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像中還要快結束啊這個。感覺把這篇寫完怨念也不會就此圓滿啊.....
這篇刻意搞得很抽象,結果連自己也變得不安起來,哪裡有BUG、哪裡還不夠之類的......
可以的話,請看倌大人抽空留點意見或是感想,我會非常感激(叩
總之就請多指教
-下-
床上的女孩雙手交合,放在胸前。
手指怎也扳不開。
「圓,這是幸運草喔。」
焰刻意提高聲線、刻意地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一直用力想要扳開緊扣的手指,讓她握著幸運草。
平常焰要替她擦身體都會表現合作,至少不會像現在,雙手用力得顫抖。
圓的心情如此露骨,縱使她依然茫然失神的臉容。
已經很足夠了。
圓在活著。
原本糾纏不休的手慢慢因為悲傷和感動而停下來,焰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失去氣力地跪坐在地上。
那是因為圓仍活著,保有一定意識而放鬆?還是因為再次察覺她不是普通人類這件事實而崩潰?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證實比較好。不過焰現在沒那個心情去想。
她想要從那毫無動搖的表情當中找出什麼。
或許她會責罵胡亂把幸運草摘下、然後強行塞到自己手裡的焰。
所以餵她吃全熟的煎蛋也會有所反應嗎?
「現在這個時候在想什麼啊……」焰低聲自責。
她緩緩爬起來,坐在床沿,直視著圓那近乎虛無的臉。
「我不會將它塞到妳的手裡,所以可以讓我握著嗎?」
說畢,她的手鬆開了,動作那樣毫無生氣,焰很輕易地把手握到掌心當中,好瘦好小。
這一百年來,她從不敢這樣冒犯她。
擦身體是想要她保持乾淨,握手則是出於私慾。
「妳果然是想要聽我說真話,才維持這個樣子嗎?」
毫無根據的話。
她傾身將幸運草放到旁邊的桌子,她刻意不看上面兩杯放了一個世紀仍然在冒煙的茶。
彷彿在嘲笑記起時間流逝的焰。時間背叛了她,因為她先放棄了,所以這個空間時間是凝結的。
永遠永遠地重複這一分這一秒,永遠永遠地活在這個瞬間。
她撇開頭,這個空間對她來說好沉重。
「我們,來說點輕鬆的話吧?」話雖如此,話者只有曉美焰一人。
「曾經有一次,我們兩人去漢堡店的事。」
其實只是偶爾說起。
「妳說起妳的夢想,過著幸福愉快的生活。」
然後偶爾發現,
「然後,圓妳問起我的了。我沒辦法回答妳,對不起。」
她啟動了一個史前炸彈。
「起初,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有時候情況太差,連走路也很困難呢。
哈哈……之後,我遇到妳了。要是,一輩子能夠和妳在一起,那就好了什麼的,要是那時候順利到最後,我想我會許下這個願望……
開玩笑的,我沒那個勇氣,因為好想要妳真心的和我在一起,然而我沒有這個特質,所以才能叫作夢想不是嗎?」
冰冷的手只敢輕輕裹著,好似用力就會把手裡的微暖給捏碎。
冷靜的表面,內心愈漸鼓譟。
「我有第二個夢想,對,我就是為了成為保護妳的人而許願。那個時候,雖然很不上道,但妳都一直鼓勵我。
為什麼能包容這樣的我呢?說不定,我並非因為受過妳的救命之恩而追逐妳,而是害怕被妳丟下才……
不過,時間久了,我們經歷過幾次死亡,不同時空的妳還是會那樣地接近我,接著發現更多事實……
終於,妳說了一句話,改變了我的夢想……從丘比手中把妳救出來……」
眼前的一切毫無改變。這也是預料之內。
「打從妳將未來託付到我手裡開始,我就有所覺悟了。往後我們愈走愈遠,妳不會再因為我犯傻而笑,只會因為我的冷淡而退避三分,莫說是鼓勵,就連交談也很難進行……
可是我從不後悔……因為我知道我最想要的是妳得到幸福……目標從來沒有那樣清晰過……即使過多的輪迴開始出現記憶混亂,那時候妳在漢堡店的話……
只要一點一滴,整個回憶便重新勾劃起來……原來,我是那樣懊惱那時候敷衍妳的話……」
滴、答。
眼淚滴到她的手上,隨即滑落。
「可是我沒有辦法告訴妳……對不起。妳也許還無法理解,但妳是我第一個朋友啊……
我才會竭盡所能地把妳遠離那個世界,引導妳更加的走到原本的軌道上。
可是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一再走上同樣的路,最後還讓妳行屍走肉地癱在床上……這個世界……我不想要了……」
這時,眼前的所有,線條變得浮躁不穩,焰用手擦乾眼淚,這個世界還是繼續違抗它本身的形狀。
牆身歪歪斜斜,茶散發出清香,杯身變得扭曲,茶卻沒傾瀉出來。
沒有正確的距離感,慢慢地連顏色亦開始不安定地演變。
她坐著的床也時大時小,但她確實是坐在上面。或許是感觀壞掉了嗎?
圓還安然躺在上面,就她們的形狀完好……
!?
焰的手突然被用力一拉,整個人招架不及躺到她的身上。
「我,也想這樣做好久了。」她在耳邊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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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感情、存在價值……
我都要忘掉了。
從一開始真的好想要,剛才在床邊對圓吐露的心聲絕不是謊話。
長久的迷失裡,我忘記的是盼望的情感、滿載懷裡的份量。
正是從來都沒有,才對夢境虔誠。
一無所有的現實近在眼前,存活在腦海裡、任由想像的美好花園卻遠無邊際。
與妳的相遇,我曾經渴望得要死的都得到手--
健康的身體、能接納如此懦弱殘缺的我的同伴、成為守護世界的正義人物之一……
就在滿足的瞬間,這些祈願早已變質了。
鹿目圓。
我從未擁有過妳,因此我才能不惜一切將妳打造成世上最幸福的凡人。
這都是妳想要的。
義無反顧地。
心甘情願地。
奮不顧身地。
對於壓在肩上沉重的觸感,我比仍未察覺到自己已經學會恐懼就隨著世界一起消失的孵化者還要遲鈍。
「一切都是義務,不,是我的使命。」
「我不要……為什麼小焰總是如此冷漠?難道妳遺失人性了嗎?妳明知道我不是想要這樣的回答……」
回想起來,潛意識刻意遺忘的記憶正是以上的對話。在哭著的她身影消失於小巷、倒下並陷入長眠以前。
我表示忠誠,她卻掙扎跑開。
鹿目圓的兩個靈魂被我的世界隔絕而迷失,儘管如此,我並不會後悔。
吶,圓,妳相信這世上存在著無法以語言傳達的事物嗎?
那是存在的,確實存在,即使是出於自己的手製造的世界,為妳而誕生的世界,還是有無可傳達的事物。
我好清楚,曉美焰這個人,不論何時去細數她人生的種種,都只能用「事與願違」四個字總結。
所以,只要把真意藏著,就沒人能從我手上扭曲期望了。
縱然有,也只有我自己默默承受。
我更加清楚,曉美焰這個人,花費她一生的運氣來與鹿目圓相遇,簡直要用奇蹟來形容。
在這能左右世界的奇蹟面前,我不信任自己,在那以前經已如此,從今以後亦同。
所以啊,我不能告訴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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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焰……要醒來了。」
「這裡是……?」她感覺自己沉睡了好久好久。
「世界完了。這裡是盡頭也是開始。」圓淡然地說,昏睡許久的她比焰還早看破一切。
殘留在體內的生物時鐘提示著曉美焰--沒多久以前她所創造的世界被出現花園中心的旋渦所吞噬。
她感受到圓的氣息,才想到她還在圓的懷裡。
這不能責怪她,並不是近視復發--事實也並無此事--單單僅是這周圍既沒光也沒影。
世界--那是不久前的事,她選擇放棄了。
「哈哈……哈哈哈……」惡魔的臉龐上,滑過溫熱的液體。
「什麼嘛……原來放棄就可以了喔……哈哈……」
笑,那不是為了失而復得的,而是為了曾經失去的。
「小焰……」
「現在妳醒來了,我就該把妳回去見滝原市,圓妳等等喔,世界重建需要點時間。」
「小焰!!」
「上個世界的使魔們最後都生存不了,沒有它們,這次一定能造出更貼近圓所喜愛的世界。圓妳知道嗎?那個世界美好得無法完美複製,但我會試著努力的。」
啪!!
話音未落,卻響起一記耳光。
「已經……夠了……」揮出巴掌的手心好熱好痛,把手垂下,肩膀卻慢慢失控抖震。
「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請妳相信我。」
「不要只在這種時候才要求信任!!小焰就不能再自愛一點嗎!!」喉嚨已經擋不住自體內深處的吼叫。
「我一直都很好喔,只要是為了圓的事。」
焰露出她有生以來最柔和的笑容。
「怎麼可能會沒事。只在旁邊就覺得心痛不已了!!」
「即使妳算是當事人之一,但妳不會明白,鹿目圓的份量早已超出了曉美焰所能夠承受的了。」
她咧齒笑著,更加突顯她臉上的紅腫。
「沒錯……妳可以認為生命和力量是魔法和奇蹟賜予的,可是我呢?妳認為我也是魔法帶來的附贈品?
……我們相遇絕不會是被魔法驅使,我們往後羈絆緊緊相扣也絕不可能是奇蹟所牽引。
就算妳這樣認為,我也不會容許,簡單地用奇蹟帶過一直以來的努力,就是這樣的想法把妳毀掉了。」
圓握著對方的手。因為自己而冰冷,毫無血色的,冷血。
她更加珍惜地用姆指探索突起的指骨,可愛、可惡又可憐。
「小焰,這些都不是奇蹟和魔法,一切都是妳自身的努力。」
「圓……」
焰愣住了。
「知道嗎?要是能夠再來一次的話,我想要和其他人炫耀有小焰這樣的朋友……被她如此忠誠地保護著、小心地珍惜著……」
「圓竟然會炫耀嗎……不對,我沒什麼值得妳……再說……真要這樣做了……美樹同學她們絕對會妒嫉,然後失去了更多想要待在妳身邊的朋友……」
「笨-蛋-」圓拉長了音節,打斷對方的消沉:
「沒有人能說妳不值得,就連小焰妳自己也不可以說。我還敢說沒有人會妒嫉,就算有也是出於善意。」
圓意味深長地對焰笑了笑。
「欸?」
焰看不透讓她花費了一整個世紀去保護的女孩,在虛無當中,她的臉柔和溫暖,沒帶上任何惡意,這是鹿目圓。
或許是最根本的鹿目圓,所以才沒能看透。
「會很驚訝嗎?其實一點也不……因為我們總是錯過互相理解的機會……
那時候許下的願望,我絕對不能後悔,即使終於知道小焰的心情……因為要是連我也後悔的話,小焰的努力就徹底白費了……」
「可是最終還是……結界也好……新世界也好……原本的世界……全部都滅亡了。」
「開心的事和悲傷的事到最後都會終結,而這個過程裡面兩者會一直輪流交替。
不論處在哪個時空哪個世界,大家不也是為了讓悲傷的事早早結束,然後享受開心的事而努力嗎?
小焰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我是有在努力……不過總是……」
「妳的努力是錯的。」原本微笑的圓突然嚴肅地指責:「把自己的快樂來交換其他人的悲傷,這樣的努力是錯誤的。」
「我只是……」
焰無力地看著自己被捉住的手,再抬頭望向難得生氣的圓,膽怯的她語尾變得模糊不清。
「請妳說下去。」
「……想要妳幸福……」
「那樣得來的幸福,我是無法平心靜氣地感受……我的幸福是想要和大家一起快樂地生活下去--妳--曉美焰也在其中之一,試問我又怎麼能得到幸福呢?」
焰只能低頭無語。
她未敢奢想圓在一切的事情完好落幕以後會向她道謝,但是一直以來的努力被強烈否定,更是作為悲觀主義者的她所想像不到的。
她胸口像火燒一樣,好不甘心。
「圓妳自己還不是一個人亂來,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擅自把我的未來決定好!」
「我們是一樣的。」面對她的怒火,圓淡淡地回說。
她的怒氣又消下來了。緊接是一股無力感。
「我不會奢望能得到妳的原諒,因為我許下了那樣的願望……不會感到絕望的願望……我不曾出現過的絕望卻寄附在妳的身上……這已不容許我為這件事說上半句道歉的話,那樣太不尊重小焰了……而事實上,到目前這一刻為止小焰妳還是無法接受,對吧?可是,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都請妳接受……」
被握著的手蜷縮著,想要從那雙溫柔的手當中抽出來。對方發現意圖以後,施壓的力度令焰嚇得不敢再掙扎。
「小焰。」
「對……對不起……那個只是出於本能……」
沉睡在體內深處的記憶被這一刻喚醒。
因溫柔而恐懼這樣一事。
曉美焰對於鹿目圓過份的溫柔產生畏懼並不是初次發生的事。
從未能擊倒的魔女,不停地鞭策焰的意志。
得到魔法以前的病,有著就那樣病死的念頭。
就算是已經成為她生命所有的鹿目圓,被她不理不睬、斷絕來往,她都有辦法去壓抑隨時爆發的情緒。
不過,被那雙眼睛柔和而銳利地看穿、被那張嘴唇吐出的話所識破--曉美焰在這當中重拾早被遺忘的恐懼。
「這雙手我是不會放開的。並不是要提防小焰,而是我找不到理由放開。」
那是為曉美焰而設的審判和救贖。
她似是在公園坐在小沙丘裡樂而忘返的孩子,突然出現的手用盡所有氣力將她從沙池中扯走。
池底潛伏著什麼怪物--那雙手的主人這樣警告。
妳什麼都不懂,那隻怪物毫無惡意--說著這樣的話卻無法掙開抓著自己的手的焰。
「我在成為惡魔的時候早就有所覺悟,即使是圓要奪去我的力量,我在本性裡早已不是妳認識的曉美焰了。事到如今妳還不明白嗎?」
如此怒吼,那……一定是在逞強了。
毫無勝算的吵架。
在圓說出以下的話以前,她早能預料。
「如果妳認為承受絕望是理所當然的話,我更不能放開這雙手。那是我想要擺脫的絕望,現在我要把它重新握在手裡。
小焰妳也沒理由抽開手,因為我本是屬於妳的希望。」
「希望……嗎?我早就忘記了……」垂死掙扎,焰的表情一定好難看。
「小焰,不要再為了那樣平常的事走上崎嶇的路……也不是覺得接受痛苦的事是天職一樣應份……不要再賭氣好嗎?」
賭氣嗎?
那不就是在維護自己的決意而做的反抗嗎?
決不退讓,明知道自己做錯了還是要爭最後一口氣。
「嘻嘻……哈哈哈……」
焰笑了出來,開懷地。好久沒試過了。
「小……焰?」
「請不要擔心我。我只是覺得自己好笨,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遲鈍了……啊啊,一定是無計可施了。
回想起來,一直都是被情勢所逼而收起了自我。
最後的最後,竟然能夠為著自己的立場而搞出這般不成氣候的吵架……明明我早就放棄了啊。」
她抬頭,第一次那樣不避諱、也不退縮地直直盯著那淡淡黃色、有點困惑的瞳孔。
「最終還是敵不過妳,我的理念也是正確的喔,不過好像扯上圓的時候什麼道理都變成歪理一樣。」
「欸、欸!?等等,小焰這樣的說法太過份了!」
「事到如今我也沒能干涉什麼了,那個結界消失了,原本有實體的我也和妳一樣成為宇宙規格外的存在吧。接下來會變成怎樣?」
焰忍著不去想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美樹沙耶香突然蹦出來,然後是一大堆說教,好麻煩。還沒說上後來的巴麻美和佐倉杏子。
她們大概也來到這裡了,因為圓已經取回力量。
肯定是糖果與鞭子方式的教訓。
焰暗自吸一口氣,再次專注她眼前的這個人,不去期待什麼。
不,是先不去期待什麼。
「唔……目前我也做不了什麼呢……不過這裡是終結和起始的間隙,再過一下,這個空間完全崩壞以後,宇宙可能會再重生也說不定……只是不知道會過多久。啊、當然我是不會讓小焰重構這個空間。」
即是說這裡是結界的殘骸。
裡面的全部都化為虛無,只是造物主放棄了,一切都消失不剩。
耳邊早已消失的旋律、與圓安靜對視的瞬間--現在只聽到一種聲音。
滴……滴……滴……答……滴、滴……答……滴、答……
冰結許久的秒針試著重新運行,慢慢抓回它的節奏。
那是在結界裡不曾聽過的聲音。
原來如此……
所有的絕望就變為希望,反之則然。
「我說,在被妳們制裁以前、在這個世界重構以前,我們能再聊一下,看看我們之間的誤解有多深嗎?」
焰說著,望向不知能否稱為遠方的角落,一個小小的光點。
或許隨著崩壞那個光芒將會變大、最後覆蓋整個宇宙,從此不再看見黑影的存在。
「我們才不會……啊,可能小香會生氣,不過真的不會對小焰怎樣……只要小焰不要再放棄自己就好了……」
「吶、圓,先答應我。」
「嗯。我很樂意。」
她一如以往地答應了,毫不猶豫。
變得冷血的身體頓時感覺到一股暖流湧過。
手還被握著,對視變得很不好意思了。
不過,被那個人緊緊握著,不再放手,即使再次重複經歷著永無休止誕生和毀滅--已經不再那樣為未知而畏懼。
而那個在浩瀚的宇宙中消失的小木屋,甚至是剛才的責罵,哪天--可能是到達永遠的盡頭,也能成為值得回憶的一部份。
竟然,開始期待這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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