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4-2-8 05:53 编辑
The Queen and Her Princess（5）
夜裡，回到山精聚落的谷地，Anna在躊促一會兒、終於匯集足夠勇氣後，便去敲了敲Kristoff跟Sven待著過夜的馬房木門。
路上曾遇到收養那位古怪運冰人的山精，對方還稍微抱怨幾句Kristoff只喜歡跟馴鹿待在臭臭的地方，而不喜歡睡在他們特別為他建造的乾淨屋內。
但Anna知道，Kristoff是故意把屋子讓給她和姊姊過夜，對於戀人意外紳士的優點，她比誰都清楚。
……戀人、啊……？Anna的表情浮現陰霾，只好深吸一口氣，盡量以最自然的聲音喚：「Kristoff、睡了嗎？」
「還沒。」Kristoff整個人都枕在牧草堆裡，夏末深夜只要有這些東西就能保暖，他身邊是正靜靜趴著休息、長相奇特的馴鹿。「妳們合好了？」
「嗯。」Anna點頭，緩步來到面前，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熟稔地坐在他身旁。考慮於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話，這名男性身邊的位子已不適合她來佔據。「我們把話談開了，Elsa也道歉了。」
Kristoff苦笑地搖頭，拿下用來遮住臉的帽子。「幸好這次妳們的吵架沒有引發另一場風雪。」
「但我們還是為了男人在吵架。」開玩笑地挑起眉，Anna裝出驕傲的鬼臉。「我們的女王隱藏著極大秘密──她是個太依賴妹妹的笨姊姊。」
哈哈。被冊封為皇家運冰人、卻在稍早前女王首肯的婚約中被戀人拒絕，Kristoff只能回以乾笑。也許這對每個人而言都是最好的結果，畢竟他從來沒自Anna口中得到一句我愛你，就連第一次的吻，也只是自己主動索取的獎勵罷了。「我沒有兄弟姊妹，不知道妳們的感受，但我想不管表現得如何，妳們一定很為彼此著想。」
或許，單單只為彼此著想。Krsitoff不得不承認，在那對姊妹心裡，恐怕再難有其他身影，因為她們曾經失去很多，而如今沒人想再輕易放手。
「……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Anna的玩笑神情沈澱下來，眼神懾人的嚴肅。「就像她已經為我做到任何事。Kristoff，你會心甘情願為某個人放棄夢想嗎？」
「為什麼這麼問？」Kristoff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順著她的話題，開啟談話空間。
「最近……最近，我越來越常夢到過去的事──那些世界尚未產生悲傷、開心地讓人想要掉淚的事──我記得……我記得，在我們還很小的時候，我和Elsa常會唱著自己亂編的歌，我會唱給她聽……」艾倫戴爾的公主挺直腰桿，回想那時的心情，那時的誓言，以及那時延續至今、難以抹滅的溫柔情懷。「“當妳成為女王，我就會是妳的左右手，我將旅行各地，告訴我們的人民，關於女王的事與她神奇的魔法……”」
Kristoff察覺她想說什麼了，即使告訴自己要冷靜，卻還是讓驚慌情緒影響，失禮地打斷Anna的告白。「妳還想嗎？旅行各地？我可以帶妳去，我知道很多地方！」
「Krsitoff──」
「我可以帶妳到想去的國家，我可以讓妳完成妳的夢想！」Kristoff握緊拳頭，壓低聲音、悶悶吐出讓人同情的堅持。「但女王不行，女王只會把妳綁在王城裡，女王不能像我一樣跟妳到處玩──」
「──這就是重點所在，Kristoff。」閉起眼，她咬緊下唇，認清事實讓心口更感痛楚。「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以為自己真的不重要，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公主，到處去玩、去認識每個人、看看這個世界……我不是，我已經不能了。」
「為什麼不能？妳並沒有改變。」
「我去見過Hans最後一面。」在曾經共患難的夥伴詫異注視下，Anna覺得心境越發明亮，越能看到這份嶄新意志將帶領自己前往何方。「Elsa不知道，我沒告訴她，因為她絕不會允許的，她總是想辦法在保護我。」
「那傢伙對妳說了什麼吧。」不是問話，Kristoff已逐漸了然於心。
「他說，他不是唯一一個──有許多人、許多國家，在聽到艾倫戴爾終於打開城門，而國內竟只有年輕的女王與公主時，都升起某種危險的念頭。」
「……危險的念頭……」
「將來一定會再出現第二個Hans，即使不是透過婚約，也會藉由其他方式侵入艾倫戴爾，他們會意圖傷害Elsa，奪走屬於她的東西。」公主的眼瞳，於深夜看來比平日的藍綠色更璀璨，宛若林中瀰漫不可思議靈氣的翡綠色深潭。「這種事不能再發生了，所以我……我決定，我要待在她身邊，就像小時候我跟她約定過的，她會是女王，而我是永遠支持她的助力。」
「待在她身邊不代表妳就不能──」不能嫁給我！Kristoff在最後一刻止住可悲的回應，改口道：「不代表妳必須……放棄這些東西，放棄夢想，或是……或是……」
或是什麼？愛情嗎？他挫敗地將帽子拋往另一頭。
一個從沒說過我愛你的女孩！她對我真的是愛情嗎？
「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麼事，不知道有多少事是我能力所及的，所以我只能專注在我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我只能把全部心力都壓在這件事上面。」Anna蹲下身拾起帽子，拍掉灰塵與乾草。她還記得當時自己冷得快死掉，這頂帽子從頭上傳至心裡的溫暖，記得帽子主人為她付出的關心與勇氣。正因為記得這些事，因為共同經歷過這樣的冒險，所以Anna更必須做出公平決定，不能再自私。
「你的正直，會有另一名女性珍惜。」她為Kristoff輕柔地將帽子戴好，對方拉下帽沿，遮住那雙眼底突生的泛紅血絲，這使Anna差點也掉下淚來。「請讓我獻上所有的祝福，My good friend.」
「Yeah,」Kristoff的聲音像是在發笑，但聽得出隱忍的顫抖音節。「Thanks, friend.」
我的朋友。他嘆息了。
Anna離開後，他還是想不通，為什麼那女孩對姊姊的愛具備排他性，為什麼只能僅僅選擇女王而已？
是因為沒兄弟姊妹所以不懂嗎？
Kristoff輕撥魯特琴，馴鹿豎起耳朵，說明牠已清醒許久。
「Sven,」喃喃問著好夥伴，他最初的朋友。「你知道原來愛著自己的家人就不能再愛其他人嗎？」
馴鹿對此的回答只有沉聲低鳴。
＊＊＊
Anna回到小屋時，Elsa還沒睡，她似乎也才剛踏入這間屋子，空氣充滿與夏日不符的清冷溫度，讓人懷疑她到底獨自站在這裡想些什麼，氣溫才會如此驚人地陡降。
「Elsa？」
她的姊姊站在窗前，安靜眺望夜空疏星，那抹雪藍色的背影襯托著優美儀態，微露出的肩膀與背部肌膚，同樣是如細雪般的質地純淨。Anna知道自己看呆了，月色下的Elsa閃耀出某種光芒，能讓世間平凡之徒震懾難語。
「妳跟Kristoff談過了？」Elsa側過身望著妹妹，面容顯露神秘的憂愁與深思，Anna察覺到那是不久前仍在壓抑自己，只能隱藏秘密躲於房中，才剛過成年禮卻接受了戴冠加冕的女孩。
「嗯。」Anna走近她，腳步輕緩，盡量不製造任何聲響，擔心引發姊姊不適。
「他……還好嗎？」
「他會變得越來越好。」不僅是告訴Elsa，同時也是在跟自己確認：「Krsitoff很堅強，這點事不會打敗他。」
Elsa不由得笑了，但憂鬱並沒逃離眼底。「就像妳一樣堅強，Anna。」
Anna的臉微紅，來自Elsa那些不經意的、突如其來的讚美，總讓向來大方的她不知如何應對，舌頭會突然打結，心跳加速。
這是一份極為奇妙的感受。
有時來得劇烈而意想不到，甚至會讓Anna感到疼痛。
或許是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又渡過太長的孤獨日子，所以對於如今與姊姊重修舊好的相處點滴，偶爾就覺得極不真實，深怕某一天醒來，這些事物就變成已看過無數次的美夢一場。
「唔……謝、謝謝。」靦腆地搔搔臉頰，Anna的視線黏在地上，轉移話題問：「那妳跟Pabbie爺爺呢？談得如何了？」
「我向他大致說明我們的想法，其中還有一些細節必須妥善計畫，只能等回到王城後再商量。」
「看來我們從明天開始就會很忙了。」而Elsa會變得比過去更忙。Anna想到這點，擔心姊姊的精神，開始鋪起床舖與棉被，一邊催促：「所以我們要快點睡覺，Elsa，妳今天在馬車上很不舒服吧？該早點睡。」
Elsa沒有立即回應，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盯著正在鋪床的Anna。
「Elsa？」
「妳──」Elsa抿緊唇瓣，看起來猶豫不決，讓總是保持鎮靜的表情變得年幼不少，像個不知該怎麼表達自我的笨拙孩子。「Anna……還好嗎？我是說，妳真的……不要緊嗎？」
Anna看著Elsa，想著該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但在她想到答案前，王廷中高高在上的女王，已經尷尬地紅起臉，低聲續問：「妳跟Kristoff……妳不是喜歡他嗎？現在卻要……要結束這段關係，妳……會很難過吧？我是說，當然，妳一定會很難過，我只是希望、如、如果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可以讓妳……不那麼難過的話，我──」
看著這位結結巴巴、尷尬不已卻滿懷真摯的姊姊，Anna不禁笑了出聲。
Elsa只能無助地注視妹妹，摸不透對方此時是不是在強顏歡笑。
「我喜歡Kristoff，我……對於必須結束與他的……」完全不習慣跟生疏多年的姊姊談起戀愛話題，而對方出眾的美貌也讓人倍感壓力，Anna被彆扭氣氛影響，說話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模糊。「總之、我……我也會怒力去適應的，所以妳不用為我擔心，Elsa。」
「適應……」Elsa恍惚地重複Anna的安慰，表情卻愈顯悲傷。「我也曾經認為，只要時間久了，就能適應一個人的生活……但我是錯的。」
「我不是一個人，Elsa，我會跟妳在一起。」Anna頓了頓，語氣開始佈滿不安。「妳會跟在我一起，對嗎？」
「當然了。」作為女王的基本之一是不能背棄誓言，Elsa從小就被如此教導。
作為姊姊就是不該讓妹妹傷心，這也是打從第一眼看到嬰兒床中的小小Anna，她便立刻領悟的本能。
「那就沒關係了。」一旦聽到保證，Anna馬上放心下來，但以Kristoff的立場來看一定很冷酷吧，她感到羞愧。「我想說的是，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就不怕將要面對什麼。」
「我也是這麼想的，Anna，但是……」
「但是？」
姊姊那張純粹美感可與白雪比擬的臉龐，幾乎像一整天被太陽照射的暈紅，Anna印象中從沒看過這樣的她。
「但、但是……妳、妳跟他……」Elsa開始焦躁了，右手習慣性地撩起瀏海，層次飄揚的白金色髮絲，增添了一股平日難見的瀟灑氣質。「我、我聽山精們說……Kristoff跟他們說……說……」
「說什麼？」
「你們接吻了。」豁出去的Elsa，脹紅臉觀察妹妹的反應。
Anna在楞了幾秒後，眼神心虛地漂移，臉頰一樣羞紅。「……喔。」
「你們的關係已經……到那種程度，所以我想……」Elsa在琢磨許多文句後，發現還是找不到適切詞語，不禁對自己生悶氣。「我只是覺得，妳或許應該再考慮看看，再給你們彼此一個機會。」
「……Elsa，」Anna走到姊姊前方，嗓音比平時低緩柔和，就像她此時的表情，有著耐人尋味的成熟風貌。「妳知道我跟Kristoff為什麼Kiss嗎？」
「我……我想，是因為妳喜歡他。」Elsa很少會流汗，甚至是不輕易流汗，但這段問答已讓肌膚躍升細小水滴。
過程猶如折磨，累積極高的精神壓力，如果能安然渡過對話考驗而不會再次給艾倫戴爾帶來大風雪，Elsa幾乎就能肯定自己已能妥善控制能力。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Kiss。」
「喔。」Elsa在幾秒後，眨著眼睛問：「Wait……What？」
「我親了他的臉頰，然後他親了我。」Anna誠實地說：「我沒有拒絕，因為我以為那是在當下最適切的回應。」
「……當下最適切的回應？」Elsa偏頭看她，一頭霧水。
「很奇怪嗎？」Anna反問她，一臉純真。「我以為愛情就是兩人對彼此的需求妥協，把對方的需要放在自己之前。」
「不──！」脫口而出的不認同，Elsa用力搖頭。「我、我不知道愛情是怎樣面貌，但我總覺得……妳所描述的、不太對勁，Anna。」
Anna無語，等待姊姊傳達她對愛的見解，或是智慧，或是其他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東西。
然而，姊姊只是將雙手握拳，倔強地堅持本人恐怕也不懂從何而來的理念。「如果是……如果是我，Kiss的發生絕不會因為那是當下最適切的回應，正好相反，我、我覺得──」
「妳覺得什麼？」Anna聽得到自身聲音變得低沉而陌生，甚至充滿黑暗氣息，心口一直跳得很快，使她不自覺更是接近Elsa，兩手托起那張如結晶般完美無瑕的臉龐。
Elsa臉紅地垂下視線，卻沒迴避Anna的碰觸。「我覺得……正是在最不適當的情況，卻仍想要親吻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喜歡。」
為什麼Anna要強迫自己回答這種問題呢？Elsa越發感到害臊，慌忙地想要退開，免得從那個人身上傳來的熱氣和令她胸口深處發癢起來的觸摸，越來越控制她的意志。
「……就像、這種時候嗎？」
語畢，Anna傾向前，一手箝制女王的下巴，一手攬著那玲瓏纖巧的腰，奉上了微笑時總讓Elsa的指尖想細撫的唇。
Elsa僵硬在當場，唇與唇的接觸充滿魔力，身體機能瞬間失去全部呼吸與思考的能力。
Anna的吻並沒持續很久，只是短短一秒的接觸，姊妹間展現親暱的蜻蜓點水。
「睡覺吧？」她朝愣住的Elsa眨眼微笑，笑臉簡直像個小惡魔，使人又羞又氣。
冰封心靈多年、早就忘記如何抒發情感的Elsa，當然無法回應。
不知如何回應。
妹妹親了自己一下，之後便開心地趴到鋪好的床上，滿足地結束今晚奇特的相處。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Elsa恍然無措，獨坐床邊的椅上，久久難以平復。
總是不按常規的Anna公主，在最不適當的時候做出符合她性格、最不適當的事。
Cut through the heart, cold and clear, strike for love and strike for f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