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笠镇静地与我对视,她丝毫不退让的眼神让我有些震惊,以前听女儿说过她就像一头黑色野兽,然而此时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她的强大。
就好像,只要她张开双臂,天塌下来她也能完全接下。
无所畏惧,强烈得甚至让我心悸。
“我很感谢你能来找我,至少说明了您不想为难阿尼。”
“不用你操心这件事。”
“我怎么会不担心,再一次,能认识您的女儿,我感到很幸运。”她微微俯首像我鞠了一躬,这样的从容和自信让我有些愕然。
“阿尼是个很细心的人,只是从来不表现自己,她很沉默,一点都不合群,这样总会吃亏的。”
“她太温柔,说着不会留情,最后老是自己来默默承受周围的一切。”
她有些无奈地述说着有关阿尼的一切,一字一句甚至让我有些动容。
“我想跟她在一起,陪她一路走下去,她是唯一一个让我产生这样的想法的人。所以,我不会放手。”
“您应该理解我的意思,我不怕以这样的身份跟她在一起,再来五年、十年,也是一样。”
“为什么你肯定我不会阻止你们。”我讨厌这样极端的自信。
“您不会的,”她将已空的茶具收起来,淡淡说道,“因为您深爱您的女儿。”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明确地表态,可是不反对不代表接受。
三笠要拿走的是女儿的整个未来,我怎么可能答应。
我走出门,却撞见在转角靠着墙的艾伦。
墨绿色的眸子轻轻扫过我,他横过身子,阻挡了我的去路。
“能谈一谈吗,利昂纳德先生。”
已经是深夜了,可是我更想尽早解决眼前的事。
他把我带到一家小酒吧,叫服务员开了两瓶酒,递给我一瓶。
“我跟三笠没有血缘关系。”
我一震,又想起三笠之前谈到艾伦这个弟弟时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他们是没有血缘的姐弟。
“八岁那年母亲去世了,我砸坏了家里的所有东西。”他灌了一口酒,目光飘渺到窗外很远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很难过,想要发泄而已。”
“当时我一直以为,因为是我们家领养的孩子,三笠对我们家没有感情,母亲走时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只是一个寄生在我们家的可恶的人。”
“可是,你知道在已经去世的母亲的床前,三笠说了什么吗。”
“她说,妈妈睡着了,别吵醒她。”
我有些震撼地看向他,我甚至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去承受这一切,贫困、丧亲,任何一个都足以将一个人的心理摧毁。
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了人们口中的长子为父,长女为母。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三笠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特别的。每天放学她想的不是去哪里玩,而是想着怎么做饭才便宜又营养。我跟她年龄只相差几个月,但感觉起来却像是十几年。”
“她就像一早就理解了世界上的一切一样,坦白来说,没有三笠,我可能很久以前就死了。”
他笑了笑,闭上眼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当她告诉我她喜欢上阿尼的时候,我不敢相信一向冷静又理智的三笠会做出这种事,可三笠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除了她自己想通。”
“我对她的独立从信任变成习惯,我一直以为我足够了解她,直到跟阿尼见面。”