼鹿啊克里斯小哥都莫名神隐真是超有问题的，不过还好只是超短篇所以别介意细节，嘎哈（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